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翌日一早,齊季今騎着機車載步小薇到圖書館附近的麥當勞吃早餐,順便聽妣說昨晚所發生的事。

坐在椅子上,她不時抬手捏著右眼皮,不知為什麼,今天起床后她的右眼皮就跳個不停。

「原來昨晚發生過那種事呀。」他推推眼鏡叫道,隨後又狐疑的猛盯着她瞧。「只有吵架然後抱住而已嗎?妳不是說昨晚大哥跟妳一起睡在床上,難道你們就只是睡覺,什麼都沒做?」若真是那樣,就未免太浪費那張床了。

對於他充滿暗示性的話,她羞紅了臉。

「我們真的只是一起躺在床上睡覺,什麼都沒做啦。」

昨晚是她活到十八歲為止,睡得最好的一夜,有季川哥的手臂當她的枕頭,還親密的摟住她,她真是太幸福了,真希望可以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只是黎明聽不見她的願望,照樣來了。

當她醒來時,季川哥早就走了,要不是她身上還殘留着屬於他的熟悉味道,她真會以為那美好的感覺只是夢一場。

「那他有沒有說要跟女朋友分手?」齊季今問道,這是最重要的。

步小薇面色黯淡的搖搖頭,隨即又拾起頭來。「不過季川哥說他不知該拿我怎麼辦才好。」這種話在某種程度上,應該也算是種承諾吧!

齊季今面無表情的戳破她的期望。「不知道就表示不確定,不確定就表示他還是有可能放棄妳,一點用也沒有。」唉!真傷腦筋。

見她聽了他的話后臉色發白,他連忙又補了幾句,「他也有可能選擇妳,至少比之前好多了不是嗎?」

她低頭沉默不語,看着面前的漢堡薯條,已經完全沒有食慾了。

「對了,大哥有跟妳說他要去哪裏嗎?」

她伸手揉揉眼皮。「沒有,我醒來時季川哥就不見了。」

「奇怪了,那麼早他會去哪裏?」他倏地靈光一閃。「該不會是去找女朋友談判了吧!」

她倒吸口氣,總算回復了些許精神。「真的嗎?」

「我猜的。」齊季今又推敲了起來。「今天不是大哥的值班日,也沒有排手術,那麼早就出去,不是去約會就是去談分手了。」

「約會?」她無意識的搖動柳橙汁的吸管。、

「我認為不是約會。」他犀利的推推眼鏡。「前一晚才跟妳在一晚,今天一早就去找女朋友約會?不,我了解大哥,他不是這種人,所以百分百是去談分手。」

「不要再說了,我快被你的話給搞亂了。」步小薇捂住雙耳。季今沒談過戀愛,不明白他的話多容易左右她的情緒。

「說的也是。」想想她說的也對。「妳不吃嗎?」他指着她面前的餐點。

「你的話讓我的心裏七上八下的,我哪吃得下呀。」她蹙眉抱怨道。

「既然如此,那走吧。」他站起身。「去圖書館念書,別浪費時間了。」

聞言,她的胃口突然又回來了。「肚子好餓,我都還沒吃呢。」她迅速拆開漢堡外的包裝紙,津津有味的咬了一口。

聰明如齊季今哪會不明白她是在拖延時間,見她總算開始吃早餐,便又坐回原位。

沒關係,反正時間還早。

早上七點半,齊季川出現在潘凱婷居住的大廈,她帶他來過幾次,所以對守衛點頭致意后,便搭電梯直上十八樓。

在電梯往上的空檔里,他腦海里想到的只有步小薇,一想到她,他的心就柔軟了起來。

昨晚他一夜末眠,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猶如天使般的臉蛋。

他一輩子都看不厭的,就只有那張臉了吧!

現在的他已經是個醫生,雖然短期之內不可能給她與在步家同等優渥的生活,但他有自信給她的幸福將永不匱乏。

經過昨夜,她安詳睡臉已經將他汲汲於名利的慾望給凈化了。

他曾經失去許多珍貴的東西--尊嚴、清白,以及自己,唯有她始終是他無法輕易丟下的,既然丟不起,就好好珍惜吧!

