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李德威道:「怎麼討逆平叛,那是以後的事,當前的要務是先找到太子跟兩位王爺,咱們先找著太子跟兩位王爺,把他三位就近護送到吳三桂軍中再說吧。」

蒙不名點點頭,道:「說得是,也只有這麼辦了,咱們是說辦就辦,人手怎麼個分配法……」

楊敏慧忽然站起來截口說道:「我看不如這樣,我跟您老一路,羅漢跟阿霓妹妹一路,李大哥自己一路,『窮家幫』的三位可以多找些弟兄幫忙……」

甫得相思苦,又嘗分離愁,她會為趙曉霓着想,卻不為自己安排,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李德威有點詫異,可是他不便問,而且國難當頭,他也沒多大心情去顧兒女私情。

倒是蒙不名看了楊敏慧一眼,訝然說道:「怎麼,姑娘要跟我這個糟老頭子做伴兒?」

楊敏彗含笑點頭,道:「一路上跟您老做伴兒慣了,想利用這機會跟您老人家多領些教益。」

蒙不名又深深一眼,搖頭說道:「我簡直摸不透你,一路上做伴兒,咱們老少幾個處得很好,現在你們都找著了自己的人,害我一個人孤伶伶的,我正難受的,這倒好,我用不着再難受了,好在這分離沒多少日子,也都在京畿一帶轉,隨時可以見面……」

