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蒙不名忙跟上兩步攔住了他,苦着臉裒求道:「老海,難道你就不念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

海皇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跟你有什麼交情?」

蒙不名忙道:「老海,難道你要把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一筆抹煞!」

海皇冷笑一聲道:「蒙不名,咱們倆之間是什麼樣的交情你知我知,道不同不相為謀,海、蒙、師、祖之間誰也沒拿真心對過准……」

蒙不名道:「不、不、不,老海,我對你可是一片真心!」

海皇冷笑說道:「我心領了,你這片真心我消受不起!」

蒙不名道:「就撇開朋友兩字不談,我這麼大年紀了,孤苦伶仃一個人、吃不飽,穿不暖………」

海皇目光一凝,道:「蒙不名,你敢是別有用心?」

蒙不名說話間無時無刻不在留意著那塊峭壁頂端,這時候他瞥見峭壁頂端有樣東西飛快地閃了一閃。

他語氣馬上變了:「老海,我這個朋友你要不要,接濟不接濟兩可,你可不能冤枉人啊!」

海皇冷笑說道:「咱們四人的脾氣,彼此知道得很清楚,你蒙不名不是求人的人,也從沒求過人,今天你居然會跑到這兒來低聲下氣求救,讓我不能不動疑。」

蒙不名兩跟一瞪道:「好啊,姓海的,多少年的朋友你不接濟倒也罷了,居然翻臉倒打了我一釘耙,你還是不是人?」

海皇臉色一變道:「蒙不名,你怎麼說?」

「我怎麼說?」蒙不名怒笑一聲道:「我就這麼說,現在你抖起來了啊,翻臉六親不認,祖、師、海三個之中我一直拿你當個朋友,誰知道你的血比祖財神跟師南月還冷,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到現在我才算是認清了你,算我瞎了眼,算我白跑這一趟,姓海的,你別得意,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世間事變幻無常,你姓的總會有求人的一天,你等著瞧吧。」

「呸」地一口唾沫吐下了地,扭頭就走。

那兩位將軍橫身要攔。

海皇伸手擋住了他倆,道:「讓他走。」

跟睜睜地望着蒙不名走。

眼睜睜地望着蒙不名走下了廣場,海皇道:「這老東西居心叵測,傳話下去,嚴加戒備,日落之後開拔。」

兩個將軍立即躬身答應。

海皇帶着公孫奇轉身進了廟!

口口口

蒙不名沒發現有人跟蹤,他料想海皇也不敢派人盯他的梢,他繞了一圈回到了峭壁頂端。

楊敏慧一見他便笑道:「你老真是唱作俱佳。」

蒙不名咧咧嘴道:「行了,姑娘,別臊我了,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

楊敏慧道:「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收穫,我在廳里桌上發現了一個紙捲兒……」

蒙不名道:「紙捲兒呢?」

楊敏慧搖頭說道:「我沒拿。」

蒙不名聽得一怔,道:「怎麼說,你沒拿?」

楊敏慧道:「我要是拿了那個紙捲兒,不就等於告訴他們有人進去過了么,這樣一來他們要是有什麼陰謀,馬上就會改變,咱們這一番心思豈不是要白費了,我把那個紙卷上寫的都記在了心裏,這不就夠了么?」

蒙不名獃子一呆,忽然豎起拇指道:「姑娘,有你的,要是我非冒失地把那個紙捲兒帶出來不可,那個紙捲兒上寫的是……」

楊敏慧道:「吳三桂率兵人關,為的是救愛妾陳圓圓。」

蒙不名聽得一怔,道:「吳三桂率兵人關,為的是救愛妾陳圓圓?這算什麼?」

楊敏慧道:「所以說我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收穫。」

蒙不名皺了眉,沉吟了一陣之後道.「這當然算是一樁收穫,至少咱們已經知道吳三桂率兵入關並不是為替先帝報仇,他縞素髮喪只為掩入耳目,怕落個不忠不義之名。」

楊敏慧道:「不管吳三桂率兵入關是為先帝報仇也好,是為救他那愛妾陳圓圓也好,這跟滿洲有什麼關係?」

「是啊,」蒙不名道:「他們忙個什麼勁兒』」

楊敏慧道:「這件事耐人尋味,令人費解。」

蒙不名兩眼-睜,道:「姑娘,我有這麼一個想法,這會不會是他們無中生有,惡意中傷……」

楊敏慧道:「蒙老師意思是……」

蒙不名道:「滿洲怕吳三桂逐走李自成,收復失土,重振大明天威,所以他們無中生有,造謠詆毀來打擊吳三桂!」

楊敏慧道:「這當然不無可能,只是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李自成佔有京城,駐重兵在此,對『滿洲』的入侵同樣是一個阻礙。」

