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第一道雞鳴響起時,「迎賓客棧」的某扇窗也應聲推開一條縫。自這道縫隙瞧去,映入眼帘的正是宇文家巍峨的宅邸。

宇文駿寒霜般的面容牢牢地盯住宇文府大門,他指節用力一握,發出了幾聲低響,在一片靜謐中顯得格外突兀且心驚。

「宇文駒……」自他齒縫中蹦出的是原本應該血濃於水的親弟弟之名,而今,卻是他恨不得親手刀之的惡徒。

「倩倩……」思及楚可倩的安危,他憂心忡忡,思緒飄回八日之前──

八日前,他與楚王爺同飲,把酒盡歡,不料,黎明將至之際,卻傳來春兒、夏兒驚慌的呼喊聲,而楚可倩就這樣平空消失。

當時他探手檢視床畔的溫度,被窩裏一片涼意,這才驚覺來人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王府里穿梭自如,不知何時早已將楚可倩帶走,無人察覺。

宇文駿心中有譜,卻不願相信真是宇文駒下的手,直到一名不到十歲的小男童送來一封指名遞交給宇文駿的短箋,上面是宇文駒的字跡──

大哥,別來無恙?娘親挂念你甚深,望你返家見她最後一面。只是娘親病重,不喜見到生人,如若不從,後果堪虞。

「大膽!」楚王爺怒髮衝冠,衝動得幾乎要揮軍直攻宇文府。

「王爺息怒,信中所言之意甚為明顯,他只要我一個人單獨前注,如果王爺派兵前去,恐怕會釀成大禍。」宇文駿冷靜地勸道,可他的心早已亂成一團。

「倩兒在他手上,我如何能坐視不管?」因為牽掛愛女的安危,楚王爺頓顯老態,癱坐在椅上愁容滿面。

楚可倩被擄一事,震驚了王府上下,小王爺楚臨瓚聞訊趕至大廳,森冷地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了解事情始末后,楚臨瓚反對宇文駿單刀赴會。

「再怎麼說,她也是我的妹妹,你以為我們能夠安然地在這兒等你的消息?」楚臨瓚望着宇文駿,視線交會的剎那,頗有較量的意味。

兩名偉岸男子各有懾人的傲氣,宇文駿多了一絲溫文,楚臨瓚則多了一分霸氣

宇文駿無畏地迎向楚臨瓚的視線,從容地道:「在下倒是有一良策。」

「說。」楚臨瓚以命令的口吻說着,大剌剌地坐下,挑釁的眼光筆直地盯着宇文駿。

宇文駿微挑起眉,俐落地撩起下襬,在楚臨瓚面前坐下,道:「小王爺真有心營救妹妹?」

楚臨瓚望着宇文駿,宇文駿也望着楚臨瓚,好半晌,沒有人吭氣。

最後,楚臨瓚唇角一揚、眉間一展,道:「好,我妹妹能遇上你,算是她的福氣。」

「不敢。」宇文駿微一拱手,也笑了。

兩名傲氣凜然的男子,就在這一瞬間,產生互相欣賞與尊重的惺惺相惜之情。

「你打算怎麼做?」楚臨瓚斂起不馴的神色,慎重地詢問。

接着,是一連串的低語,只見楚臨瓚頷首,達成協議。

日落時分,宇文駿風姿颯颯地胯出楚王府大門,躍上早已準備好的馬匹,單身離去。

半個時辰之後,王府後門輕啟,幾名長工與丫鬟邁步而出,只聞王府總管大聲吆喝,「還不快去!」隨即又叨念道:「王爺擔心得病倒了,這可怎生是好?小王妃產後體虛又著了涼,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知宇文少爺能不能救回小郡主,唉……」

