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燕翎剛離開陸府,夜色里傳來輕輕的一聲:「燕大哥!」

雖然輕,可是燕翎聽見了,他也聽出來了,那是路英,他忙收勢停住。

眼前射落一條矯捷人影,可不正是路英。

燕翎道:「兄弟,你沒有回去?」

路英道:「燕大哥,我跟陸大哥實在不放心,所以我留下等著看究竟。」

燕翎暗暗一陣感動:「你們這是何苦?」

路英道:「情形怎麼樣了,燕大哥這是上那兒去?」

燕翎告訴他。

路英一聽忙道:「燕大哥,『兵馬司』還能去么?」

「他們奈何不了我……」

「我知道,可是燕大哥你能奈何他們么?不能奈何他們,辦不了事,能奈何他們,那又是殺官。」

「兄弟,我也知道,可是能怎麼辦?陸大人他非要證據不可。」

路英急了:「他明知你告訴他的是實情,還要什麼證據?有些事根本沒有證據,可卻是明擺着的,難道就不辦了?」

燕翎沒有說話,這本是他心裏想的,他不願意從他嘴裏說出來,因為這位陸大人是路英提的。

只聽路英又道:「還是咱們好,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陸大人也說了,官里不比江湖。」

「燕大哥,『兵馬司』不能去,只是我一層的顧慮,其實最要緊的,還是我怕那張自供狀已經沒有了。」

「你認為他們已經毀了!」

「燕大哥,只要是他們的人,誰拿到那張自供狀誰會留着?那是禍害呀!」

路英的話是實情,絕對的。

燕翎沒有說話,他的一顆心沉得更低了。

「燕大哥,這只是我的看法,咱們也可以去試試。」

燕翎抬手拍了拍路英:「兄弟,你的心意我明白,你這是安慰我……」

他沒有說話,路英真是這心意。

只聽路英叫道:「燕大哥……」

「兄弟,我自己也知道,想找回那張自供狀,指望不大,十之九九它已經被毀了。」

「燕大哥,要是真找不回那張自供狀,怎麼辦?」

「兄弟,那是咱們目下唯一的證據。」

「沒有了他,你真任官里定罪?」

燕翎沒說話,他能說什麼?真,還是不真?

「不能啊!燕大哥。」

燕翎仍然沒作聲。

「燕大哥,咱們再另找一張自供狀。」

「兄弟,我懂你的意思,只是那些亂臣賊子臉上又沒有寫字,咱們能找誰?」

「好辦,抓『金』邦那些敢死軍,讓他們指認,或者乾脆逼他們招供。」

「只怕他們不肯指認……」

「咱們有的是辦法,我不信他們不怕死。」

「兄弟,什麼叫『敢死軍』?」

「那只是這麼叫。」

燕翎沉默了一下:「我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情形下唯一的辦法了。」

「燕大哥,咱們這就回去,馬上派弟兄找他們。」

燕翎道:「兄弟,咱們分頭並進。」

路英道:「燕大哥是說……」

「你回去,麻煩各位弟兄們,也讓陸大哥跟秀姑別擔心,我則到『兵馬司』去試試。」

「燕大哥你怎麼還要上『兵馬司』去?」

「兄弟,但凡還有一線希望,我都不能放棄。」

路英道:「燕大哥,我是怕你……」

燕翎截口道:「我知道,兄弟放心,該怎麼應付,我會隨機應變的!」

路英遲疑了一下:「好吧,只是,燕大哥,時候可不早了。」

他這是提醒燕翎,天快亮了。

燕翎道:「我知道,兄弟請回去吧!」

路英沒再說什麼,走了,去勢如飛。

燕翎也長身而起,飛射不見。

***

燕翎又到了「兵馬司」。

如今的「兵馬司」沒有幾盞燈,也不見那森嚴的禁衛了。

防人的人已經死了,還要森嚴的禁衛防誰?

燕翎站的這處屋頂,正在後院上房屋對面,如今上房屋裏就透著燈光。

一般來說,有燈光的地方就有人。

燕翎就輕輕的飄落在上房屋門口,不錯,上房屋裏是有燈光,但卻沒見人。

燈光也不是燈光,是燭光,白燭!

白,一片白,上房屋裏一片白,那竟是靈堂,如今這上房屋裏佈置成了靈堂。

誰的靈堂?燕翎不看也知道,既是靈堂,怎麼會沒人守靈?

