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清晨六點正,桌上的鬧鐘準時響了起來。

小套房裏,睡在上鋪的尚青彤連忙用枕頭蓋住耳朵,而睡在下鋪的林草草也用被子蒙頭,任由鬧鐘響了整整五分鐘,這兩個同是二十二歲的女孩子才火速跳下床,開始梳洗。

林草草跟尚青彤不但是室友,還是同事,兩人白天在同一間餐廳當服務生。晚上林草草以教小朋友泳術賺取外快,尚青彤則到一家網絡咖啡廳兼職,昨天她瞄到一個發燒網友上的網站,讓她意外地發現了一則網絡奇聞。

當時,她看到網站上醒目的人像圖片,驚訝得眼珠子都凸了出來,一時之間還以為她的好朋友林草草上了網,當選網絡佳麗什麼的……

詳細看過網頁內容后,尚青彤就更加驚異了。

她當下就拜託那位顧客將該網頁的所有資料印出來,然要拿給林草草看。

昨晚她回來時,草草已經睡了,所以,拖到今早才把這份資料拿出來。

「草草,你看,這圖片中的人是不是跟你很相像?」

剛剛梳洗完畢的林草草,敷衍地睨了那張彩色圖示一眼后,惺忪的睡眼陡地睜大,她歪著頭仔細看了看,「是喔,很像我喔!不過,我從來沒有拍過這種照片,不可能是我……」

圖片是一個女孩的臉部特寫,無論眉眼口鼻,都跟林草草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尚青彤哀怨地嘆息一聲,「唉,我好羨慕你喔,為什麼我長得不像這位白雪公主呢?」

「你說什麼呀?」林草草一頭霧水。

「草草,你知不知道,你這張臉,值五萬美金耶!」

「五萬美金!」林草草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雖然她長得美是有目共睹的事,但,她可從沒想過要拿自己的臉蛋去「賣錢」。

「你自己看看。」尚青彤獻打印出來的一疊資料攤開在她眼前。

林草草快速的瀏覽一下資料,醒目的大標題寫着「尋找白雪公主」,參加此項活動的唯一條件,是要長得像圖片中的「白雪公主」,當然必須是女性,而且得是年輕女郎,年齡介於二十至三十歲之間,林草草可說是完全符合條件。

「聽說有人拿着這張照件去找整容醫生哩,我看呀,再過不了多久,一定有很多女孩是這種白雪公主樣。唉,可惜我沒錢去整容,而且……」尚青彤拍拍自己的臉孔,「老實說,我也長得挺美的,把這張臉換掉就太對不起老天爺了!」

林草草仍專註地看着手上的資料。原來這個「尋找白雪公主」是全球性的活動,有關人員會在不同日期、不同地方進行甄選,包括巴黎、溫哥畢、紐約、落杉嘰、東京、漢城、北京、上海、香港、台北……

「啊!在台北甄選的日期是……今天!」

「所以羅,你今天要打扮得美美的去參加甄選!」

「電腦網絡上的玩意兒,會不會是騙人的?」林草草一臉疑惑,聽說有些人上網后被騙得人財兩失,不過,至少她不用擔心被騙錢財,因為她銀行里的存款永遠在四位數邊緣,簡直稱得上是赤貧一族!

「不會的啦!據網上消息說,這個活動舉辦了將近三年了,是我們孤陋寡聞不知道而已。而且,聽說這期間已經成功選出兩位『白雪公主』了,一個是日本美女,一個是韓國佳麗……」

「她們入選后怎樣?」林草草連忙追問。

「就如網絡上所說的那樣,雀屏中選的佳麗在經過一段短期訓練后,被安排參加一個晚會,以『白雪公主』的形象亮亮相,就這麼簡單,五萬美金就入裝為安了。後來,這兩位美女還各在網絡上,寫了一篇感想之類的短文,大意是說她們參加這項活動的經歷,是多麼的美好、難忘等等……」

「真有這麼好的事?花錢搞這種活動的人,總該有個目的吧?我實在看不出……幕後策劃者的居心是什麼。」林草草好奇地問。

「網上傳聞,這個尋找白雪公主的活動有個很凄美的愛情故事,男主角跟女主角是青梅竹馬,兩人感情好的非君不嫁,非卿不要,可是天公不作美,女主角竟然得了絕症,藥石罔效,香消玉殞……」

