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十九章

蕭華很討厭那個男人，那個叫蘇小米的男人。

她討厭顧澤樹看着他時的那種眼神，深情的，着迷的，愧疚的……這些都是她未曾得到過的。

但是……討厭又有什麼用？

如果沒有酒精，或許小籽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或者說，如果自己不嫁給他，就不會有如今這番怨恨。

——所以，她在天台上的時候，她只讓他上來。

蘇小米。

距離那天小米感冒燒已有半月過去了，顧籽的病情剛剛穩定下來，顧澤樹剛送一口氣，卻沒料到會出這樣的事。

等他接到龍墨星打來電話時，已經遲了。

在蘇小米家樓下，警察已經將警戒線橫起，蕭華冰冷的屍體被裝進黑色的裹屍袋中。鮮血染紅地面，一片鮮紅刺激著顧澤樹的神經，他的腦中「嗡嗡」作響。

——她死了。

——這個女人，死了？

然後，他拚命地衝進警戒線，只想最後再看那個曾是他妻子的女人一眼。然而警方卻拉住了他。他才知道，蕭華是自己跳下來的，在他跳下來前，天台上還有另一個人——蘇小米。

「叩叩」

很久都沒有人來拜訪自己，蘇小米有些奇怪。從窺視鏡里往外看去，是半個月前，顧澤樹身邊抱着孩子的女人。

蘇小米打開門，有些奇怪的看着來人：「您好，請問您找我……」

「蕭華，也許你不記得了。我想找你聊聊。」

「恩、好。」

雖然還和這個女人並不熟，但小米依然跟在她的身後走上天台。

天台上的風很大，吹起蕭華耳邊散落的頭。顧籽說，媽媽總愛皺着眉頭，冷冰冰的。蕭華從小時候就在因為抑鬱症在吃藥。後來，父母去了別的地方工作，她就和奶奶住在一起，住在顧澤樹家旁邊。她愛上了鄰家那個憨厚的男孩，即使她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這兒，但她依舊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他。

所以，他們結婚了。

蕭華曾對婚姻的幸福充滿憧憬，然而，婚後的現實將她的夢想打破了。

他們從來沒有睡在一起過。即使她希望這個男人碰他，他卻什麼也沒做。

後來，她將他灌醉了。

她有了孩子，卻同樣聽見了那個令自己崩潰的名字——蘇小米。正是這個人，奪去了所有本該屬於他的東西。

之後，顧澤樹對她更是體貼入微。孩子生下來后，卻因為自己服藥有先天心臟病，這一度令蕭華神經崩潰。但是，她所期望的那個溫暖的臂膀，卻從未向她敞開過。

女兒的名字，叫做籽，米和子。蕭華自然很快猜出其值由了。她很痛苦，但卻掙扎在婚姻的死亡線上不願退卻。

即使，顧澤樹在夢中呻吟的是蘇小米。即使，顧澤樹最愛的那個人是蘇小米。她也不願意放手。

所以……

「活着，好累啊……」走到天台上，蕭華趴在欄桿邊緩緩說道，「你累嗎，小米？」小米忽然恍惚，覺得這個景象似曾相識，聽見蕭華的話，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一定是覺得很累吧，所以才選擇遺忘嗎？」蕭華回頭，「你知道嗎？我也覺得很累。我有一段悲劇的婚姻，一個悲哀的女兒，還有一個不愛我的丈夫。不管對他投入多少我永遠都換不了他對你的眼神。」

頓了頓，蕭華抬頭盯着蘇小米的眼睛：「你知道嗎？他看你的眼神永遠是閃爍的。那天，他在街上看見你暈倒時，所露出的那種眼神是我從前從未見過的。」

蕭華用平淡的語氣訴說着她過去的故事。蘇小米聽着，聽的越是長久，後腦勺就越的脹痛。蕭華所講述的那些事情，有一部分守於他的——因為，往往與顧澤樹相關的，都會與他扯上關係。漸漸地，蘇小米幾乎聽不見聲音，只看見蕭華的嘴巴一張一合。

然後，蕭華停止了講述，嘴醬起一彎笑容。

她笑的很美——蘇小米看見她的笑第一感覺便是如此。只是，這種美結合者一種慈愛，很溫柔，就像水能將你柔柔覆蓋。

接着，她轉身，跨過欄桿，蘇小米頓時緊張起來——但疼痛已使他無法動彈。

她回頭，對他說：「再見。」然後，飛身一躍。

「不——」

最終，蘇小米眼前一片黑暗。

他想起來了——媽媽。

媽媽最終也是這樣從樓頂跳下，她也一樣對他說：「再見。」他也一樣撕心裂肺的希望媽媽能夠活下來。

但是，這兩個女人，都死了。

「……蘇小米，如果我死了，請你幫我照顧好我的女兒，還有顧澤樹。他的幸福，只有你能給。」

好暗，這是在哪兒……

好暗，為什麼不開燈？

「……媽媽！媽媽！小米要吃棉花糖！……」

「好，小米要吃棉花糖，媽媽給你買啊！」

眼前走過一個人蘇小米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媽媽年輕時候的模樣。模糊中，他看見蘇櫻拿着一個棉花糖走向公園長椅邊上的小男孩。

然後，他看見男孩一點點的長高，那是他自己。他站在媽媽身邊，已於蘇櫻一般高。

蘇櫻總是笑着，直到有一天，他帶着一個男生回家，告訴她：「這是自己的男朋友。」

蘇櫻依然笑着。

但是，轉身，背着她的兒子，她早已哭得泣不成聲——因為她知道，她的兒子想要幸福，太難。

後來，她從樓頂跳了下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當他最無助的時候，蘇小米又看見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人。

顧澤樹。

他看見顧澤樹抱緊他顫抖的肩膀，看見他細聲安慰的模樣。然後，他也一點點的淡化，離開了……

四周再次昏暗下來，蘇小米現自己身在一個長長地小巷中，巷口明明離得很近，卻總是走不到頭，他看見前面顧澤樹攙著大肚子的蕭華從他眼前走過，他想跟上去，然而卻怎麼也追不上。

他只能跑，拚命的向前跑。不知道去往何處，也不知道出口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