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門]

[地獄之門]

當胡楊隊長回過頭來沒走幾步突然目瞪口呆仰望着山峰說不出話來在他身旁的張立順勢望去只見雪山山壁那白玉無瑕的坡壁上突如其來地出現了一條血紅的綢帶好似雪山女神白裙上的束腰那般醒目而鮮艷紅如滴血又帶有幾分詭秘和妖嬈。張立指著山峰大叫起來:"快看!看!那是什麼?"

岳陽怪叫道:"剛才還沒有啊怎麼回事?是飄過去的雲霞嗎?"

唐敏歡呼道:"太漂亮了好美啊這種顏色這種顏色真是……"

方新教授道:"那不是雲霞雲和雪山再怎麼貼近也不會是這樣難道!難道是……"

胡楊隊長這才道:"血雪那是血雪啊!這次出行可真糟糕。"

一聽血雪大家都恍悟過來。血雪和旗雲同樣都是高原雪山上罕見的奇景之一但與旗雲的意義不同旗雲潔白如哈達是吉祥的象徵;血雪則暗示著災難被藏民視為不祥之兆。有時雪山山腰處皚皚白雪上會突然出現一片血紅色那便被稱之為血雪走到近處卻又什麼都看不見大家只是聽說過還從來沒親眼見過。按照科學的觀點解釋血雪估計和彩虹或海市蜃樓一樣屬於自然界光學折射現象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雪層之中而血雪出現時又多伴有雪崩、狂風等破壞性自然現象這暫時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解釋。

胡楊隊長建議道:"血雪出現天氣有變。我覺得我們應該返回山下村中另擇時機登頂這樣比較穩妥。"他朝呂競男背影詢問道"怎麼樣?"

呂競男轉過頭來微微搖頭堅定道:"我們這次必須登頂機會只有這一次。我們不得不考慮大環境在這西風帶每年5月初至9月中旬為雨季強烈的東南季風造成暴雨頻繁、雲霧瀰漫、冰雪肆虐無常的惡劣氣候。11月中旬至翌年2月中旬因受強勁的西北寒流控制氣溫可達零下6oc平均氣溫在零下4oc至零下5oc之間最大風可達9o米/秒。每年3月初至4月末這裏是風季過渡到雨季的春季而9月初至1o月末是雨季過渡至風季的秋季。在此期間才有可能出現較好的天氣。所以說這次無法登頂就得再等一年不管是國家還是我們都不能夠再等一年這麼久了。再說氣象局來的信息很明確近期大氣雲團平和應該不會在這山峰附近聚集這是最佳也是我們唯一的一次機會。雖然說天兆有變前途未卜我們也不得不冒這個險。"

張立支持道:"沒關係我們又有哪一次不是在冒險呢。"

胡楊隊長看着呂競男的背影暗想:"果然是有什麼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嗎?"

沒想到僅僅又走了兩個小時山坡上的風勢突然大了起來就好像迎面有一堵牆扼制着隊員們前進的步伐。岳陽急得大叫:"不是說下午才有風的嗎?怎麼現在就起風了?"

胡楊隊長搖頭道:"血雪這就是血雪啊!"

呂競男道:"如果這樣前進的話抵達突擊營地我們的體力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明天無法沖頂有什麼好的辦法沒有胡隊長?"

胡楊隊長道:"我們昨天定的第二套方案另一個突擊營地在什麼地方?"

呂競男迎著大風將地圖鋪在地上用亂石壓住道:"你看……"

胡楊隊長看着地圖對呂競男道:"用衛星導航請氣象局和地質局的同志協助我們得繞開這股強風。雪線以上攀登難度將是目前的十倍不能在這裏無謂地消耗體能。"

一路上呂競男用衛星定位導航不斷通過手機與外界聯絡。喜馬拉雅山脈附近就是這一點好被衛星覆蓋手機有信號能保持與外界的聯繫。

終於在衛星定位儀、地圖分析師、氣象觀測員和地質學家的幫助下大家在雪山面南的山坳找到一處風勢較弱的地方。這裏原本是一大塊平坡但在中間就像被勺子挖走一塊面積也不大那倒捲風便從山坳的上方掠過至少能平穩結營這裏就是他們的二號突擊營地。

他們結的是極地專用蠶蛹營看上去就像半個蠶蛹橫躺在地上。這種營帳內置十六枚營釘外面同樣牽了四根固定纜使它固定得非常牢靠無論從哪個方向吹來的大風都能抵禦。更關鍵的是它採用了雙層蜂窩狀充氣強化薄膜作為帳篷材料加上蛋殼狀的蠶蛹外形使它能夠抗住普通滾石和冰崩的襲擊。在極地環境下強風往往吹得磨盤大的石頭滿地亂滾普通營房一砸就是一個洞只有這種蠶蛹營才能經得起滾石打擊。在南極中國科考隊的科考站也採用了這樣的蠶蛹外觀只不過為了增大使用面積科考站修得更像半個埋在地下的鐵桶。