林草草在伸手可及的桌上抽了一張面紙,先做好要擦眼淚的準備。

「女主角撒手塵寰后,男主角悲痛欲絕,從此鬱鬱寡歡,始終不能忘情,於是他的家人就想出了這個點子,希望找到貌似的佳人,聊以安慰他寂寞空洞的心靈……所以,你看,你一旦中選不僅五萬美元入袋,還可以做一件好事,撫慰一下那個可憐的男人,鼓勵他重新振作起來,這是一件多麼意義非凡的事情呀。

「可是,萬一這個痴情的男主角見我長得酷似女主角,硬要指鹿為馬,對我痴纏不休,那我可怎麼辦啊?」

「那你就順水推舟,乾脆嫁給他當少奶奶羅!人家可是腰纏萬貫、富可敵國的大富豪哩!」尚青彤笑嘻嘻地打趣。

「才不要!管他有金山銀山,我才不會讓他碰我一下下!」

「放心啦!網絡上人人都知道第一跟第二位『白雪公主』,是完好無損地捧回五萬美元,所以,你即使中選了應該也是很安全的!」尚青彤認真地說:「草草,我知道你家裏很需要錢,但我也知道你不會為了錢出賣自己,我是你的好朋友,難不成會慫恿你往火坑裏跳嗎?」

一年前,林草草的父親在車禍中失去雙腿后,身為長女的她便義無反顧地挑起家裏的重擔。雪上加霜的是,母親的病又在這個時候惡化,需要好大一筆醫藥費,而草草的弟弟聯考失撇,惟一的出路是念私立學校……所有這些都是要用到錢的!

其實,像林草草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要賺錢還不容易?但她寧可辛辛苦苦地長時間打工,省吃儉用的把每一分血汗錢寄回家,她也從來沒想過要靠自己的美色賺錢。

不過,照青彤所說的,參加這個活動,既不需要出賣自己,又有錢拿……

「這麼說,我是不會白不會,這筆錢不拿白不拿!」

「嗯!你一定要以最佳和最神似的面貌出現,把五萬美元捧回來!」尚青彤繞到草草背後,拿掉她綁馬尾的髮帶,讓一頭黑亮柔滑的長發披瀉下來,並用自己的手指幫她順了順頭髮。「頭髮別綁上去,這樣更像一些。」

「恩。」林草草言聽計從地點點頭。

「甄試時,記得舉止交談都要秀氣文雅一點,笑的時候不要太放肆,聽說這個正牌的白雪公主出身名門,氣質內涵都是一流的,你要盡量裝得氣質高雅,知道嗎?」

「知道了。」林草草細聲細語地回答。心想,這樣夠秀氣吧?

「拜託,是要你秀氣一點,不是要你騷!」尚青彤不敢領教地大搖其頭。

林草草沒轍地聳聳肩,「唉,我又沒有變身術,不可能搖身一變就變成一個大家閨秀。」

「變不成,也得裝個樣子。」尚青彤匆匆走進房裏,拿了一件白色絲質連身長裙和一包玻璃絲襪出來,塞給草草,「我已經替你選好裙子了,我們身材差不多,我這條長裙是新的耶,自己都還捨不得穿,還有絲襪、鞋子也穿我的吧,這雙白色高跟鞋跟這件長裙配在一起多搭調……」