他站了起來,道:「那咱們說走就走吧!」

凌風道:「我們三個先走了,一有消息『窮家幫』自會馬上跟諸位聯絡。」

一抱拳,帶着潘五、金奎飛掠而去。

凌風三個走了,羅漢偕同趙曉霓走了,楊敏慧跟着蒙不名也走了,剎時這城牆根兒就剩了李德威一個人。

看看大夥兒都走得不見了,他也走了。

口口口

望着李德威走得不見了,楊敏慧那嬌靨上剎時浮現一片難以掩飾的難受神色。

蒙不名著了看她,道:「姑娘,我可真是摸不透你,走就走吧,還躲在這兒望着他,既然這樣,剛才你何必跟我做伴兒?」

楊敏慧緩緩說道:「老人家,我是有用意的。」

蒙不名道:「我也猜着了幾分,可是我猜不透你是什麼用意。」

楊敏慧道:「您老是這北幾省的一方霸主,京城裏您一定很熟,這兒離南城根兒不遠吧』」

蒙不名兩眼一睜,道:「姑娘,你是要……」

楊敏慧道:「我想看看七格格去。」

蒙不名不禁為之動容,道:「姑娘,你用心良苦啊,只是,姑娘.你有幾分把握?」

楊敏慧搖搖頭,道:「找不敢說,不過我願意盡心儘力。」

蒙不名嘆了口氣,一點頭,道:「就沖姑娘你這點兒心,也應該感動天地讓姑娘你有所收穫,好吧,我帶路了,走吧,姑娘。」

他帶着暢敏慧走了。

他們這兒地點是在東城,從東城往南城走.用不了多大工夫,剛到南城根兒就瞧見那座破廟了。

望着坐落在夜色里的那座破廟,蒙不名道:「姑娘,就是這座廟么?」

楊敏慧遁:「大半是了,這幾隻這麼座破廟佃!」

蒙不名道:「姑娘看她還在這兒么?」

楊敏慧遭:「誰知道,碰碰運氣吧,這兒找不到再找別處,我總是要找到她的。」

蒙不名搖搖頭.嘆道:「姑娘,你可真是太熱心了。」

邁步往那座破廟走去。

走近了些,他搖搖頭又道:「沒燈光,也沒動靜,看樣子恐怕已經走了。」

楊敏慧沒說話。

說話問已近廟門,楊敏慧要往裏走,蒙不名伸手攔住了她,塑著廟門揚聲說道:「楊姑娘來看七格格來了,裏頭那位……」

人影一閃,漆黑的廟門裏掠出條纖小人影,往楊敏慧面前一落,道:「婢子見過楊姑娘!」

楊敏慧微顯激動,上前扶住了她,道:「阿喜,別多禮,你好啊。」

阿喜也很激動,道:「謝謝您,托您的福,您安好。」

楊敏慧遭:「七格格……」

只聽七格格的話聲從廟裏傳了出來;「姐姐恕我迎賓來遲。」

隨着這話聲,七格格帶着阿富等三個裊裊走了出來,楊敏慧立即跟着阿喜迎了過去。

兩人行進,七格格沖蒙不名遙遙-禮,道:「滿洲末學見過蒙老人家!」

蒙不名呆了一呆,道:「格格認得我這個窮老頭子?」

七格格含笑說道:「我久仰,老人家沒見過我,我見過老人家。」

蒙不名道:「蒙不名也久仰七格格當代奇女,所學才智兩稱過人,今夜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七格格淺淺一笑道:「您老誇獎了,還是楊姐姐幾位看得起我……」

上前抓住了楊敏慧的手,難掩激動地道:「姐姐,今夕何夕,別後我一直惦念……」『、楊敏慧又抓着七格格一雙柔荑,道:「我何嘗不是,你不知道,一聽說你在這兒,我不知道有多高興。」

七格格道:「姐姐只知道自己高興,可知道我都想掉淚?」

說着說着她眼圈兒為之一紅。

彼此立場雖屬敵對.但彼此的私交甚篤,這時候只有私交,沒有『立場,這時候所流露的也是不摻一絲兒假的真情。

楊敏慧也是性情中人,她再也忍不住那兩眶熱淚。

突然,七格格笑了:「咱們這是幹什麼,相見不易,咱們都該高興才對,姐姐跟蒙老人家裏頭坐吧。」

蒙不名站在丈餘外搖搖頭道:「我不進去了,我在這兒透透氣兒.二位裏頭好好聊聊去吧。」

楊敏慧知道蒙不名為什麼不肯進去,她道:「就讓蒙老外頭坐坐吧,咱們都是女兒家,咱們說話蒙老也插不上嘴!」

七格格看了蒙不名一眼道:「老人家,那我就不強邀了。」

蒙不名抬抬手道:「格格別客氣了,快請進去吧。」

七格格沒再說話,拉着楊敏慧走了進去。

兩個人進了廟,阿喜早搶先一步點上了蠟燭,七格格拉着楊敏慧坐在那片乾草上,道:

「姐姐已經見過他了?」

當然,沒見過李德威,怎麼知道七格格她在這兒。

楊敏慧點了點頭,道:「他不知道我來看你,我不願意讓他知道,女兒家有咱們女兒家的事,你說是不?」

七格格含笑點頭,道:「姐姐說得是,於嗎什麼事都讓他知道?我還沒問姐姐好呢。」

楊敏慧道:「看我還不是老樣子,你可比在『長安』的時候瘦了!」

七格格笑笑說道:「這一陣子東奔西跑太累了些。」

楊敏慧的一雙目光落在七格格臉上,像要看到七格格的心裏去;「是這樣么,妹妹?」

七格格含笑反問了一句:「姐姐以為呢?」

楊敏慧道:「非關病酒,不是悲秋,只有妹妹自己知道是為了什麼。」

七格格笑了,卻移轉了話題:「對了,天香姐呢,怎麼沒跟姐姐一塊兒來?」

楊敏慧神情一黯,遂把祖天香大義滅親,服毒自絕,以及後來為盲大師所救,已削髮為尼,寄身佛門的經過說了-遍。

靜靜聽畢,七格格睜大了一雙美目,老半天她才說出話來:「原來天香姐已經……他怎麼沒告訴我?」

楊敏慧道:「也許是他怕妹妹難受……」

七格格一陣激動,道:「天香姐可敬,可佩,也真可憐。」

楊敏慧勉強一笑道:「不提她了,提了徒亂人意!」

七格格道:「說來說去都是她那個爹害了她,也怪我,早知道這樣,說什麼我也不會到『長安』去找祖財神……」

楊敏慧搖搖頭,道:「妹妹別這麼說,誰都不怪,要怪只怪戰亂,怪刀兵,在戰亂刀兵之中,毀了多少家,害了多少人,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妻離子散,要是沒有戰亂,沒有刀兵哪一家不是過得好好兒的。」

