第二章
「哇！這些是什麼啊？」
紀翎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飯廳里，原來邵清揚說的是真的，這裏的飯菜比飯館里賣的更加色香味俱全。
看到滿桌的好菜，小山賊們發揮強盜精神，像惡狼撲羊一般衝到桌邊，拿起筷子就拚命把食物往嘴裏送，邊吃還邊誇讚飯菜的美味。
「你家的東西真是好吃，你如果開飯館……保證會賺大錢……」紀翎這個大當家在這時也沒了威嚴，畢竟民以食為天，什麼事都沒吃飯重要，所以他大口扒飯，大口喝湯，以至於話都說不清楚了。
邵清揚原本想趁著吃飯時，好好地盤問一下紀翎等人山上的情況，卻沒想到這群孩子活像餓死鬼，一到吃飯時間比誰都搶得快，無奈之下只得將心中的疑問按捺下來。
「你們吃慢點吧，不夠的話廚房裏多的是菜，吃不完的，你們用不着搶。」邵清揚有些好笑又有點心酸地瞧著這群少年，對於省城的官差素質，他是越來越懷疑了。
若是有好的地方父母官，這群孩子會流落至山上據地為王嗎？會挨餓至此嗎？
邵清揚瞟著紀翎吃得一點也不優雅的舉動，心裏忍不住為他感到惋惜。
唉……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個美少年，明明有張漂亮臉蛋，舉止卻粗魯得可以，說話更是半點不帶風雅，簡直是暴殄天物。
「要是吃飽了就跟我說一聲，我有點事要問你們。」邵清揚走到紀翎身旁，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提醒着他。
紀翎根本沒把邵清揚的話給聽進去，他只聽到廚房還有許多菜這一句。
「菜多到吃不完？」他驚訝的眨了幾下眼睛。
有人高喊：「我要吃燒雞，就是裏面塞了蔥的那種！」
「我要蟹肉包子，飯館里的價格貴得嚇死人，平時根本吃不起。」
孩子們開始點起菜來，想藉着有人請客的機會，把平時只聽過名字卻從未有機會品嘗的食物一次吃個過癮。
聽着他們的回應，邵清揚只想放聲大笑，瞧他們點的燒雞和蟹肉包子雖然都是些尋常百姓認為很高價的菜色，可比起他這個九皇爺平時吃的膳食卻差遠了。
這群孩子根本不知道現在他們塞進嘴裏的山珍海味，全是用稀有食材烹煮的，光是咬一口的價格就足以抵上十個蟹肉包子。
不過這種事跟他們講也講不清楚，所以邵清揚只是報以微笑，卻沒說穿。
「對了，我還要喝酒！」在一連串的菜名中，紀翎突然說出「酒」這個字來。
邵清揚先是一愣，然後沉下臉來。
「小孩子喝什麼酒？你喝茶就夠了。」而且他九皇爺府里泡的茶，可是還比酒還珍貴的上等茗茶。
「茶？茶有什麼特別的，我天天都喝！」
只是等級不一樣。紀翎喝的茶是拿淘汰下來的茶梗，丟進一大鍋熱水裏煮，最後煮出來的褐色液體就是他們喝的茶了。
這種茶的味道又苦又澀，也沒什麼茶香，紀翎才會一聽見茶就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搞清楚，我們是山賊，當山賊就是要喝酒吃肉，這樣才有山賊的氣勢和味道！」紀翎說着歪理，就是要向邵清揚討酒喝。
「既然是山賊，就要學着聰明點，分得出什麼是好東西、什麼該搶。」對於紀翎的歪理，邵清揚只能搖頭以對。「你現在吃的東西，每一口都足以抵上尋常人家半個月的菜錢，剛才你連喝了三大杯的茶水，是用每年初春的嫩茶泡的，香味比酒還醇，所以說……」
邵清揚瞄了紀翎的小臉蛋一眼，然後舉手往他腦袋上敲了下去。
「連哪個東西珍貴都搞不懂的你，沒資格來跟我談什麼舉動才像個山賊。」
「聽你這樣說，好像你很懂怎麼當山賊似的？」紀翎摸了摸頭頂，不高興的挑眉瞪了邵清揚一眼。
原本想回給邵清揚一拳，誰教他拿自己當笨孩子打，可轉念一想，說不定邵清揚是真的懂所謂的山賊之道。
瞧這府里的東西，每一個不是鑲金就是包銀，吃的東西又好……這些東西該不會是邵清揚搶來的吧？
說不定邵清揚是有名的山賊，這些好貨全是他多年行搶的成果。
