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白衣年輕人就要動。

六王爺伸手攔住,大喝:「不許動!」

十幾名仗劍白衣人沒有動。

白衣年輕人霍地轉臉,怒聲叫:「爹……」

六王爺道:「這兒沒有你的事……」

白衣年輕人叫道:「你怎麼能這麼窩囊,您以為這樣他就會放過咱們?不會的,爹!那個老的已經死了,仇更大了,您讓我拼……」

六王爺怒喝:「你給我住嘴……」

「這回我不能聽您的,殺!殺!殺!給我殺!」

白衣年輕人他就要不顧一切撲向燕翎。

「殿下!」

一聲嬌喝,一條無限美好的白色身影劃破夜空,落在燕翎跟六王爺父子之間,正是那位白素貞。

白素貞是白素貞,她手腳都被綁着。

燕領忙叫:「白姑娘!」

六王爺臉色一變:「你敢擅自逃出來?」

白素貞道:「六王爺明鑒,屬下不是逃出來。」

燕翎道:「六王爺?」

六王爺激怒:「你敢泄漏我的身份……」

「六王爺,現在已經沒朋什麼怕他知道的了。」

「住口,你擅自脫逃在前,又泄漏我身份於後,三罪並一……」

「屬下並不在乎幾罪並一,但是屬下不是脫逃。」

「還敢狡辯,你如今……」

「屬下是為了六王爺跟殿下,屬下要是再不現身,六王爺應該知道後果。」

白衣年輕人怒道:「連我都知道,何況我爹,你要再不現身,你就見不着他了。」

六王爺怒道:「你能不能不說話?」

「爹……」

「她是跟我說話,你插什麼嘴?」

「爹,您……」

六王爺暴叫:「我叫你閉嘴!」

白衣年輕人氣得跺了腳,照他的脾氣,他該轉身就走,但他沒有走。

他自己知道他為什麼沒有走,他那個爹,那位六王爺,也知道。

只聽六王爺道:「你是幾罪並一,那是咱們自己的家務事,我不想再說給外人聽了,你現在已經現身了,又怎麼樣?」

「請六王爺准屬下跟他說話。」

白衣年輕人叫道:「他,他是誰?」

撿酸吃醋也不看時候,不看地方。

六王爺冰冷道:「是不是要我趕你走?」

白衣年輕人氣得發了抖:「爹,您會後悔……」

「我看會後悔的是你。」

白衣年輕人又跺了腳,可是他仍然沒走。

六王爺轉望白素貞:「你要我准你跟他說話?」

「是的。」

「沒人攔你。」

「是,謝六王爺恩典。」

白素貞她是為六王爺父子,還得謝六王爺准她跟燕翎說話,這是從那兒說起。

說完了話,白素貞轉望燕翎:「少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

「姑娘已經知道了?」

「少俠跟我們六王爺說話,我已經都聽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請姑娘跟我走。」

白衣年輕人喝道:「住口!」

六王爺也沉喝:「你住口!」

「爹……」

「是我准她跟他說話。」

「難道您沒聽見……」

「我不聾,她走了么?」

「他說都不許說,我不愛聽。」

「你不愛聽是不是?」

白衣年輕人突然不說話了。

因為他知道他這個爹為什麼這麼問他了,他還是怕他這個爹跟他來真的,趕他走。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白衣年輕人不說話,六王爺也就沒有再逼他,轉望白素貞:「說你的。」