七格格香唇邊掠過一絲抽搐,沉默了一下道:「戰亂、刀兵皆是一兩個人挑起的,誰也不願意打仗,誰也不願意有戰亂,可是一旦一兩個主事者挑起了戰亂,在下的這些人都不得不聽從他的命令去拚鬥,去殺人……」

楊敏慧目光一凝,道:「這麼說妹妹……」

七格格倏然一笑,笑得勉強,道:「姐姐,咱們不談這些了,淡這些也是徒亂人意。」

楊敏慧道:「那麼咱們只談私事,不談公事,一點也不談,可好?」

七格格道:「當然好……」

楊敏慧道:「今夜我到這兒來,除了看看妹妹之外,我有件事還想求妹妹點個頭。」

七格格道:「姐姐還跟我客氣,我怎麼敢當姐姐這個求字?姐姐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只要能力所及,我無不點頭。」

楊敏慧一翻身跪了下去。

七格格大吃一驚,道:「姐姐這是……」

楊敏慧道:「我這是代他向妹妹求親。」

七格格定定神,忙也翻身跪倒扶住了楊敏慧道:「姐姐這豈不是折我,有什麼話請坐下說………」

楊敏慧道:「今夜要不能求得妹妹點頭,我就長跪不起。」

七格格道:「姐姐這是何苦……」

楊敏慧道:「我為他,為我,也為妹妹!」

七格格道:「姐姐要這樣,我只有陪姐姐跪着了、,』楊敏慧道:「妹妹,難道你不願意,難道你就任-個情字折磨?……」

格格低下了頭,但旋即她又抬起了頭,正色說道:「姐姐,我的態度在『長安』已經表明過了,姐姐不該再這樣……」

楊敏慧道:「我知道,我每每難受,為的也就是這件事,我只問妹妹心裏有沒有他?」

七格格道:「我在『長安』說得已經夠明白了,姐姐也不該再問我。」

楊敏慧道:「難道妹妹永不會改變心意?」

七格格毅然搖頭,道:「永不會。」

楊敏慧道:「妹妹……」

「姐姐,」七格格道:「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嫁給他不可,天香姐就是-個絕佳的例子,她是受情勢所逼,我不能改變自己的立場,我不能做個不忠不孝的人。」

楊敏慧道:「然則妹妹要犧牲自己……」

七格格道:「姐姐,戰亂之中總是要有人做些犧牲的,天香姐不就犧牲了自己了么?」

楊敏慧道:「妹妹跟她的情形不一樣。」

「沒什麼不同,姐姐,」七格格道:「天香姐所以削髮為尼,遁身空門,是因為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我要是改變了立場,跟親手殺死我的君父有什麼兩樣!」

楊敏慧道:「妹妹,我不敢批評你這兩字赤忠,可是難道你心裏不痛苦?」

七格格香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我不能否認,也不願否認,我痛苦,正如姐姐所說,我瘦了,非關病酒,不是悲秋,只有我自己知道是為了什麼,可是姐姐,那是沒辦法的事,再痛苦我也要忍受,假如換換姐姐是我,姐姐是不是也得忍受這種痛苦?」

楊敏慧不做正面答覆,道:「妹妹,你可知道,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有多少人會扼腕,有多少人會掉淚……」

七格格搖搖頭,道:「我顧不了那麼多,事實上沒有一個人會比我這當事人更難受,更痛苦。」

楊敏慧道:「妹妹……」

七格格搖頭說道:「姐蛆不要再說什麼了,要答應我早在『長安』就不會離開姐姐了,我不能改變自己的立場,還要請姐姐原諒。」

楊敏慧道:「妹妹,你何忍……」

七格格道:「姐姐又何忍逼我,別的我不願再多說什麼,只問姐姐,換換姐姐是我,姐姐會怎麼做?」

楊敏慧沒說話,兩串熱淚卻奪眶而出!

