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破紅蓮

第三十章 破紅蓮

一行六人在夜色里頂着風出了「北京城」!

出了城,他們經「孫河鎮」,「順義」,繞「牛欄山」,過「密雲」,直奔了「長城」!

長城,在全世界歷史上的著名古迹,埃及的「金字塔」,以及中國的「萬里長城」,是最值得稱道的!

無論哪一個中國人,如果登臨山海關,古北口或是居庸關,看那山川的偉大形勢,萬里長城婉蜒於窮山大谷之間,雄壯威嚴,每個人都會湧出愛國的宏願,而感到熱血沸騰!

黎明時分,這一行六人站在那高高的「古北口」上,縱目眺望,莫不悲憤慷慨,髮上沖冠!

郭玉龍更振吭悲吟:「雄壯兮國土,永在兮國魂!」金聲玉振,裂石穿雲,悲愴直逼長空!

關山月抬手遙指,道:「在江南,到處是花林煙草,細雨微風,聽的是吳儂軟語,舞的是羞月雲裳,而今,一到這長城高處,全是山巒起伏,大漠風塵,『長城互連連,連連三千里』,何等的雄壯,何等的剛強!」

郭玉龍一振「八寶銅劉」,往東一指,高揚著雙眉道:「玄曄有這麼一句詩:『地勢長城接,天空滄海連』,『山海關』雄稱天下第一,昔日吳三桂……」身軀倏顫,垂下「八寶銅劉」,長嘆說道:「不提也罷……」

幾人莫不悲憤黯然,回顧長城之內,這一片大好河山,關山月不忍卒睹,扭過頭來道:「天快亮了,咱們走吧!」

於是,一行六人魚貫步下長城!

一出長城,便令人有置身異域之感!出了「古北口」,那座鬱郁蒼蒼的「五龍山」已近在眼前!

正午時分,六個人攀登到了「五龍山」的最高處,居高臨下,由那些林木的茂密枝葉四下看,燕南突然指著身左腳下說道:「關叔,您看,在那兒了!」

幾個人循指望去,可不是么,一座宏偉廣大的寺院,就坐落在峰下的半山腰上,坐落處,是一大片空地,四周則是一圈密林,錯非是站在高處,要不還真難發現它!

的確是新蓋好的,畫棟雕梁琉璃瓦,每一樣都閃閃發光,夠氣派,可見胤禎是花了不少銀子!

關山月指著「紅蓮寺」道:「大哥,可看見那些明樁暗卡?」

郭玉龍點頭說道:「兄弟,已然盡收眼底,我說句稍嫌狂妄的話,錯非是你我,換個人還真破不了這座『紅蓮寺』!」

關山月道:「說得那個一點,恐怕還要賠上性命,銅牆鐵壁,龍潭虎穴,能進去而又能出來的人,便是絕世高手,不知道這座『紅蓮寺』是誰督工建造的?」

郭玉龍道:「沒聽說么?是喇嘛!」

關山月搖頭說道:「我不相信喇嘛之中有這種能人!」

郭玉龍道:「那也許畫圖的不是他們。」

關山月道:「這就對了,那麼,畫圖的又是誰?」

郭玉龍搖了搖頭,沒說話!

關山月雙眉微揚,道:「大哥,咱們是給他們來明的,還是來暗的?」

郭玉龍淡然說道:「兄弟,咱們都算是明人!」

關山月道:「那麼,咱們就跟他來明的,咱們今有六個人,關於人手的調配……」

郭玉龍道:「兄弟,別忘了,這一仗是你掛帥。」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我認為沒有什麼好調配的,只請大哥遲走一步,先把寺后墳前那處秘密出口封了,然後再趕到寺前來!」

郭玉龍一欠身道:「末將得令。」

關山月倏然失笑,道:「其餘的幾個跟我來。」當先穿林行下去。

關山月等一行五人,從密林中繞到了「紅蓮寺」前,站在林內往外看,「紅蓮寺」三個大字的那塊橫匾,高掛在寺中門的門頭上,兩扇中門既高又大,緊緊地關閉着,只有左邊那處偏門半掩著。

門前,大階高築,十有二級,石階上,蹲著兩尊栩栩如生的石獅子,的確足夠氣派的。

在石獅子旁邊,正有兩個黑衣漢子在那兒曬太陽,懶洋洋的在談話,由於距離過遠,風又大,聽不清楚那兩個黑衣漢子在談些什麼。

另外,在寺兩側樹林內,藏着不少黑衣漢子,這沒能瞞過關山月的雙眼,他明白,「紅蓮寺」三面有樁卡,單寺前沒布上,這就等於一個開口的大口袋等人往裏鑽呢。

正觀望間,一陣衣袂飛風聲由遠而近。

關山月忙低喝道:「俯身。」

五個人忙俯下身去,適時,一條人影由正對着寺門,由兩片樹林夾成的路上飛掠而過,直落寺前空地上,那又是一名黑衣漢子。

那兩名曬太陽的黑衣漢子,立即翻身躍起,追了上去。隨即,剛來的黑衣漢子向他們低低談了一陣,然後轉身又從原路掠走了。

黑衣漢子走後,那兩個忙了起來,一個轉身由左邊偏門進了「紅蓮寺」,另一個則奔向寺右密林。

關山月低低談道:「想必是胤禎派人報信來了,可是他卻沒想到,咱們會趕在了他派出的人的前頭……」

談話間,那奔進右側密林的黑衣漢子已走了出來,關山月雙眉一揚,道:「走,跟我出去。」當先邁步行了出去,還咳嗽了一聲。

這一聲咳嗽,驚動了那黑衣漢子,他忙停步往這邊望了過來,一見林中走出兩男二女,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孩,他不由一怔,站在那兒沒再動。

