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雪球一路飛奔,終於在十五日落之前趕到了泰山山界。在附近的路上已有一些妖精同類,帶着落寞的表情,三三兩兩的開始往回走。

難道已經結束了?不會吧!雪球抓住一個哭紅着眼的壯漢就問:「這位大哥,請問這次的征試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大哥你個頭!你沒長眼啊?我是母的!」此「壯漢」從袖裏摸出一條繡花絲絹,氣惱的拭去淚水,「為什麼每個人都以為我是公的?我哪裏長得不秀氣了?」

雪球頓時嚇沒了表情,不過很快又反應過來,眯着眼堆著笑問:「對不起,對不起!我眼睛不好使,這位姐姐,請問這次的征試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沒有!」妖精姐姐氣惱的甩了甩了絲絹,「這次他們擺了個什麼破陣,說是測試妖氣,凡是妖氣過邪的妖怪都不過不去!我敢對天發誓,我從小天性純樸,善良敦厚,我真是想不通我身上怎麼會有邪氣?嗚嗚嗚……你說,我看上去邪不邪?」

說完,還撒嬌似的抓着雪球的手臂搖了搖,雪球一看,這姐姐手背上有好長的虎毛……自古狐虎不同道,快點溜。

雪球立刻換上純美的笑容答道:「不邪,不邪,姐姐看上去真的很樸實。」眼神一轉,轉到路上的同胞們問,「那這路上的都是……」

「嗯,都是第一關過不去的!」

「呃……謝謝這位姐姐指點。小生這就去試試看。」雪球學着阿洛和狐右那種斯文敗類的樣子,彬彬有禮的卸下手臂上的虎爪,行禮告辭。

之後,他氣喘吁吁的跑至上山的道口,看到了那兒豎起了一個仙雲繚繞的小牌坊,旁邊站着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道童,指揮大家按秩序的走過這個牌坊。有人順利走過了這個牌坊,便沿着山路繼續往前;有人則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不管是直走橫爬都是白搭,過不去就是過不去。

雪球排在隊伍中間,看着前邊平均每十人里有半成被退了回來,心不由緊張的怦怦亂跳。突然,後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位兄台,你知道這牌坊是幹啥用的?」

雪球轉身一看,後面這傢伙的打扮還真奇怪:一身黑色從頭包到尾,只露兩個用來看東西眼睛而已,這漂亮的雙眼皮……還有點眼熟。說話也含糊不清,大概是因為嘴巴蒙了層布吧。看看這傢伙含笑的眼睛,雪球便快速答道:「這牌坊是測量你的妖氣,要是你的妖氣過邪就過不去,就得打道回府了。」

「噢……」這黑衣人恍然大悟,「謝謝兄台指點。」

「不客氣。」說完,便轉身向前,繼續看着隊伍慢慢向前。

很快就輪到了雪球過牌坊,他深呼吸一下,一點一點慢慢往前挪。這樣萬一撞上了,也不至於撞得太疼。

誰知後面的黑衣人提起一腳就把他踹了過去。「不要磨磨蹭蹭的,要過就動作快一點嘛!」

雪球氣得竄起來,轉過身剛想大罵,抬頭一見牌坊,發現自己已在它的另一邊,狂喜就蓋過了怒氣,什麼也沒說就開始傻呵呵的笑起來。

而後面踹他的這個黑衣人就如平常走路一般,大步流星的走過這個牌坊,非常輕鬆,非常有自信。雪球暗自估量他可能是個高人。

「我們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個伴兒聊聊。」黑衣人向雪球發出了邀約,雪球想,既然這人身上沒有邪氣,不會是什麼壞人,就答應了兩人一同上山。

「噢,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煤球。你呢?」

「很巧,我的名字和你差一個字,我叫雪球。」

「怪不得你白得像雪一樣。呵呵……」

「怪不得你黑得像煤一樣。呵呵……」

很快到了半山腰,而前頭又排起了長隊,應該是第二關。

煤球問雪球:「這回又是玩什麼花樣?」

「不知道……」

隊伍往前挪了一段,可以看見前頭過了關的人還是繼續往前走,沒過關的就沿着另一條山路下山,可是奇怪的是,那些下山的十個里八個都是罵罵咧咧的。

這次過關是五個五個一來,拍成一排讓一位神仙老兄看。這位老兄相貌是很不錯,但神情冷傲,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還捂著鼻子像是聞到了什麼臭味。

