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唇槍舌劍 暗藏殺機

第一回 唇槍舌劍 暗藏殺機

紹興八年,金軍再舉入侵南宋,戰火連綿,中原山河百姓一片哭怨,人心惶惶,南宋剛剛建都臨安,沉迷偏隅一角,宮內從麗華門開始,御街上張燈結綵,樂聲飄飄,四根鑲龍金柱映襯著玉石鐫刻着的纏枝蓮花,蟠龍翻舞的丹墀之上,宋帝趙構正穩坐九龍大寶座上,正在大慶殿上大宴群臣,百官分坐,舉杯換盞,宮中煙霧繚繞,絲竹飄渺,眾宮娥身着輕如蟬翼,飄若彩蝶的薄紗裙,隨曲而舞,宮娥彩嬪明眸如水,艷麗無比,各執鮮花,曼舞醉人,正看得趙構如臨仙境,不禁大笑稱妙,頻頻舉杯,玉階丹墀下錦座上一人,此時正偷眼瞄著趙構,不時地隨之附和,此人正是權傾朝野的秦相國--秦檜

忽聽殿外一人嘶聲高呼,聲音凄切,他大呼道:「聖上,軍情緊急,國將不存啊!」緊接着又傳來鞭打此人的聲音,儘管樂聲高揚,但此呼聲仍似寒風般劈空傳來,趙構聞聲臉色一變,手微顫抖,金盞中的酒灑了出來,他厲聲喝道:「何人在殿外喧嘩?帶他上殿!」

絲竹歌舞立時停止,百官一片肅靜,秦檜狡詐底目光中隱隱流露出一絲驚恐,此時他忙起身恭身向趙構奏道:「殿外此人定是金國細作,在此擾亂軍心,聖上,請將他交給微臣處置。」

趙構沉吟未決,那人已被押上殿來,此人高大剽悍,衣衫襤褸,受傷處點點見血,面似紫堂,虎背熊腰,只見他跪倒在地,連連叩,三呼萬歲后,嘶聲奏道:「啟奏聖上,小人姓劉,是韓將軍麾下副將,決不是金國細作,因軍情緊急,韓將軍特遣小人馬不停蹄,急趕回來稟奏聖上,請求立即增兵上陣。」

眾臣聞言,低聲互相議論,趙構心中猶疑,秦檜見狀,伺機奏道:「金人詭詐奸險,也許是假情報,請聖上三思。」說着眼睛有意無意地瞄了一下他對座上的一人,此人雖年過四十,但清俊靈逸,神采非凡,然他目光冷酷,對秦檜丟過來底眼色,似乎沒看見,他只緩緩端起金盞,放在嘴邊抿了一口。此人正是當朝樞密院事汪兆遠。

劉副將聞言,心中火起,憤怒的目光盯了秦檜一眼,語氣焦急,高聲奏道:「聖上,微臣句句實言,不敢欺瞞聖上,軍情十萬火急,請聖上千萬不要枉聽人言,早下定奪啊!」

秦檜緩緩走到劉副將的面前,上下打量一下,語氣嚴厲地道:「你既是韓將軍的部下,要報知如此重大之事,為何沒有韓將軍的親筆書信,你是空口無憑!」

劉副將虎視秦檜,心憤難平,恨恨地道:「小人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到京師,已將書信交給兵部,誰知一等就是十來天,毫無消息,小人沒有辦法只好苦等,因此直到今日實在無奈,才冒死覲見聖上。」

趙構聞言,心中氣惱,厲聲喝道:「兵部!」

兵部尚書黃勇嚇得忙跪倒在地,顫聲道:「啟……啟奏聖上,微臣早已將書信交到…」

他還未說完,只聞秦檜咳嗽了幾聲,黃勇偷偷瞅了秦檜一眼,急忙改口道:「微臣以為不是大事,未敢驚動聖上,臣罪該萬死。」

趙構著惱,指著黃勇,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朕才剛剛下旨,凡戰爭要事片刻不得延誤,立時稟奏。你竟敢隱瞞不報,你是何居心?」