蒙不名沉吟說道:「看來咱們得趕快把這消息送李德威,讓他去想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楊敏慧道:「要是天香姐在這兒就好了,憑她的才智一定可以看出個端倪。」

蒙不名道:「事不宜遲,遲恐有變,咱們別耽誤了,快折回去找德威吧。」

楊敏慧點了點頭道:「您說得是,咱們這就走。」

兩個人騰身掠離了峭壁頂端。

李德威回到了城裏,既要準備裏應外合,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羅漢跟趙曉霓、凌風、駱養性等護送著太子跟永、定二王去了關外,蒙不名、楊敏慧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唯一的辦法就是就近把「窮家幫」的好手都調到這兒來,可是「窮家幫」已化整為零,化明為晴,連那身最顯明的鶉衣都換下了,一時間想找「窮家幫」的人還真不容易,他能怎麼辦?

突然間他想起了凌風說過,「窮家幫」已遷到了「宛平」附近,那麼到「宛平」附近跑一趟,就是他看不見「窮家幫」的人,「窮家幫」的人也一定看得見他。

一念及此,他馬上轉身又往城外走去。

他打算儘快地趕到「宛平」去。

哪知剛到城門口,迎面來個人攔住了他,這個人是個矮矮胖胖的挺白凈的中年人,一身生意人打扮,肩上還背了個包袱,身後有個年輕壯漢子挑着兩口大木箱。

他攔住李德威便道:「請問尊駕可是姓李?」

李德威心裏一跳道:「不錯,閣下是……」

那矮胖白凈中年人賠笑說道:「我有個兄弟姓凌,前些日子到京里來,不知道尊駕看見他沒有。」

李德威馬上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了,心想:可真巧,正想找他們的,人就到了……

當即說道:「閣下問的是凌風?」

那矮胖白凈中年人道:「還有潘玉跟金奎。」

錯不了,是「窮家幫」的。

李德戚道:「我請他三位送幾個朋友往別處去了,現在有件事我正要到『宛平』去找朋友幫忙去。」

那矮胖白凈中年人忙道:「我們一家人差不多都來了,人手夠多的,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就是。」

李德威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道:「閣下要住到哪兒去?」

那矮胖白凈中年人道:「還沒一定,我是頭一個進城的,而且剛到。」

李德威道:「那就到我那兒去吧,我那兒很寬敞,請跟我來。」

他沿着城牆往東行去。

那矮胖白凈中年人應聲道:「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打擾了。」

帶着那挑箱年輕壯漢跟了上去。

李德威住東走,一口氣走出了近百丈才停了步,他停身處是東城報兒一片樹林前,這地方遠離人家,兩邊不臨城門,很荒涼。

那矮胖白凈中年人跟着走到,立即恭謹躬下身去:「窮家幫』外分堂巡察宋清見過少俠。」

李德威抬手扶住了他道:「不敢當,宋大哥別客氣。」

宋清見過一禮之後垂手肅立,神色之間恭謹異常。

李德威道:「剛才聽宋大哥說,貴幫的人手差不多都來了。」

宋清道:「是的,幫主親率五位堂主,十位護法,廿個內外各堂巡察,加上幫主身邊六龍之四還有眾弟兄,差不要有七八十人。」

看來「窮家幫」是精銳盡出了,有了這批生力軍,何堅不摧,何敵不克!

李德威精神為之一振道:「貴幫主何時可到?」

宋清道:「七八十人走在一處太以顯眼,所以幫主把人手分成了五批,幫主走在量后一批。恐怕要等上兩個時辰之後才能到。」

李德威道:「貴幫這次精銳盡出到京里來是……」

宋清道:「有消息說寧遠總兵吳三桂縞素髮喪,率兵人關為.祟禎爺復仇,幫主以為少俠這時候一定需要人手,所以親率幫中的人手到京里來聽候差遣。」

李德威道:「不敢當,貴幫主可真是及時雨,我所以要到『宛平』去找貴幫調借人手,就是為這件事,現在有貴幫主親率這麼多位高手為助,一旦吳三桂大軍入關,裏應外合定能誅殺李自成,逐這班賊寇出京。」

宋清道:「那還要仰仗少俠神威。」

李德威道:「宋大哥客氣了,自我進入江湖以來,仰仗貴幫鼎力的地方很多,也使貴幫損失了不少英才,一想起來我心裏就難過……」

宋清道:「少俠不必這樣,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江湖哪一個是長命百歲的,弟兄們犧牲得壯烈,這就夠了,相信他們泉下有知,每一個人都會引以為榮。」

