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咦?不坐電梯嗎?」

清風覺得奇怪的跟在和實身邊走,眼看這個方向離電梯越來越遠,搜查會議不是在二樓的大型會議廳嗎?

「不,在這裏。」和實領着清風繼續向前,最後打開一扇門,朝內打招呼道:「不好意思來晚了。」

室內坐了幾個男男女女,看來都是和實的部屬。

「課長太慢了啦,小惠等的都睡著了。」

一個整頭染成深紅色的年輕男子,拿拇指指著歪頭靠在自己肩膀睡覺的長發及腰女子。

「不好意思……吶,替各位介紹一下,」和實說着拍拍清風的肩膀道:「這個是新夥伴佐賀清風,因為是個同性戀,所以不要幫他介紹女朋友。」

清風聽到這種介紹詞差點沒跌倒,原本想讓其他人留個好印象的笑容僵在臉上,這是在惡整自己嗎?

「呼啊……這是第幾個了啊?」

原本正在睡覺的女子伸了個懶腰,然後又揉了揉細長的眼,她的聲音混和著慵懶的氣息,動作也輕巧的像貓。

「小惠你沒有資格說人吧?昨天半夜你女朋友還打電話給我,問你是不上哪兒瘋去了,連通電話都不給她。」紅髮男子掏出口袋中的衛生紙,擦了擦肩膀上的口水漬,一臉不滿。

「為了這種小事就抱怨……難怪總是被男人甩。」女子緩緩的勾起皎好的唇嘲諷道。

「你、你、」紅髮男聞言,露出一臉想咬人的表情瞪着女子。

「呃……」

清風真想掏掏耳朵,好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那可以幫他介紹男朋友嗎?總務課的三條才剛跟男友分手,現在失意的很;如果成功的話,可以讓我在婚禮會場抽成嗎?」

坐在顯然是另外搬來的鐵椅上,手上還拿着一疊資料隨意翻弄的眼鏡男子,戲謔的朝清風笑了笑。

「不要在署里開同志婚姻介紹所,管好你自己的老公就好了。」和實挑了挑眉。

「呃……」清風微張開的嘴,一時可能閉不起來了。

「在那之前,得先問問佐賀君有沒有男朋友吧?」雙手撐在皮沙發上,一個頭髮剪的相當短、就像男高中生正式髮型般的長度,左耳朵上還穿着一排耳環的女子,用着相當具有磁性的中音微笑着問。

這個女人倒是一看就知道是同類……清風想。

揉揉太陽穴,清風低低的對和實道:「難怪課長那時候對我說『真是無聊的理由』……」

不過光是一個課就有這麼多同志,簡直不可思議。該不會是和實故意把署里所有的同志叫來這裏,演戲給自己看……不過看起來又不像啊……

「喂,你們對新人好一點呀,先來個自我介紹吧。佐賀,我們課里的人當然不只這四位,所以之後遇到什麼樣的人都請不要吃驚。」和實用一種好像在說「今天最高氣溫十二度」的平靜語氣道。

「啥?也就是還有……」

不等清風叫完,紅髮男隨即對和實道:「課長,你就老實告訴佐賀說,我們課裏頭有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這種人,剩下的有的是有女裝癖的男人、御宅族與超現實主義者不就得了?」

然後他看向清風,滿臉笑容說:「我是上原,上原智佐,目前男友招募中,興趣是拳擊。旁邊這個愛睏女是大河惠。」

依舊臉上掛着慵懶的長發貓女小惠,舉起手晃了晃,算是跟清風打過招呼了。

「我是金子鈴王菜,請多指教。」短髮女子說話簡短得可被稱之為帥。

「啊、換我啦?我是緒方章一,外號叫做情報通,想知道什麼情報可以來問我喔。」眼鏡男笑咪咪的推了推眼鏡,清風覺得他看見了那鏡片所反射的刺眼光芒。

「課長我有問題!」紅髮男上原很快的舉手。

「說吧。」

「佐賀君跟誰搭檔?」上原一臉興趣。

「中谷。」

「中谷……不就是課長你嗎?」上原一副受到打擊的叫道。

「有意見嗎?」和實望着上原誇張的表情,心想這個部下不去當演員太可惜了。

「上原的意思是說好好一個新人帥哥被課長拐走了。」玲王菜笑道。

「想要新人的話我可以跟你換啊,要換嗎?」和實一臉我沒有意見的說。

「等等課長、我……」清風一聽自己可能得離開和實身邊,反射的想抗拒,但卻又轉念一想,自己其實跟和實也沒多熟,怎麼會有這種反應?所以話才說到一半卻又戛然止住。

「嗯……算了,我的搭檔還是只有小惠一個,要是我不在這傢伙身邊,她可能會一邊追捕犯人一邊睡吧?」上原聳了聳肩,假意一臉無奈。

和實笑了下,示意房間里所有成員坐好,然後對清風道:「現在我們手頭上有兩個比較重要的案子,你現在所看到的人,是負責有關夜間行人連續傷害事件……」

「是人妖……」小惠拖長了語調糾正。

「……的確是連續攻擊人妖事件,已經發生四起了,要是再不把犯人逮住,我們生活安全課的面子往哪擺?」

「那個原本是刑事課強行犯系的事情吧?」緒方提醒道。

「哎,反正案子扔到我們頭上,就得想辦法解決,現在廢話少說,先報告一下到手的資料。」有點受不了被不斷打岔,所以和實強硬的開始要求其他人做回報。「從大河、上原組開始。」