營帳較矮低伏得貓腰鑽進去就如同鑽進一個大的睡袋中通常一個營帳可容四人躺卧但起火煮飯什麼的就得在營外另選地方。他們在山坳靠牆處支起高壓鍋大雪山海拔高氣壓低不用高壓鍋根本煮不好食物連水都燒不開。匆匆吃過午飯隊員們又忙碌起來他們要監測風向、風、雲層聚集情況觀測地形定製明天的登頂路線檢查雪融水的水質水況觀察地表環境和地面植被生長。由於這支隊伍接受了多方幫助在呂競男與各方聯繫的同時各個部門也提出了幫忙實地監測氣候環境變化的要求。如今已經在半山紮下營來他們本就準備監測氣候和地理條件為明天的沖頂作充分的準備所以順道也就答應下來。

"風向東南偏西上坡風。"

"風15米每秒在逐漸加大中。"

"氣溫零下2攝氏度午後氣溫將持續降低。"

"氣壓56.446千帕。"

"地表植物目前可見雪蓮花莖、三指鳳毛菊還有……無名的蕨類植物。"

"目前我們在雪線以下所處的位置屬凍土層土壤樣品採集完畢將測定土壤呼吸、土壤酶活性、土壤微生物生物量、土壤有機碳礦化、土壤氮素礦化土壤酸鹼度……雪線以上肉眼估計三公里便進入積雪層五公里附近進入雪霧籠罩範圍。目前峰頂情況不明雪霧在向下蔓延午後估計能下延五百米左右。"

"水質情況……"

在各方專家的指引下這些資料都被彙報回各個部門。其餘情況被教授和岳陽用拍攝器械記錄下來暫時無法用無線網絡傳輸資料將在下山後傳送出去。

一天忙碌在太陽接近西沉時才結束基本調查工作。此時風增加到22米每秒氣溫陡降至零下15度而這還是在雪線附近隊員們心裏多少對明天的沖頂有了思想準備。

山坳內風勢平緩火焰又提供了溫度吃過晚飯圍着篝火呂競男向大家宣佈:"從氣象局同志傳來的消息明天天氣持續晴好沒有任何對此次行動有影響的雲團在這附近形成風風向都將與今天持平。大家好好休息一夜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舉了。只是目前我們還不清楚雪霧區籠罩的情況這是我們要面臨的最大危險。"

見氣氛有些沉悶胡楊隊長領隊經驗豐富開導大家道:"大家難得聚在一起我在這裏提前預祝大家明天沖頂成功。來大家一起唱個歌吧大家慶賀一下我給大家起個頭肯定都會唱的……"

營房內氣氛頓時活躍起來。這裏的人大多數的確是共過患難同過生死一次次相互提攜著從死神手中爬出來的每個人都清楚並堅守着這樣的信念不管前面有多大的危險不管還將遭遇什麼樣的挫折他們依然會一次次相互提攜著從死神手中再爬出去。

胡楊隊長開了個頭唐敏也很有文藝天賦唱歌跳舞樣樣在行卓木強巴的嗓音竟然還帶有磁性張立、岳陽大聲叫好。連對文藝從未涉獵的亞拉法師也被調動起來唱了梵語的誦經歌只有巴桑掛着冷笑站在山坳口仰望大雪山。

胡楊隊長將自己過去的一些科考經歷說給大家聽聲情並茂表情惟妙惟肖生動處聽得大家屏息凝神滑稽處又讓大家哈哈大笑。岳陽早就聽過這些事情當他敏銳地觀察到巴桑獨立在坳口時悄悄離開篝火來到巴桑身旁詢問道:"怎麼了?巴桑大哥!不過去和大家一起聊天?"

巴桑冷笑道:"我喜歡獨處你不用管我。"

岳陽道:"是不是看着大雪山想起了什麼?"

巴桑搖頭道:"沒有。我們當時經西風帶時全在雪線以上行進風雪茫茫不辨方向雪山以外的情形根本看不見。"

"哦。"岳陽知道巴桑喜歡冷清正準備回到篝火堆又聽巴桑道:"這霧……"

岳陽昂頭看山那雪霧瀰漫在主峰就像一朵大蘑菇兩側的幾座衛峰也多少罩住一些霧氣他喃喃道:"這霧沒什麼啊?"

巴桑肯定道:"這霧在消退。"

"啊不會吧。"岳陽驚訝道"這晚上的罡風更猛烈的雪霧只會更大才對吧?"