「長裙?絲襪?還有高跟鞋?」林草草差點昏了過去。「不用了吧,到自己也有裙子……」

「你那些都是嗆死人的迷你裙、牛仔褲和A字裙,不行不行,今天你得改變形象,當個淑女。」

「我可以說不嗎?」林草草一臉的痛苦。

「五萬美元耶!想想那筆錢吧!」尚青彤彈了彈手指,一副仁至義盡的模樣,做着最後的叮嚀,「今天就別去擠公車了,小錢不出大財不入嘛,坐計程車從容優雅,祝你好運!」

尚青彤出門后,林草草手裏抱着長裙、絲襪和高跟鞋,傻兮兮地愣了好一會兒,「唉……」她為難地瞪着這堆行頭,可是,那五萬美元卻誘惑地猛向她招手。

想到媽媽的醫藥費、弟弟的學費,還有家裏的一大堆帳單……

她嘆了一口氣,不得不向那五萬美元低頭,開始換裝。

當她整裝完畢后,照着鏡子,她幾乎不認識自己了。

「嗨,白雪公主,你好。」她幽雅地朝鏡中的自己微笑一下,繼而淘氣地扮了一個鬼臉,佯裝着嬌嗲的聲音說:「我是假的,我是冒牌的!」

林草草到達指定的五星級酒店,拿着那份資料到櫃枱詢問。

櫃枱人員指示她到八樓的會議廳,會議廳的入口處有一位年輕的小姐,正在做參加者資料的登記工作,林草草將自己身份證交給她填寫表格。

之後,她被帶進會議廳,跟其他六、七位女孩排坐,她被安排坐在最角落,經過其他女孩身邊時,她用眼睛掃了一下,滿意地得出一個結論——這些女孩都不及她酷似白雪公主。

豪華寬敞的會議廳里,除了坐一排女孩,前面是一張空桌子。甄試人員還未出現,女孩們等得不耐煩了,開始竊竊私語。

林草草一坐下來就不自在地扭動身體,一邊在心裏埋怨著尚青彤。

她這件連身裙難穿死了,好像這種布料會咬人的皮膚似的,令人不舒服極了。

林草草忍不住用手去抓抓背脊,又抓抓腰際,結果不但不能止癢,反而越抓越癢。而該死的絲襪也緊黏着她的皮膚,弄得她很不自在。

反正這會兒甄選人員還未到,那些女孩也不會留意她,所以,她肆無忌憚地搔起癢來,而且還搔得不亦樂乎。一會兒搔搔背,一會兒搔搔腿,後來乾脆雙手並用,十指齊下,這兒搔搔那兒抓抓,完全不顧要維持淑女的形象了……

別說是正眯着眼搔癢的林草草,就連其他正襟危坐的女孩們,也不會知曉有兩台被巧妙隱蔽起來的針孔攝影機,正對準了她們,將她們的一舉一動都攝進鏡頭內,並透過電腦連線,影像立即被輸送到千里.之外——

「真像!她……真像……小雪!」歐陽柏盯着電腦屏幕,驚嘆地喃喃自語着。

自他第一眼看見林草草就無法將目光調離。那個最後進來,坐在最角落的女孩,無論眉眼、口鼻或是臉形……「長得簡直跟夏雪一模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坐在那兒的就是如假包換的夏雪,是他朝思暮想的摯愛……

從她五歲那年抱着洋娃娃出現在他跟前,他就認定了她是他今生的所愛。

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呵護她、疼寵她,卻萬萬沒想到,他所有的心血都是白費,她翅膀一長硬了就毫不眷戀地離開他,轉前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他那麼愛她,甚至不擇手段要得到她,可是……

歐陽柏用力地甩甩頭,卻無法揮散心中的傷痛。三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想起她,而思念是傷人的利刃,把他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咦?」驀地,他瞠大了雙目,有點不相信他接下來所看到的畫面。

那個長得像夏雪、裝扮得同樣柔雅的女孩,竟然……竟然……目中無人地搔起癢來!

歐陽柏將焦點定格在她身上,然後將影像放大。

錯不了,她千真萬確是在搔癢!瞧她東搔搔西抓抓的,在椅子上扭來扭去,臉上的表情還一副陶醉狀,簡直比彌猴還要快活。

歐陽柏擰著眉頭,緊抿的薄唇卻揚起了一抹淺笑。

他思慮了一下,便撥通電話給奉命到台北主持甄選的手下。「羅強,打發所有的女孩,單單留下坐在角落最後進來的那位。」

「是,歐陽先生。」羅強馬上照辦。

片刻間,所有的女孩都出去了,房裏只留下林草草。

歐陽柏繼續在電腦上盯視她,毋庸置疑,她是最像夏雪的女孩,如果她能正經的端坐一會兒,就像足一百分了!