收到指令后,上原掏出記事本,開始清晰的說:「首先是第一名被害者麻生干也,花名麻生美琴,左肩骨碎裂、兩手手腕骨折、右大腿骨折,在深夜被人疑似用棍棒毆打。

「根據被害人的目擊證詞所述,因為燈光昏暗,又是被從背後攻擊,所以並未看到犯人的臉。

「至於探訪跟第一被害人相關人員時,大多數的朋友都說麻生是個很會玩弄人心的傢伙,總是把迷上他的客人耍的團團轉,等對方失去價值之後便輕易的拋棄。」他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下,又自己補上一句:「總之是爛人。」

「換我了……」小惠抓了抓如同市松娃娃般劉海平齊的黑色直長發,並未拿出筆記,而用着類似睡前語如此柔膩的聲音道:「第二名被害者池上三郎,花名……小春……真俗的名字……嗯……同樣是左肩被打碎、身體好幾處骨折……被害者說他當時喝的很醉,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醒來後人就在醫院裏頭了……

「第二被害者的友人們說,池上的賺錢手腕高明,不但自己下海就算了,似乎還有仲介賣春的生意……反正也是……啊哈……討厭的傢伙……」她打了個呵欠,有着又長又翹睫毛的眼皮,又快眯成直線了。

「嗯,接下來是緒方、金子組。」

和實點了個頭,今天各組的進度,是去查訪各害者是否有跟誰結怨,或是是否有黑幫介入等事項。

「第三名被害者長澤寬之,花名長澤奈奈,自己擁有一家店。不過據說為了籌措開店資金,而不惜大量負債,為了還錢,因此店裏什麼服務都有,旗下的員工大多認為老闆已經為了賺錢,而到達不擇手段的地步。

「被害者是在關店后,不到十分鐘馬上被人從後面襲擊,由於還很清醒,所以便馬上放聲大叫,對方似乎嚇了一跳所以馬上逃走了,長澤似乎隱約有看到犯人手上拿着棍棒狀的東西,穿着全身黑色的服裝。

「長澤受的傷似乎也沒有很嚴重,肩骨裂開而已。」鈴王菜單手拿着筆記本,優雅的交疊雙腿,用着如同合唱團悅耳女中音的聲音說着。

「反正就是如金子大姊所說,我要補充的是,長澤似乎有跟暴力團掛勾,目前正在清查有前科的可疑份子。」緒方推了推眼鏡,倒是一副菁英的形象。

「今天早上我到大久保病院,去探望第四名被害者日向成美,花名愛莉紗。日向受傷非常嚴重,不但全身多處骨折,而且還有腦震,那裏的醫師只允許我問五分鐘的話。可能是還很害怕的關係,反反覆覆的就只問出犯人頭上罩着頭套。

「另外、兇器已經確定了,是金屬球棒,根據驗傷報告,因為傷害手法一致,大概可以確定犯人為同一名……還有『S』。」和實說完后,啪的聲把筆記本合起來。

「S是什麼?」坐在一旁仔細聽的清風提出疑問。

「這點不清楚,只知道日向隱約間看到了,犯人身上有着S記號之類的東西。」和實沉吟。

「那麼現在要怎麼做呢?課長。」

當上原這麼問的時候,其他所有人,就連本來以為又睡着的小惠。都一下子瞪大眼睛,一齊望向和實。

「松阪現在去鑒識組那裏,看現場採取的微物證據,我正等他聯絡,不過以我的經驗判斷,既然犯人都謹慎的帶着頭套行兇,八成不會掉頭髮吧,而且現在犯罪戴手套是常識,要留下指紋的機率也很低……與其問我該如何分配工作的話,倒不如由你們自己決定該去做什麼。」和實道。

這群部下一直以來都比別人努力……也許這是一種反動吧?在別的地方遭人排擠、看不起,或者被異樣的眼光看待,那種不好受的感覺他們一定體會過吧,為了讓其他人認同,所以在自己能夠做到的範圍內便儘可能的去做……

「說的也是,一直以來這都是慣例呢。我跟章一去清查所有被害者熟客名單,以這幾個人的劣根性來說,被他們玩弄過並心懷怨恨的人肯定不少,說不定其中就有犯人。」鈴王菜雙手環抱胸前很快的道。

「我跟阿智……去看看被害者的住處吧……課長要請你去申請搜索令了……」小惠說完話,有氣無力的又靠在上原身上。

「嗯,前兩位被害者的住處搜索令,已經正式下來了,剩下兩位大概還得過一兩個小時,不過沒關係,等發下后我會叫巡察送去。那麼我跟新人去跑體育用品店,所以緒方,等等你先幫我把管區所有的體育用品店的地址列出來,再跟金子出去。」和實一臉正經的說着。

清風已經漸漸感受到了,這個地方跟以前自己所待的二課完全不一樣,不同之處,大概就是人與人之間彼此的信賴關係吧?同事間絕對不會為了搶功勞而隱瞞情報,而且彼此間有着很好的默契,另外這個姓中谷的課長,雖然年輕卻也很有人望的模樣……

「覺得很特別嗎?佐賀君。」看見清風有些微楞的模樣,和實感到有點好笑,這個課的確是與眾不同了些。

「是啊……非常的。以前的課長只會強硬的叫我們做這做那、不能反抗,只要有點差錯就會被罵的狗血淋頭。後來所有人都習慣按照命令做事,沒有任何疑問,畢竟只要聽從上頭的命令就可以破案,既然有績效的話,就算有些怨言也不好說出口了。」清風很老實的說出以往不快的經歷。