黃勇跪伏於地,不住地叩,全身瑟瑟抖,顫聲道:「微臣該死,請..請聖上開恩。」

秦檜忙為他解圍,向趙構恭奏道:「黃尚書日理萬機,稍有遺漏,在所難免,請聖上免他一罪。」

趙構怒氣洶洶,一掌擊於龍案,氣喝道:「你的眼中還有朕嗎?看在相國的面去將書信取來,暫饒你不死,否則定斬不恕。」

秦檜心下放寬,暗中向黃勇使了個眼色,黃勇忙忙地叩,一疊聲道:「是.」退出大殿。

趙構直瞪着那劉副將,焦急地道:「如今戰況如何?」

劉副將憂心如焚,急忙奏道:「金軍再次揮師進攻,韓將軍請求聖上急下旨,立即增兵上陣。」

趙構聞言,心神俱亂,坐立不安,秦檜心思一轉,轉向劉副將問道:「你如何在殿外喧嘩?是什麼人讓你進來的?」

劉副將不屑秦檜,瞧都不瞧他,對趙構奏道:「臣正愁覲見聖上無有辦法之時,幸得路遇遲連忠,遲學士,他得知此事,讓我假扮他的侍從,隨他入宮的。」

秦檜銳利而又冰冷的目光掃向一旁正氣定神閑的坐在錦座上的一位老者,只見此人天庭飽滿,斯文有理,長須飄落胸前,目光炯炯,凜然正氣。這位正是當朝學士遲連忠。

遲連忠此時已緩緩起身,毫無懼態,秦檜語中暗含嚴厲,問道:「此人之事,遲大人也知道?」

遲連忠眼角都不掃秦檜,義正言辭地奏道:「不錯,此人之事並非一人之事,此事關係着萬千百姓之性命家業,江山的恢復,老朽雖為文臣,但此事仍不得不問,不得不說!」語氣甚為忠直。

趙構聞言,心下甚喜,不禁撫掌,贊道:「此事幸得遲愛卿相助,朕才得知,愛卿忠心赤膽,說得好啊!」

秦檜惡狠狠地瞪着遲連忠,而語聲中卻帶笑道:「遲大人不愧忠君愛國,好!好!」而其它幾位主戰大臣都不禁暗中為遲連忠捏一把冷汗,誰不知秦相國心狠手辣,排除異已,可誰又敢說?

趙構對稟報之事心懷疑懼,不禁問道:「如今我方又應該如何應戰呢?」

秦檜心思一動,忙奏道:「金軍揮師侵宋,不外是為了臨安之富,山水之秀。」趙構聞言,又略覺心穩,但又有些心急,問道:「那麼依秦相國之見,我方應該如何應戰呢?」

秦檜暗中使了眼色給汪兆遠,見他仍似無覺察,心中暗急,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接着奏道:「微臣以為只需再遣人去與金議和,許以重金,錦帛,美人,無需與其相戰,不耗兵力,自可退敵。」

忽聞一人大笑,朗朗吟道:「山河踏破處處淚,此刻卻聞饞言聲。」

秦檜又驚又怒,轉頭見吟者正是遲連忠,他怒喝道:「你說什麼饞言?」

遲連忠一拂衣袖,懇切地對趙構道:"聖上,您是願聽饞言還是忠言?"

趙構一愣,不加思索,忙道:「當然是忠言。」

遲連忠鎮靜自若,高聲奏道:「言我本天朝,金軍滿夷小輩,怎能搖撼基業,只不過是貪婪一時,滿載而去,無有野心,此饞言聽者皆醉,而實際上如今金國國運昌隆,精兵強將,螻蟻雖小尚毀千里之堤,何況金軍並非螻蟻,再者金軍之貪婪無限,我朝一再禮待對方,金銀饋贈,錦帛重許,他們又何嘗給予回報,動輒傾兵南下,完全無視我朝之誠意,野心昭然,聖上也未必不知吧!」

趙構稍一黯然,秦檜尚未及答言,遲連忠環視百官,傲然道:「現今臨安人人陶醉於粉飾太平之中,聖上,可曾記得靖康之恥?想二帝在金國飽受艱難,豈能此等的飲酒作樂,微臣敬二帝一杯。」說罷,他舉起金盞,傾酒於地,百官見狀無不心寒。趙構心有所思,眼中卻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秦檜察言觀色,對遲連忠厲聲喝道:「你一介文官,舞文弄墨是你的長項,此等軍國大計,豈能由你來說三道四?」