白素貞應了一聲,道:「少俠要我跟少俠走?」

燕翎道:「只要離開此地,姑娘愛去那裏去那裏!」

「謝謝少俠的好意,我不能跟少俠走,我是個有罪的人,不管到那裏,即使是天涯海角,我也仍然會回到六王爺面前來,再說,我是『金』邦人,也沒有理由跟少俠走。」

那位六王爺沒怎麼樣,白衣年輕人臉色可好看多了。

燕翎道:「我不能讓姑娘為我……」

「這件事就『金』邦來說,我的確有罪,應該受到懲罰。」

「但是姑娘是為我,我也是不得不為。」

「我知道,只是少俠是白費力氣,我剛說過,不管到那兒,我仍然會回到六王爺面前來。」

「那是姑娘的事,我只要姑娘離開這裏,我就算還了姑娘這筆債了。」

「我不能離開此地。」

「姑娘……」

「少俠剛沒聽我們六王爺說么,我已經是數罪並一了,能再添一椿么?少俠不是救我,是害我。」

「這一點姑娘盡可以放心,從今夜起,你們這位六王爺父子,不會再定姑娘的罪了。」

「少俠這話……」

「今夜我就要把他們父子送交朝廷了。」

白衣年輕人沉喝:「你敢!」

六王爺冷冷道:「又來了,你的忘性比記性大。」

「爹,您聽見了。」

「我當然聽見了,只是那不是你的事。」

「我是『金』邦人……」

「『金』邦人不只你一個!」

白衣年輕人叫道:「爹,您又讓他……」

「不用我讓她怎麼樣,她自己知道該怎麼樣。」

「爹……」

「我想靠你,你行么?」

白衣年輕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只是沒聽他說話。

只聽白素貞道:「少俠,我們六王爺的話你聽見了?」

「是的,我聽見了。」

「我們六王爺明白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這是利用……」

「少俠,不是利用,我是『金』邦人,應該凡我『金』邦人,都應該,其道理就跟少俠效力你們朝廷一樣」

「這麼說,姑娘是非攔我不可。」

「那是當然,設使少俠跟我易地面處,少俠會怎麼樣?」

「我不願意跟姑娘以武相向。」

「我也不願。」

「那……」

「少俠認為欠我一筆債?」

「事實如此,我不能否認。」

「我想拿這筆債跟少俠作個交換。」

「姑娘讓我放過他們父子,就算還姑娘這筆債了?」

「我原不認為這是一筆債,可是現在我只有認同少俠的想法了。」

燕翎遲疑了一下:「姑娘讓我為難……」

「怎麼,少俠不願?」

「姑娘,我還是要說,事實如此,我不能否認。」

只聽白衣年輕人冷笑道:「聽見了么?這就是你的朋友,醒醒吧!」

這回,他那個貴為六王爺的爹沒攔他。

白素貞道:「少俠,我沒有想到?」

「別人都可以想不到,姑娘卻不該想不到。」

「少俠是說……」

「我欠姑娘這筆債,是私,你們潛來中原,覬覦我朝,是公。」

白素貞一雙美目閃過奇異光芒:「原來少俠是分公私。」

「論私,我能捨身相報,於公,我不能,也不敢有絲毫退讓。」

白素貞一雙美目再閃奇異光芒:「我明白了,少俠是對的,令人敬佩。」

白衣年輕人叫道:「他還對,你還敬佩!」

六王爺道:「你是該敬佩,你不如他。」

燕翎道:「姑娘原諒……」

「少俠也原諒。」

「姑娘何出此言?」

「少俠既不願高抬貴手以抵債,我只有換個別的辦法。」

「姑娘是要……」

「我要以身護主,只有以死相拼。」

白衣年輕人神情一緊,要說話。

六王爺忙遞過眼色。

白衣年輕人忍不住叫:「爹……」

六王爺怒目相向。

白衣年輕人居然不說話了,不知道他是明白了,還是不敢說話。

燕翎那裏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我知道,姑娘是當真的。」

「多謝少俠知我。」

「姑娘更是令人敬佩。」

「各為其主,你我都不得已。」

「不錯,各為其主,你我都不得已。」

「要是少俠不生在南朝,我不生在『金」邦就好了。」

「我有同感。」

白衣年輕人忍不住又要說話,六王爺又遞過了眼色。

這回,白衣年輕人忍住了。

燕翎又吸了一口氣:「看來我只有跟姑娘放手一搏了。」

「少俠還是公私分明,朝廷為重。」

「是的,剛說過,你我都不得已。」

「是的……」

燕翎沉默了一下:「請姑娘除去手腳束縛。」

「不必了。」

「不必?」

「我明知不是少俠對手,除不除去束縛,其結果都是一樣。」

這樣怎麼放手一搏?這分明是想死,分明是想以死來逼退燕翎。

燕翎暗暗皺了眉:「姑娘……」

「少俠不要小看我,雖然我手腳受着束縛,一旦全力施為,還是很可觀的。」

「我由來不敢小看姑娘。」

「那就好,少俠請動手吧!」

這才是真叫燕翎為難,儘管他公私公明,可叫他如何對一個多情多義、對他有恩,尤其手腳又受了束縛的姑娘動手?