他指著第一個人白眉老人,「你,太老了。不合格。回去。」

這老人一聽,立刻激動起來。「不老,不老,我只是因為崇拜太上老君,所以才變幻成這個樣子。你若嫌我這樣子不好,我換一個就是了。不知大仙喜歡什麼樣子的呢?」

這位神仙老兄挑了挑眉說了三個字:「美少年。」

話語剛落,眼前的白眉老人就變成了白嫩嫩的美少年,大眼睛,長睫毛,一笑就兩甜酒窩,雪球算是長了見識。

可神仙老兄還是擺擺手說:「不行,不能過。」

「為什麼?!」

「你是臭鼬吧?」

美少年立刻表情抽搐,開始結巴。「我……我……」

「我知道你很努力,藏的很好,一般人是聞不到了,但我還是可以聞出你的氣味。不好意思,請回吧。天界不允許有異味,你回去再修行個幾百年就差不多了。」

於是,這位臭鼬美少年被逐了回去。

第二位是一位青年,五官端正,身材修長,神仙老兄左看右看沒看出什麼瑕疵,便滿意的點點頭。「嗯,不錯。」

這青年一聽考官如此讚揚,便咧嘴一笑,「謝謝大人!」

他不笑還好,一笑嘴裏的尖牙全露了出來,還有一條細長分叉的舌頭……

就這樣。又一個不合格。

第三位是一位健康黝黑的壯年,長相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可惜那考官看也沒看他幾眼就說不合格。

「為什麼?!我從頭到尾都是人模人樣的!我哪兒不好了!」

「你瞧瞧你穿的衣服,下半身是羊皮褲衩虎皮靴,上半身卻是個紅肚兜,穿衣服這麼沒品位還想做神仙?回家種田吧你!」

壯年發飆了,「**!你們是選美還是選仙啊?」

「只要你修鍊到家,不管是什麼樣的美人都變得出來,你變一個給我看看。」

此壯年無語,悻悻下山……

第四位終於輪到了雪球,雖然他很緊張,但是這次過關卻出乎意料的容易。考官看了看他,就問:「你現在是原型?」

雪球點點頭。

「會變化術嗎?」

「一點點……」

「噢,你合格。過去吧。」

排在隊伍後面的妖精們議論紛紛。

「天生長得美就是好啊!」

「哎……這世道真不公平……為啥我娘把我生成這副樣子?」

第五位是煤球。考官看着他一身烏黑的打扮似乎不太滿意,雪球在前邊小聲說:「喂,你會不會變個法兒,把自己弄漂亮點?」

煤球沒有動靜,直到考官問:「會變化術嗎?」

「會。」

「變一個瞧瞧。」

煤球凝視着考官的眼睛,像是在窺視他的心理,之後,一個轉身,頓時仙霧飄嬈。等眾人定睛看清,才發現黑頭黑腦的煤球變成了婀娜多姿,懷抱玉兔的嫦娥仙子。蠶絲羽衣,若有若無,眼送秋波,手撫玉兔,還有陣陣體香飄來,真是美不勝收。

「嫦……嫦娥姐姐……」考官看得目瞪口呆,口水如瀑布般泄了下來。伸出手撲過來,卻抱到了煤球。

煤球笑眯着眼問考官:「大人,可以通過了嗎?」

這位神仙老兄終於意識到自己太失態了,慌忙擦去口水,揮了揮手讓人過去。

雪球終於肯定這位煤球兄是位高人!敬仰之情頓時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煤球兄,我真是太崇拜你了!」

「哪裏哪裏。」

「可以教我變化術嗎?」

「好說好說。」煤球順勢挽住雪球的嫩肩,一邊說一邊繼續上山。

臨近山頂,又有一個關卡,可以看到這一次守關的是一個貌美如花的仙女,只比剛才煤球變化的嫦娥仙子遜一點點而已。

「哇,終於見到傳說中的仙女姐姐了……呵呵……」

雪球幸福的傻笑着,可煤球從袖子裏掏出一小塊水晶薄片遞給他。「來,透過這個再看看美麗的仙女姐姐」

雪球不知道這水晶薄片是做什麼用的,但是往眼睛前邊一擱,那美麗的仙女姐姐立刻變成了醜陋肥胖的老太婆。

「不會吧?!」雪球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你知道天庭美貌女子很多,但為何嫦娥如此出名?」