「二課課長南尚剛是嗎?」好像想起什麼般的,和實輕輕的道。

「咦?你知道嗎?」

雖然覺得以二課的聲名來說,認識南課長的人應該不少,但從和實的口氣判斷,似乎不僅止於聽過名字,或是普通因為案件而接觸過。

「算了解吧,以他的方式做事並沒有什麼不好……只是那樣不適合我罷了。」和實淡淡的發表了評語后,隨即又說:「好啦、會就暫時開到這裏結束,有新進度可以直接打電話或短訊聯絡,解散。」

「了解!」

四人異口同聲的道,上原甚至俏皮的行了個禮。

在魚貫步出房間后,鈴王菜在清風耳邊快活的彈了下手指道:「加油啦新人!」

「真好耶,可以獨佔課長,他可是我們課裏面的人氣商品喔。」緒方說着,還用力拍了下清風的肩膀,對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不賣的喔。」和實微笑道。

「就是因為是非賣品,所以特別珍貴喔!」上原在一旁補充。

「如果課長願意跟我共譜辦公室之戀的話……我很樂意喔……」小惠嘿嘿笑着,雙手柔軟的攀上和實的肩頭。

「你很樂意但課長不見得樂意呀,是吧課長?」上原很快的將小惠的貓手,從和實肩上拔開。

「我很樂意看到破案率提升。」

和實對於任何敏感問題,都可以巧妙答覆。

「謀長還是最愛老婆,對吧?」鈴王菜笑問。

「是啊,愛到心痛喔。」和實點頭。

「什麼呀!好老掉牙的說法喔!」上原吐槽道。

清風在一旁聽着,不知怎麼地,好像有哪裏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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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風從行人們耳旁刮過,從揪緊的領口細縫、袖口等地鑽入,不過是初冬,就以讓穿薄一點的人牙齒拚命打顫了,入夜沒有陽光之後,肯定還會變的更冷。

「嘶……今天真冷,過幾天說不定會下雪。」剛從車子裏出來的和實,一吹到外頭的寒風,不禁搓了搓手。

從口袋裏摸出緒方給的一列地址,光是這附近就有三到五家體育用品店,所以用走的行動反而比開車方便。

「課長,那個……我們不去支援本部那件毒品的案子,沒關係嗎?」清風覺得奇怪的問,如果是一般課員負責其他案件當然沒有關係,畢竟事件又不是只發生一件,只是中谷是課長耶,理所當然該去聽本部調度不是嗎?

「有啊,我晚上會去開會。」和實邊找路邊回答。

「也就是說課長要兩頭跑了?」

「嗯,是啊,今天大概能睡個四小時就很夠本了。」和實點點頭。

「這樣會不會被念呢?」

清風跟在和實後頭走,他發現和實走路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上很多,他得加點力氣才能跟上。

「什麼意思?」和實再度瞄了眼地址道:「過馬路后右轉。」

「會被太太念呀,說總是因為工作不回家之類的,如果是情人的話就一定會丟過來一句:『我跟工作到底那個重要?』」清風解釋道。

他自己的父親是小公司的社長,有時候因為加班,晚點回家就被母親念個半死,當然有時候加班是理由,出去喝點小酒倒是真的。

「以前有,現在已經不會了。」和實苦笑道:「最好不要嫁給當警察的,不但有時回不了家,還得擔心有一天丈夫真的回不來了。」

「怎麼這麼說呢,你自己也是警察吧?」

清風說着,把額前挑染成淺棕色的頭髮往後撥。為什麼總覺得和實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點寂寞的樣子?

「就是因為親身體驗過。」

看見綠燈已經亮起,和實邁開大步就往對街走去。

到了體育用品店,商店的名字取的不錯,就叫做「NICE體育用品」,店門口還貼著「買第二顆籃球折價兩百元」的廣告。

進入店中,老闆是個看似普通的中年男人,他也沒多打招呼,只瞄了兩人一眼,便繼續抬頭看放置在桌上的小型電視機,裏面正轉播著高爾夫球的賽事。

店內也不大,琳琅滿目的掛着各類體育器材,甚至還有練拳擊用的沙包。

清風原本準備掏出警察手冊,但和實卻搶先一步道:「老闆、我們公司要成立假日棒球隊,需要採買一些用具,有沒有可以推薦的呢?這是我們上頭一時興起說要成立的,但我們也不太懂這個,真的是相當煩惱呢。」