「原來你是前輩啊，真是失敬！」
當邵清揚是大山賊的紀翎，對他說話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大夥兒慢點吃，先過來跟前輩問個安！」
紀翎一聲令下，孩子們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依然乖乖的放下碗筷，在邵清揚身邊聚集起來。
「先前不知前輩身分，對您諸多冒犯，還請前輩大人大量，別跟我們這群晚輩計較。」紀翎煞有其事的對着邵清揚拱手道歉。「前輩，就把你的獨門絕學教給我們吧，究竟要如何才能成為像前輩這樣的山賊，行搶幾年就這樣有錢？」他一臉尊敬的向面前的邵清揚討教，完全不曉得自己弄錯了對象。
「你們為什麼如此堅持非當個山賊不可？當山賊是很危險的，弄個不好就丟了小命，再不然就是害人家破人亡，你們覺得做這樣的事很了不起嗎？」邵清揚哭笑不得地瞪着紀翎等人。對於孩子們沒頭沒腦的舉動感到失笑，不過若他現在就抬出欽差的身分，只怕孩子們會有兩個極端的反應。
一種是明白欽差等於官差而急着想逃，另一種搞不清狀況的人八成是瞪大眼看着他，還以為欽差也是山賊的一種稱號。
「我們想出人頭地！」紀翎想都沒想就大聲回答。
「出人頭地？」邵清揚還真是懷疑，幾時起當山賊也成了出人頭地的一種方法？
「一般人若想功成名就，應該是讀書考試、練劍習武；再不然就是做買賣，怎麼你們卻是當山賊？誰教你們這主意的？你們的父母呢？」邵清揚決定趁這個機會好好探問一番，免得下一刻大夥兒又自顧自的吃飯，沒人理他。
「讀書和學劍要錢的耶！」紀翎理所當然的嚷道：「我們就是沒父沒母又沒錢才當山賊搶錢啊！」若是有錢過好日子，哪會投入這種高風險的行業。
「當山賊有多危險，你們知不知道？弄個不好是會被殺頭的。」邵清揚大概明白眼前的狀況是怎麼回事了。看來這地方官確實沒照顧好百姓，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大群孩子流落到山上當山賊。
「只要不被抓到就好了！」紀翎和這群孩子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我們在山裏還有山寨喔，雖然比不上前輩的房子，不過也算是有個據點，哪天前輩也上來看看吧，我們會好好招待前輩的。」
因為完全當邵清揚是個退休盜賊，紀翎等人自然對他相當禮遇，還請他到山寨作客。
「不被抓到就好了？」邵清揚搖搖頭，心想這群孩子真是天真到無藥可救。「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他決定好心地開導一下這群孩子，免得日後他們真成了土匪強盜，到時候要挽救也來不及
「你是前輩啊！」孩子們異口同聲的回答。
「錯！我是當今皇上的皇兄——九皇爺邵清揚，也是皇上派來的欽差大臣；簡單來說，就是負責監督官差抓山賊的人。」為了不讓他們搞不清楚狀況，邵清揚還很仔細地解釋。
他們瞬間啞口無言，大夥兒瞪大雙眼、張著大嘴，一個個說不出話來。
「他是官差！」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紀翎，他帶着屬下退了好幾步，跑回座位上拿起自己的武器，警戒地看着邵清揚。
「原來你的目的是把我們騙進來，想把我們一網打盡！」他惡狠狠的瞪着邵清揚。這回他生氣了。
「我如果只是要抓你們，用得着拿山珍海味給你們吃，甚至給你們衣服換嗎？早在你們進門時就將你們抓起來了！」邵清揚對於眼前孩子們發火的反應根本不以為意。
「那你到底想做什麼？」對於這個九皇爺，傻愣愣的孩子們是完全無法弄懂他的心思。
「我只是想問問你們山上的情況。」邵清揚嘆了口氣，他耗了大半夜，總算可以進入正題。
「只是要問山上的情況，不是要抓我們？」看邵清揚沒喚來侍衛，再想想剛才吃的一桌美味，紀翎發現邵清揚似乎真的沒抓他們的意思，但還是不放心地再確認一下。