「不知道。」

「因為那是她原本的樣子。而其它的美貌仙子都是變化出來的。」

雪球恍然大悟,頓覺自己長了不少見識。把水晶薄片交還給煤球后,做足心理準備,往前走去。

排在雪球前面的一個傻小子被仙女姐姐如玉般的手指劃過臉頰后,頓時春心蕩漾,靈魂出竅,雙眼再無其它,唯姐姐爾。直到那姐姐溫柔的告訴他:「小弟弟,你不合格。回去吧。」

傻小子不解,「為什麼?」

「等你參透了其中的原因,就可以位列仙班了。」姐姐揮揮手,送走了傻小子。很快,眼神便轉到了雪球身上,雪球立刻嚇得把頭低下。

姐姐以為這白乎乎的孩子膽兒比較小,便溫柔的問道:「不能看着我的眼睛說話嗎?」

「呃,好。」雪球勇敢的把頭抬起來。

「你覺得我不好看嗎?」姐姐又問。

「一……一般啦……」雪球說得好勉強,他很想告訴這位「姐姐」——我從來沒有見過像您這麼丑的老太婆。

「一般?」姐姐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那你覺得誰比較好看?」

雪球想說嫦娥,但又怕得罪眼前這位,開動了一下小腦筋,歡快的答道:「我娘!雖然我娘有點胖,又長著皺紋,但是我覺得我娘是最好看的!」其實鬼才知道自己的娘在哪兒。

姐姐笑了,多純真的孩子啊。這個回答頓時激起了仙女姐姐的母愛,她摸了摸雪球的腦袋,讓他繼續向前。接着,她開始含情脈脈的看着後面的煤球。

煤球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勢,眼神平靜如水,絲毫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仙女姐姐拿他沒轍,便問了一個問題:「你覺得你見過的人當中最美的人是誰?」

煤球閉上眼默默地回憶了一會兒,想到了他要的答案。

「我曾聽說一位醜婦,她的丈夫早就去世多年,留下一子。一年村中發大水,她為了救別人的孩子而放棄救了自己的兒子,從此家中只剩她和婆婆兩人,後來婆婆得了風癱,這醜婦聽說泡溫泉能治療她婆婆的病,便每天背着她走十里山路去溫泉,不過很可惜,半年後婆婆還是去世了,自那之後她開始收留孤兒,將他們撫養長大,培養成材,這種善舉被廣為傳播,得到世人的稱頌,到她死後,世人還為她建了一座祠堂來紀念她。我覺得,這位醜婦是一個很美的人。」

姐姐聽完了煤球的敘述,眼裏泛著閃閃的淚光。二話不說就讓他過了。

再次上路,雪球對煤球越發崇敬,傻呵呵的跟在他旁邊拍馬屁:「煤球兄講的那個醜婦的故事真得很感人。」

煤球嘆了口氣,又挽住雪球的肩膀。「哎……雪球啊,你果然還年輕啊,其實一個故事的真相往往不像它表面上所講的那樣。」

「什麼意思?」

「就拿我剛才講的那個醜婦的故事講吧,其實呢,那個醜婦的丈夫是個有錢的鰥夫,這個醜婦用盡心計嫁給了這個男人後害死了他,之後在發大水的時候,故意沒去救丈夫前妻留下的兒子,目的是為了獨吞留下的財產。至於那個婆婆,不幸得了風癱,那醜婦大風大雪天也背着老婆婆上山,老婆婆不敢染風寒才怪了,半年下來老命就玩完了。到達目的的醜婦開始獨享財產的時候開始良心不安,為了積點陰德,她開始做點善事,便開始收養孤兒。什麼都不知道的村民們一心以為這是個大善人,還在她死後為她建祠堂,搞得她出了名,被天庭要了去……」

「不……不會吧?」

煤球突然湊到雪球耳邊,很詭異的壓低嗓子說:「知道嗎?剛才那個仙女姐姐就是那個醜婦。天庭不長眼,居然讓她成了仙。」

「難道天庭都查不出來嗎?」

「後來是查出來了,但是推薦她成仙的人有權有勢,怕丟了那位大仙的臉,所以大家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咯!剛才那位神仙阿婆一定是內疚得流眼淚……」

「呵呵……呵呵……」雪球扯動嘴角拚命發笑,「煤球兄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只要道行高深一點,為人八卦一點,都知道這事兒。」