遲連忠朗聲大笑道:「天下興亡應說三道四的非獨臣一人而已,在座各位大臣都曾受先祖大恩,聖上之厚待,誓當以死效忠,諸公,為大宋江山興衰,社禝穩否,想一想!」

正當此時,左相趙鼎憤然起身,向趙構奏道:「遲大人所言極是,金軍雖然強大,但已經長期作戰,疲憊不堪,而我朝,韓世忠,岳鵬舉,張憲三位將領同心保國,武功作戰經驗日多,金軍聞之心膽皆裂,金軍正如遲大人所議之野心無限,不戰不足以平民怨,抑四夷,請聖上立即增兵,雪靖康之恥!」

當此情形,幾位主戰大臣立時站起,同時憤然摔杯,異口同聲地道:「收復河山,以雪奇恥!」

秦檜一時驚住,趙構沉吟半晌,卻慢慢道:「眾位愛卿,忠君愛國之心,朕亦深知,只是我朝已在與金軍和談商議之中,此時實不宜動兵,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秦檜聞言,放下心來,微微一笑,忙道:「正是,輕率用兵不是兵家用武之道。聖上果真高見。」

趙構頷不語。秦檜輕蔑地看了遲連忠和趙鼎一眼,卻鄭重其事的道:「依微臣之見,金軍不過是借點事故來考驗我朝的誠意,韓世忠等將領料可抵敵,並非真意動武,請聖上不用憂心,免傷龍體啊。」

趙鼎不卑不亢的反唇相譏道:「請問秦相國,對金國情況如此熟悉,不知是何原因啊?」秦檜心頭一驚,正窘間,一人緩緩站起,此人正是汪兆遠。

汪兆遠不慌不忙,緩緩奏道:「微臣以為秦相國之言,甚是有理,想金軍先攻遼軍再攻大宋,用時不過十幾年間,可見其精兵強將,而我朝雖然新近收編一些匪軍,然不過是些烏合之眾,又怎能與能征善戰的金兵爭雄疆場,因此以和為貴,保存實力,徐圖良機,東山再起,方是上策。」

趙構對金兵之狠心知肚明,沉吟未決,秦檜聞言立即心喜,急奏道:「微臣也曾歷經險阻,方才從金國逃脫,亦深知金軍雄厚實力,請聖上千萬不可輕敵,草率用兵啊!」

遲連忠見秦檜力主和議,心中不滿,忙奏道:「試想當年,太祖皇帝馳騁沙場,殺敵無數,列國臣服,聖上也曾親征,鼓舞士氣,而中原淪陷百姓日望恢復,臣望聖上以天下為重,堅持以戰為主,使金軍不敢覬覦我大宋基業。」

秦檜眼光冰冷,厲聲對遲連忠喝道:「聖上現今剛剛新建都臨安,萬機待理,怎可再輕易起兵端,現今天下方略穩,戰火再燃,怎能保江南百姓?此等激進之言,休再提起。」

遲連忠憤憤地道:「想當年南唐後主李煜,自稱江南國主,貶低身價,又獻香車美人,金銀珠寶,請太祖皇帝不要對江南動兵,而太祖皇帝聖明,深知天下一統的道理,否決了南唐的和議,對南唐使者喝道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終於去掉心腹之患,請聖上明如先主,以戰為主.」

趙構微一皺眉,秦檜立時怒喝道:「遲大人,你竟敢說聖上不如先祖英明,好大的膽子,就時論勢,怎麼能一概而論,現敵強我弱,要徐圖智取才是.」

遲連忠厲聲對秦檜道:「秦相國,難道看不到五虎上將連收失地,中原百姓歡呼喜躍,捷報連報,金軍一敗再敗,如若再接再厲,收復失地,雪恥之日,並不是沒有希望的啊,請聖上明白臣的一片忠心.」秦檜一時語塞.

汪兆遠不緊不慢緩緩奏道:「勝后再敗,戰勢難測,如果韓世忠等將真能保住大宋,那就沒有靖康之恥了.微臣以為秦相國所議才是有理.請聖上三思。」秦檜不禁暗自佩服汪兆遠的反應。

遲連忠見秦汪指鹿為馬,不禁氣道:「靖康之恥並非是將領不竭死效忠的錯,而是有奸相當道,以致失敗.」他暗用張邦昌的事來指秦檜.