就在這時候,東邊耳房晨掀簾出來個人,一個戴着孝的中年漢子,這個人燕翎認識,正是帶他上密室的那個中年漢子。

蒸翎一步跨了進去。

「誰?」那中年漢子問了一聲,隨即看清了人,嚇得一哆嗦,整個人竟然軟在那兒了。

不知道的人看見,一定會說他膽大,看見燕翎動都不動。

燕翎到了他跟前:「你還認得我,是不是?」

那中年漢子連點頭,只是牙關好似打了一陣戰才說出了話:「是、是、是……」

「那我好說話了,不過你不用怕,當初我沒有殺你,現在我也不會殺你。」

有了燕翎這句話,那中年漢子好多了:「謝謝!謝謝!謝謝……」

「守靈?」

「是,是,守靈,守靈……」

「怎麼你守靈?你是他什麼人?」

「我、我、我是府里的總管……」

「原來是大總管,失敬!」

中年漢子沒說話,他能說什麼?

「你們大人沒有家眷?」

「大人的家眷不在京里,已經知會了,只是還沒有趕到……」

原來如此,難怪他人在密室里躲災避禍還不老實。

「沒想到我會再來吧!」

「沒想到,沒想到……」

「知道我為什麼會再來么?」

「不知道,不知道……」

「也沒有聽誰說過?」

「沒有、沒有……」

「我跟你打聽件事。」

「不知道,不知道……」

「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

「什麼我都不知道,什麼我都不知道……」

燕翎不說話了,一雙銳利目光直望着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忙道:「真的……」

燕翎還是沒說話。

中年漢子忽然跪下了,哭了:「你能不能不要為難我,我本來已經不要幹了,也不在這兒了,可是大人的家眷還沒有到,他們說要我耽到大人的家眷到了以後,沒想到你還會來……」

是啊!「沒想到我這麼到霉!」

中年漢子哭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燕翎說了話:「我叫你不用怕,我說過不會殺你。」

「謝謝你,謝謝你,可是……」

中年漢子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起來!」

中年漢子像沒聽見。

燕翎的話聲提高了些:「我叫你起來。」

中年漢子站起來了。

「不要哭,聽我問話。」

「我說過,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說過不殺你,可是你也不要惹我生氣。」

中年漢子沒敢再說話。

「你可知道,我的義父是在這幾自絕的?」

「我聽說了。」中年漢子點點頭,話聲很低。

「聽說過么?我義父自絕以後,他身上的東西誰拿去了?」

「我不知道。」中年漢子頭搖得像貨郎鼓。

「你也不問問是什麼東西。」

「我真不知道……」

「又來了是不是?」

中漢子不搖頭了,也不說話。

「東西倒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只是想知道,誰拿去了他老人家的東西?」

「我沒聽說……」

「是誰發現他老人家自絕的?」

「我不知道……」

「這就讓我難以相信了,你是個總管。」

「我管的只是大人的家務,我不管大人的公事。」

「誰管你們大人的公事?」

「師爺……」

「師爺是誰?他人呢?」

「已經不幹了,走了!」

「走了?上那兒去了?」

「不知道,大概回鄉去了。」

很有可能。

「他是什麼地方人?」

「浙江,紹興。」

那就遠了!

也是,師爺雖也是親信,在這時候就不幹了,走了,想來也不會為東家做什麼特別的事。

「儘管你只管家務,誰發現我義父自絕,你應該聽說過。」

「我真沒有,不過,想來是看牢的。」

這不是胡說。

「看牢的是什麼人?」

「在府里都是府里這些官,只不知道那時候是誰看牢?」

「在府里?」

「衙門有衙門的牢,府里有府里的牢。」

「這麼說我義父是死在府里的牢房裏?」

「府里的牢房本是禁閉府里的人用的,這一回不知道為什麼關了個外人。」

燕翎揚了揚眉:「恐怕是因為怕人知道。」

中年漢子沒說話。

「看牢的既然是府里的兵,他們應該還在府里?」

「還在,還在!」

「在什麼地方?」

「他們都住在西跨院。」

「你帶我去!」

「是。」中年漢子答應得很爽快。

「你最好不要騙我。」

「我不敢,我怎麼敢?」

「帶路。」

中年漢子忙往外走,或許他想,把事情推給別人,就沒他的事了。

一路上沒碰見人,拐了一陣也就到了。

眼前一個小院子,兩排房子,窗戶上透著微弱燈光,聽不見別的聲息,只聽見如雷的呼聲陣陣。

這些人,還真是吃得飽、睡得着。

燕翎問:「那個屋?」

「都是。」

好嘛,都是!