正說着,兩人便到了山頂。經過層層的篩選,能到這兒的人一共才百來個。大家都相互打量著,開始估測對方的實力。

煤球和雪球站在人群的邊緣胡侃著,直到最後幾個入圍者到達山頂,真正的審判官們才從天而降。當中那個板着臉、留着山羊鬍須的大概是主審官,而旁邊那兩個是副審。

那山羊鬍子一甩袖,撒出一把黑豆子,掉到地上變成了一套套的紅木桌椅。「大家請隨便入座。」

一聽主審這麼說,大家都紛紛搶坐靠前醒目的位子,希望可以引起審判官們的注意,只有煤球搶著縮進角落,還找了個有塊山石綠松擋着的位子坐下;而雪球則抱着能在煤球身邊可以得到點照應的希望,緊挨着他坐下。

山羊鬍子清了清嗓子,開始發話了:「在座的各位都是經過前三輪的篩選留下的精英,相信都是為人正直,道行高深的精英。但是我們這次名額有限,所以必須在這裏進行進一步的考試。」

一聽到還有考試,大家開始竊竊私語,雪球有點緊張,轉頭看了看煤球,他只是無聊的撐著自己的腦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高人畢竟是高人啊,一點都不慌張。雪球也學着他的樣子,單手撐住自己的腦袋,目光平平的視向前方。

山羊鬍子左邊的紅鼻子老頭抖索索的站起來,走到場地前面,左邊望一眼,右邊望一眼,閉上眼說:「那麼,我現在宣佈第一輪考試的內容,大家請看自己的桌子。」

雪球一低頭,桌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紙和筆,這是要幹嗎?

「請大家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寫出你要成仙的理由,字數請控制在一張紙內。」這紅鼻子剛這麼一宣佈,當即有人大叫,其中也包括雪球。

雪球這下可吃鱉了,別說些什麼成仙的理由了,就連自己的大名擺在眼前,他都不認得!從小就長在山裏,那地區文化底蘊又不濃,別說是妖精了,就是人也都是文盲佔多數,從來沒人教過他念書識字,也不覺得識字能派什麼用場。偏偏天界的征試要考這個,早知道這段和阿洛朝夕相處的日子裏跟他多學幾個字了。哎……

看看人家煤球,提起筆在紙上龍飛鳳舞,寫的那個順溜啊,還真有點洛書生的架勢。雪球伸過腦袋想看看能不能照着他的筆劃臨摹幾個字,可是就算是筆劃最少的那個字,在雪球眼裏也是鬼畫符。觀測一下自己的位子還算隱蔽,大家都咬着筆桿冥思苦想,沒人注意這邊的角落,若是煤球可以給自己寫一下的話……

咽了口口水,雪球厚著臉皮滿臉堆笑的湊上去,「煤球兄,你的字好漂亮啊。」

「那當然,我專門找了位先生,跟着他練了好幾年的書法呢。」

「那……你都寫些什麼啊?」

「呃,隨便寫寫。」

「你……你能不能……嘿嘿嘿……」雪球抓了抓後腦勺,很不好意思說出口。

煤球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雪球,「難道你……不識字?」

雪球頓時滿臉通紅,羞愧難當,低下頭點了幾下。

他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拍了拍胸膛,接過雪球的白紙,「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包在我身上。」

雪球喜出望外,樂的不敢吱聲。

沒幾下,煤球就寫完了丟回來,雪球看着這滿紙的黑字萬分感激,「多謝煤球兄……呃……這上頭都寫了點什麼?」內容一定要知道的,萬一要是審判官問起來,總還能答上幾句對吧?

沒想到這煤球還是個熱心腸,他探過身子靠過來,用筆指著上頭的字一個一個念給雪球聽:「成仙為求濟凡塵,揚善懲惡為世人。驅鬼降妖救蒼生,常使人間風雨順。願求天地千萬盛,一片赤誠我最真。覺得怎麼樣?」

「好!好!寫得太好了!」雪球擦擦鼻子,笑咧著嘴反覆看這幾個字。雖然這不是他成仙的本意,但是這麼寫一定沒錯!哈哈哈哈……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后,答捲紙齊刷刷的飛向審判席,整齊的疊成一疊。紅鼻子佬首先要求交白卷者自動離席,三成的人帶着悔恨離開了;接着,他粗略的翻了一下,又要求在紙上亂寫亂畫者下山,又有兩成滾下山。這下雪球可樂了,競爭對手中有一半都下了山,那就意味着自己被選中的希望大大增加!看樣子這年頭文盲還真不少。

然後,這三位審判開始仔細閱卷,大家都在下面靜靜的等待結果,緊張都得不敢大聲呼吸。

山羊鬍子審到某一張答卷,先是一愣,然後深深的皺起眉頭,把它遞給旁邊的紅鼻子老頭,畢竟他是文科主審。老頭一看,這上面寫的是——「成仙為求能炫耀,光宗耀祖人招搖。常飲玉露啃蟠桃,終日玩樂無煩惱。仙女如雲懷裏抱,天地神遊樂飄遙。」

