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一年後,微透光的清晨,空氣中還散佈許些涼意,佟映晨綴飲一杯剛泡好的熱咖啡,翻開報紙的經濟版,瀏覽過幾則新聞……

擺在桌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五點四十八分,再轉向手機--為顯示來電號碼。

又來了!

她輕嘆,接起電話的同時已經料到它的內容--

「想知道你老公昨晚在哪裏過夜嗎?」女子嬌媚的語氣中帶着濃厚的挑釁意味,擺明了是向原配夫人示威的。

佟映晨懶懶的放下咖啡杯,心想這些女人還真沒創意,婚後她接過不少類似的電話,每個人的台詞都大同小異,不外乎是「示威」、「辱罵」和「哀求」三種類型,無一例外。

「你好像很想告訴我的樣子,我就姑且聽一下好了。」佟映晨涼涼的說。真不曉得這名女子是太勤勞或是太清閑,最近三不五時就打電話來給她,但是又從不敢表明身份。

「賤女人,既然你不愛天海就快簽字離婚,不要再綁着他不放!」女子突然換了態度,尖聲叫罵,不滿佟映晨用那種像在施捨的口吻對她說話。

「這位小姐,身為見不光的外遇對象,卻如此不知分寸,一大清早就打電話來拆你情人的台,還耽誤他太太吃早餐……不知道現在賤的人是誰哦?」她氣定神閑地反諷對方不知輕重又不自量力,顯然連當人家的情婦都不太夠格。

拜她那風流倜儻的丈夫所賜,佟映晨在婚後常常接收到許多來路不明的敵意與緋聞的洗禮,如今她的自我情緒管理可是越練越好,應付起這種程度的叫囂算是得心應手,駕輕就熟。

「你!你……」情婦被原配訓了一頓,簡直氣到發抖。

「我是杜太太,還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她故意強調自己的「合法性」,不需口出惡言、自降格調,地位便瞬間高人一等。

「姓佟的,你別那麼不要臉!天海根本不愛你,他遲早會把你掃地出門,一腳踢出去!」女子激動大吼,直指佟映晨是個不受丈夫寵愛的糟糠妻,終有被人休掉的一天,到時候的狹長肯定凄慘無比。

「那你就耐心點,慢慢等到那一天。我還要吃早餐,不聊了。」

唉,難得自己在家做一頓吃的,想要好好享用,可惜用餐的興緻都被一通電話給打壞了。

她折起報紙,咬了一口變硬的土司,喝着失溫的咖啡,不自覺的想着那名為了杜天海來對她破口大罵的女子,唇上平添一股無奈的笑……

說實在的,其實她心裏還有點同情那些為杜天海爭風吃醋的女人,因為她們什麼都不知道,連妒忌也弄錯了對象,還以為趕走她這個原配夫人,就能完全得到那個男人的心,在他內心深處永遠存在一個無法被取代位置,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想到這兒,佟映晨的笑里添了點心酸,神情轉冷,配上入口苦澀的咖啡,恰巧對味。

半個小時后,她換好套裝,盤起長發,在玄關穿上高跟鞋,打開大門--

門外站着一個正要手按密碼的男人呢,正是她那位放蕩不羈、花名遠播的丈夫。

「又這麼早出門上班啊?老婆。」杜天海偏著頭,掃視她一身冷肅的裝扮和不苟言笑的神情,風流倜儻的臉上盪起一抹慵懶的笑容,覺得他老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真是越來越有女強人的架勢了……

這也難怪,這一年裏她就像和公司結婚了一樣,幾乎每天早出晚歸,不斷地加班工作,把生活重心全都擺在事業上。而事實證明她的工作能力也的確優異得讓人刮目相看,不但真的成功救回岌岌可危的公司,還在短短一年之內讓它的營收轉虧為盈,至今已經清償掉接近三分之一的債務……

娶到一個這麼爭氣、會賺錢的老婆,他真的好榮幸啊!

「你也一樣,又這麼早回家。」她冷睇着他額間垂落的髮絲、倆踞新生的鬍渣、身上泛皺的襯衫,及隨意敞開的袖口和領口--上頭還沾著幾枚艷色的唇印……

這個狂妄自大的男人!總是這麼明目張膽的留下他與女人徹夜狂歡的痕迹,毫不掩飾他在外頭的放浪形骸,桃色新聞已經多到連八卦雜誌都懶得刊--

嫁給一個這麼真性情有忠於自我的男人,她的「修養」豈有不好的道理!