「多少人?」

「十來個?」

人還真不少,只是,十來個人,每間屋都住的有,那麼每間屋裏沒住幾個,人分散,不好辦。

為了不驚動整個「兵馬司」,燕翎有辦法,其實也只有這辦法了,他一間間的進去,把每間屋裏的都點了穴道,然後到了最後一間屋,他把門一關,道:「把他們叫醒。」

這間屋裏只住了兩個,所謂他們,也只是這麼兩個。

中年漢子很聽話,忙過去叫醒了那兩個,那兩個也都是中年漢子,個頭兒都挺壯,醒來一見是中年漢子,睜著惺忪睡眼叫:「總管!」

「哎,哎!是我,是我!」總管很不自在。

他當然不自在。

「有事兒?」

「哎,哎!有點事兒,有點事兒!」

「是不是大人的家眷到了?」

「不是,不是……」

就這麼幾句話,睡意少了點兒了,人也明白多了,這才看見屋裏還有一個。

「總管,他是誰?」

「這位是……這位是……」

總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燕翎自己說了:「我姓燕,來查點事。」

「查點事,什麼事?」

「前些日子有位老人家在這兒牢裏自絕了,當時是你們那一個在牢裏當值?」

「你問這……」那倆個中年漢子更清醒了。

「那位老人家是我義父。」

「是你義父?」兩個中年漢子不只清醒,而且坐了起來,其中一個問總管:「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總管不敢說,他怎麼敢說,他囁嚅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燕翎又自己說了:「我這麼說你們就明白了,我就是你們指為殺官重犯的那個姓燕的。」

「什麼,你就是……」兩個中年漢子驚得從炕上站了起來。

燕翎道:「坐下,坐下,要是你們不想吃苦受罪就坐下!」

坐下?兩個人沒一個聽,一個要撲燕翎,燕翎那裏一抬手,他摔在了炕上,挺疼的,他「哎喲」一聲齜牙咧嘴,另一個機靈,要跑,燕翎堵著門站,他想撲向窗戶,燕翎又一抬手,他也摔趴下了。

兩個人驚慌的叫:「總管……」

總管自己也驚慌,那敢吭聲?

燕翎又說了話:「大總管,現在是你該說話的時候了。」

還不錯,大總管還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你們別怕,這位不會拿咱們這些人怎麼樣的。」

有了這句話,兩名中年漢子似乎沒那麼驚慌了。

大總管又說了話:「這位問你們什麼,你們就說什麼吧!」

兩個中年漢子沒吭聲了,似乎在等著燕翎問話。

燕翎說話了:「你們還沒有答我問話,我義父自絕的時候,是誰在牢裏當值?」

「是誰?」兩名中年漢子互問。

看樣子不像誰都裝不知道,而是誰都一時沒想起來。

無他,嚇的,也難怪,誰在這時候能像個沒事人幾?

燕翎明白,沒逼。

兩名中年漢子互問之後,一個道:「我想起來了,是,是咱倆!」

他還真老實,燕翎還真找對人了。

另一個苦了臉,沒吭聲,看樣子是錯不了了。

燕翎對這倆個的老實感到意外,尤其對頭一個,他甚至覺得好笑,當然,此時此地笑不出來,他道:「既然是你們兩個,那我就要問了,你們發現我義父自絕以後,你們動過他身上的東西沒有?」

兩個人都搖了頭,還都忙不迭的:「沒有,真沒有!」

「那麼你們有沒有看見誰動過?」

「沒有。」

「他老人家的遺體,一直停放在牢裏么?」

「不,後來就移走了,移那兒去了不知道,移走以後有沒有人動過,也不知道。」

這應該是實話。

燕翎道:「沒人告訴你們,我義父的遺體移那兒去了么?」

「沒有,真沒有,這種事不必告訴我們。」

「你們也沒人問過?」

「沒有,誰問這幹什麼?」

倒也是,誰問這幹什麼?