這張答卷屬於一個叫雪球的人。

「這年頭的妖精們都把神仙當什麼了?」紅鼻子佬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這字倒是挺漂亮的。」

山羊鬍子看着這張試卷,也討論起來:「最近妖怪的素質普遍不高,字寫得丑不說,這回答的內容像是白痴說出來的一樣。這個相比之下還算有點文采。」

「嗯。」紅鼻子佬點頭表示同意,「要不這樣吧,這些答卷都由我來看,你們先進行第二項測試吧,咱們綜合起來看。」

「好吧。」山羊鬍子轉過頭,對右邊的歪脖子大叔說了幾句,那人便站起來宣佈暫時保留各位的筆試成績,進行第二輪的法術測試。

大家坐着的桌椅頓時消失,有好幾個人反應遲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三位審判官又無奈的搖了搖了頭。

歪脖子佬踱到場地的中央,在地上畫了歪歪扭扭的圓圈,又變化出一桶清水安在裏頭,他踢了踢木桶,說:「這第一道題目,就是請你們把這桶淡而無味的清水變成醇香四溢的美酒。好,現在就開始吧,排著隊逐個逐個進來。」

剩下的群妖可謂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搶著要一顯身手,當然,還是除了煤球——他又縮到了最後。這次雪球可不管他,水變酒這麼簡單的事情可不能讓人家搶先,他憑着自己敏捷的身手搶到了第三位。

上場的第一個人變了一桶黃酒,第二個人變了一桶白酒,成品都還不錯,屬於上乘的美酒。接着就輪到了雪球,只見他摩拳擦掌,準備充分,上去還不忘向審判官遞上一個甜甜的微笑。

可一施法,眾人只見清水變黃,沒什麼酒味飄過來,卻聞到一股尿臭。歪脖老趕緊捏住鼻子往後退,嘴裏窮嚷嚷:「你變什麼那麼臭啊?」

「咦?」雪球也發現不對勁,開始猴急,「可能是弄錯了,重來一次,重來一次!」

可惜重來一次的結果是變了一桶更臭的出來,還招來了幾隻應景的蒼蠅。雪球還沒弄明白是哪兒出了問題就被歪脖子佬一腳踢出了圈子,把桶里的不明水質變回清水,頓時空氣里的臭味飄散殫盡,可歪脖子佬還嫌不夠,弄了點花香到處撒撒。

「唔……我都不知道是哪裏出錯了……怎麼會這樣?」

雪球在眾人鄙夷的眼光中鬱郁地走回煤球的身邊發牢騷,他很後悔自己這麼早上場。煤球則笑眯眯的安慰道:「這是正常的,法術也有偶爾失靈的時候。」

「為什麼早不失靈晚不失靈,偏偏這時候失靈?我真是好倒霉……」

「好啦,好啦,」煤球拍了拍雪球的肩膀,「反正不止一道題,下次表現得好一點啦。」

也只能這樣了,雪球看着大家變出一桶桶美酒,嫉妒的噘起了嘴巴。

而煤球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雪球的霉氣,變來變去都是一桶渾濁的刷鍋水。他下場后聳了聳肩,對雪球說:「看到沒?法術有時候就是這麼不靈光。」

歪脖子佬看了一下大家的表現,宣佈第一題結束。接着他變出一隻大公雞,要求大家將它變成鳳凰。

公雞變鳳凰,這也容易啊!雪球一聽到這個就忘了剛才丟人的表現,再度拋棄煤球衝上前插進了隊伍的前三位!

看着前面的第一位仁兄把公雞變成了孔雀,雪球嗤之以鼻;看着第二位把公雞變成了雉雞,雪球更是放聲嘲笑。他更本沒想到輪到自己的時候,什麼雞什麼鳥都沒變出來,倒是把公雞的一身錦毛給變沒了!大家看着那公雞光着身子,頂着奪目的紅雞冠在場地里走來走去,頓時哄堂大笑。