他只有再叫「姑娘……」

「我不得已,少俠原諒。」

她不得已,這是實話。

燕翎目光一凝:「姑娘當真要這樣跟我一搏?」

「少俠,我死不足惜,可是我不能讓少俠傷害我們六王爺跟殿下。」

「姑娘應該知道,不必跟姑娘搏鬥,我照樣能帶走他們父子。」

「這個我相信,只是少俠也應該知道,是我衛護不周,我會自絕謝罪。」

燕翎心頭震動了一下,道:「姑娘……」

「少俠不要再說什麼了,請動手吧!」

燕翎沉默了一下,毅然咬咬牙:「姑娘讓我沒有辦法堅持公私分明……」

「少俠……」

燕翎道:「沖着姑娘,今夜我就放過他們父子,但只是今夜,錯過今夜,我必將他父子送交朝廷。」

六王爺兩眼之中閃漾起異采。

白衣年輕人的神色卻令人難以言喻,似乎是放了心,但心裏又很不是味兒。

白素貞顫聲道:「我不得已,少俠原諒。」

她仍是這句話,但除了這句話,她還能說什麼?

燕翎道:「這一趟我是白來了。」

話落,他就要長身而起,就要走,忽然,衣袂飄風之聲連連,從夜空裏落下幾十名提劍黑衣人。

那十幾名仗劍白衣人要動,只聽六王爺喝道:「不準輕舉妄動!」

他喝住了十幾名白衣人,立又接問:「你們是幹什麼的,怎麼夜闖民宅……」

只聽一名黑衣人道:「我們是『兵馬司』來捉拿殺官重犯的!」

白衣年輕人忙指燕翎:「他就是!」

那黑衣人凝目望燕翎:「你就是姓燕的?」

燕翎毅然點頭:「不錯。」

那名黑衣人喝道:「拿下!」

幾十名黑衣人要動。

燕翎抬手道:「慢著。」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燕翎一指六王爺父子跟十幾名白衣人:「他們都是『金』邦人。」

「怎麼樣」

「『金』邦派敢死隊潛來中原,覬覦我朝。」

「又怎麼樣?」

「你們該抓的是他們。」

那名黑衣人冷笑:「你把我們當成三歲孩童。」

「怎麼說?」燕翎道。

「一個殺官重犯,你的話誰肯信?」

六王爺道:「諸位精明,不要聽他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燕翎為之氣往上沖:「你們……」

「你省省心吧!」那名黑衣人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們只奉命捉拿你,沒有奉命捉拿什麼『金』邦人,拿下!」

幾十名黑衣人長劍出鞘,一起撲向燕翎。

這分明是不論死活的陣仗。

燕翎何止氣往上沖,簡直火往上冒,他伸手奪過了一把長劍,振腕迎了上去。

燕翎這一劍何等威力?這一劍逼得那幾十名黑衣人撲勢一頓。

就這一頓工夫,他發現六王爺父子,十幾名仗劍白衣人,連同白素貞在內,已經都不見了。

這一下燕翎他更火了,一連三劍,眾黑衣人紛紛倒退,他道:「念你們是奉命行事,我不為已甚,你們最好適可而止。」

那名黑衣人道:「適可而止?」適可而止我們拿什麼交差?

他一揚手,幾十名黑衣人又自攻上。

燕翎一咬牙,一連又是三劍,錚然聲中,不少名黑衣人的長劍脫手飛了,因之眾黑衣人的攻勢又為之一頓。

燕翎道:「你們應該明白,是不是我的對手?是不是捉拿得了我?」

那名黑衣人道:「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瞞你說,上頭交待,不論死活,這麼多人,捉拿不了你,交不了差,回去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口氣已經不像剛才了,不只充滿了奉命行事的無奈,還擔心着自身的安危福禍。

燕翎聽得怒火降了不少,他道:「我知道你們的難處,可是你們也要明白,我不可能束手就擒跟你們走,明擺着的你們交不了差。」

那名黑衣人道:「那也是沒辦法,我們只有能拼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了。」

他又要揚手。

燕翎道:「慢著!」

那名黑衣人道:「你有什麼兩全的法子么?」

燕翎沉默了一下,道:「沒有。」

「那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黑衣人揚了手。

眾黑衣人再次攻上。

當然,再次攻上的是那些還有劍的,長劍已脫手飛去的那些個,一時沒動。

燕翎實在不願意傷他們,可是他知道,不傷他們,他們一定纏着他不放,那怎麼辦?

只有一人辦法,燕翎一連又是三劍,眾黑衣人中又有不少人長劍脫手飛了,他就趁這機會,把掌中長劍往地下一掃,騰身直上夜空,飛射而去。

他聽見下面一陣叱喝,他也聽見眾黑衣人追上了夜空。

當然,燕翎沒讓他們追上,在濃濃的夜色里,燕翎掠出了城,點塵未驚。

但是,他一出城就有人截住了他,那不是別人,是路英。

「燕大哥!」路英叫。

燕翎收勢停住:「兄弟怎麼在這兒?」

「我等在這兒給燕大哥帶路。」路英道。

為了藏老人家的靈柩,也為了弟兄們的安全,已經換了地方,燕翎還不知道是那兒?