被獨自留在會議廳的林草草,見四下無人,可說是大好良機,她連忙竄到門口,扭弄了門鎖一下,確定把門反鎖了,便掀起裙子……

「啊?」歐陽柏被嚇了一跳,萬萬想不到她會有這種驚人之舉。

他瞧見了她修長的雙腿,連白色的小內褲也一覽無遺。

林草草當機立斷脫下了玻璃絲襪,備受束縛的雙腿終於獲得解放,每個微小的毛孔都得以恢復自由暢快的呼吸,」她將絲襪揉成一團,隨身的小皮包裝不下,便舉目四顧,開始在會議廳內尋找垃圾桶……

「唉……」歐陽柏哀嘆一聲,慘不忍睹地閉上眼。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貌似夏雪的女孩,可是,這女孩……

就算要脫絲襪,也可以很優雅的脫呀,脫得令人流口水、噴鼻血的都大有人在,可這卻是他第一次看見有人像她那樣,扯牛皮糖般粗魯用力地將絲襪扯下,好像那雙絲襪跟她有仇似的。

不過,她長得像極了夏雪,比前兩位人選的女孩更像……

他毫不遲疑地按了電話,果斷地說:「羅強,就是她了。」

「是,歐陽先生。」羅強應道。有了前兩次的經驗,他知道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女孩訓練成優雅的淑女,等待歐陽先生的「接見」。

歐陽柏「啪」的一聲關了電腦,揉了揉眉心。

熒幕上漆黑一片,他眯上服,腦海中仍是她掀開裙子露出底褲,扯下絲襪的滑稽模樣……

但他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腦海中出現了夏雪以外的女孩……

誰說這五萬塊美金容易賺的呀!林草草哀聲嘆氣,有氣無力地走了二圈。

「林小姐,走路時請目視前方,不要一邊走一邊嘆氣。」教儀態的艾妮女士馬上直言指出她的缺點。

林草草再也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咕噥一聲,「換作是你像我這樣來來回回,莫名其妙地走了一整個鐘頭,恐怕你也會無聊到哀聲嘆氣!」

真氣人,想她活了二十二年,蹦走跑跳沒一樣難得倒她,現在居然有人無聊到要「糾正」她走路的方式!

「林小姐,請切記要挺胸,下顎與脖子成直角,肩膀不要垂下來。」艾妮女士苦口婆心地勸了不知第幾百遭,口水都快乾了。

「唉呀,走了這麼久累死人了,哪還有力氣挺胸縮肚!」林草草整個人快累癱了,一會兒嫌她走路搖搖擺擺不夠端莊,一會兒又說她渾身太僵硬缺乏美感,這會兒只差沒直說她彎腰駝背了……

這個儀態老師是不是刻意來扼殺她自尊心的呀?是不是非害得她連走路都沒信心才甘願呀?

「林小姐,拜託你認真一點,由於時間緊湊,待會還要練習交際舞,所以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多作休息,請你耐心的再好好走一次好嗎?」

艾妮女士教了廿多年的儀態,可從沒遇上像林草草這般遲鈍的人,教什麼忘什麼,努力了一個星期後,她卻依然故我,連坐姿、站相、挪步都學不好,所有的汗水都白流了。

「還要再走呀?天哪,饒了我吧!我的腿快要斷了耶!」

林草草苦着臉,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地捏揉自己酸疼的小腿肚。

「林小姐!」艾妮女士以「朽木不可雕」的目光瞪着她。

別說是區區一個儀態老師,恐怕就連上帝也無法將這個女孩變成淑女。在一旁的羅強眉頭深鎖地看着這一切。

原本為期三天的訓練,拖到現在已經進入第七天了!這是任誰也意料不到的事,難怪上頭開始很不耐煩地三催四問了。

回想前兩位中選的女孩,都不會這麼令人頭痛。不像這個林草草,幾乎每一個項目都出狀況,做美容時她哇哇叫,說蒸臉令她不能呼吸,拔眉毛很痛不肯拔;練習交際舞時,又猛踩舞蹈老師的腳;學習餐桌禮儀時,必須有個人隨侍在側,好時時撿起掉在地上的刀叉……