秦檜不禁氣恨交加,怒喝道:「遲連忠,你」

汪兆遠反唇相譏,急奏道:「遲連忠先貶聖上,再貶相國,其情可惡,不可再容,請聖上明斷.」

趙鼎一拂衣襟,懇切地奏道:「遲大人是為了忠君之心,請聖上不要怪罪。」

趙構做出疲倦之態,慢慢的道:「這事應從長計議,增兵之事交秦相國斟情辦理。朕略感疲乏,都退下吧。」

遲連忠欲再進言時,趙構卻已起身回後殿去了。秦檜丟了個眼色給汪兆遠,卻從鼻子裏對遲連忠哼了一聲,拂袖而去。趙鼎嘆了口氣,與遲連忠並肩走出大殿。百官各自散去。

趙鼎邊走邊悄聲對遲連忠道:「三人和,詩從此中來。」

遲連忠疑惑不解,奇問道:「不知趙大人是何意啊?」

趙鼎環視四周,壓低聲音道:「此處說話不方便,遲大人要小心啊!」

遲連忠心知趙鼎關心之意,忙道:「多謝趙大人關心.我自當小心.」

劉副將也隨後步出金殿,他對遲連忠抱拳道:「此番真是多謝遲大人,否則就壞了大事,軍情信件都被扣下不奏,唉,要是朝中大臣,人人都如遲大人這樣的不畏權貴,直言犯諫,那才是大宋的幸事啊!」

遲連忠不禁嘆道:「老朽只盡微薄之力罷了,前線將士浴血奮戰,為國家甘灑一片熱血,才真是可歌可泣啊,可惜老朽年邁,否則倒真願和你們一道在沙場看千里旌旗蔽日,為光復河山,也寫一篇春秋大頌啊!」

劉副將對遲連忠的話語感嘆不已.

趙鼎聞言,卻搖了搖頭,忽然道:「不知李綱大人現今怎麼樣了?想當年他也鐵血丹心,率眾抵敵,可惜卻只做了七十五天的丞相,唉,世事難料,請遲大人好好地保重吧.」遲連忠不禁長嘆一聲.

劉副將敬服地對遲連忠道:「遲大人一片忠心,我定會告訴韓將軍,我為千萬將士在此再謝遲大人了.」說罷,向遲連忠深深一拜。

遲連忠忙遜謝道:「不敢啊.請你代我問候前方將士,若你在臨安有何需要,但說無妨,.若老朽能幫上忙的,定然相助!」

劉副將再作禮道:「我一定將遲大人的好意傳達,我先上兵部候旨,告辭.」

三人互相告辭分別自行回府去了.

遲連忠迴轉府內,他坐在書房,端茶細思了半日,方才明白趙鼎的那句暗語的意思。三人和是個秦字,即指秦檜,詩從此中來,詩只能從心而出,即是從腹中而來,原來趙鼎是暗指秦檜是皇帝的心腹,提醒遲連忠多言無益。遲連忠想通后,不禁心寒,嘆氣連連。

遲連忠的夫人袁淑琴此時正沏了龍井,正端來奉他,見他不快,心中焦急,問道:「不知官人為何事憂心啊?」

遲連忠接過龍泉素茶盞,呷了口茶,嘆道:「朝庭中人心難測,唉,奸相當道,民不聊生,如何不讓我憂思重重?」

遲夫人見他愁眉不展,也心有所感,勸道:「唉,時世如此,官人也不要過於憂思了,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的女兒吧.」

遲連忠一心在國事上操勞,聞語方才道:「香兒怎麼樣了?」

遲夫人也坐於紫檀木椅上,慢慢道:「香兒已大了,到了為她擇門好親事的年紀了.想當年她姐姐凝芝遇人不淑,那個臨安府尹趙容每日花天酒地,總召一些歌妓來府中做樂,凝芝心性烈,看不過去,勸也無用,沒有辦法,氣出病來,過門沒兩年就逝去了.唉,讓我們白人送黑人,我現在想起都恨當初為何將她嫁入趙家啊?」她底雙眼噙著淚花,遂用絲帕拭了拭眼睛。