「只要你們好好回答問題，我非但不抓你們，還會替你們安排以後的生活，這個交易應該很划算吧？」邵清揚也明白若不是因為無父無母又無家產，誰想當賊？所以他身為官爺，理應好好照料一下這群小孩子。
孩子們面面相覷，無法馬上做出決定，只好圍成小圈開始討論起來。
「如何？」邵清揚沒想到連這麼好的條件他們都還要考慮，忍不住想笑。
「我們決定接受你的條件，不過我們要工作，不要到別人家去當被人虐待的小孩！」紀翎帶頭髮表結論，並提出他們的要求。若是邵清揚以為把他們丟到別人家當養子就可以打發他們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可以，我欣賞喜歡自力更生的人。我會替你們安排一份好工作，保證你們不會被欺負。」邵清揚總算是鬆了口氣，原本他還以為小鬼頭們又要提出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呢！
邵清揚畢竟貴為九皇爺，要替這群孩子找工作並非難事，很快的，他便將孩子一個個送出府邸，給了他們待遇優渥的工作。
看着他們歡天喜地的踏出府去另尋新的生活，邵清揚的心裏也輕鬆不少，不過在這群孩子裏，他留下其中一個，沒為他安排工作。
那個孩子便是紀翎，小山賊們的大當家。
在數度與孩子們交談后，邵清揚發現唯有紀翎是比較弄得清楚事情狀況的人，所以他將紀翎留下，安排他在府里住着，因為唯有紀翎才能好好地回答他心裏眾多的疑惑。
「喂！大家都有工作，到外頭賺錢去了，怎麼我還得住在這裏？你到底幫我找到工作了沒有？」見大家一個個離開府邸，他卻只能每天在大屋裏閑逛，紀翎的心裏很不是味道，耐不住無聊的他最後決定找邵清揚問清楚。
只不過紀翎雖然知道邵清揚是官，卻不懂欽差到底是什麼樣的職位，只當欽差與官差只有一字之差，官階應該差不了多少，所以對他說話也就沒大沒小的。
「你這無禮的傢伙，沒經通報就闖進九爺的書房，不但沒行禮，說話又這麼不客氣，我看不好好處罰，你還真是不知輕重！」陸常春讓紀翎的態度給嚇了一跳，他還沒見過有人對九皇爺這麼沒分寸的。
「常春，沒關係，讓他進來。」邵清揚從書案中抬起頭，對於紀翎的態度他早已習慣，並不以為意。
再說，紀翎不懂禮貌也是因為沒受過教育的緣故，這可怪不了紀翎。
陸常春有些為難的望向邵清揚，再轉頭看看大搖大擺踏進書房的紀翎，只能在心裏暗自嘆氣。
「算了，既然九爺這麼說，我這當下人的就不管了。」他就是弄不懂邵清揚沒事給自己找什麼麻煩，突然帶着一群山上的野小孩回府，說是要替他們找工作，卻又把其中個性最為強硬、態度最為惡劣的紀翎給留下來。
不過，他只是個下人，邵清揚想做什麼，他也只能聽話。
莫可奈何的陸常春乾脆退出書房泡茶去，也省得自己一看到紀翎就忍不住想教這野小孩對邵清揚尊敬一點。
見陸常春離開后，紀翎便爬上桌子，坐在桌邊居高臨下的看了看邵清揚。「你到底在做什麼啊？連幫我找個事做都要花上這麼多時間。」
「我在處理公文，簡單說，我在給皇上寫信。」想到紀翎並不懂這些官樣文章，邵清揚索性講得簡單些。「你找我是為了什麼？如果是工作的問題，因為我有點事情要問你，所以你得暫時留在我府里，哪邊忙你就哪邊幫，先不用出去工作了。」
「幫忙？我只會打架和吵架，其他的事情我不會做。」紀翎就是靠這本事當上大當家的。
邵清揚微微一愣，抬頭看向紀翎，納悶道：「你平時在山上都做些什麼？」
要活下去總得有些本事才對，怎麼說紀翎都活到十幾歲的年紀，不應該只會打架和吵架吧？
「抓野兔子啊！人那麼多總要吃飯，所以我就帶着大家打獵。」手腳俐落算是紀翎的長處。
「這麼說來，你的動作應該挺俐落的。」邵清揚微一挑眉，算是對紀翎另眼相看了。「除了抓東西吃，你們平時還在山上做些什麼事？說給我聽聽如何？」
其實這才是邵清揚留紀翎下來的主要目的，只不過先前幾天忙着替其他人找工作，沒時間好好詢問紀翎，現在既然紀翎自己找上門來，他就乘機問個清楚明白。