李德威目光往那兩口箱子上掃了一下,有意移轉了話題,道:「這兩口箱子裏是……」

宋清道:「兵刃,後頭還有,帶在身上不方便,只有這樣運進城來。」

李德威點點頭,道:「的確,帶着兵刃進城確實不方便,只讓他們看破一個,抄出一樣,就別想順利進城了。」

頓了頓道:「貴幫人手進城之後,可曾約有見面的地方?」

宋清道:「幫主交待過了,無論後幾批的弟兄能不能順利進城,日頭偏西時大傢伙在右安門內南下窪的『慈悲庵』前碰頭,不見不散。」

李德威微一點頭道:「那好,我現在還有別的事,不等貴幫主了,到時候我再趕到『慈悲庵』跟貴幫主見面,貴幫主到了之後請代我致意一聲,告辭。」

他一抱拳,轉身而去。

現在幫手有了,接下來的事就是找蒙不名跟楊敏慧了。

口口口

蒙不名跟楊敏慧折回城裏的時候,日頭已經快偏西了,這時候正是吃晚飯的時候,路上行人不多。

走着,楊敏慧道:「蒙老,咱們究竟要上哪兒去?」

蒙不名道:「找德威啊。」

楊敏慧道:「咱們又怎知道他現在在哪兒,上哪兒找啊?」

蒙不名道:「姑娘,瞧你說的,咱們要知道他在哪兒,不就用不着找了么?」

楊敏慧皺眉說道:「像這樣漫無目的地找,要找到什麼時候啊。」

「別急,姑娘。」蒙不名道:「只要他沒離開『北京城』,咱們總會找到他的,說不定咱們走着走着會碰見他……」

就在這時候,楊敏慧的兩道目光忽然往前一直。

蒙不名心知她必是看見了什麼,話鋒一頓,忙跟着望了過去,他看見前面不遠處有一個藍色人影一閃沒入了一條衚衕里,他收回目光道:「姑娘,是……」

楊敏慧道:「這個穿藍衣的人看起來好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蒙不名是老江湖了,他當即問道:「他看見咱們了么?」

楊敏慧微一點頭道:「看見了,他一看見咱們神情似乎震動了一下,然後頭一低就躲進了那條衚衕里。」

蒙不名道:「那就沒錯了,你是在哪兒見過他,而且他准不是什麼好路數,要不然他不會一見你就跑。」

楊敏慧美目猛地一睜道:「蒙老,我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那四個『錦衣衛』中的那一個!」

蒙不名目光一凝,道:「是么,姑娘沒看錯么?」

楊敏慧眉宇間騰起懍人的煞氣,道:「還是蒙老您那句不是什麼好路數提醒了我,天雖然快黑了,可是離這麼近我看得很清楚,沒錯,是那四個『錦衣衛』中的那一個,要不然他怎麼看見我就跑。」

蒙不名道:「足見他是做賊心虛,咱們找他去,說不定從他身上可以追出曹化淳那閹……」

倏地改u說道:「姑娘跟我來。」

他轉身進了身左一條衚衕。

楊敏慧閃身跟丁進去,遭:「蒙老,咱們……」

蒙不名道:「姑娘,這一套你沒我行,看我的吧。」

這條衚衕里還有小衚衕,說着話他當先往右折去,腳下突然間加快了,直往前撲去。

楊敏慧緊跟着在他身後撲了過去。

兩個人剛進來的這條衚衕,跟適才那藍衣人躲進去的那條衚衕之間只隔着十幾家店面,蒙不名身法何等快速,只一個起落便到了這條小衚衕跟那條衚衕的相接處,蒙不名只能收勢停身,先凝神聽了聽,然後貼著牆緩緩探出頭去,突然,他一怔。

楊敏慧跟在他身後,一見他神情有異,忙道:「怎麼了,蒙老?」

蒙不名轉過頭來道:」我不信他兔崽子能快過咱們去。」

楊敏麓急忙探出頭去兩邊看了看,她看見了,整條衚衕寂靜空蕩,哪有半個人影。

她一跺腳道:「他跑了。」

蒙不名搖搖頭道:「不,我敢說他還在這條衚衕里。」

楊敏慧兩眼一睜道:「您是說……」

蒙不名道:「姑娘,你看過這條衚衕有多麼長了么?」

楊敏慧道:「這條衚衕長短至少要在廿丈以上。」

蒙不名道.「這就是了,一個人輕功再好,一個起落間也不過三丈上下,這條衚衕要讓他從一頭跑到另一頭,至少得七個起落,要按時間算咱們繞到這兒來截他這工夫,他頂多跑了一半兒,咱們怎麼會看不見他?」