沒有人察覺到其中一名長工其實是宇文駿假扮的,不久后,他已隱身至暗處,躍上早已安排好的馬匹,快馬加鞭馳去……s

而那先前離去的宇文駿,自然是小王爺楚臨瓚所扮的,目的只是為了混淆敵人之耳目。

****************

宇文府柴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楚可倩蜷縮在角落,啞聲低喃。

自她被擄來之後,她兇悍地又踢又咬、破口大罵,換來的是無食物無水的懲罰,到最後,她餓了、累了、嗓子也喊啞了,只能顫抖地躲在角落,哽咽地重複,「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夜裏,這柴房冷得讓人打顫,她被擄來時,身上僅著輕薄的單衣,抵禦不了這刺骨的凍寒。事實上,這件單衣也勾破了幾處,而春兒幫她梳理整潔的長發,也早已亂得像雜草般。

見着她這等狼狽樣的人,絕對想不到她竟是嬌貴的郡主之尊。

驀地,一絲光線透進來,楚可倩抬起臉,因為背光的緣故,她瞧不清來人的長相,只能仗着那一絲傲氣,啞聲喊道:「快放我出去!如果讓我爹知道了──」

「你爹是個什麼東西?!」

這嗓音讓楚可倩怔愣住了,這聲音好熟,她不可能記錯的。

「你是誰?」她試着抬手想遮住那不斷刺入眼底的光線,可她久未進食,根本提不起力氣。

「妳說,我會是誰呢?」男子來到她面前,蹲下身。

「啊……」楚可倩低呼出聲,隨即鄙夷地道:「果然是你。」說着,她把臉別開,不屑瞧他一眼。

「我們以前……見過嗎?」

男子興味昂然地看着她,伸手想板過她的臉,卻被她呸了滿掌唾沫。

「別用你那臟手碰我!」楚可倩想向後退去,可不爭氣的身子就是動彈不得。

「我這雙手臟嗎?」男子低笑出聲,道:「這麼說來,我那親愛哥哥的手倒是很乾凈的啰?」

「你憑什麼和他相比?你根本不是人!」楚可倩雖然未曾見過眼前的男人,可他那與宇文駿相似的嗓音與眉眼之間的雷同,早讓她確定他就是宇文駿那心狠手辣的親弟弟宇文駒!

「說得好!」宇文駒竟然拍起手來,道:「像妳這樣的女人,應該比較適合我,不適合我那高貴的哥哥吧?」

「放屁!」

楚可倩氣極了,正想再吐他一臉唾沫時,卻被宇文駒狠狠地扣住了下顎,疼得她幾乎掉下淚來。

「長得這麼標緻,怎麼說起話來這麼潑辣?妳這張嘴實在應該好好地懲罰一番。」宇文駒眼底一閃,冷冷地道:「來,喂她吃點好東西。」

「唔……」楚可倩拚命掙扎,方才瞧見他眼底那抹邪佞的光彩,她心中早有了不祥的預感,只是她哪抵抗得了呢?

不一會兒,她被強行撬開了唇,灌入一碗氣味嗆人的汁液,她頓覺喉頭猶如火燒,疼得她想大聲呼號,只是,不管她如何喊叫,都只能發出干啞空洞的聲音。

「啊……」她拚命地抓扒著脖子,她想罵他是畜生,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她驚慌地瞪視着眼前的男子,發現他笑了,那笑容和宇文駿好象,卻又有些不一樣。

是了,宇文駿不會這樣笑的,他的笑很溫柔,不像這男人這樣邪惡……

「很好,看妳以後還能不能這麼惡毒地罵人。不能說話很痛苦吧?妳一定在想,我為什麼不一刀殺了妳,對不對?不過,我當然不能殺妳啰!如果把妳殺了,我要拿什麼來折磨我那了不起的哥哥呢?妳說是吧?」宇文駒得意地望着楚可倩,輕拍她的臉頰后,縱聲大笑。