電梯門打開,他斂起笑容步出電梯,按下潘凱婷家的門鈴。

約莫過了一分鐘,大門開了,一個僅在腰間圍了條毛巾的魁梧男人一見他,上下的打量着他。

心裏的訝異一閃即逝,齊季川不動聲色的打量回去。

「你找誰呀?」陸亞臣不客氣的問,毫不掩飾他的敵意。

「潘凱婷小姐。」從他的態度看來,昨晚在這發生的事已不言而喻。

若今天以前被他撞見這種事,他可能會感到生氣、憤怒,但經過昨晚,現在看見她家裏出現個半裸的男人,他只覺得鬆了口氣。

原來他不是唯一背叛的一個。

陸亞臣的態度謹慎了起來。「你是誰,找她做什麼?」

齊季川嘴角微揚,「等她見到我,自然會知道我是誰。」他不疾不徐的再問:「她在嗎?」

齊季川沒反問他的身份,因為他對他是誰、在這裏做什麼完全沒有興趣。

「亞臣,是誰,管理員嗎?」睡眼惺忪的潘凱婷從卧室里走出來,身上僅著了一件單薄的睡衣。

當她看見站在門外的齊季川,整個人僵在原地,血色瞬間自臉上退去。

「季、季川?!」她的喉嚨像被異物梗住,無法出聲。

現在還不到八點他怎麼會……不,這不是重點,他怎會主動來找她,以前總是她苦苦哀求,他才願意上來坐一會兒的。

驀地,她記起仍站在門邊半裸著上身的陸亞臣,及僅穿着絲質睡衣的自己,連忙從衣架上拿下披肩披上,緊張得伸手理理凌亂的頭髮。

整理好后她走到門邊,慌張的看着他。「季川,你別誤會,亞臣是我朋友的弟弟,剛從日本回來沒地方住,所以就在我這裏過了一夜,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真的慌了,連平時的優雅精明也不復見,雖然拚命解釋,卻有愈描愈黑之感。

陸亞臣看着她的慌張與門外男人的平靜沉默,突然間他明白了,一把火熊熊在體內燃起。

他以佔有者的姿態一把摟住她纖瘦雪白的肩膀,挑釁的瞪着齊季川。

「亞臣,你做什麼?放開我!」潘凱婷一邊掙扎,一邊惶恐的看着齊季川。

但陸亞臣的力氣比她大得多,他將她往身上緊緊一扣,任她再如何掙扎也無法掙脫。

「我不管你跟凱婷姊是什麼關係,你給我聽好了,昨晚我跟她可是度過了極為浪漫纏綿的一夜,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你識相的話以後最好別再來找她,聽懂了嗎?」陸亞臣是個徹底的大男人,以最直接的方式宣示屬於他的所有權。

緊接着,他痛吼一聲,反射性的收回被潘凱婷咬痛的手背,還來不及抗議,臉上已經被颳了一巴掌。

她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疾步走進房間,再出來時懷裏抱着一堆衣物,她一把塞進一臉錯愕的陸亞臣懷裏,硬是將腰間只圍了條小毛巾的他給推出大門。

齊季川見狀機靈的往旁邊移了一步,本想繼續當個旁觀者,卻被她給拉進屋裏。

陸亞臣見狀,正要開口抗議,但她搶先一步,氣呼呼的咒罵一聲,「你快點給我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然後,用力甩上大門,將他焦急的臉龐給關在門外。

潘凱婷轉身靠在門上,試圖調勻急促的呼吸。

「要不要先去喝杯水?」齊季川關心的提醒。

陸亞臣在門外搥叫一陣后,聲音才緩緩歇了下來。

她猛地抬起頭,像是現在才看見齊季川似的,緊張將落在額前的髮絲給塞回耳後。

「你別在意他的話,他的個性就是這樣喜歡亂說,我跟他真的沒有什麼的。」她又開始解釋。

他兩手插進褲子口袋,淡淡的說:「妳不需要向我解釋,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約束,妳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顧慮我。」

她聞言臉色更加蒼白了。「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她揪住胸前的披肩,頹然跌坐在地上。「你想跟我分手……對不對?」她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這就是他一大早便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她一直害怕會有這一天,沒想到該來的還是躲不過……

見她這樣失魂落魄的,他有些不忍,嘆了口氣,蹲在她身邊。「很抱歉之前我為了自己的私慾而接近妳,我欣賞妳的工作能力,但並不愛妳,且從剛剛我也知道了,妳真正愛的人並不是我。」