歪脖子佬搖了搖頭,無奈的問他:「你到這兒來是想搗蛋還是想搞笑?」

「不、不是的,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我……」

排在後面的妖精們開始起鬨,「滾下去吧你!」

「丟人現眼!」

「別浪費時間!」

雪球低着頭紅著臉,又一次鬱郁的回到煤球的身邊。「這下我完了……沒希望了……」

「沒希望就走吧,我也困了,想回家睡覺。」煤球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

雪球真不理解煤球這種高人的心態,都到這一步了,怎麼可以說回去就回去呢?他可不幹。「沒希望我也要撐到最後,我要看到最後的結果才死心。」

「好吧,我陪你到最後。」

正說着,輪到煤球上場了。他瞄了瞄那公雞,隨手一指,瞬時高昂的公雞變成了臃腫的母雞,「咯咯咯」的叫着。這下又引來陣陣嘲笑。

雪球不解,煤球連嫦娥都能隨性變來,怎麼可能會把鳳凰變成了母雞?他上前問道:「你怎麼變母雞啊?」

「母雞怎麼了?變性總比裸奔好。」

歪脖子又搖了搖頭,搬來了最後的道具——一塊石頭。他摸了摸半人高的大石頭說:「最後,請把這塊石頭變成一隻活生生的動物。隨便什麼動物都可以。」

這最後一道題無疑是最難的,第一題是無生靈體間的變化,第二題是生靈體間的變化,這第三題就是無生靈體和生靈體間的變化了,雪球不太擅長這個,但是只好硬著頭皮上了。看看大家,猴精變猴,牛怪變牛,雪球想自己是狐狸精么,那就變狐狸吧,怎麼說那是最熟悉的動物。

他轉過身問後面煤球——這次他學乖了,再也不拋棄人家了。「你變什麼呢?」

「不清楚,但我挺想變蟑螂、蚱蜢什麼的……」

這人真是奇怪。雪球「噢」了一聲,也就沒再搭話。

最後他上場了,念了咒語,施了法,可是那大石頭還是紋絲不動。剛才那隻還可以脫毛,至少看到有變化,現在這石頭……

「到底是怎麼回事?」雪球怒了,反正也只有煤球排在他後面,他賴在場上不肯下,罵罵咧咧,反覆施法,雙手亂舞,突然這笨重的石頭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凌空飛起,「嘭」的砸在審判席上……

全場都傻了,最傻的是雪球。他眨巴眨巴的看着那巨石慢慢碎裂,底下的紅鼻子和山羊鬍子頂着碎石、頭戴腫包的爬出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雪球雙腿發軟,連道歉的聲音都在發抖,其實很明顯,現在道歉有屁用。

山羊鬍子氣得鬍子有點兒間歇性抽動,他緊緊地盯着雪球,眼神中射出冰冷的寒意。但是他沒有咆哮,堅持很有風度的坐下,手一請,示意歪脖子繼續。

歪脖子擦了擦汗,又變出一塊巨石給最後一位應試者——煤球。

煤球笑呵呵的跑上場,一手摸著石頭,嘴裏唔里唔里的念了一串咒語,開始沒看到什麼太大的變化,慢慢的,大家聽到了蜜蜂般的「嗡嗡」聲,擦擦眼睛看清楚,這巨石儼然已是一個黃蜂兵團!而且正在逐步擴大。

「夠了夠了!快變回去!」歪脖子看這玩意兒有點毛骨悚然,害怕的往後退。

煤球試了幾下,越試表情就越緊張,最後終於發急大喊:「糟糕!我變不回去啊!」

「笨!」歪脖子立刻用火攻,想燒死這些黃蜂,可這黃蜂似乎不怕火,反而是受了火焰的挑釁后兇狠的朝在場的每個人飛去,頓時泰山頂上喊殺喊打,亂作一團。大家表面上都在勇斗黃蜂,但其實每個人都在趁此機會展露自己的絕招絕活,希望可以在主審面前表演一把。一會兒東邊一聲爆炸,一會兒西邊一聲雷響,劈哩轟隆的,比打仗還熱鬧。

再看那肇事者,蒙頭蒙腳,啥都扎不進來,拖着雪球躲在石頭後面看熱鬧。

山羊鬍子被黃蜂惹惱了,火攻水攻都不行,實在纏不過這些該死的小蟲子,無奈之下大聲宣佈:「最終人選尚需時日決定,今天到此為止,大家回去等待通知即可。」說完就閃人了。紅鼻子和歪脖子也立刻跟着他飛天去也。

大家一看是這種情況,也就紛紛逃下山去。山頂很快又變回了原有的寂靜。

雪球和煤球在人群中也衝下了泰山,途中,他倆走散了。雪球不管怎麼叫煤球,都聽不見他的回答。

還沒來得及他是何方人士呢……就這樣斷了和他的聯繫。這次泰山之行真是徒勞無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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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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