電話鈴聲打斷了羅強的思緒。

「哈羅?」他按下接聽鍵,馬上就傳來此刻他最怕聽到的聲音。

「進行的如何了?」

「歐……歐陽先生,事情……有點棘手。」羅強惶恐極了。

「哦?怎樣棘手?」漫不經心的語氣,卻有一股令人震懾的威嚴。

羅強猛拭額頭上的冷汗;「我們……已經很努力、分外努力的教,可是,林……草草小姐……還是不太能適應,所以……」

聽筒里靜默了片刻,這種極具威脅力的安靜,簡直令羅強心驚膽顫。

「我要親自過來看看。」歐陽柏冷冷的說。

「是,是,歐陽先生,不知您什麼時候到?」羅強額上的頭髮已經汗濕了。驚動了上頭特地前來,豈不是表明了他辦事不力,這下可不妙了。

「現在。」

羅強一愣,電話已然斷線。幾乎是同時,大門被推開,歐陽柏邁著堅定有力的腳步走進來,並朝羅強使一個眼色。

羅強立刻會意,在艾妮女士耳畔低語一陣,便拉着她退出房外。

獨自坐在房中央地板上的林草草,還在專註地搓揉酸疼的小腿肌肉,渾然不覺周遭人事的替換。

歐陽柏如鷹般銳利的眼神,直直地盯凝着她。

她屈著膝蓋的坐姿,像小孩那麼率性自然,高跟鞋被踢到一邊,解放了粉嫩小巧的腳趾。她穿了一件無袖無領的白色貼身薄衫,肩膀處隱約露出細細的內衣帶,也是白色的,如此簡簡單單的衣着竟能引人無限遐思。

藍色粗布短裙斜斜地滑下來,遮掩不住一大截修長光滑的美腿。

歐陽柏一步步地走近她,眼神變得幽暗危險。

「林草草。」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迴轉過頭來,然後,她看見他,整個人就像中邪似的呆住了。

她長這麼大,從沒見過這麼酷、這麼帥的男人!

他冷冷的臉上沒有表情,一雙黑眸還迸出寒徹人心的銳芒,高大挺拔的身軀隱隱凝聚著駭人的力量,任誰看了都會心生警戒,林草草屏住呼吸怔怔地凝視着他,一顆心莫名地怦怦狂跳起來。

他居高臨下,熾烈的注視令她敏感的臉紅了。

「你打算一直坐在地上嗎?」他向她伸出一隻手。

他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但,他的手卻是溫暖的,林草草遲疑地攀着他的手臂站了起來。而這小小的接觸,卻讓她有如觸電般的大受震蕩,心中悸動不已。

這樣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她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對她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林草草感到心慌意亂,想要悄悄挪移腳步離他遠一點兒,不料……

「哎喲!」剛才偷懶坐得太久,這會兒屁股和大腿都麻痹了,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她似的難受。

歐陽柏牢牢抓住了她站不穩的身子,一雙黑眸發出如豹般的銳芒,她柔軟的嬌軀穩穩的落入他的掌控中。

林草草駭然的發覺,他不但攫住她,還老實不客氣地把下顎擱在她的頭頂上。

「你是來教我華爾茲的嗎?唉,我就知道史密斯先生一定是被我踩怕了,不敢來教了。」她沒話找話說,希望借交談能令此刻暖昧的氣氛,恢復一點正常。

老實說,兩人這樣的姿勢令她不安極了,但,腿麻得不得了,一時之間只能毫無選擇地偎靠着他,她心焦地伸手揉捏臀部,好促進血液的循環流通。

「華爾茲有那麼難學嗎?還是你故意踩人家的?」看見她揉臀部的動作,他全身熱了起來。

「我才不會那麼黑心腸故意去踩人家!」她噘著嘴,好一會兒臀腿不麻了,她想推開他的,他卻還不打算放開她。

他不但無意放開她,還進一步把她摟進懷裏。

「如果華爾茲對你而言太難了,不然改學探戈怎樣?」他將手環住她的細腰,一副準備教舞的模樣。

被他這樣摟住,林草草心弦顫動,幾乎忘了要怎麼呼吸,更不要說學舞步了。

「對我來說,都一樣難!」

她搖晃腦袋時,身體也不知不覺隨着扭動,綿軟的胸部若有似無地摩擦着他的胸膛,好像在他體內點了一把火。

「不知是哪個變態佬想出來的鬼主意!只為了參加一個晚會,就要這個學那個的,煩死人了!」林草草有感而發地大發牢騷。

「你不喜歡這些訓練?」他發覺她講話時表情豐富,很逗人。

「何止不喜歡,簡直是……厭煩死了!」她做了一個伸長舌頭的鬼臉。她藉著講話來分散注意力,以免自己老是感受到他大掌傳來的炙人熱力。

「那就算了,不用管他什麼訓練了。」

「哈,你說得可真輕鬆!現在合約簽了,錢也收了,我拿什麼來賠給人家呀!」

「就拿你自己來賠好了。」歐陽柏邪邪一笑,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將她緊貼到他身上,感受她動人嬌軀的每一處凹凸起伏。