「哦?」

聽見這可能是一筆大生意,腦門上有些微禿的男人站了起來,還算是親切的的對兩人道:「聽這樣子,就是初學者吧?」

「對呀,我都說我完全不懂了,可是抽籤的結果還是讓我們來買,對吧佐賀君?」當和實回頭假意朝清風徵詢意見時,使了個「配合我」的眼色。

「啊……是啊是啊,明明是做裝潢的,還硬要跟人家組什麼球隊嘛!」清風雖然不太明白和實的企圖,但還是乖乖跟着演戲。

「球具放在這裏……」中年男人彎下身去,先是拿了棒球手套與木製球棒放在櫃枱上,「這個總不會不認得吧?」

「至少我還知道王貞治跟鈴木一朗……」和實嘟囔著。

「請問是要打硬式棒球還是軟式棒球?」中年男子聞言陪着笑臉問。

「上頭說要組的,應該是要跟職棒一樣的感覺吧?」清風很快回答。

「那就是硬式棒球了,那要用這種球。」中年男子再度彎下腰,撈了幾個球放在桌上。

「用球棒打到球的時候,會鏗的一聲呢,雖然我對棒球沒什麼興趣,但是卻覺得那種聲音很好聽。」

和實拾起一個球用力捏了捏,然後放回原處。

「會『鏗』的一聲的,不是這種球棒喔,木製的球棒是『咚』的聲音……你喜歡金屬球棒吧?」

中年男子說着,又拿出另一隻球棒,果然這隻球棒閃閃發光。

「這是鋁做的吧?」

和實拿起球棒摸了摸,棒身上頭印着廠牌名稱,觸手冰涼的感覺並不陌生,金屬球棒可以擠進青少年犯罪中,最常使用的兇器前三名。

「是的,有分三十四寸與三十三寸,強打者的話建議用長一點的。」中年男子回答道。

「這個還挺好握的,拿起來也不太重,你覺得這個如何佐賀君?」和實笑着望向清風。

「這個是可以啦,可是我來之前,有人告訴我說,買球棒要買什麼牌子的比較好……嗯……唉呀我忘了,只知道是S開頭的……咦?還是說那是手套的牌子?」清風現在大概猜到和實打算套什麼情報出來,所以說出了關鍵字。

「是不是『Sabina』呢?」中年男子出乎意料的反應很快。

「好像是吧?不過我真的記不太清楚了。」清風抓了抓頭,做出困惑的模樣。

「如果是的話,那告訴你這個牌子的人是行家喔,這個工廠雖然小,但不管是作球棒還是球套細部處里,全都堅持手工;還會按買家的體型與手掌來做些微的調整,所以打職業棒球或是有錢一點的人,都喜歡選用Sabina的棒球用品。不過我是建議初學者一開始不必用得這麼好,等漸漸培養了球感之後,再慢慢換……」

中年男子滔滔不絕的念著滿口棒球經,正待還繼續下去時,和實打斷了他的話道:「既然這個牌子的東西有點像是訂製性質,也就是得去原廠店面才有可能買的到羅?」

「嗯,基本上是這樣。」中年男子點了點頭。

「謝謝,那我們大致上了解了。」

和實說完,便往店外走,清風也隨即跟了出去。

兩人由原路繞回停車點,和實坐上駕駛座,清風則坐在他身邊繫上安全帶。

「為什麼回來呢?不是還有其他店嗎?」清風不解的問。

「不用問了,應該就是這個,第四名被害者所看見的S,是印製在鋁製球棒上頭的廠牌記號。若第三起被害者看見的屬實,犯人每次犯案應該都穿着全身黑的服裝,好方便黑夜行動,照理說不會挑個印有花樣的衣服。由此想的話,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上有S呢?大概就是兇器本身吧?而且那個S的記號應該還特別醒目,否則不應該只記得S。」和實緩緩的說出他的推測。

「也就是說……範圍一下子縮小了嗎?」

「說不定吧,當然還是要查了才知道。」和實微笑了下。

「可是為什麼你剛才要假裝客人呢?直接問話不就得了。」

「在很多時候,警察並不是那麼受歡迎的人物,尤其是被詢問的人,大多隻會把事情說到最簡潔,這時額外的想法,或是其他特別一點的東西可就聽不到了。所以辦案的時候如果情況允許,我寧願多花一點時間隱瞞身份,大概會有一半的機率得到好結果。」和實說完,發動引擎。

「對了,你是真的不懂棒球還是假的不懂啊?」清風懷疑的問。

他覺得中谷和實這個人雖然好、也很有能力,不過卻有一種好像全身上下籠罩在迷霧中,摸不透的感覺。

「我以前進過甲子園喔,不過第二場比賽就輸掉了,當時哭的可慘了。」和實笑了幾聲。

「也就是說你以前是個熱血的棒球少年?」

清風開始想像著和實高大的身材穿着球衣,又頂着個標準平頭在球場上跑步的模樣,之後噗哧一下笑了出來道:「還挺適合的耶、你擔任那個位置?」

「我是捕手,總是被排在第八棒,其實我很希望能有一次被排在第四棒試試,成為第四棒是所有打擊者的夢想。」

「因為不是強打者吧?」

「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我的安打率很高喔!」

和實說這句話的時候,自然的流露出一種天真的神態,透過車窗外透進來的光,清風一時之間有點傻了,好像在這一刻,包覆在和實身上的濃霧被吹散似的。

不過,還真的只有短短几秒而已,在和實再度開口說話后,那種使人無法清楚明白的感覺又回到他身上,讓清風有種錯覺,以為剛剛那種豁然開朗是假象。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中谷和實?

「你也懂得棒球嘛。」

「我可是大榮隊的球迷,最喜歡的是投手竹岡和宏,不過內野手的松中信彥也不壞,今年我還去加過兩次油,幸好都有贏。」清風說完,又接着道:「不過以上純欣賞球技,我對於那種粗獷長相的提不起興趣。」

「你喜歡美少年嗎?」和實輕笑出聲。

「誰不喜歡漂亮的東西呢?尤其是又壞又漂亮的傢伙……不過,那種類型我一次也沒有勇氣嘗試,我是那種一陷下去就不得了的人,所以多少想找那種既溫柔又老實的傢伙……結果還是差不多,算了,人各有命嘛!」

「還要再哭一回嗎?」

和實這麼問的時候,清風看見他嘴角淺淺的沁出溫柔的笑容,不過那種溫柔是朦朧的、抓不住,會馬上從指縫溜走。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頭埋在結實的胸膛上哭,然後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帥哥的臉。」清風半開玩笑的說。

「嗯……這樣啊!我推薦松阪,身材很好的帥哥,人也很溫柔,目前單身,似乎是男女都可以接受。」和實說着,突然覺得自己做的事情,簡直就跟緒方辦的相親俱樂部一樣。

視線瞄向和實穿着白襯衫的胸口,清風在心裏嘀咕:這傢伙身材也不壞啊……今天趴在他肩頭哭的時候就摸過了,臉也是很棒的型……

不對!早上才跟才跟健二徹底說分手……雖然上個月就開始吵了……但怎麼可能馬上對其他人有點心動啊!萬一是真的,豈不是太沒節操了?而且對方可是有家庭的人喔,再怎麼說都是絕對、絕對不可以的對象!