「哇!你居然有注意到我何時進家門,太讓我吃驚了。」他捂住胸口,一臉受寵若驚,沒想到她還曾經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過。該不會是嫌他還「太早」回來,覺得他應該等她出了門再出現,才不會礙她的眼吧?

「就算我整天在你面前走來走去,你不是也當沒看見。」他把俊臉貼到她面前,近看她那張美麗如昔,卻也冷若冰霜的面容,直言她一直都對他視若無睹。

說來奇怪,他本來以為想她這樣保守拘謹的女人,會把寶貴的初夜交給了一個男人,應該是表示她心裏對那男人存有一定的態度的好感才對。可是就在他們發生親密關係后,她對他的態度卻反而轉為冷漠,說那夜的纏滿只是擦槍走火的意外,要他不必放在心上。

哈,意外?臉他這個喝醉酒的人都沒想到這種推卸責任的話,她那清醒的人居然說的出口,還一副要把那晚的事情全部撇得一乾二淨的樣子,著確實讓他大感意料之外呀!而且沒隔幾天她又把房裏的雙人床分成兩張,說這樣睡眠品質比較好……

放屁,這女人真以為他會無腦到看不出來她是在和他劃清界限嗎?

好幾次,他都試圖要找讓問清楚她這麼做的原因,甚至拉下臉來跟她示好,可是她卻讓他碰了一堆釘子外帶一鼻子灰,表現得對他不屑一顧,再沒給他看過半點好臉色。

他這個人天生傲骨,從來沒有特別去討好女人的習慣,又怎麼受得了這種不被人當一回事的「屈辱」!於是從那天起他也不再自討沒趣,乾脆收拾衣物搬出主卧房,徹底劃清和她只見的界限,兩個人各自過活,形成現在這種相敬如「冰」的狀態。

「我去上班了。」佟映晨冷冷的把臉別開,繞過他走向電梯口,背對着他的臉上才掠過一絲落寞。

沒錯,她是儘可能地當做沒看到他,因為看到他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不看、不想、不聽……

他看着她冷漠的背影,扯唇一笑,走進屋內--

妻子的冷漠,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幾天後,時近正午,佟映晨剛和客戶談完一筆生意,送走了客戶,與秘書留在咖啡廳里討論事情。

一個不經意的抬頭,她卻看見杜天海正走進店裏,身旁帶着一名裝扮入時的女子,兩人走至幾張桌外的位子坐下,狀似親密地笑談……

佟映晨臉色一沉,隨即吩咐秘書開始收拾文件,準備離開。

她和秘書走向門口,途中卻不得不經過那很刺眼的桌子--

「又不是不認識,至少該打聲招呼吧。」杜天海出聲攔住妻子似乎無意停留的步伐。方才當她低頭忙着收拾東西的時候,他看到她了。

「喔,是你呀!不好意思,因為你旁邊這位小姐實在長得太耀眼奪目了,以致我剛才只顧著欣賞她,不小心就忽略了你的存在。」佟映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個身旁的女子,把虛假的訝異詮釋得很明顯。

「沒關係,這情形我早就習慣了。」他也虛應其詞,話中有話的表示自己被她忽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一點也不意外。

但不知為什麼,他雖然習慣她的忽視,卻始終無法對她的忽視完全釋懷,每次見到她故意視而不見或相應不理,他心裏好像還是會有那麼一絲絲的介意,總會忍不住想去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嘻,謝謝。」現場只有女子本人完全照字面上的意思接收,以為杜天海真的常因自己的花容月貌而遭到忽視,還頗為沾沾自喜的向佟映晨道謝。

夫妻倆同時看着那女子,頭一次很有默契地覺得這女人真是「天真」得令人無言。

「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杜天海率先切回話題。看着站在佟映晨身後那名身着西裝,身材瘦高的斯文的男子。

「這位是陳信緯,我的秘書。他是我丈夫,杜天海。」既然他都開口了,她也只好配合著介紹,在人前和他維持基本的互動。

「久仰大名,杜先生。」陳信緯先行遞上名片,淺淺一笑,微微欠身,舉止客氣有禮。

然而杜天海卻好像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不太真誠的客套。而且他盯着自己的目光中似乎也帶着幾分打量與斟酌……

「不敢當,不過我的名聲似乎真的挺響亮的。」杜天海舒服的往椅背一靠,對自己的名氣毫不謙虛,泰然自若的神態中流露出一股王者的霸氣。

「是啊,大家都知道杜先生是很懂得過生活的人。」陳信緯面帶微笑,視線不經意地從他身旁一瞥而過。

再一次,杜天海覺得這句話聽似羨慕的恭維里,怎麼也像帶着一絲揶揄人的弦外之音。難道秘書當久了,說話的模式也會跟着主子越來越相似嗎?