燕翎轉望那位總管:「你是總管,你應該知道。」

那位大總管為之一驚:「這……」

燕翎道:「我義父的遺體,不管移往什麼地方.總不會出這座宅院,你是總管,你怎麼會不知道?」

那位大總管囁嚅道:「我只知道那位老人家的遺體移到那兒去了,可是我不知道誰是不是動過他身上的東西。」

「是誰移走他老人家遺體的?」

那位大總管道:「王風、陳六!」

兩個中年漢子都點了頭:「對,就是他倆!」

燕翎道:「你們兩個也知道?」

「當然知道,我們倆往上稟報那位老人家自絕以後沒多久,上頭就派他們倆把那位老人家的遺體移走了。」

「上頭指的是誰?」

「總是我們大人,別人誰能下這個令?」

燕翎轉望大總管:「你知道不知道,他倆有沒有動過我義父身上的東西?」

「沒有,真沒有,他倆把那位老人家的遺體移往後院一間空屋,還是我開的門,鎖的門,他倆放好那位老人家的遺體以後就走了,停也沒多停。」

「這麼說,那間空屋在停放了我義父的遺體之後,還上了鎖?」

「是的。」

「鑰匙一直在你手裏?」

「是的。」

「可曾交給過別人?」

「沒有,就連後來再把那位老人家的遺體移走的時候,也沒有人找我拿過鑰匙。」

「那是什麼時候?又是什麼人移走了我義父的遺體?」

「那就不知道了,真的,最後這一回那位老人家的遺體被移走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還是後來聽說才知道的,最後這一回,是被移出去了,移走了。」

燕翎想到了,那可能是白素貞主婢來要走老人家遺體的時候。

而且,白素貞主婢顯然是沒用鑰匙就開了門。

白素貞主婢都能不用鑰匙開門,別人是不是也可以不用鑰匙開門?

別人似乎是沒必要不用鑰匙開門。

照這麼看,原在老人家身上的那張自供狀那兒去了,只有那位「兵馬司」烏大人跟白素貞主婢知道。

而如今那位烏大人已經死了,只剩下白素貞主婢了。

那位烏大人可能會搜老人家的身,白素貞主婢也會么?

白素貞主婢應該不會。

照這麼看,那張自供狀應該還是落在了那位烏大人手裏。

而,那位烏大人已經死了,上那兒追?上那兒找?

也就是說,那張自供狀十之九九已經沒了。

怎麼說?很簡單!

只要那張自供狀落在了那位烏大人手裏,他一定急不可待的把它毀掉,不會多留一刻。

燕翎走了,他在拍活了那些人的穴道之後,離開了「兵馬司」,毫無收穫。

他不得不走,就算那位烏大人沒有毀掉那張自供狀,他也沒處找,大海撈針嘛!

何況,他根本想不出那位烏大人有任何留下那張自供狀的理由。

回到了那個山洞裏,天已經快亮了,東方已經發了白,賈秀姑已經醒了,只路英一個人陪着她。

一見燕翎進來,賈秀姑跟路英忙站了起來,賈秀姑叫:「三哥!」

燕翎道:「小妹,別怪我,我不得已。」

賈秀姑道:「我知道,我不會怪三哥,永遠都不會。」

這話聽得燕翎心頭一跳,他沒好接話。

路英轉了話鋒,似有意,又像無意:「弟兄們都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我知道。」燕翎道:「又讓陸大哥跟弟兄們受累了。」

「燕大哥怎麼老這麼見外,別的不說,只說一樣,燕大哥你在幹什麼?弟兄們也不過只是跑跑腿,難道不應該?」

燕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那我就什麼都不說了。」

路英道:「這就對了,燕大哥忙了一夜了,快坐下歇歇吧!」

燕翎不見得累,可還是坐下了,三個人坐在了乾草上,賈秀姑道:「路兄弟都告訴我了,情形怎麼樣?」

路英道:「我看是不好。」

「怎麼見得?」燕翎道。

「要是好,燕大哥早就說了。」

燕翎微點頭:「兄弟沒說錯,是不好。」

接着他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路英道:「其實真說起來也沒什麼,燕大哥在沒去之前就料中了,只是不能不抱一線希望。」