她猛地抬起頭,圓睜的眼眸流露出一絲驚慌。「不,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我真的愛你!」她大嚷着,只是聽在彼此耳里,說服自己的意味還比較強烈。

齊季川朝緊閉的大門望了一眼。「妳不是個隨便的女人,會讓一個男人與妳共度一夜,表示他在妳心裏一定有着極重的份量。」他的目光落在她茫然的臉上。「看得出來他也很在乎妳,如果可以的話,跟他好好談談,我們不應該再自欺欺人了。」他伸手溫柔的拭去她滑下眼頰的淚水。

若她是個隨便的女人,早在第一次約他去溫泉旅館當晚就邀他到她房間了。

潘凱婷混亂的捂住臉啜泣,他將她抱進懷裏安慰著,心中有些感慨。他們一起兜了一個大圈,沒想到還是回到了原點。

愛情這兩個字不簡單,害人不淺。

已經能夠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她輕輕推開他,抬起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

她吸吸鼻子問:「是上次那個帶貓的女孩?」那女孩好像叫步小薇。

想起她,齊季川嘴邊浮起一抹深情的微笑。「她不及格的地方很多,所以我沒辦放開她,況且她又不懂得放棄,所以我只好放棄了。」要是讓那妮子知道他對她的評語,肯定又要抗議的抿起嘴巴了。

潘凱婷噗哧一聲,破涕為笑。「聽起來跟亞臣似乎是同一種個性。」她不好意思的說着,眉間仍泛著淡淡哀愁。

他站起身後,伸手將她扶起。「看來以後我們有得忙了。」他表現出難得的幽默。

「說不定以後你會後悔甩了我。」雖然明白分開對彼此都好,但她還是覺得不甘心。

正要開門的齊季川聽了她的話,半回過身。「不,今天是妳甩了我,原因則是我移情別戀了,記得。」

他們兩人交往的事在醫院裏是公開的秘密,他將一切攬到自己身上,避免讓她受到困擾。

潘凱婷咬着下唇,不禁羨慕起能夠得到他全心的愛的步小薇。

他回頭打開大門的鎖拉開門,門一開,坐在門邊早已換好衣褲的陸亞臣立刻起身擋在他身前。

他騰騰的虎目在看見紅腫着眼、明顯哭過的潘凱婷,冒出了熾盛的殺氣,他低吼一聲后,不由分說的便朝齊季川揮去一拳。

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發狂的齊季川被這結結實實的一拳給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幸好他的反應很快,在對方欺上來要揮出第二拳時一手格開,另一手緊握成拳朝他的下巴用力揮去。

陸亞臣退了幾步后跌坐在地,表情錯愕不已,沒料到他仍有餘力還手。

不過齊季川的這一拳讓他完全紅了眼,失去控制的他長吼一聲,站起身後夾着雷霆萬鈞的氣勢朝他撲去。

他的身形本來就極為高大魁梧,加上他衝過來的沖勢,齊季川毫無招架之力的被撞倒在地,後腦重重的撞擊到堅硬的地板,整個人瞬時暈了過去。

打紅了眼的陸亞臣抓住他的襯衫,一拳一拳毫不留情的朝早已暈死過去的齊季川身上猛揮,直到一隻空酒瓶襲上他的腦袋。

他茫然的撫著頭頂,回身瞪着緊抓着碎裂酒瓶、滿臉驚嚇的潘凱婷。

「凱……」喊出一個字后,他便兩眼一翻倒地不起。

潘凱婷嚇得丟下酒瓶,看着平躺在地上的兩個人,良久后才回過神來,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將他們送進醫院……