「那倒是,多虧我娶了一個好太太,才能過得這麼逍遙自在。」他志得意滿的笑道,仰望着站在桌邊的妻子。這話,或許也說得有點故意……

「謝謝你的誇獎。」這是她應該做的。佟映晨淡然一笑。

「不客氣。」杜天海微微偏頭,倒是笑得和陽光。

夫妻倆面帶笑容地四目相望,其中隱含着外人所不知道的角力與較量……

不過坐在一旁的那名嬌滴滴的女子可看不下去了--

「天海,你都忘了人家。」女子嗲聲嗲氣的埋怨,將傲人的胸脯往他身上貼,完全沒把佟映晨的存在看在眼裏。

「我怎麼會忘記你,來跟我太太做個自我介紹吧。」他也毫不避嫌地搭上那女子光裸的肩頭,語氣頗為溫柔,一副大情聖的模樣。

女子柔順地點點頭,反先勾住他的手臂,再抬頭看着佟映晨--

「嗨,我叫Kay,是天海的……好朋友。」她刻意停頓,笑得得意洋洋,用嬌媚的語氣將最後一詞說得很曖昧,並且神態炫耀。

仗着杜天海敢在妻子面前摟着自己,她的態度也有恃無恐起來。

「看得出來你們兩人的交情不錯。」佟映晨落落大方地微笑,心想瞎子才看不出來他們倆的交情匪淺,關係不尋常,瞧她的腿都快要跨到他身上了。

不過,還有個地方更吸引佟映晨的注意--

「因為我們倆很談得來,所以常常碰面,一起出去玩……抱歉!沒有邀請杜太太,你應該不會介意吧?」她嘴上說歉意,挽住別人丈夫的手卻不見絲毫鬆懈,看來反而比較像在擔心正宮夫人會不會動怒。

「不會,我一點都不介意。」佟映晨無所謂的說,還附帶一番說明--

「事實上因為我的工作太忙的關係,時常冷落了我丈夫,讓他覺得一個人很無聊,這時候有像你這種好朋友來陪他玩玩,解解悶也好,反正天一亮他就會回到我身邊了。」她十分有禮貌的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意,高明的譏諷她也不過是丈夫拿來派遣無聊、消磨時間的玩樂對象而已。

「你!」Kay當場臉色大變,氣不過當面受人羞辱。

「我怎麼了?」佟映晨冷聲問道,目光睥睨,心底冒出一簇怒火,到想看看這女人是不是真的敢當着杜天海的面對她出言不遜,跟她大吵一架。

其實她並不愛跟這些女人惡言相向,但如果她們想踩到她頭上來,存心找她麻煩,那她也不會默不作聲地任人欺侮!

「……你沒有誤會就好。」Kay不甘願地忍下這口氣,因為她也知道杜天海不喜歡女人在他耳邊大吵大鬧,萬一自己這一罵招來他的不悅,豈不因小失大。

像杜天海這麼好條件的男人很難找,她可不能輕易讓這條大魚從自己手中溜走,便宜了其他女人。

「放心,我很信任我丈夫的。」佟映晨小小地說,暗自希望對方日後別再企圖挑戰她的耐性。

「沒錯,我們夫妻倆的感情非比一般。」杜天海意有所指地說,牽起妻子的手問道:「老婆,要不要和你的秘書一起坐下來吃頓飯?」

她看了一眼他還搭在別人肩上的手,想到他剛才置身事外的態度,現在居然還想邀請她和他的情婦同桌吃飯……

就算他們的婚姻名存實亡,他也不必讓她這個挂名的妻子落入這種難堪的處境裏吧!

「不了,我們還要會公司開會,兩位慢用。」她不領情地把手抽回,漠然離去。

「哼,跩什麼。」Kay輕哼一聲,對佟映晨那副高傲的態度感到很不以為然。

佟映晨突然停住步伐,覺得這個女人真是令人忍無可忍!