「噢!」她驚喘一聲,緊貼着他的胸膛,他身上陽剛的男性氣息令她深深迷醉,她有點兒頭腦不清了。

「你說什麼呀?」

「巧得很,我就是你口中那個想出這些鬼主意的『變態佬』。既然你很不喜歡接受短期訓練,參加一個晚會的主意,不如我們就換另一個玩法。」他低沉的聲音近在她耳邊,有一種說不出的魅惑。

「什……什麼?你……」林草草不能置信地瞠大了雙眼,「你不會是……歐陽先生吧?」

依照慣例,歐陽先生不是該等到晚會才出現的嗎?而且……她也沒有想到他這麼年輕俊美,看起來最多三十幾歲,跟她想像中的模樣,相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呀!

她還以為……他是新的舞蹈老師哩!

「很驚訝嗎?」趁她愣怔之際,他拉高她的裙子,開始捏揉她圓翹的香臀。

她猛地回過神采,驚慌地撥開他的手。「不行!別這樣!」

一向潔身自愛的她,可從來沒讓人這麼碰觸過。

更何況,她跟他還只是初次見面,話都還沒說上幾句,他就動手動腳了!

「不行?」歐陽柏低聲笑了起來,邪魅的笑聲令她不寒而顫,「我會讓你知道我是『行』還是『不行』。」

「快放開我!不……不要這樣!」她被他眼中濃烈的慾火嚇了一大跳,使盡了力氣扭動身軀,想要擺脫他。

他固若金湯地摟着她,不讓她脫身。「我想怎樣就怎樣,要不要可由不得你!」他的大手悄然潛入她衣衫內,撫摸她柔軟的ru房。

「篆…手!我要喊非禮了1」林草草驚慌失措地掙扎著,但他堅實有力的臂膀牢牢困住她,令她動彈不得。

「你儘管喊,要喊就乾脆喊救命……」他冷誚地說,一把扯下她的胸罩,手指玩弄着她粉蜜色的乳頭。

「礙…」林草草渾身一顫,四肢百骸都快要酥散,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再那麼強烈反抗了,漸漸臣服在他的魅惑下,沉淪在他所製造的快感中。

不解人事的她,在體驗到感官的刺激時,內心卻充滿了羞愧不安。

她在心裏痛斥自己,不應該如此任他擺佈!

「喜歡吧?等會兒你就會求我滿足你的!」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捏揉她敏感的部位,動作越來越激進有力,引得她一陣陣輕顫,吟喘不巳。

不行!她不能任由他如此掌控她、駕馭她……

「不要……救命礙…」她用僅剩的一絲理智,扯開喉嚨求救。她使勁喊出來的聲音,卻是破碎、薄弱的。

她脆弱無助而又極力抗拒的樣子,煽動他更狂熾的慾火。

「唔,你很懂得挑起男人的慾望……」他遇過一些欲迎還拒、半推半就的女人,她們這麼做只不過是想吊他胃口,進而提高價碼罷了。

這時,她知道自己再怎麼頑抗都是白費力氣的,她動搖不了他驍悍有力的身軀,她根本阻止不了他接下來要對她做的事!

她不否認他對她有一定的吸引力,在初見到他的那一剎那間,他俊逸不凡的外表和王者般傲然的氣勢,的確教她心動,但這不表示她願意讓他侵犯她啊!