七格格跟圈也虹了,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可是她就是忍住不讓它掉下來,她柔聲說道:「姐姐,相見不易,咱們談點兒別的不好么?」

楊敏慧流着淚道:「妹妹何忍讓天下有情人同聲一哭……」

七格格勉強笑笑說道:「姐姐,這句話我原不願說,可是姐姐逼得我不得不說,要我嫁給他.只有兩種可能,滿洲國就此撤兵貴我雙方永無戰亂,再不就是滿洲國入中原,一統天下,到那時我這個格格願意反過來向他求親,不過,到那時候恐怕他就不會要我了。」

楊敏慧道:「妹妹,我寧願是前者……」

七格格搖搖頭,苦笑說道:「不可能的,姐姐,我是滿洲國的人,我最清楚,這時候要想讓『滿洲國』自動撤兵,那比登天還難,除非大明朝有誰能逼『滿洲國,撤兵。」

楊敏彗還待再說。

七格格近乎哀求地又道:「姐姐,談點別的,好么?」

楊敏慧淚如泉湧,道:「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難受……」

「姐姐,」七格格抓住楊敏慧一雙柔荑,道:「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朋友,咱們是比親姐妹還要親的,姐姐,讓這-段不平凡的交情留待將來回憶,不也挺好么。」

楊敏慧低下了頭,沒說話,她傷心得說不出話來了。

七格格也夠難受的,含着淚直呼她姐姐,也說不出一句別的話來。

阿喜、阿富四個人站在一邊兒都低着頭直哭,可是誰也不敢插一句嘴。

長久,長久楊敏慧才漸漸收了淚,道:「妹妹,我走了。」

七格格道:「姐姐不多坐會兒?」

楊敏慧搖搖頭,遭:「不了,看着妹妹,我更難受!」

七格格道;「那我就不留姐姐了.我送姐姐出去。」

兩個人互相扶著緩緩站了起來。

楊敏慧口齒啟動,欲言又止,淚水突然又往外一涌,低頭轉身,往外行去。

七格格跟了上去,這一路到廟門,兩個人沒再說一句話。

到了廟門外,楊敏慧攔住了七格格,道:「送客千里,終須一別,妹妹別送了,請回吧。」

七格格道:「那我就不送姐姐了,姐姐保重。」

楊敏慧道:「妹妹也保重。」

轉身走了。

七格桔很快地轉身向里,當她轉過身的時侯,清瘦、憔悴的嬌靨上無聲掛落兩串清淚,她身軀晃了一晃,阿喜跟阿富忙扶住了她,她道:「快扶我進去。」

阿喜跟阿富流着淚扶着她往裏行去,很快地消失在那漆黑的廟門裏!

蒙不名迎上了楊敏慧,道:「怎麼樣,姑娘?」

楊敏慧臉上還有沒幹的淚漬,搖搖頭,道:」我沒想到她這麼堅決!」

蒙不名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他還是沒說話!

口口口

「北京城」已經平靜了,但平靜並不意味着安定。

做生意的開了門,小街小衚衕也有了行人。

當然了,劫后留下來的「創傷」,一時半會兒是很難恢復的,倒塌的房子仍然倒塌著,燒焦了的房梁房柱仍然撐在那一片片,一堆堆的灰燼里,遍地的瓦礫,沒個人掃。

這劫后的凄涼,仍讓人觸目心酸!

李德威背着手,一個人在大街上走着!