她吸了口氣,退回兩步,看着那個得意忘形的女人……

「Kay,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耶。」她話一出口,對方臉上立即浮現一抹驚慌。

「是嗎?你聽錯了吧!我又沒見過你,怎麼可能跟你說過話。」Kay摸摸頭髮,連忙否認。

杜天海神情輕鬆的喝着他的咖啡,臉色沒什麼變化。

「說的也是,我最近老是接到一個陌生女人打來的電話,大概是因為耳朵受到不少干擾,才會混淆你們的聲音,不過她說話的口氣不像你這麼客氣……應該不是你。」佟映晨刻意裝得語氣猶疑,但其實從聽到Kay的自我介紹時就已經認出來,只是不像在杜天海面前揭穿她為愛瘋狂的行徑,跟她計較太多。不料Kay卻得寸進尺,一再挑戰自己的耐性,那麼也只好回頭挫挫對方的氣焰,讓她收斂一點。

「當然不是我。」看佟映晨語氣遲疑,她自然是否認到底。

「不是最好,可能真是我弄錯了。」佟映晨沒有溫度地笑着,多看了幾眼Kay那臉局促不安是神情,旋即掉頭離開,以免久留多內傷。

她匆匆走出咖啡廳,步向停車格,急促的聲音卻在行人路上輕晃了下,忽覺一陣天旋地轉--

「你還好吧?」陳信緯即使穩住飄搖的身軀,支撐着她瘦弱的雙肩。

「沒事,只是有點頭暈。」她閉上眼,等待那陣暈眩感消失。

「昨晚又熬夜了?」他毫不困難的猜測,而且相信剛才的事情一定對她的情緒造成不小的影響,只是她總會故作堅強,裝得若無其事。

「比較晚睡而已,休息一下子就沒事了。」她張開眼睛,感覺好一些了。

「我扶你上車。」他擔心她又倒下。

「謝謝。」頭還有些暈,她接受他的好意,卻不著痕迹地避開他過於親近的摟抱,改而讓他攙扶着手臂,緩步向前……

邊走,陳信緯還張守替她遮蔽頭頂上刺眼的陽光,一路小心翼翼地將她帶往車上。

「你丈夫那麼有錢,真不明白你為何還要工作得這麼拚命。」

望着她略顯蒼白的臉色,陳信緯有些不舍她的辛勞,覺得她實在不像是個嫁入豪門的少奶奶。

照理說公司的債務早由她丈夫出面解決,營運狀況也顯見起色,她應該不需要再工作得如此辛苦才對,但她卻反而比剛接下公司時還要賣力賺錢,經常工作超時。

「有誰會嫌錢多的?怎麼,現在連你也開始同情我,覺得我很可憐?」她淡淡地問道。自從她嫁給一個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后,外界便常常對她投以這類同情的眼光,認為她是個沒人疼愛,處境堪憐的女人。

的確是,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她還因為被同情而接到過幾筆女性客戶的生意,另外也有人是因為杜天海的身份才願意跟她談案子,覺得她背後有「龍騰」加持,做起生意來也比較有保障。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對自己好一點,還有……他也一樣。」他澄清自己沒有惡意,只是多希望她多愛自己一點。而且想起剛才發生的事,他便忍不住要替她抱不平,覺得她丈夫真的對她很過分,怎麼可以當着妻子的面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娶了一個好太太,難道他都不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嗎?

陳信緯看着她沉靜的側臉,心想如果換做自己,就不會捨得糟蹋像她這樣一個好女人……

「信緯,我丈夫並沒有虧待我。」她唇上漾起一抹笑,表情像在謝謝他的關心,也在說「我很好」。

說真的,她並不覺得杜天海虧待了她什麼,他只是照着婚前與她約定好的模式去過他逍遙的生活,而且之前還很夠意思地替她代墊了幾千萬的債務,讓她以最低的利息慢慢償還,不設期限。

只不過,她現在不能慢慢還了,因為她的心曾經逾越了該有的本分,重重傷過一回,所以她不想再冒險留在他身邊,怕太靠進他又會產生不該有的貪念。因此她要非常努力地工作賺錢,想在最短的時間內還清他所有欠款,贖回完全的自由,遠離有關他的一切……

痛,一次就夠了。

「我知道了。」他識相地不再多說,知道她不愛被當成弱者,而且每次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丈夫的不是,她總是這樣護着他,替那浪子說好話。