「打掃啊！」紀翎往後一躺，整個人癱在桌面上。「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我們有山寨嗎？因為才剛找到合適的地點當山寨，所以要把山洞打掃乾淨。」
說起來，他們是剛踏入山賊這一行的新手，一切都在起始階段，只是沒想到第一次行搶就碰上邵清揚這個九皇爺，讓他們沒做多久山賊就改行。
「你們怎麼會想到要跑到翠揚山當山賊的？沒聽說那邊有兇狠的山賊出沒嗎？你們不怕被殺嗎？」邵清揚認真地問。
他對翠揚山並不熟悉，若要上山抓人，必定得找個熟悉環境且能為他帶路的當地人，而這個紀翎顯然是最適合的人選，只是……
紀翎太小、太弱了，他無法放心帶他上山，讓他幫忙抓賊；如果能夠的話，他希望能將山裏的情況弄個清楚，再由自己派人去抓那班山賊
「不當山賊還不是一樣餓死？被他們殺死還乾脆一點！」紀翎聳聳肩。他們是一群沒人養的孩子，因為年紀半大不小而找不到工作，待在城裏只有當永遠吃不飽穿不暖的乞丐一途，不如上山搶搶有錢人的東西，日子還比較好過。
「雖然你說的也沒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被你搶了錢的人日子說不定也不好過。」邵清揚試着開導紀翎，雖然要扭轉他的既定觀念不容易，但是在讓紀翎出去工作前，好歹也要先化開紀翎心裏的結；不然將來紀翎又回頭去當山賊，那他的苦心就白費了。
瞧紀翎一張白嫩嫩的臉蛋，應該在家裏給爹娘疼愛才是，偏偏……
微酸又微澀的心情在邵清揚的心裏泛開來，過去或許是養尊處優慣了，宮裏鮮少碰上這樣的情況，他的同情心才會在瞬間全數傾倒而出，對紀翎特別的不舍。
「所以我們只搶有錢人啊！如果有窮人家上山，我們會收留他，這叫作劫富濟貧。」紀翎說得理直氣壯，不覺得自己當山賊有什麼不對，而且他那幫屬下也都是被他收留的窮人家小孩。
「好吧，算你有理，不過搶人錢財總是不對，畢竟有些善人也屬有錢人，這樣的人你應該搶不下手吧？所以你還是另尋工作最好。我會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你別再去做那種危險的工作了，成嗎？」邵清揚算是認栽了，因為他實在反駁不了紀翎的說法。
「你要保我一輩子衣食無憂？」紀翎突然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邵清揚，「你沒聽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靠自己最牢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看我還是自己去找工作吧。」話剛說完，紀翎就下了桌子，想往外頭去。
「你給我回來！」邵清揚見到紀翎說走就走，立刻起身繞到門口攔住他。「誰說要你靠我生活了？你難道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這小鬼明明生了一張嫩白的漂亮臉蛋，偏偏個性如此毛躁，真是浪費。
「你又沒說你還沒講完，我怎麼會知道？」紀翎往旁邊的椅子上一跳，等著邵清揚把話慢慢說完。
「你啊，多點耐性，不然到哪工作都會出問題的。」邵清揚見紀翎蹦蹦跳跳像只猴子似的，心裏不免感嘆。
「個性是天生的，我哪有辦法！」紀翎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妥，反倒是邵清揚，看在他眼裏像只做事慢吞吞的老烏龜；就拿替自己找工作的事來說吧，竟拖拖拉拉的耗上大半個月還沒消沒息。
「天生的也得改！」邵清揚走到紀翎身邊，對準他的腦袋瓜子就是一掌，雖然他沒用什麼力道，可心裏倒覺得有些疼。