遲連忠也回憶起他的大女兒凝芝的音容笑意,不禁也恨道:「唉,都怪我啊,當初要不是和趙家指腹為婚,我的女兒也不至於墮入虎口,實是我的平生憾事,夫人啊,現只有唯一愛女香兒,斷不能讓她再擇偶不慎,毀她一生啊.」

遲夫人長嘆一聲,道:「提到香兒,我更是擔心,她性格柔中帶剛,對世故人情一律不懂,又身弱多病,如若像她姐姐一樣,那可怎麼辦?」

遲連忠點點頭,接道:「夫人所慮甚是.當今朝中之人大都是唯利是圖之輩,有真性情的人極少,我也要考慮再三,萬不能讓凝香再走凝芝的路了.想當年,我們相遇相知,二十餘年相敬如賓,何等恩愛,要是香兒有這樣的機緣就好了.」

遲夫人的思緒回到了那個花樣的季節,悠悠地道:「提到當年,我還要謝謝老天爺了,它讓我從懸崖跳下去也活了下去,也虧了你當年上京趕考,正在爬山中,才幸得救了我,這也是天緣命運的安排吧.」

遲連忠回想起了往事,道:「夫人,你也是個專情之人,當年你曾愛慕的少年病死了,你就徇情跳崖,唉,想他如若地下有知,也會為你的重生,為你的幸福感到高興的.」

遲夫人下意識地摸了摸手上的綠指環,嘆道:「唉,看來人算不如天算,希望香兒有一個好的歸宿,讓她也快樂的生活下去,我們也就知足了啊.」遲連忠點了點頭.敘了一回閑話。

而下朝後,秦檜乘着大轎,親臨汪兆遠府坻.汪兆遠急忙遠遠地迎了出來,對秦檜笑道:「本想上相國府去慰問相國的,不想倒勞駕你先來了.」

兩人讓入後園,他環顧汪府綺園景色,見芳菲滿園,紅遮翠蓋,水榭樓台,不知幾多的美處,不禁贊道:「好久不來了,今天來看看你的府坻,嗯,不錯,好像又新增建了一處花園了吧.」

汪兆遠恭敬笑道:「相國好眼力啊,下官只是一般的小園子,哪有相公的景韻雅園,別有洞天啊!」

秦檜笑道:「呵呵,汪大人的眼光不會錯的了,我看你新建的那個園子環亭曲徑,相襯有致,有奪天巧的功力,非人力所及啊!」

汪兆遠忙作禮,謙遜道:「相國過獎了.」

兩人並肩進入花廳,寒喧后入座,早有侍女奉上茶來.

汪兆遠眼光一轉,對侍女們道:「你們都下去吧.」侍女們應聲而去.

汪兆遠捧起茶盞,親奉給秦檜,笑道:「秦相國,請先飲此茶,下官有一言相告。」

秦檜接茶端坐於鋪着綉有鸚鵡弄枝的棗紅綉墊的太師椅上,臉上不露聲色,心中卻道這老鬼今日在殿上幾番都不出言幫我,不知是何用意?慢慢用蓋碗釀着茶香。

汪兆遠察言觀色,心知肚明,卻慢慢道:「今早微臣接到密報,金軍急欲思和,因彼兵長年作戰,人馬疲憊,韓,張,岳軍戰鬥力日盛,所以要求我們力圖使宋金和議,何況金國若敗,秦相國又怎能安穩相國之位呢?」

秦檜點了點頭,飲了口龍井茶,卻又疑惑,問道:「此等密報,為何我還未接到?而你這老鬼反先收到了?」

汪兆遠飲了口茶,緩言笑道:「本來曲清遠已將密報送至相府,聽聞相國不在,才轉來臣府告知下官,這個金國小諸葛真是心計慎密之人,不可小視。」

汪兆遠見秦檜神色仍未放晴,猜中秦檜心思,便道:「今天金殿之上下官早已料到那個劉副將既然可以輕易在殿外喧嘩,想是必有同黨,所以當時恕微臣未急於給相國解圍,待遲連忠和趙鼎那兩個老匹夫,露出原形,臣才解相國之圍,請相國切勿動怒傷身。」