然而方才一件,他真是替她感到不值,覺得她好傻……

「回公司前先去吃午餐,我知道有家餐廳不錯。你不會虧待員工吧?」他換上輕鬆的口吻,準備先帶她去吃飯,補充體力。

今早幫她買的早餐沒有吃完,又和客戶談了一個上午的事情,難怪她會頭暈目眩。

「好,我請客。」她揚唇而笑,此刻真的很想好好吃頓飯,聽說肚子飽了,腦袋比較容易放空。

「以為我會跟你客氣嗎?」他笑道,轉動方向盤。

原來是這麼回事。

杜天海似笑非笑地牽動嘴角,從眼前的一幕看出了陳信緯之所以初次見面就對他目光不善、語帶揶揄的原因。

呵,原來他老婆還挺有行情的!不過為什麼他現在卻覺得有點不爽呢……

頭一回,杜天海發現自己並不是很喜歡看到有其他男人太靠近她,而且還對她照顧有加……

他喝了口咖啡,不禁猜想起佟映晨和那男人在車上聊天的時候,是不是也擺着一張冷冰冰的臉孔,或者會換上另一種表情?

這小小的疑問讓杜天海心裏莫名地在意,因為他老婆對他可是連個微笑都吝於展現,即使笑着,眼神也像結了一層霜…

該死的!難道他現在除了是她的債主以外,什麼都不是了嗎?

他真的怎麼想都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裏得罪過她,和她結下深仇大恨,才招來她這樣的冷臉相待,現在好像是他欠了她幾千萬的樣子!

總不可能是因為那串該死的珍珠項鏈在記仇吧?還是因為他們發生關係的那晚,他喝醉酒,在床上對毫無經驗的她做了什麼太粗暴的動作……

搞不懂,她留了一個大問號給他,卻要他不必放在心上,然後擺了一年多的臭臉給他看……真是整到他了!

放下杯子,杜天海的視線忽然移向身邊的女人--

「你打電話給我太太?」

Kay愣了一下,馬上加以否認。「人家才沒有呢!她剛才不是說那是她自己弄錯了。」Kay睜大眼睛,假裝撒嬌地向他喊冤。

本以為這個緊張的話題已經隨佟映晨而離開了,怎麼又被他提起?

「我說過不準去打擾我太太,對吧?」他微笑,沒回應她的撒嬌,只強調自己一開始就定下的遊戲規則,不可能獨漏她一個。

儘管他光明正大的玩樂,卻沒有允許過和他交往的女人可以去騷擾他太太的生活,因為佟映晨也不曾來干預過他的生活,所以這算彼此尊重的默契。

「天海,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這一定是她想挑撥我們的感情,才會故意這麼說的!」Kay表情無辜的指責佟映晨的心機,不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可信度會輸給一個失寵的糟糠妻,而且大老婆看丈夫的情婦不順眼,想除掉她也是很合理的事。

杜天海神情溫柔地凝視那張漂亮的臉蛋,挑起一小縷捲髮在指尖把玩著。

「Kay,我太太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誠實。」他有點遺憾地說,語意中已經明白地表示他對妻子的信賴,以及他對她的失望,居然到了這種地步還想扯謊,歸咎於佟映晨。

雖然他們夫妻倆的感情不算好,但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至少還算看得出來佟映晨是個不會給人添麻煩,也不會隨便亂說話的人。所以當她開口提起受到疑是Kay的電話騷擾時,就表示她已經很確定那是Kay做的事。

「對不起,我是因為太愛你,不想失去你…」眼見情況不利,她沒時間驚訝,又急着采哀兵策略相求他原諒,因為失去杜天海不僅是感情的挫折,還有物質上的損失--

「噓…」無須多聽,跟他談戀愛,無疑又是破壞了另一條遊戲規則。「到此為止,你才不會失去更多。」多情的眼神驟然失溫,他果斷地判她出局,毫不猶豫地起身走人。

對杜天海來說,女人只是生活的調劑品,從來都不是感情的寄託,所以他不談戀愛,只玩遊戲,而遊戲如果壞了規則就很難盡興,也失去了繼續存在的意義。

「天海…」突然被甩教Kay一臉錯愕,連後悔都來不及。

杜天海抽出大鈔放在櫃枱,灑脫地結束這段關係,心裏沒有半點愧疚,因為他從沒欺騙或勉強過任何一個女人加入他的遊戲,也早就告知過她們「分手」是必然的結果,請她們三思而後行。

大家出來玩,開心最重要,什麼情呀愛呀就別拿出來煩人了!

曾經因為愛情而經歷的創痛,他不想再來一次。

他早早就拋棄了愛情,也拋棄了真心,只想遊戲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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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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