停妥車子,先下車再提貓箱下來,然後關上車門,步宇鴻每一個動作都做得非常緩慢且仔細,為的是盡量拖延步入動物醫院的時間。

有了上次不愉快的經驗,他是極度不願再到這個地方來見阮新生那張尖酸刻薄的嘴臉。

做了個深呼吸,他推開玻璃門,正在整理動物食品的阮新生一見是他,馬上站起身來雙手抱胸。

「果真是紈桍子弟,都已經快中午了還有時間到我這裏來閑晃。」她邊調侃邊走入診療桌后。

雖然早已下了不管她說什麼,都不會再與她一般見識的決定,但一聽到她那氣死人不償命的話,步宇鴻還是氣得忍不住反駁。

「我可是特地向公司請假一小時帶貓來看病,妳以為我愛來呀?」他重重的將貓箱放到診療桌上。

貓箱裏的卡布奇諾喵了一聲,抗議他粗魯的對待。

「請假?」她打開貓箱,抱出卡布奇諾。「混蛋的妹妹呢?」她故意自言自語的問。

「妳說誰混蛋呀?」他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呀。」她倒也沒跟他客氣。

忍耐、忍耐。步宇鴻,你一定要忍耐,不值得為這種女人賠上自己錦繡的前程,殺人是會被抓去關的。

「她去哪裏了?」阮新生不耐的又問了遍。

他深深吸進一口氣才回答,「齊季川進了醫院,她這幾天一直在醫院裏陪他。」

「齊季川進了醫院?!是進醫院上班?」

「是被打得腦震蕩送進醫院。」他一副跟個笨蛋解釋還真累人的表情。

她嚇了一跳,抬起頭來,但已經錯過他的表情。

「腦震蕩!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他冷瞟她一眼。「瞧妳這麼緊張,該不會也暗戀上他了吧!這可不行喔,妳已經嫁作人婦了,雖然對妳來說難了些,不過謹守婦道還是必須的。」說完他笑了起來,頗有扳回一城之感。

「嫁作人婦?」她重複一次,才想起上次騙他說自己即將結婚的事,照時間推算起來,現在她的確應該已經結婚了。

察覺出她神色有異,步宇鴻的視線移到她的手上,發現空無一物。

「戒指呢?」上次不是還很得意的向他炫耀,莫非被休了?雖然不訝異會有這種結局,但未免也太快了一點。

阮新生的眼珠子轉了轉,有些心虛的說:「戴着戒指工作不方便,我把它收起來放在家裏了。」然後趕緊轉移話題。「卡布奇諾怎麼了?」

步宇鴻沒多加懷疑她的話,將母親跟他說的癥狀一一說。「沒什麼食慾,成天懶洋洋的,跟平常的活潑比起來差很多,這情況已經有兩天了。」

她聽聽小貓的心肺、摸摸牠的肚子,再看看牠的眼睛和嘴巴,最後放下聽診器做出結論。「牠很正常。」

他皺起眉頭,「怎麼可能?那牠為什麼不吃東西還不愛動?」她該不會只是個想開家動物醫院來過乾癮的蒙古大夫吧!

「那是因為牠犯了相思病。」

「呀!」他怪叫一聲。「妳是說牠愛上母貓了?」真看不出來貓還那麼小就倉發情。

她翻了個白眼,一副跟個笨蛋解釋實在令人很無奈的表情。「牠是見不到小薇才會這樣的,如果我沒猜錯,牠應該有好幾天沒見到主人了吧!有些貓咪的依賴威可是非常重的。」

「就這樣?」步宇鴻還是不太能接受是如此簡單的原因。

「就這樣。」阮新生將椅子滑向與診療桌緊鄰的辦公桌,提筆寫字。「我開一些營養劑給你,牠吃不下東西的時候你再硬塞到牠嘴裏。」接着她起身拿葯,包盤好后交給他。

付了錢后,他提起貓箱便要走。

「等一下。」

她叫住他,他勉為其難的轉過身看着她。

「我知道你很不想見到我,不過也不需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她隱隱透露出的落寞,喚起了他的罪惡感。他是不是表現得太有失風度了一點,她畢竟是女孩子。

「對不起。」他道了歉。

「算了,我只是想問你齊季川住的醫院跟他上班的醫院是不是同一間?」她的語氣難得一見的和緩。

他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是嗎?」得到答案,溫柔不見了,她換上一臉冷傲。「好了,你可以滾了。」說完不理他的拿起雞毛撢子,繼續清理寵物食品架。

步宇鴻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咬牙切齒的瞪了她好一會兒,才忿忿的走向大門。

倏地,一個女孩從外頭用力推開玻璃門,興奮的跑進來,還好他身手還算利落連忙往旁邊閃,才免除被撞倒的惡運。

女孩跑到阮新生身邊抓着她興奮的直叫,「快點告訴我妳昨晚相親的結果,快點告訴我,快快快!」

阮新生一見她便欲張口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心不禁一沉,抬眼望向步宇鴻。

他先是一楞,等到恍然大悟后,黑眸噴出的怒焰差點將她給烤了個全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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