巴桑道:"我在這裏觀察了半個多小時了那霧確實在消退。我想如果今天午夜時分來肯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岳陽趕緊將這一情況報告給呂競男。呂競男和方新教授、胡楊隊長幾個人一商量覺得有這個可能當即安排岳陽、張立這兩個年輕小伙去休息準備進行午夜觀察活動。亞拉法師也入定去了。

午夜時分亞拉法師叫醒了兩人三人一同出營觀察。皓月當空山風凜冽那本該迷霧籠罩的大雪山竟然斂起輕紗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三人倒吸一口涼氣那雪山真容竟如魔鬼般猙獰不愧為女神斯必傑莫的稱號兩座衛峰之間和主峰形成山字形三叉戟登臨主峰共有三條脊線可走每條脊線的坡度都接近或過了75度使整座斯必傑莫雪山看上去像一口古鐘。在半山腰一條巨大的冰舌攔腰舔斷將三條脊樑完全侵蝕那冰舌在罡風常年的作用下又被割得七零八落冰裂縫就像一道道刀砍的缺口縱向排列黑黝黝的深不見底要想攀上山頂就必須從冰裂縫區域橫穿過去。那罡風將山腰的積雪吹得滿天亂卷但山頂的積雪卻因風勢而呈屋檐堆積狀積雪最厚的地方像蘑菇傘一樣明顯高于山腰形成鍾鈕更像一個人頭。在黯淡的月光下整座雪山又像一個披着斗篷的幽靈積雪堆就是他張開了魔鬼的大嘴這張嘴隨時都會閉合下來。冰裂縫和山頂蘑菇狀堆雪之間露出了裸露的岩壁一看就是亂石堆砌。地殼有如乾裂的旱田不時有巨岩被風從地表挖出來遠遠地不知道拋向了何方。

三人輪流交換著望遠鏡誰都沒有說話最後岳陽表了自己的觀點他問道:"這山能攀嗎?"

亞拉法師也是搖頭。不說別的就那些冰裂縫不用工具根本就無法通過。還有那亂石堆被風掃得滾來滾去那可怕的西風帶該如何通過?就算通過了那堆得像蘑菇蓋一樣的積雪別說大聲說話哪怕下腳重一些恐怕都會塌吧那可是直接坍塌而不叫雪崩啊!

張立調整著攝像頭咬着嘴唇道:"三條脊線都要穿過冰裂帶和西風帶而頂端積雪從最南坡上和最北坡上都要好一些只是好一些而已。可怕太可怕了難怪從來沒有人能從中國方面登頂。"

岳陽道:"還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麼夜晚那雪霧會消散呢?是因為氣溫太冷了嗎?"

張立搖頭道:"不知道明天問巴桑大哥吧。"

亞拉法師道:"都記錄下來了嗎?我們也回去休息明天讓他們看看這記錄大家一齊想辦法。難……唉……"

第二日凌晨踏出營房時山頂的霧還沒有完全聚集依稀還可以看見冰裂縫。看着張立他們拍攝的資料誰也沒開口連極地經驗豐富的胡楊隊長也感到這件事非常棘手面對那猶如無數張嘴的冰裂縫根本無法制定路線。岳陽詢問巴桑道:"巴桑大哥你怎麼知道晚上雪霧會退去?"

巴桑道:"不知道我是憑長時間觀察得出的這個結論究竟為什麼我也不清楚。胡楊隊長他們不是也說有可能嗎他們或許知道原因吧。"

岳陽疑惑地望向胡楊隊長鬍楊隊長道:"我們認為那雪霧並不純粹是雪構成的而是裏面有真正的霧氣。"

岳陽道:"不可能啊這雪山頂上不會下雨積水都凍成冰哪來的霧氣?"

胡楊隊長道:"我們是這樣考慮的如果是曾經有一群人居住的地方肯定要有水源這大雪山上的積雪融化可以解決水源的問題;然後是有平坦的山坳山坳氣溫遠高於雪山表面日間照射水汽蒸騰再到了雪山表面與冷空氣一接觸就形成了濃霧到了晚間氣溫降低不再有水蒸氣蒸那濃霧自然消退。西風帶的倒捲風將積雪都堆積成蘑菇狀所以雪霧其實並不明顯。呂競男教官也是這個看法。"

呂競男點點頭道:"現在前面的情況已經明朗在這裏討論是不會有結果的我們到了那裏再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如今為了避開罡風正面我們將從最南端山脊上坡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從山谷攀冰上去。"

凌晨因為氣壓與環流的關係風勢果然比日間小了許多但依然強勁隊員們搭乘風力上坡度比平時爬山更為迅捷很快通過雪線。就在繞道南山脊的途中他們現另一處山坳這山坳比他們棲身之處要大了許多山間的風似乎在這山坳外形成一個奇怪的循環每次只有一絲微風流入其中。真正讓隊員們停下腳步來拍攝的是山坳中那兩處巨大的摩尼堆經幡迎著風獵獵作響。無數白石堆積的摩尼堆可以說是這山上唯一的人工建築最下層的祈禱石已經被風化大半在這樣微弱的風勢下被風化那需要多長的時間啊。而最上面的祈禱石還呈現出新的紅漆說明這裏一直都有人前來膜禮。

更令人吃驚的是那些祈禱石上鐫刻的並非常見的六字大明咒而是古藏符號估計連雕刻的人也不知道這些符號代表的意思了吧但他們依舊精雕細刻地將這些符號準確地雕鑿下來。於是在這支特殊的登山隊眼中就出現了由無數白石堆砌的兩個巨大瑪尼堆上面每一塊石頭都刻着這樣的含義:"踏入此門中的人必須放棄一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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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密碼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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