正當清風試着緊張的阻止腦內妄念時,車子靠在路邊停了下來。

「你肚子會不會餓?已經快下午一點半了。」和實解開安全帶又說:「我早餐沒吃,現在快餓昏了,不過等一下回去還有得忙,所以我打算買便利商店的東西吃。」

清風往車窗外看,難怪是停在離便利超商很近的地方。

「你要吃什麼嗎?我下去買,你幫我顧著車。」和實快速的說道。

「啊!好,幫我買波羅麵包跟原味洋芋片。」清風說完,吸口氣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靜,畢竟現在還是在工作中。

「我知道了。」和實說完便下車,砰一聲把門關上。

這時清風像從原本繃緊了的彈簧,一下子被鬆開似的攤在副駕駛座上。

怎麼一瞬間……緊張了起來呢?

不對正常人下手、不對有家室的人出手、不可以使用暴力逼迫他人進行性行為……這些是清風的個人原則,也是他的道德感作祟。

大部分的人總是覺得同志的道德觀念微薄,隨便都可以跟看上眼的人上床,雖說這也是生態圈的其中一項,但比起現在速食愛情的男女來說,根本就差不了多少。

不過,清風不去做以上三種行為,是有原因的,若對象是正常人,難保有天還是覺得女人比較好抱,而把自己甩了;若對象有妻室,這算犯法,就算是告訴乃論,但罪名是妨礙家庭;至於強暴這就別說了,最重可以判個十幾年。

而且自己還是警察,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即使是同志,身為日本公民的一份子,小市民該有的正義感他還是有的。

腦袋中不斷進行這樣說服自己「不可以喜歡上課長喔」的迴圈,清風表情獃滯的瞪着擋風玻璃外的街景。

從下個月開始,各商家就會推出聖誕節的各式商品,不過今年的慶祝活動看來是跟自己無緣了……想去年還跟健二一起在飯店過,那時候非常的幸福的自己哪想的到,才過一年馬上就有着完全不同的轉變……想着想着,鼻頭又酸了起來,他趕緊拿手揉揉眼睛,看見手臂上的水漬時,便在心裏痛罵自己居然如此容易落淚。

一定是因為剛失戀,所以才會覺得這時靠近安慰自己的人都好吧?像這樣子的心動,不是真正的喜歡。

課長買東西買好久啊。清風才剛如此想,便注意到駕駛座外,有個背靠在車門上的身影,手腕上掛着便利商店的塑膠袋,用着已經凍得通紅的手拿着大亨堡啃。

是中谷課長……那個讓很多男人羨慕的高大體格,剛毅卻又不失柔和的臉,而且對妻子的愛非常深刻,真是個好男人,不過這種好男人輪不到自己了。

為什麼不進來?這個疑惑才剛冒出頭,清風就知道解答了,和實一定知道自己還在難過,所以才不想進來打擾吧。

帶着一點點生氣和感動,清風將手伸到駕駛座的窗邊敲了敲,等和實注意到而回過頭,清風叫道:「還不快進來,想感冒嗎?」

和實對清風微笑了下,拉開車門伴隨寒風鑽進車內。之後隨即把清風委託的東西遞了過去。

「謝謝……」

清風低下頭去,假裝是在為替自己買東西這件事情道謝。

「接下來回署里去吧,剛才接到緒方的短訊,說有點進展了。」和實拉好安全帶,踏了油門,將車子開回街上。

「嗯。」

清風翻了翻袋子,正準備拿出麵包時,看到了熟悉的圓球狀物品,順手拿起一看,居然是青蛙系列的轉蛋。

「這個是你想要的嗎?」瞄了眼身邊的新人,和實笑着問。

清風眯起眼,透過上層的透明盒子往內看,一會兒便說:「不是,我想要的是下雨天的那隻,這個是穿西裝的。」

「是嗎?真可惜。」和實頓了下后又說:「但至少可以知道這個不是你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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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一課的人員們擦身而過時,有幾個認得和實的人匆匆朝他一點頭,然後便執行任務去了,畢竟這種時刻可不是什麼聊天敘舊的好時機。

「你待過一課?」清風低聲問。

「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剛剛那些是跟我同期的人,所以知道。」和實說着,走到電梯前按下往上鈕,沒一會兒電梯就下來了,在兩人進去后便按下了生活安全課所在的五樓。

如果要說一課跟這裏有什麼不一樣的話,就是所謂的緊張感吧,進入警視廳的搜一,會瞬感受到那股緊張的忙碌氣氛,在那個地方,似乎連時間的流動都比別處快,不管是腳步、電話聲、鍵盤的敲打,全部都讓人精神緊繃。