燕翎道:「多謝兄弟。」

路英道:「燕大哥,情形怎麼樣?」

「咱們路上說。」

路英帶了路,燕翎把城裏的經過告訴了他,話說完,也到了地方。

那是一座不算高不算大的山腳下,說不算高不算大,看上去也是直到半天空的黑忽忽的一座。

兩個人停身處是一處山坳外,有弟兄在明暗兩處安椿布卡。

走進山坳看,山坳里不算大,可是怪石、林木密佈,有絕佳的隱蔽性。

穿過怪石、林木,看見山壁下有個黑黝黝的洞穴,裏頭透著些微弱燈光,可是這燈光在山坳外絕看不見。

路英帶着燕翎走進洞穴,洞不算深,兩丈多就到了底,老人家的靈柩就在那兒停著,陸順、賈秀姑、還有幾名弟兄,都在地上鋪的乾草上坐着,石壁上有個洞,裏頭點着一盞油燈。

燕翎跟路英一進來,賈秀姑、陸順跟那幾名弟兄都忙站了起來。

「三哥!」

「兄弟!」

燕翎道:「偏勞陸大哥跟弟兄們了。」

陸順道:「兄弟,你說這話就見外了。」

說着,大夥兒坐在了乾草上,燕翎不等問,就把告訴路英的告訴了大夥兒。

聽畢,幾名弟兄撫掌直叫痛快。

陸順抬手攔住了他們。

一名弟兄道:「大哥,這樣的賣國賊還不該殺么?

「該殺!」陸順道:「賣國賊當然該殺,他們該萬死,怎麼會不該殺?只是,長此下去不是辦法。」

那名弟兄道:「長此下去!不是辦法?」

陸順道:「你們血氣方剛,只知道痛快,我比你們大幾歲,想的比較多一點,燕兄弟老落個殺官的罪名……」

那名弟兄道:「他們不是官,他們是亂臣賊子。」

「我還能不知道他們是亂臣賊子?可是那只是咱們說的,朝廷不知道,事實上也是,在沒有證明他們是亂臣賊子之前,他們還是朝廷的命官。」

「怎麼沒有證明?咱們都知道……」

「咱們知道不行,要讓朝廷知道。」

「朝廷早該知道了,朝廷不知道,那是他們昏君。」

陸順道:「不管他們昏君不昏君,還是得讓他們知道。」

路英那裏插了嘴:「陸大哥這麼一提,我也覺得陸大哥說的是理。」

賈秀姑道:「我也是,像如今,三哥落個天下緝拿,三哥雖然不怕,可是總不是辦法。」

燕翎道:「我倒不是為難別的,我為難的是不忍傷那些奉命行事的。」

陸順道:「兄弟,你做得對,不能傷他們,否則以後就不好說話了,況且他們也是不得已。」

那名弟兄道:「那怎麼辦?事情都鬧到這地步了,朝廷還不知道。」

路英道:「朝廷只知道燕大哥殺官,別的什麼也不知道。」

貢秀姑道:「那就讓他知道。」

路英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名弟兄道:「怎麼讓他們知道?告訴他們,有用么?」

陸順道:「咱們怎麼能告訴他們?咱們是什麼人,怎麼上得了朝廷?」

那名弟兄道:「這就是了。」

陸順道:「總有辦法!」

「大哥,什麼辦法?」那名弟兄問。

路英道:「京里這麼多衙門,這麼多官呢!」

陸順望那名兄弟:「這話你聽明白了么?」

「聽明白了。」那名弟兄道:「二哥的意思是咱們找個衙門、找個官,讓他們上報朝廷。」

「對!」

「大哥,老人家怎麼樣了?」

的確,老人家當初不就是這麼做的么?

陸順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路英道:「那是老人家找錯了衙門,找錯了官。」

「不錯,二哥,老人家都找錯了。」

這意思是咱們又怎麼找得對?