「唔……」楚可倩口中發出一聲誰也聽不懂的詞語,隨即抓起身邊的棍棒,使盡吃奶的力氣朝宇文駒揮去。

「賤人!」宇文駒單手一揚,一掌將她摑至角落,撞向屋柱。

宇文駒踅上前去,一把抓起楚可倩的長發,審視她滲出血絲的額角與緊合的眼睫,輕嘆口氣,道:「聽話點不就沒事了嗎?真不知道我哥哥怎麼會看上妳的?嘖!」

說完,他將她綿軟的身子一扔,吩咐道:「叫醒她,幫她換上衣服,送到我房裏去!」

********

望着眼前容貌精緻的姑娘,杜翠雲心頭五味雜陳地翻攪著。

鏡中的自己是美麗的,可與眼前昏迷的姑娘相較,她顯然遜色多了。吹彈可破的肌膚、纖長的睫毛、秀挺的鼻樑與稍顯蒼白、但仍可猜測出原先是紅潤的唇,這姑娘,不,這郡主的確美得不似人間女子。

當杜翠雲替楚可倩換好衣裳,替她敷上消腫的傷葯時,楚可倩因為疼痛而轉醒,她驚慌地想躲藏卻渾身乏力。

「不要動,先上好葯,再吃點東西,才會有力氣。」杜翠雲柔聲說着。

楚可倩摸了摸身上的衣衫,猶如受驚的小兔般畏縮在床角,戒慎地瞪視着杜翠雲,她想問:「妳是誰?」可她那啞掉的嗓子卻只能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一想起自己再不能說話,她難過的掉下淚來,隨即又倔強地抹去。

「對不起。」杜翠雲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道歉,可她還是忍不住地道:「二表哥絕對不是有意傷害妳的,他一向很溫柔的,他只是……只是心情不好……」說着,她心裏一陣酸,趕忙背轉過身拭去淚水。

楚可倩眨了眨眼,只覺額際疼得很,然而,她知道眼前的姑娘是誰了,她一定是宇文駿口中的表妹,也就是與宇文駿曾有婚約的杜翠雲,登時,她決定要討厭這個姑娘,因為她與宇文駒狼狽為奸,差點害死了宇文駿!

「來,吃點東西吧!」杜翠雲掩飾住心底的情緒,一轉身,見楚可倩動也不動,只是瞪着一雙美眸瞧她,眼中凈是恨意。她心頭一驚,顫聲道:「大、大表哥都告訴妳了嗎?」

楚可倩哼了聲,將臉別開。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杜翠雲終於忍不住掩面哭泣,梗聲道:「我對不起大表哥……」

楚可倩索性捂住耳朵,假裝聽不見。

天殺的宇文駒,為什麼讓她啞了?若她沒啞,肯定會痛罵杜翠雲一頓,瞧杜翠雲良心不安的樣子,說不定只要遊說幾句,便會偷偷放了她也不一定。

才這麼一想,楚可倩恍然大悟,難怪宇文駒要毒啞她,他還真是摸透了杜翠雲的性子。

剎那間,楚可倩有些同情杜翠雲,她愛上的是一個多麼可怕的男人啊!

為此,楚可倩試着撐起身子下床,腳步虛浮地走向杜翠雲,輕輕拍了拍她顫動的肩頭。

「妳……」杜翠雲含着淚,驚訝地望着楚可倩。

楚可倩搖了搖頭,憐憫地望着她。

「對不起。」杜翠雲拚命地想忍住淚,卻還是泣不成聲。她真的做錯事了,當初,宇文駒哄她對宇文駿下手,本以為他是因為她與宇文駿的婚約才狗急跳牆的,孰料他竟然決定迎娶「上武國」的公主。她這才發現,原來她從不了解她所愛上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楚可倩瞧著杜翠雲,就算想安慰她幾句也使不上力,更何況,她心中還是對杜翠雲有怨,索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悶不吭聲。

然後,她的目光瞟見桌上的飯菜。她好餓、好餓、好餓喔!好想吃一口……可是,不行!這些人都是壞人!她才不會這麼窩囊呢!這麼一想,她硬是撐著一口氣,不願吃飯。

半晌,杜翠雲漸漸止住了哭聲,抹去淚水,瞧見楚可倩一臉驕傲,猜着了她的心思,便道:「吃吧!妳如果不吃點東西,怎麼有力氣等大表哥來救妳?」

楚可倩一震,驚訝地望着杜翠雲,她有好多話想問,卻問不出口,情急之下,只能抓住杜翠雲的手腕。

「聽說大表哥已經快到這裏了。」杜翠雲壓低了嗓音,「他們一直監視着大表哥,準備……」準備伺機而動便下手。這句話她硬是說不出口,只好又道:「所以,妳一定要吃點東西,等大表哥來救妳。」