上樓后兩人直接進入辦公室,這時人較多,大部分是在翻找資料或是使用電腦,還有的正在對一臉暴戾之氣的青年說教。

「課長好!啊,這位是新人嗎?」有個手上抱了好幾本比對資料,長相清秀的男子這麼問著。

清風有禮貌的點了點頭道:「敝姓佐賀,請多指教。」

「長谷川,你怎麼知道是新人?」和實奇怪的問。

因為平時由自己帶來支援的各部人手也不少,到底要怎麼判斷是不是新人呢?對於這點他還挺好奇的。

「喔,早上一大堆人就在傳啦,說這次來的新人很帥,而且還很幸運的跟課長搭檔,讓一群人忌妒的要命呢!就連之後預定舉行的歡迎會,都已經商量好絕對要把他灌醉,一人親一下表示報仇。」

長谷川頂着那張清純的臉,與口中說的話還真是不相襯到了極點。

「啊,看來你要遭殃了,佐賀君。」和實點了下頭。

「你就只有這點反應嗎!」清風再次覺得自己來到了不得了的地方,當然還有見死不救的課長也……

「這是來到這裏的新人必經之路,放心吧,因為都是警察所以不會做的太過分。」和實笑咪咪的說。

「……你的『太過分』是哪種等級?」清風懷疑的問。

「不會把你的腳綁起來,從二十樓丟下去作高空彈跳就是了,想當初我還真的以為我會死掉呢……哈哈哈……」

「……你被這麼做過啦!」

「課長,那個姓樹斗的記者找你,現在在會客室裏頭。喔,新人呀!要好好加油喔!」一個把頭髮用發臘抓的像鳥窩般凌亂的女子,用着清脆的聲音與快活的笑容,對着清風道。

「嗯,我會好好加油。」清風愉快的回應。

「不用這麼拘謹也沒有關係,因為課長本身也很隨便的關係,只要不是太過份的胡鬧都可以被接受。」鳥窩頭女子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山吹……這麼說真是過份啊,我只是不想做無謂的干涉罷了。」和實微抿了抿唇,看似彆扭道。

「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特別愛你呀!」山吹澄子將雙指放在粉嫩的唇上「啾」的送了個飛吻。

「是啊,確切的感受到了喔,既然這樣的話,幫我個忙,帶佐賀君去跟其他人打聲招呼,順便告訴他可以利用的資源在哪裏,需要什麼要找誰。我去跟那個記者見個面,如果緒方跟上原他們回來的話,叫他們直接跟佐賀討論。」和實很快的對澄子這麼說。

「沒問題!我們走吧,佐賀君。」

澄子爽快的拍了下手,清風便跟了上去。

「等會兒見,佐賀君。」和實笑了笑,往辦公室外走去。

身後傳來一陣吵雜的七嘴八舌,他猜清風現在大概已經被那群好奇寶寶包圍起來了吧?嗯,希望新人能夠好好跟其他人相處。

他快步走向會客室。

正翹着腳坐在沙發上,像個孩子般朝自己招手的男子,是和實看過最美貌的傢伙,不管男妝女妝都合宜的中性臉孔,那張臉簡直就像是精心做出來的一樣,美到很夢幻。

不過,這傢伙可不是模特兒,他是個記者,而且還是專挖詳細犯罪內幕的精明記者,最擅長的就是找出警方特意想隱瞞的一些醜聞,總之,和實面前這位名叫樹斗信一的男人,是個非同小可的狠角色。

不過,即使樹斗被警視廳歸類成危險等級,而且在各警署列為非常不受歡迎的人物,卻意外地對和實特別友善。從他上任的第一年開始,總是多少會答應幫點忙。

「嗨,我拿禮物來羅!」樹斗勾起絕美的微笑。

若是普通人,一定會瞬間被這種畫面萌得心跳不已吧?但對和實而言,鎮日處在帥哥(帥女)美女(美男)包圍的生活安全課里,身體早就產生抵抗力,因此這張臉大概等於效力增強那麼一點的感冒藥,所以效用並不是那麼大。

「這回你又從那偵探的電腦里,偷什麼出來了?」

和實會這麼問,是因為他知道樹斗的同居人是個偵探,而每回這傢伙賣自己人情的時候,都是拿那偵探的東西過來(雖然聽說那偵探也默許這種行為就是了)。

「好過份喔,我只是把我家的東西帶出來而已,完全沒有不對。」樹斗理直氣壯的道。

「職業道德。律師跟偵探都有所謂的保密原則吧?」和實呼了口氣后,坐在樹斗的對面。

「所以才是由我拿來呀,跟偵探先生一點關係也沒有。」樹斗用着孩子般的天真語氣說着,從口袋中拿出一張折成小方塊的紙。

「好吧,我只希望你記住一點,萬一有一天事情爆發,我會盡一切方式否認。」這是和實每次接收情報時必說的話。

警察如果要接受來源不合法的情報,可以,但是出了事要自己處理。而他也說的很清楚了,如果有萬一的話他會全盤否認,因為他不只得保護自己,還得保護屬下不被牽連。

「這點我當然清楚,憑我跟大偵探的能耐,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讓人抓到把柄呀。」樹斗自信滿滿的說道。