他這樣不顧她的意願,恣意操縱她的身體,救她感到備受欺辱。

她萬念皆灰地閉上眼,神情和語氣都充滿了委屈和不甘心,「歐陽柏,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吧?什麼訓練和晚會都是騙人的!你以為你那區區五萬美元,就可以讓你欺負一個弱女子嗎!?」

歐陽柏聞言冷哼一聲,臉色陰驚地盯凝着她。

「你現在跟我談錢是嗎?五萬美元本來就不包括提供性服務,完事後我不會虧待你就是!」他不帶感情地說道。

在網絡上尋找貌似夏雪的女孩,他的本意並不是跟她們上床。

以往會見「白雪公主」的晚會上,他都是意興闌珊地中途退席,他清楚地知道,無論她們長得多像夏雪,終究不是她!

眼前這個女孩自然也不是,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但,他要她!為了一些他不想深究的原因,他就是想要她!

林草草憤然地瞪視他,什麼跟什麼嘛!他到底聽不聽得懂她在說什麼?

「我……我才不……」她才不會為了錢而出賣自己哩!男女間親密的行為,她只願意跟心愛的人一起做……

「夠了!別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歐陽柏惡狠狠地捏着她尖俏的下顎,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了她。「你聽好,我要你,我就會得到稱!你可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

在他陰冷眸光的注視下,林草草打了一個寒顫。她防衛性地併攏雙腿,雙手護衛著赤裸的胸脯,但,她清楚地意識到,如果他執意要侵犯她,她根本保護不了自己的清白!

「你……想……怎樣?」她哆嗦地問。

「我要你做我的情婦,為期三個月。」他的語調非常輕柔,卻透著不容人拒絕的強硬決心。

林草草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臉上僅剩的一點血色也褪盡了。

情婦!這兩個字像子彈一樣轟碎了她的心。他玩弄的意思表明得再明顯不過,言下之意,他只要她的身體,而且三個月就夠了!

「我……」形勢對她非常不利,她相信這個又冷又酷的男人,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他看她的眼光就像要將她生吞活剝般,如果她此刻貿貿然說個不字,一旦觸怒了他,她真不敢想像,他會對她做出什麼瘋狂恐怖的事情,搞不好他乾脆將她壓在地上,霸王硬上弓了……

「你沒聽到我說什麼嗎?做我的情婦,為期三個月。我不想說第三遍!」

「我沒有心理準備……」她作夢也沒有想過,自己會當情婦,所以,就算從現在開始給她一輩子的時間,她還是沒有辦法做好這種心理準備的。

歐陽柏定定地凝睇着她,這個女孩還真懂得談判技巧!

心理準備?哼!她要的不過是一個更高的價碼吧?

「我可以支付你一千萬新台幣,問題是,你值這個價錢嗎?」彷彿談的是一件生意,他冷冷的語調毫無感情。他看着她的眼光,也好像在估量一件貨品的價值。

「你什麼意思?」林草草惱火地瞪視他。

拜託!一千萬新台幣算什麼?再多的錢她也不賣!管他是多酷多俊的男人……都沒得商量!男女間這種事她只願在兩情相悅的大前提下,才來考慮要不要做,這可是她堅定不移的大原則。

「我怎麼知道你是否能夠勝任呢?我可是個需索很強的男人,太青嫩的角色我還不屑一顧,你確定自己應付得來?」

「晤?」林草草眨眨眼睛,她有說她答應了嗎?他是不是太一廂情願了?

「你有過幾個男人?」

他話里那種輕蔑之意,激起了她倔傲不服氣的性子。雖然她堅信守身如玉是她的優點,但,她又不是他什麼人,憑什麼要她乖乖的據實以告。

她一咬牙,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個?」他微蹙著眉頭,看在她眼裏,還以為他嫌少。

他的表情惹惱了她,她不顧一切地說:「五十個!夠多了吧?」

「好個五十個!」他冷哼一聲,表情陰沉莫測。「我會讓羅強安排一切,一千萬很快就會送到你手中,你就等著做我的情婦。」

說着,他驀地放開她,冷絕地轉過身子,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一言不發地丟在她赤裸裸的身軀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開。

他的外套上還留着他的男性氣息,用它來包裹身體就好似仍被他擁抱着一樣,令她有一瞬間的迷惘。

這個酷酷的男人,似乎不像他外表那麼冷絕無情?

不過,這關她什麼事?她記得自己根本沒答應要當他的情婦,就算她承認他很有吸引力,她被他摟抱會渾身乏軟,甚至被他挑逗得心醉神迷……但是,要她做他的情婦?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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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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