楚可倩一聽,眼中凈是感激,她抓起碗筷,飛快地扒了幾口,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把碗筷一丟,緊張地抓住杜翠雲的衣袖,比手畫腳地咿呀半天。

「一?妳想說什麼?一個人?」杜翠雲試着猜測她所比的意思,「妳是說大表哥只有一個人?」見楚可倩點頭,又見她比畫半晌,又道:「妳是怕大表哥只有一個人,無法對抗這麼多人?」

楚可倩拚命點頭,擔憂的眼神直瞅著杜翠雲。

「妳別擔心,大表哥武功很好的,我知道二表哥永遠都勝不了大表哥……」杜翠雲的聲音愈來愈低,「如果當初不是我在茶里下了葯,大表哥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被……」

楚可倩抿緊了唇,又拍了拍杜翠雲的肩,隨即捧起碗筷死命地補充流失的體力,她知道她必須要熬下去,等待宇文駿來救她!

「表小姐,少爺在催了!」門外突然揚起一道聲音。

杜翠雲慌張地站起身,應道:「知道了。」

楚可倩不明所以,嘴裏的飯菜都還沒咽下呢!

「妳再多吃一些,二、二表哥要見妳,妳自己要小心點。」杜翠雲望着楚可倩,聲音顫抖地道:「妳應該知道妳很美麗……」

楚可倩一愣,與杜翠雲視線交會的剎那,她突然深深的替杜翠雲感到悲哀。這個女人或許明白自己愛上了怎樣的一個男人,雖明知不應該,但終究還是愛上了,難以自拔……

杜翠雲的話猶如小石頭般,在楚可倩的心中投下漣漪,她忖度著,宇文駒是個好色之徒嗎?

她好想開口問問宇文駒的武功若與宇文駿相較,相差多少?可她已經無法說話了……再者,她想了想,她根本不是宇文駿的敵手,想必也會是宇文駒的手下敗將,那麼,她又該如何在宇文駒手中逃過這一劫呢?

怔忡之際,她已被帶離了房間,來到宇文駒面前──

「嗯!」宇文駒懶洋洋地癱靠在舒適的椅背上,微瞇着眼審視煥然一新的楚可倩。

楚可倩筆直地站着,一雙澄澈的眼眨也不眨地對上宇文駒,如今,動手也打不贏,又不能開口罵人,她索性瞪着他,至少在氣勢上不能輸人!而在心中,她早已罵了無數句,幾乎將她所知的一切難聽字眼都咒罵了一次。

「身為郡主,又有着天仙般的姿容,上天可真是眷顧妳。」宇文駒天外飛來一筆地說着讓楚可倩摸不著頭腦的話,「真可惜,不該那麼早將妳毒啞的,我還真想聽聽像妳這樣的可人兒,會用怎生難聽的字眼咒罵我。

聞言,她微微一愣,卻讓他笑開懷。

「妳果然正在心裏咒罵我。」他洋洋得意地道:「看來,妳也單純得緊哪!一丁點心思都藏不住。」

楚可倩氣得雙眼冒火,乾脆別開眼,瞪着屋樑,不再理會他。

「嘖!大哥怎麼會喜歡妳呢?」他徑自唱着戲,觀察着她的表情,「大哥一向喜歡溫柔的女人,像妳這樣渾身是刺又不討喜的女人,大哥怎麼會……啊!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楚可倩微微分了神,心裏有了動搖。的確,初識宇文駿時,他的確是很討厭她的……

「以大哥的性子,肯定是輕描淡寫地提起他與云云的事吧?這也怪不得他,心愛的女人投入了弟弟的懷抱,又對他痛下殺手,他肯定是心灰意冷了。不料,一位惹人厭的郡主救了他,為了藉助王府之力來複仇,他也只好虛與委蛇一番。」宇文駒活像個說書人般,說得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楚可倩咬緊牙根瞪着屋樑、她必須這麼做,才能不讓眼眶中流動的酸澀液體溢出……