「好,那麼這次你要提供什麼給我?」和實進入正題。

「我有兩個東西,正好是都你手上的案子,怎麼樣?給你選一個。」樹斗摸摸自己那頭微捲曲的淡褐色髮絲笑問。

「給我連續傷人的那個。」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和實這麼說。

「啊……我輸了,大偵探說你會選這個,而我賭另一個。」樹斗嘆了口氣,但眼裏卻閃著戲謔的光,「告訴我為什麼選這個?」

「因為我不想去應付一課的人,相信就算沒有你的情報,販毒集團那件要破案也是遲早的事情。」

和實露出一種冷徹的神態,跟平時的溫和大相逕庭,這是中谷和實認真起來的模樣。

那並不是駭人的氣勢,而是一種更為靜態的壓迫感。

「嗯……不愧是以前被稱為『一課之鬼』的男人,真是棒呆了的感覺。」樹斗舔了舔唇,似乎很享受和實所帶來的無形壓力。

「別再提那個外號了,你要我拿什麼東西換?」

「跟我做一次。」樹斗笑嘻嘻的道。

「這可不行,我老婆會生氣的。」

「嗯……說到中谷夫人呀,反正她也……」

「這件事跟我以前的外號一樣,都請不要再提好嗎?」和實苦笑着請求着。

「不好意思,玩笑開得太過火了。」

樹斗看來還像真的有在反省似的,態度顯的正經很多,「我要求的條件是,我要讓我所屬的《每朝新聞》,至少能比其他新聞社提前一小時……不,半小時也好,就得到破案消息。」

「可以,就提前一小時。」和實點頭道。

「那麼,這東西就『遺落』在你這裏了,中谷先生。」樹斗說完,將手上的紙靜靜放在桌上后便起身告辭。

默默把紙放在上衣口袋中,和實對樹斗說:「這次也多謝你。」

「其實不必靠我,你也有辦法獨立破案,你只是想快點解決問題而已。」樹斗輕笑道。

「對,我一直是急性子的工作狂。」

「那麼我以私人的樹斗信一的立場發問吧——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如此有耐心的,等待不會再回來的妻子?」

樹斗的問題尖銳到讓和實必須用力深呼吸后,才能好好的回答。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是在等待呢?」和實輕擰著眉問,他的眼裏透著哀傷與悔恨。

「因為你不再愛人啊,就我所知,這三年間你沒有再跟任何人交往過,手上也總是戴着結婚戒指,這證明你很有耐心不是嗎?或者可以解釋成,你對妻子的愛非常強烈羅?」

樹斗眯起眼的模樣,像正等待機會將獵物撕裂的豹子,不過這並不是因為他喜歡探人私隱,而是中谷和實這個人,讓他對於人性的研究又多了一個觀察對象。

「這你可錯了。」

和實努力抑止住內心的激動,語氣平靜的道:「我只是存粹的對於愛情這種事情,已經提不起興緻來罷了,說穿了就是個膽小鬼,沒那種勇氣再去嘗試。」

得到這樣子的回答,樹斗先是愣了會兒,隨即笑了出來,最後道:「我相信前面兩句,也就是冷感;至於後頭那個我是認為,拿那種理由來騙人是行不通的。」

樹斗的笑容非常美,美的讓人摒息,但和實卻沒來由的產生一股厭惡感。

他很快的明白自己不高興的原因。因為他知道樹斗說的一點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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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的課長大人跟美人記者約會回來啦,真是叫人羨慕哪!」

眼尖看到和實從門口步入辦公室,上原坐在討論用的小型長桌處,開心的高舉著單手揮揮。

在上原身邊的還有小惠、緒方、鈴王菜與清風。

小惠此時的精神似乎比早上還要好一點,她推了推上原叫他坐過去點,之後對和實道:「課長……來坐我旁邊……」

「好啊。」

和實微笑的應了聲,然後就坐在小惠讓出來的位置上,他望着對面的清風關心的問道:「佐賀君,你還可以適應嗎?」

「沒問題的,這裏的人都很好。」清風馬上回答,實際上,至今為只他都還沒碰過這種熱絡又溫暖的工作場所。

「那就好。」

和實點了下頭,然後從上衣口袋中拿出剛才樹斗給自己的紙,連拆都沒拆就交給緒方。

「這次美人記者開出來什麼條件?」上原隨口問道。

「跟他做一次。」和實嘆口氣。

「咦咦咦?」清風當場驚訝的叫了說來。

伸手拍拍清風的腦袋,鈴王菜笑道:「反正課長大人又不會答應,你緊張什麼?」

「最後八成換成讓每朝新聞社提早發稿羅。」擅長算計的緒方,邊把折成四折的紙攤平,才瞄了一眼就吹起聲響亮的口哨。

「裏面是什麼東西?」上原問。

「一堆一點也不可愛的男性名字。」緒方說着,用手指著打印在紙上的一長串姓名的第一行要所有人看,上頭寫着:麻生干也(麻生美琴),玫瑰之屋。

「這不是第一起案件的被害人名字嗎?後頭連這傢伙工作的地點都有耶!」鈴王菜道。

「沒錯,接下去的第二行上面則是『池上三郎(小春),黑月』,這是第二起案件,之後所列的名單一直到第四個,全都跟目前為止所發生的被害者順序一樣,而且你們看,這份名單右下角印有檔案編號以及……日期。」緒方把手指移到紙張右下角的數字上。

「十月二十九號……咦?第一起案件發生時是在十一月八號,這麼說……這份名單是在案件發生前就列好的?」小惠歪著頭,眼神似有些獃滯。

「我想這是犯人請某偵探替他調查出來的名單,犯人是按照名單上的順序作案,在前四名被害者下面還有三個名字,接下來只要派人守在下一個預定者身邊,應該就會抓到犯人……不過,再讓速度快一點如何?」