他明白,假如太子慈良,定王慈炯,永王慈召得免於難,於闖賊逼宮時被送出了宮門,那麼護出太子及永、定二王的,不是錦衣衛便是內侍。

那麼,目下打聽太子及永、定二王的下落,只有找尋錦衣衛及內侍,只要找著錦衣衛及內侍,便不難打聽出太子及永、定二王的下落。

可是事實上現在京師已然陷賊,大明朝的文武除了一些變節降賊的之外其他的都已逃離京師,不知下落,想在京城裏找一個錦衣衛或者是內侍,談何容易。

他心裏很急,可是他也知道,急,無濟於事。

走着,走着,一頂兩抬軟轎由四名佩劍黃衣人護著,打從李德藏身後走了過去。

這,吸引了李德威的日光,他剛把一雙目光投射過去,突然,轎停了,轎簾也掀開廠,從轎子裏跑下個姑娘,沖李德威直招呼,還直叫:「李爺,李爺。」

李德威為之一怔,凝目一看,他看清楚了,這位姑娘赫然當日在「彰德」服侍過他,李瓊十八金釵里的翠芳。

他停了步,翠芳很快地跑到了他跟前。滿臉的驚喜神色,道:「李爺,可讓婢子把您找到了。」

李德威聽得又復一怔,剛要問,他瞥見對街屋檐下竄出一個清瘦青衣白髮老者跟兩個青衣壯漢,悄無聲息地撲了過來,人在半途三個人已各從腰裏抽出了一把鋼刀。

他三個悄無聲息,街上的行人卻忍不住叫了起來,這一叫驚動了四個佩劍黃衣人,庄劍出鞘,叱喝聲中撲過去攔截。

青衣老者的身手不弱,掄起一個刀花從兩個黃衣人當中穿了過來,刀風懍人,疾撲而至。

那兩個青衣壯漢卻被四個黃衣人截住了。

李德戚看得清楚,心裏明白,一把把翠芳拉向身後,抬手一揮,摺扇遞了出去,道:

「老道兒,你大半是找錯人了,帶着你的人快走吧。」

別看青衣老者手裏使的是把鋒利無比的鋼刀,卻硬被李德威一扇逼迫,退出三四尺外。

李德威接着說道:「姑娘,請叫住你的人,讓他們走。」

那兩個青衣壯漢以二敵四,兩把鋼刀雖然了得,但卻有點手忙腳亂,再有十幾招過去,非敗在四把長劍下不可。

翠芳很聽李德威的,也許她明白,她要不聽李德威的,李德威非自己出手不可,她當即喝道:「你四個後退,讓他們走。」

那四個黃衣人也相當聽話,立即沉腕撤招退向後去。

青衣老者摸不透李德威到底是哪一邊兒的,也怕不聽李德威的會惹李德威動氣出手,他剛才試過李德威一著,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他可不敢讓李德威出手。

他深深地看了李德威一眼,帶着兩個青衣壯漢縱驚而去。

那三個走了,四個黃衣人卻站在一旁拿眼直看李德威。

翠芳一擺手,道:「有什麼好看的,站遠點兒,這位是郡主的朋友。」

那四個黃衣人還真怕她,頭一低退向轎旁。

李德威道:「姑娘找我有什麼事么?」

翠芳道:「不是婢子找您,是我們郡主……」

李德威一聽是李瓊,怒火就註上一冒,當即揚眉說道:「她找我於什麼,害得我還不夠么?」

翠芳道:「李爺,您可別這樣,我們郡主想您都想病了,本來婢子是要到『彰德』找您去的,可是後來一想您一定會到京里來,所以就跑到京里,這些日子嬸子把『北京城』都跑遍了,心裏正急得不得了呢,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您,李爺,您去看看我們郡主好不?」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姑娘,彼此是個怎麼樣的立場,你我都清楚,你們郡主那番盛情好意我無捂消受也不敢領教…。」」

翠芳道:「李爺,您千萬別恨我們郡主,您是個明白人,請恕婢子直說一句,大明朝朝廷腐敗,奸佞太多,就是我們郡主沒困住您,您-個人也救不了大明朝。」

李德威不能不承認這是實情實話,可是當着李瓊的人他總不能點頭,他插了揚眉,道:

「姑娘,這就跟父母重病,做子女的明知道藥石已然罔效,可卻不能不盡心儘力為他們延醫一樣,錯或不在你們郡主把我困在『彰德』.可是錯卻在李自成喪心病枉造反作亂……」

「李爺,」翠芳道:「即或錯在我們王爺,我們郡主為的是她的胞兄,不得已,她並沒有錯,不管怎麼說您該去看看我們郡主,可憐她讓病都折磨得不成樣兒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只盼您來.吃藥也沒用,您知道心病還需心藥醫……」

李德威搖頭說道:「姑娘原諒,我沒工夫,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大明朝等着我救,世上的億萬百姓也等着我去救……」

翠芳上前一步道:「李爺,婢子求您……」

李德威雙眉,-揚,兩眼一睜,冷然說道:「姑娘,你是個姑娘家,我不便惡言相加,以武相向,同時我也念你當日在『彰穗』的所作所為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剛才我不讓那三個人傷人.就是這意思,事實上姑娘應該知道,我並不欠你們郡主什麼,也不欠姑娘什麼……」

翠芳道:「李爺,您說的這些婢子都知道,可是現在……」

李德威道:「姑娘不必再說什麼了,我只有一種情形下會去見你們郡主,那就是我要殺他兄妹,我要走了,姑娘請回吧。」

邁步往前行去。

翠芳急了,直叫他,可是他沒答話,頭也不問地往前走去,他清清楚楚地又聽見翠芳這麼一句:「我們郡主伺辜?李德威,你好狠的心啊,早知道這樣我們郡主還不如一刀殺了你。」

他並不以為自己的心腸狠,可是這時候他卻覺得心裏有點不安。

翠芳沒說錯,李瓊當日可以殺了他,殺了他豈不是永絕了後患?可星她沒有殺他。

翠芳的轎子過去了,他看都沒看那頂轎子一跟。

他不願意多看那些人一眼,可是他卻投法子去除心裏的不安。

轎於走得看不見了,他仍然緩步走他的。

可是,轎子折向了西,他走着走着也折向了西。

這是座大宅院,挺大、挺大的一座大宅院。

朱門、玉階、石獅子,氣派異常,一定是達官貴人的宅第。

門門站着八個佩劍黃衣人,那一圈丈高的圍牆外頭,隔不多遠就是一個衛兵,禁衛之森,如臨大敵。

李穗威背着手緩緩邁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突然,站門的八名黃衣人當中,兩名並肩走下石階,沖着李德威直迫過來。

兩個佩劍黃衣人腳下穩健輕快,一轉眼啊夫便迎上了李德威,兩個人左右-分,抬手攔住了李德威。

左邊一名喝道:「站住,你是幹什麼的?」

李德威停了步,淡然說道:「我姓李,來看你們郡主的。」

左邊那名黃衣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來看我們郡主的,你認識我們郡主?」

李德威道:「見過一面。」

左邊那名黃衣人道:「見過一面?我們郡主還記得你么?」

李德威道:「應該記得,你們兩個往裏傳話,就說李德威探病來了,她若是記不得我,我扭頭就走。」

右邊那名黃衣人兩眼一直,道:「李德威?難不成便是那個使一把魚腸劍,有『銀牌令主』之稱的李德威?」

李德威微一點頭,道:「不錯!」

兩個黃衣人臉上變了色,拔劍出鞘,一左一右抖劍襲到。

李白成那一夥里,只要是夠格佩劍的黃衣人,在劍術上造詣都不俗,事實的確如此,眼下這兩個黃衣人拔劍出手,一氣呵成,奇快無比,而且那鋒利的劍尖指的都是李德威的要害。

李德威雙眉陡揚,道:「你們未免太冒失了!」

玉骨描金扇隨話揮了出去。

只聽「錚」、「錚」兩聲,玉骨描金扇正點在兩把長劍的劍身上,不但硬生生把兩把長劍震了開去,而且也把兩個黃衣人震得退向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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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烈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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