楊敏慧道:「您這麼說他必是跟咱們一樣拐了彎兒。」

蒙不名道:「可能,不過這只是一種可能,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已經回了窩,進了洞。」

楊敏慧道:「我明白了,您是說他可能住在這兒。」

蒙不名微一點頭道:「不錯。」

楊敏慧道:「他要是住在這兒,那可就難找他了。」

蒙不名搖搖頭道:「我寧願他住在這兒,『北京城』里我熟得很,衚衕接衚衕,衚衕套衚衕,要想在衚衕里找個人,那可是不容易。」

楊敏慧道:「咱們不知道他進了哪一家.找他又談何容易?」

蒙不名搖頭說道:「這情形有兩種可能,咱們還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幢……」

他忽然住口不言。

這時候楊敏慧也聽見了外頭晌起了一陣極其輕微,也相當急促的步履聲,媳急道:「蒙老是……」

蒙不名以指壓唇,示意她噤聲,然後說道:「聽步履聲是往那頭走的,讓我看看。」

他貼著牆緩緩探出頭去,只一眼立即把頭縮了回來,道:「老天爺幫忙,他兔崽子剛才進去那條衚衕準是條死胡同。」

楊敏慧雙眉一揚,閃身就要往外撲。

蒙不名一把拉住了她道:「與其追他不如截他,跟我來,姑娘。」

他拉着楊敏慧折回了適才那條衚衕,進那條衚衕往右拐,兩個起落之後又往右拐,進了一條小衚衕里,騰身一掠便到了這條小衚衕口。

那輕微急促的步履聲從外頭右邊傳了過來。

蒙不名一咧嘴道:「正好,除非他長了翅膀,要不然他絕跑不掉。」

容得那步履聲近了衚衕口,他一施眼色跟楊敏慧雙雙竄了出去。

迎面來個白白凈凈,四十歲上下的藍衣人,他臉色陡然一變,轉身就跑。

蒙不名哈哈一笑遭:「來不及,朋友。」

只見他瘦小身軀一轉,他已趕過了那藍衣人,往衚衕中間一站,攔住了那藍衣人的去路。

那藍衣人陡然又是一驚,旋即他沉哼一聲揮起一掌沖蒙不名當胸攻了過去。

蒙不名咧嘴一笑道:「八成兒你看我是個槽老頭兒好對付,你錯了,朋友,我這身骨頭比年輕人都硬。

他抬掌迎了上去。

兩掌結實,砰然一聲,蒙不名跟個沒事人兒似的,那藍衣人卻悶哼一聲垂下手臂跑踉退了四五步。

蒙不名沖他一咧嘴道:「我沒騙你吧,我這身骨頭是不是比年輕人還硬些。」

那藍衣人臉發白,左胳膊垂著,想是受了蒙不名掌力反震震傷了,只聽他沉聲說道:

「京城裏現在雖然已經亂得沒了王法,可是像你們這樣在衚衕里公然攔路打劫……」

蒙不名「哈」地一聲道:「你倒會給人扣大帽子啊,這話你別沖着我說……」

抬手往他身後指了指,道:「沖你身後那位姑娘說去。」

那藍衣人想轉身,可是猶豫了一下又沒動,道:「反正你們倆是一夥的,跟誰說都一樣。」

蒙不名搖搖頭,道:「算了,閣下,明人眼裏別說假話,光棍兒眼裏揉不進一粒砂子,我只問你一句話,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能放明白點兒,曹化淳現在在哪兒?」

那藍衣人道:「曹化真?誰是曹化真?」

蒙不名道:「還曹化假呢,你倒挺會裝羊的啊,楊督帥朝廷柱石,國之干城,活活被你們害死,到現在你還這樣兒,你們還算不算是人……」

一句話勾起了楊敏慧積壓在心中多日的悲痛與仇恨,只聽她怒叱一聲人已到了藍衣人身後。她那裏玉手一揚,藍衣人已沖前幾步砰然聲爬了下去。

他正好爬在蒙不名跟前,蒙不名毫不客氣,看準了他翻過身要往外逃那一剎那間,抬腳踩在了他胸口之上,道:「姑娘,他既然那麼忠心耿耿就成全他吧,好在這時候正值兵荒馬亂,衚衕里死個人跟死條狗差不多……」

他腳下用了勁兒,道:「雖然殺十個百個你也抵不過楊督帥一條命,可是看着你七竅冒血死在我腳下,我心裏多少會舒服點兒。」

他這一用勁不得了,藍衣人的一張臉馬上漲得通紅,看樣子蒙不名腳下要再力加幾分,他非來個七竅冒血不可。

螻蟻尚且偷生,人哪有不惜生命的?