和實辦案一向在極限範圍內追求速度,別看他平時分配工作似乎挺隨便的,但他知道,底下的每個人都會主動的去作擅長的部分,若能在自己的領域內工作的話,速度加倍是當然的。

「限時?」緒方推了推眼鏡。

「從現在開始的三個小時內。」

和實下達了對於一般課內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命令。「所以我現在要聽你們剛才的成果。」

「沒問題。經過我跟金子兩個人清查四名被害者所半年內重複的熟客,總共有五名重複的,這是名字,我倒沒想到重複率頗低的嘛!」緒方說着,從口袋中拿出記事本打開,指著其中一排手抄字。

「我跟阿智去被害者的家裏搜查結果……發現其中兩個人持有着同一天棒球比賽的票根。」小惠說完,從口袋中拿出兩個搜集證物用的透明塑膠袋,各有一張票根,上面的日期是十月二號。

「球賽……球棒?莫非犯人是棒球迷?」清風喃喃道。

「我去翻過球賽那天報紙的體育版,當天球賽的精彩度平平,不過倒是有個二軍剛升上一軍,是個三壘手。」

上原也從記事本裏頭拿出一張簡報,上頭是當天比賽的先發陣容,其中一個人的名字上頭,用螢光筆劃了一道黃線,看來就是那個剛升一軍的人。

「看來不是棒球迷,而根本就是職業的?」和實淡淡的說。

「不,他不可能是犯人,因為這個棒球好青年已經死了,就在那場比賽過後的兩天,也就是十月四號。」

上原露出有點可惜的表情繼續道:「因為總覺得有點在意,所以便稍微查了一下,結果沒想到已經死亡,死因是喝酒配安眠藥,就這麼一睡不醒了。有留下遺書說是自殺,好像是被黑道逼債,問過樓下刑事課的結果,他還替人作保……」

「喔……現在答案好像快要出來了……」小惠嘿嘿的笑了起來,陰險又嬌媚的模樣活像已經壓住老鼠尾巴的貓。

和實稍微閉起了眼睛,隨即又張開眼道:「我們可憐的棒球青年是否出現在四名被害者的熟客名單上?」

「沒錯,而且我也打電話到Sabina的原廠去問了客戶名單,他的名字的確也在其中。」清風快速的說。

「那麼……這位棒球青年有沒有親人呢?」和實像個老師般出著題目考學生。

「只有一個……」小惠的喉嚨呼嚕呼嚕的輕輕響着。

「他的父親。」鈴王菜把話接下去。

「等等,有大量負債、並有可能請人作保的人只有長澤寬之,那為什麼不單隻攻擊這個人?」清風覺得奇怪而發問。

「因為犯人沒有辦法像我們調查得這麼詳細,所以只好按照名單無差別的攻擊下去,反正其中總有一個會是正確的仇人。不過……不管是基於什麼樣子的理由,犯罪都是不被允許的。」和實冷漠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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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耳畔響起,清風用力的舉起手大喊:「喔耶!」

這是一隻左外野方向的全壘打,目前比數二比零,七局下半,由於第七棒選手意外的一擊,解除了從第一局開始雙方不斷掛零的窘境。

驚覺自己可能太激動而失態的清風,轉過頭去望着身邊的人,只見對方腿上放着一大盒爆米花,手裏拿着啤酒,邊吃邊喝,超級不雅觀。

「……真不像平時的課長。」清風將落到前額的棕色髮絲往後撥,心情不知怎麼的有些複雜起來。

「現在的我是中谷和實,請叫我中谷或是和實,只是普通喜歡看球賽的老頭。」和實打趣的說完,又抓了幾粒爆米花往嘴裏塞。

「沒有三十三歲的老頭啦。」清風嘀咕道。

鼓起勇氣邀和實一起去看球賽,是在連續傷害事件過後的一周,偵辦販毒集團的一課的效率果然也很不賴,沒過幾天就宣告破案。

目前被逮捕的一干人等,已經送往東京地檢署收押,之後的審判也脫離他們能夠掌控的範圍了。

至於棒球青年的父親,真的就是連續傷害事件的犯人,在犯人的住處搜出了作案用的金屬球棒、黑衣黑褲以及用來遮住臉孔的頭套。

對方似乎早就料到警方總有一天會找上門去,所以完全沒有抵抗的就被逮捕了。在偵詢時,負責問話的是上原,據他的說法,犯人只是不斷的重複一句話:「他們殺了我的兒子……他們抹殺了一個棒球手。」

對於一個父親而言,失去孩子的傷痛比什麼都還要深。

至少基於這個理由的份上,檢察官起訴的時候,應該多少會量情斟酌吧?

「鏗」的一聲,小白球再度飛了出去,那個白點瞬間吸引了清風所有的注意力。這是個二壘方向的高飛球,跑者起跑,雖然他已經很努力了……喔,裁判判了出局!

「很好聽對吧,那個聲音……」和實轉過頭來,笑容非常純真。這是真正喜愛棒球的人才會有的表情。

「嗯!我也很喜歡,這個聲音。」清風又加了句:「不過要是跟大榮隊比賽的對手打出這種聲音,會讓我緊張。」

「現在可是巨人對養樂多呀。」和實對於清風的坦率感到很有意思,然後有感而發的說:「球棒只有打棒球的聲音才會好聽,如果是用來打人的話,一定會發出哭泣般的聲音吧。」

「……我錯了,課……中谷,你真的很像老頭子耶!這種比喻真是古早味十足。」

「哈哈哈……是嗎?」反倒像被稱讚似的,和實開心的笑了出來。

「……不過我,並不討厭就是了……」清風低低的補了那麼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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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谷課長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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