路英說得對,燕翎沒說話。

賈秀姑卻憂形於色:「三哥,那怎麼辦?」

路英道:「賈姑娘,原本就不能指望那張供狀。」

「我知道,我只是問怎麼辦?」

怎麼辦?路英能怎麼辦?路英又怎麼能告訴她怎麼辦?所以,路英一時沒有說話。

燕翎道:「為今只有指望另找證據了。」

「可是那位陸大人只給三天,三天怎麼夠?」

燕翎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在陸大人來說,已經是相當寬厚了。」

路英忙道:「說是這麼說,咱們不必一定聽他的,是不是?」

燕翎道:「兄弟……」

余話他沒有說出口,沒有表示是不是一定得聽那位陸大人的。

「三哥!」賈秀姑忙道:「路兄弟說得對!」

燕翎沒說話,仍然沒有任何錶示。

「三哥……」賈秀姑又叫。

遠處傳來一聲雞啼!

燕翎道:「天亮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岔開話題。

路英道:「燕大哥要不要睡會兒?」

「不用,我不困,大傢伙不是都沒睡。」

還真是,誰睡了?誰都沒睡。

陸順跟弟兄們陸續回來了,個個臉色凝重,不用說什麼,看這種臉色就知道了。

陸順道:「我想不出他們能躲那兒去?」

路英道:「『金家大院』沒人了?」

陸順道:「什麼都沒有了,搬光了。」

「也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

「要是看得出不就好辦了!」

還真是!

燕翎道:「陸大哥跟弟兄們都夠累的了,請快歇息吧!」

陸順等沒說什麼,都歇息去了,能說什麼?

賈秀姑更是憂形於色:「三哥,怎麼辦!」

燕翎道:「到時候再說吧!」

他也只好這麼說了。

「不管怎麼說,你可不能聽他的。」

他,當然是指那位陸大人。

所謂聽他的,當然也就是指三天以後燕翎得去投案的事。

「到時候再說吧!」燕翎仍是這句話。

「三哥……」

「小妹,別說了。」

「我不能不說。」

「小妹,陸大人這樣對我,你叫我……」

「三哥,你要是去投案,他們一定定你的罪,剩下的這些事怎麼辦?」

「陸大人說得好,我之後不會沒有我。」

「三哥,你沒有罪,擺在那兒的是實情,你殺的確是亂臣賊子賣國賊!」

「可是他們要證據。」

「那就不配稱好官!」

「小妹……」

「三哥,你真要這樣,老人家當初不必死,讓你自己去認罪多好。」

這一句話,聽得燕翎心神猛震,久久說不出話來。

的確,老人家當初為什麼自絕?不就是怕燕翎因為他而不得不投案么?

賈秀姑或許無心的一句話,卻正擊中了這件事的要害,也正擊中了燕翎的痛處。

燕翎這裏久久沒有說話,賈秀姑那裏卻又是一句:「三哥,你不能讓老人家白死。」

燕翎的臉上閃過一陣輕微抽搐:「我知道了,小妹不必再說什麼了。」

賈秀姑還想再說。

路英那裏忙遞眼色攔住了她,賈秀姑這才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燕翎忽然站了起來:「各位歇息吧!我上外頭站會兒去!」

話落,他往外走。

賈秀姑也要站起。

路英適時又遞過一個眼色。

賈秀姑沒有站起,她道:「我要陪三哥去。」

這時候燕翎已經走出去了。

路英道:「我知道,讓燕大哥一個人去。」

賈秀姑沒懂:「怎麼了?」

「讓他一個人好好想想。」

「讓他好好想想?」

想想姑娘剛才的話。

「我的話怎麼了?」

姑娘她還真是難得糊塗!

「姑娘的話可有用了,現在才知道,只有搬出老人家來才能攔住他。」

「我怎麼沒聽他說?」

「燕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重承諾,不去投案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我攔姑娘,就是要姑娘別再逼他。」

「既然是這樣,他還想什麼?」

「想姑娘的話,想老人家之死,想他該怎麼辦?」

「要是萬一想想,他又不聽我的勸呢?」

「不會的,我敢跟姑娘保證,他絕不會讓老人家白死,我剛跟姑娘說過,只有搬出老人家來才攔得住他。」

陸順道:「賈姑娘,路英說的是對的,你只管聽他的沒錯。」

賈秀姑沒說話。

路英又道:「待會兒姑娘可別問他,全當沒有這回事。」

賈秀姑微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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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血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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