她不相信他說的話,這全是鬼話!全是狗屁!她不斷地在心裏咒罵着,卻無法否認她真的被傷透了心。

想起了杜翠雲,她知道自己的美貌更勝一籌,可杜翠雲流淚的模樣是那樣柔美、惹人心憐,她想起宇文駒所說的

女人最厲害的武器,便是楚楚動人的淚水。

杜翠雲的淚水正是楚楚動人的。一想到此,她方才為了補充體力而吃的飯菜,差點全嘔了出來。

「郡主,單純的郡主,人心的險惡,怎會是妳能了解的呢?」宇文駒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的,「我大哥生來就有一種本事,戴着偽善的面具處處討人歡心,像我這樣不懂得作假的人,就吃了悶虧。

「妳還真以為是我要殺他嗎?我像是這麼無情無義的人嗎?我真是不明白,大哥已經擁有這麼多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若不是他漏了口風,讓云云得知他想殺我滅口的事,我又怎能先發制人呢?一切都是大哥不好,是他逼我這麼做的。」宇文駒一口氣說來,簡直是滿腹心酸。

楚可倩只覺腦門發脹。不知道該相信誰?

她的心是偏向宇文駿的,畢竟,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回憶,是甜美的。她與宇文駿從相識時的劍拔弩張,到如今的纏綿幸福,都深刻地烙印在她心上,不容抹殺。

她絕不相信宇文駒所說的,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她也不會與他同一陣線去對付宇文駿,至少,對她來說,這是她與宇文駿之間的事,不容旁人插手!

心裏這麼一想,她的意志堅定了些。

宇文駒自然看出她面容上的變化,心裏暗驚她對宇文駿的信賴,眸中閃過一絲殺氣,又道:「妳知道嗎?我應該好好利用妳的。」他走向她,淫邪地笑道:「如果大哥真的在乎妳,我就應該把妳據為已有,讓他後悔一生……」

楚可倩一驚,倒退幾步,瞪着宇文駒。

「只是,妳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遠比不過云云,若要以妳威脅他,倒不如利用云云來得恰當。想當初他與云云山盟海誓的情景,真是……」他嘖嘖有聲地搖著頭。

楚可倩覺得自己快要站不穩了,為什麼她要站在這兒聽他說這些呢?她閉上眼眸,眼前卻清晰地浮現杜翠雲那張柔美的臉龐,還有宇文駿瀟灑的模樣,她瞧見他們兩人相偎相依、喁喁細語……

她的心口好疼,但她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是宇文駒胡說八道,是她自己胡思亂想!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從胸口泛開來的疼,卻是那麼真實地撕裂着她……

接下來,她不知道宇文駒又說了些什麼,只知道有人粗魯地在她臉上塗抹了些什麼,她探手一摸,指尖黑了,才明白對方在她臉上塗上烏炭,然後,對方遞給她一柄掃帚、一塊布、一桶水,命她打掃。

她貴為郡主,怎願做這下人的工作?可她才扔開掃帚,無情的棍棒便往她的身上招呼,她疼得摔趺在地,依然硬脾氣地抗拒,最後,她屈服了,認命地在監視之下,做起丫鬟的差事。

她沒有哭,強忍着眼淚,咬牙苦撐。是的,她必須如此,她得等到宇文駿來到她面前,她才能問問他這是不是真的?

問他?她苦澀地撫上喉間,怎麼問呢?她或許永遠都不能說話了!》

傍晚時分,她連同其它的丫鬟一起進食,夜裏,她睡不着,無法適應許多人共擠一方大床的窘迫環境。

她睜著疲累的眼,模糊地想着,自己何其幸福,貴為郡主,可這些人終其一生就得這麼活着……

她想起自己過去如何刁蠻地對待下人,心裏好生愧疚,半晌,她終於還是墜入夢鄉,不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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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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