路英一時也沒能說出話來。

賈秀姑道:「老人家人生地不熟,諸位久在京里,應該不同。」

這倒是。

陸順苦笑:「姑娘不知道,自從老人家出事以後,我們都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路英也道:「姑娘,還是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賈透姑道:「聽兩位的口氣,好像姓烏的這個『兵馬司』以往不錯。」

陸順點頭道:「姑娘,他還真是不錯。」

賈秀姑道:「照這麼說,百姓就分不出他們的忠奸來了,不,不能……」

陸順道:「姑娘……」

「陸大哥,咱們不能讓老人家的事嚇破了膽。」

還真是有點。

陸順道:『姑娘,事關重大呀!」

「我知道,可是,陸大哥!咱們總是至少要找他們一個出面上奏朝廷,不然這件事永遠江湖人殺官,真說起來,背這麼個罪外還算事小,等將來朝廷一旦知道已經遲了,那可就事大了。」

這一番話,聽得大夥兒都臉色凝重起來。

沒別的,誰都知道那後果。

百姓飽受刀兵之苦,家破人亡,骨肉離散。

保不定朝廷還要將大好河山拱手讓人。

到那時,百姓就要受異族統治了。

誰的心情能不沉重?誰的臉色能不凝重?

路英道:「大哥,賈姑娘說的是至理。」

陸順點頭:「我知道,可是……」

路英接道:「我也知道,事關太以重大,咱們誰也不敢隨便找一個。」

陸順沒說話,一時間連靜寂的氣氛都為之凝重了,凝重得隱隱令人窒息。

賈秀姑一揚眉,打破了這份靜寂:「你們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連我都不如……」

燕翎伸了手,他伸手攔賈秀姑的話:「小妹……」

賈秀姑道:「三哥……」

「小妹,你聽我說。」

「三哥、陸大哥、路兄弟說的原是理,咱們一定得讓朝廷知道。」

「我沒說他們兩位說的不是理!」

「那三哥是要說……」

「你聽我說。」

賈秀姑不說話了。

燕翎轉望陸順、路英道:「我知道大夥兒的心情,事關重大,小心是對的,可也不必因噎廢食……」

賈秀姑道:「對!」

陸順苦笑:「兄弟,不是我們因噎廢食,實在是我們擔不起這個……」

「陸大哥說這話就見外了,要擔咱么大家一起擔,還分什麼你我?」

賈秀姑又點了頭:「三哥說的是。」

陸順道:「話是這麼說,可是……」

燕翎道:「這麼說,陸大哥只是怕承擔不起而已?」

陸順道:「事實如此,兄弟。」

「那麼,咱們這些人是知道的,倘若因為兩字害怕,知情而不報,一旦有了小妹所說的後果,那豈不成了千古罪人,咱們誰又承擔得起?」

陸順道:「咱們不是知情不上報,是報錯了人,讓截住了……」

「陸大哥,朝廷還是不知道,是不是?」

「那也因為朝廷的官讓咱們信不過……」

「陸大哥,萬一不幸有那麼一天,怪誰還有什麼用?又還有什麼意思?」

陸順神情震動了一下,默然未語。

賈秀姑一旁道:「陸大哥,我三哥說的才是至理,你該聽聽他的。」

陸順道:「賈姑娘,我知道……」

路英忽然揚了眉:「大哥,當着老人家的靈柩,咱們該羞煞愧煞。」

陸順道:「兄弟……」

路英道:「咱們就找一個出來,讓他出面。」

陸順道:「你說找誰?」

「要找就找大的。」

「找大的?」

「上奏容易。」

「找誰?」

「陸大人。」

陸順道:「那一個陸大人?」

「大的有幾個姓陸的?」

陸順叫道:「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

燕翎聽得心頭一震。

路英點了頭:「沒錯,就是那位陸大人。」

陸順轉眼望燕翎:「兄弟,你看行么?」

燕翎道:「當然行。」

只聽賈秀姑道:「三哥,什麼官?」

燕翎道:「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

「那是什麼官?」

「近臣,皇上身邊的官,管皇上的侍衛跟親軍。」

燕翎只有這麼說了。

不知道賈秀姑懂了沒有,反正她沒再問。

陸順道:「那就是這位陸大人了,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吧,咱們明天進城。」

燕翎道:「明天?」

陸順道:「是啊!怎麼?」

「明天咱們怎麼見他?憑咱們,見得了他么?」

陸順呆了一呆:「我還真是糊塗了,那麼如今……」

燕翎站了起來:「大夥只管歇息……」

路英也站了起來,含笑道:「我看燕大哥也糊塗了,燕大哥知道那位陸大人住那兒?」

燕翎失笑!

路英道:「我提的人我帶路,走吧!」

陸順、賈秀姑等也站了起來,陸順道:「這種事,人多了不好辦事,就路英一個人給燕兄弟帶路吧!」

賈秀姑道:「三哥跟路兄弟小心。」

路英道:「姑娘請放心,有燕大哥,不會有事的。」

賈秀姑跟陸順都沒再說什麼。

燕翎帶着路英走了。

沒人提白素貞,想必讓這更要緊的事掩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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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血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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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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