只聽他道:「慢點兒,慢點兒,我說,我說。」

蒙不名一張老臉綳得緊緊的,他一口唾沫吐了下去,道:「要不是當着楊姑娘,我非把你祖宗八代罵翻了個兒不可,說!」

他腳下鬆了一松。

藍衣人連喘了幾口氣,望着楊敏慧道:「楊姑娘,曹公公害楊督帥的事兒,我事先並不知情……」

楊敏慧道:「那麼你是什麼時候才知道?」

那藍衣人道:「我是等到過了『潼關』,李自成的黃衣劍手攔路劫了楊督帥之後才知道的!」

楊敏慧道:「你是『錦衣衛』是不是?」

那藍衣人道:「是的。」

楊敏慧道:「你身為『錦衣衛』,既然知道了曹化淳的陰謀,為什麼還容他回京……」

那藍衣人道:「當時曹化淳身邊還有同黨,我一個人不敢輕舉妄動……」

楊敏慧道:「我相信你這說法,承認你這理由,那麼曹化淳回到京里之後,你為什麼不告發他?」

藍衣人道:「那時候京里到處是曹化淳的同黨,我找誰告發他,又叫我相信哪一個啊。』』

「胡說,」楊敏慧叱道:「當時京里雖然奸佞成群,可是赤膽忠心的文武仍然比他們多。」

藍衣人苦着臉道:「姑娘啊,赤膽忠心的文武大臣有什麼用,皇上對曹化淳寵信有加,京里的,人都叫他二皇上,誰說的話皇上也聽不進去,不但扳不倒曹化淳而且準會賠上一條命去。」

頓了頓又接着說:「姑娘請想想,在這種情形下我一個小小的棉衣衛有幾個膽子敢告發他?」

楊敏慧聽得神情不由一黠,她知道這藍衣人說得是實情實話,她在宮裏跟長平公主做過伴兒,曹化哼博皇上的寵信到什麼程度她自然清楚。

她沉默了一下道:「那麼現在曹化淳已經沒有那麼硬的靠山了,現在你總可以告發他了吧。」

藍衣人道:「我還正要告訴姑娘他住在哪兒,剛才我只是想讓姑娘知道我並不是他們一夥兒……」

楊敏慧道:「你聽着,不管你是不是曾經跟曹化淳同流合污,陷害忠良,只你現在把曹化淳的所在告訴我,我就饒你不死!」

藍衣人忙道:「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蒙不名道:「別卸(謝)了,再卸就零散了,說吧,曹化淳他現在縮在哪個洞裏?」

藍衣人道:「他現在住在『什剎海,南岸……」

蒙不名道:「什剎海南岸不在皇城裏」:

藍衣人道:「曹化淳自己明白,現在有不少忠義之士在找他,他料想-般人一定會以為他住在皇城裏,所以他沒敢往皇城裏住。」

蒙不名點點頭道:「他倒是挺機靈的,他住在『什剎誨』什麼地方?」

藍衣人道:「不難找……」

楊敏慧突然說道:「蒙老,何如讓他帶咱們去。」

蒙不名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省得找錯了人家打草驚了蛇,就這麼辦,站起來吧。」

他收回了腳,藍衣人翻身站了起來。

蒙不名抬手一指點在他腰跟上。

藍衣人一怔道:「您老這是……?」

蒙不名道:「我不能不防着你點兒,你是個練家子,我點的是哪-處穴道你知道,是不?

走吧,只能找著曹化淳,我馬上為你解穴!」

藍衣入神情一黯,低頭走去。

「什剎海」在「地安門」橋西,正當「北海」後門之地,是一般平民的遊樂之地。

在明清兩代因「三海」為禁地,所以「什剎海」就成了平民聚集,京都消夏之所。

海分前後二海,前海在「地安門」外迤西,后海在「德勝門」迤東,面積較前海略大,風景則略遜於前海,前後相通處有座橋,叫「銀錠橋」!

藍衣人帶着蒙不名跟楊敏慧到了「什剎海」南岸。

這時候日頭已然偏了西,只見宅院處處,炊煙四起:

藍衣人往前指廠指道:「曹化淳的住處就在前頭。」

楊敏慧道:「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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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烈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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