畢竟光看那張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臉孔，實在令人處罰不下手，而且他也明白紀翎不是個壞孩子，只是個性急了些罷了。
「你打我做什麼？」這一下換來紀翎的抗議，他抱着腦袋不高興的大聲嚷着。
「既然要留下來，就得乖乖聽我的話，以前你爹娘沒教你的，我會好好教你；首先你要學的就是你的講話態度，怎麼說這裏都是王爺府，可不是你的山寨。」邵清揚板起面孔故作嚴肅地訓道。
「少來！」紀翎一翻身便跳到椅子後頭去。「你是想說管我、教我是為我好，所以我要聽你的話吧？」
他躲在椅子後面，露出一對帶着懷疑目光的眼睛。
「以前我的養父母也是這麼說，然後就罵我不聽話，狠狠的打我，」紀翎說着，便脫了身上的衣服，轉了個身，讓邵清揚看見他背上的傷痕。
雖然全是已經痊癒的舊傷，但從上頭留下的疤痕可以知道紀翎的養父母下手有多重，這種程度的傷勢已經不是管教，而是虐待了。
「這是怎麼回事？」邵清揚忍不住提高音調。他走到椅子前，拉出紀翎查看他身上的傷痕，那一道又一道的疤痕令人觸目驚心，更讓他感到心疼。
紀翎才多大年紀啊，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需要下這種毒手嗎？
輕撫著紀翎的疤，柔聲問道：「還痛不痛？」
「早就不痛了。」都已經癒合的舊傷，哪還有什麼感覺。
「怎麼會這麼打你？」邵清揚拉着紀翎坐下，甚至將他抱到自己的雙腿上坐着。他一邊查看那幾道傷痕，一邊輕聲詢問。
「雖然說是我不聽話才打我，但其實是不順他們的意就打，比如說早上起晚了，沒在他們睡醒前做好早飯；冬天太冷，來不及替他們燒好洗澡的熱水，他們就會打我或是不給飯吃當處罰。」想到這些事情，紀翎就覺得火大。他就是受不了這樣的虐待，才會從養父母家逃跑，跑到山上當山賊的。
「放心吧，在我這兒沒人會這麼待你的。」邵清揚忍不住摟緊紀翎，他想不到看似有精神的他竟有着這般的過去。
「你這個人挺奇怪的，明明是個大男人，卻像女人一樣。」紀翎讓邵清揚摟着，卻沒逃也沒躲，還往他的肩上靠了過去。
「誰像個女人了？」邵清揚沒好氣地反駁，只是抱着紀翎的雙手倒也沒放開。
「你這樣抱人還不夠像女人嗎？根本就和我娘一樣。」紀翎對於早逝的母親還有點記憶，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母親溫柔的懷抱。
「要不是看在你讓人心疼的份上，我剛才就把你丟下椅子去。」邵清揚搖搖頭，對於紀翎的譬喻不敢恭維。「再說，除了當娘的女人，會這樣抱着孩子哄以外，向來是男人抱着女人疼愛的。」
「那你心疼什麼啊？我們非親非故的，我也不差你疼，我看你還是把我放下好了。」紀翎推了推邵清揚。
「真是不懂享福的傢伙！你以為每個人我都肯抱的嗎？」能讓他抱在懷裏疼惜的人可不多，也不想想宮裏有多少女人希望求他垂憐，紀翎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還不是一樣不知道感恩！你以為每個人我都肯給他抱嗎？」要不是邵清揚還算好心，替他把屬下都安頓好了，他才沒這麼好說話讓一個大男人抱在懷裏。
「好好好，那就算扯平了好吧？」邵清揚沒那個力氣一直跟紀翎鬥嘴，只得先把他安撫妥當。
「那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樣？是要我繼續坐着聽你說話，還是讓我出去找工作？」紀翎對着邵清揚問道。
「現在？」邵清揚這才想起自己還在看公文，不過瞧瞧外頭天色……「我看，先用午膳吧！」
跟紀翎辯論很花力氣的，而整個早上都在工作的他此刻早已經餓了！
邵清揚決定要好好疼惜紀翎，瞧他瘦巴巴又小小的模樣，原來之前吃了那麼多苦頭，如果能夠的話，他希望能代替紀翎的爹把疼不夠的份，一塊兒為他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