秦檜一直緊繃的臉皮這才松馳了下來,心裏道汪兆遠就是汪兆遠,他考慮的竟比我遠。他口中笑道:「你我之間不必計較許多嘛!汪大人過慮了。」

他轉而又記起遲連忠來,不禁恨恨地道:「可恨遲連忠,趙鼎那兩個老匹夫,不知死活,力議主戰,我必不放過他們。」

汪兆遠眼光閃動,附和道:「此兩人皆無知愚腐之輩,良禽擇木而棲,此等人不識天時,自是該死。臣願為相國除此兩人,但相國可不必在朝上與趙鼎再起爭議,以防別人懷疑相國,下官願代勞。」

秦檜心下甚寬,悠然笑道:「我深知你老成持重,計謀深遠,此事就託付給你了。」他又沉吟半時,方才道:「不過」

尚未及言,汪兆遠已知其意,他不緊不慢地道:「聖上對趙鼎有一定的信賴,不易除之,可先除遲連忠,以給他個警告,如若他為遲連忠求情,必受牽連,我們則大事可成,連除此兩人。」

秦檜哈哈大笑,連連稱讚,心道果真是汪波勢如風濤涌的汪兆遠,竟與自己心照不宣。

兩人談畢,秦檜心下歡喜,忽轉而記起一事,問道:「為我網羅人員的事可曾辦妥?」

汪兆遠見秦檜已然陰轉晴,放心笑道:「下官早已叫我兒碧玉去辦了,今年科舉之中進士及第的都已收買,他們將來無論外派還是京留,都是相國的人了,請相國盡可放心。」

秦檜點點頭,道:「讀書嘛就是為了黃金屋,玉美人,現在讓他們兩樣俱得,還有大樹好乘涼,他們哪有不從的道理嘛,只是事情要做的穩密一些方才是,剛剛聽你說是你兒碧玉做的,老夫甚是放心.諸樣事只要你兒碧玉出馬,定是滴水不透的了.」

他又不禁用羨慕的眼光看着汪兆遠道:「如若我有子像你的兒子碧玉那樣,老夫無憂矣。」

汪兆遠聞言,心中悅意,忙道:「犬子尚需相國的提拔,他年少無知,那敢配此盛譽?還需相國多多教導才是啊.」

秦檜搖稱讚道:「哪裏,汪碧玉真是精明能幹,少年老成,我看,呵呵,恐怕比你要強上幾倍吧。臨安人都說你們家是汪波勢如風濤涌,碧玉碧星世絕奇,此話真不是虛言啊!唉,想我半世榮華,卻沒有香火接繼之人,這才是平生第一大憾事啊!」

汪兆遠心中歡喜,順水推船地道:「既然相國如此喜歡碧玉小兒,不如就收他為螟蛉之子,不知尊意如何啊?」

秦檜心中暗道果然汪兆遠野心不小,他表面卻若無其事地道:「碧玉乃是你的愛子,我怎好奪人所愛呢,不過他如此能幹,將來提拔他的事,自是不在話下了.真是虎父無犬子啊.我看金國小諸葛與汪碧玉,倒像是親兄弟一樣,真是不分伯仲啊.」

汪兆遠聞言,心下有些不快,莫非秦檜仍不完全信任自己,他暗中盤算.口中卻道:「哪裏啊.謬讚了.」

秦檜忽想起一事,笑道:「你還有次子,叫什麼汪碧星吧,怎麼一直不見他的人呢?」

汪兆遠心中一驚,面上不露道:「唉,相國有所不知,次子碧星從小就愚玩怕早就在江湖中闖蕩去了,我也管不了,現今也不知在何處了.」

秦檜笑道:「這樣啊.想不到汪兆遠還有制不住的人啊,呵呵.好了.時辰已然不早我先回去了.」汪兆遠讓道:何妨再坐一時.」

秦檜拍拍他的肩道:「不用客氣了,我們有的是機會見面的,不過那件事,汪大人可要為我盡心啊.」汪兆遠忙躬身行禮,道:「相國請放心吧.那我就送您回府吧.」

秦檜笑言:「不麻煩了.」兩人互相告辭而去.

而天空中的黑幕又已升起。此時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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