關山月像沒看見他,走在最前面,邁步直闖寺門。

那黑衣漢子可沉不住氣了,一招手喚道:「喂,喂,站住,站住。」

關山月停了步,望着他靜等下文。

那黑衣漢子邁步走了過來,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顯然他並不認識關山月,也沒想到這些人會來得那麼快,本來嘛,報信的人不是剛剛才走么。

關山月道:「來燒香許願,隨喜參拜的。」

那黑衣漢子拾頭說道:「你大概弄錯了吧,這兒是『喇嘛寺』……」

關山月道:「沒錯,我幾個信的就是喇嘛教。」

那黑衣漢子疑惑地一打量關山月等五人,臉色忽地一怔:「朋友,你開玩笑,這可不是你開玩笑的地方。」

關山月道:「那麼我說正經的,這座『紅蓮寺』是你閣下的?」

那黑衣漢子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不錯,怎麼樣?」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那麼,開玩笑的是你而不是我,這座『紅蓮寺』既然是『喇嘛寺』,而怎會屬於你朋友這麼一位武林人物。」

那黑衣漢子立即一怔,隨即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有什麼稀奇,我剛信奉喇嘛教,是寺廟裏大喇嘛的徒弟。」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原來如此,那正好,大喇嘛在么,我要見見他。」

那黑衣漢子道:「你們究竟是幹什麼的?」

關山月道:「我不瞞閣下,我是『九門提督』轄下,查緝營的,到這兒來辦案的。」

那黑衣漢子「哦」地一聲道:「你是查緝營的?」

關山月點頭說道:「不錯!」

那黑衣漢子道:「辦案?辦什麼案?辦案怎麼辦到這兒來……」

關山月道:「沒錯,『唐山』、『玉田』兩地有百姓告狀,說近百名木匠、泥水匠被人雇去蓋房子,一去半年沒有音信,事情鬧到了京里,上面把案子交到了『查緝營』,正好這時候有人密告,說在『紅蓮寺』後山坡上看見有人埋死人,埋的都是些木匠、泥水匠,所以我來查查看……」

「誰說的?」那黑衣漢子一驚說道:「這兒是『喇嘛寺』,剛蓋好是不錯,可是工人們都回去了,再說喇嘛是出家人,怎麼會……」

關山月道:「我知道,這用不着閣下多解說,我見見大喇嘛,然後請他跟我到寺後山坡上挖挖看,如找不着屍首,那這件案子就跟『紅蓮寺』沒關係,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那黑衣漢子道:「山坡上有墳,那墳里的死人難道……」

關山月截口說道:「死得久的早就成骨頭了,要是剛死么,我得帶回去讓告狀的家屬認一認,如要不是就沒有關係!」

那黑衣漢子變色說道:「要是呢?」

關山月道:「那這座『紅蓮寺』的每一個人少不了得要吃官司。」

「官司?」那黑衣漢子冷笑說道:「朋友,你找錯了地點,你知道這座『紅蓮寺』是誰蓋的?」

關山月道:「是誰蓋的都一樣……」

那黑衣漢子道:「要是十阿哥蓋的可就不一樣了!」

關山月故作一怔,道:「怎麼?這『紅蓮寺』是十阿哥蓋的?」

那黑衣漢子冷笑說道:「不錯,你當是誰蓋的?」

關山月道:「我還當是民間……」

「朋友!」那黑衣漢子道:「快快著回去吧,我們這些人好惹,要是勞動了十阿哥,休說朋友你的身家性命,便是連『九門提督』的頂子也保不住!」

關山月一搖頭,道:「不,公事公辦,皇子犯罪與庶民同罪,儘管這座『紅蓮寺』是十阿哥蓋的,他的人要是為非作歹,殘害人命,我照樣要辦,請你去通報大喇嘛一聲……」

那黑衣漢子直了眼,道:「你,你說什麼?」

關山月淡然說道:「請你去通報大喇嘛一聲。」

那黑衣漢子道:「朋友,你可要醒來說話。」

關山月道:「光天化日下,難道你是在睡夢中么?」

那黑衣漢子道:「我告訴你這是十阿哥……」

關山月道:「我聽見了,而且聽得很清楚。」

那黑衣漢子直搖頭,道:「朋友,我看你是壽星公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關山月道:「吃官家的飯,拿官家的俸,這條命就是官家的,誰有本領拿走,隨時可以伸手。」

「好話,」那黑衣漢子陰陰一笑,道:「『九門提督』他可真放心,竟然派你幾位來辦事,還帶一個小孩!」

關山月道:「以我看很夠了。」

那黑衣漢子道:「是么?」

關山月道:「不信你試試,燕南趕他進去。」

燕南應聲停步面前,揚著眉梢說道:「你進去不進去?」

那黑衣漢子哪把燕南放在眼裏,嘿嘿一笑道:「小傢伙,我的胳膊都比你的大腿粗……」

燕南道:「那你試試誰勝過誰,我讓你爬著進去。」

左手往外一揮,那黑衣漢子帶着輕蔑的笑,伸手就要去勾燕南的左腕,未料燕南比他快,左腕一沉一拳搗在他肚子上,他「哎喲」一聲彎下了腰,燕南下面又是一腿飛出,燕南損,正踢在他膝蓋上,「叭!」地一聲輕響,膝骨碎了,那條腿從此報廢,黑衣漢子大叫一聲倒了下去,抱着那條腿滿地亂滾。

這一來,立即驚動了「紅蓮寺」內外,寺兩側密林里,撲出了十幾個黑衣漢子,個個手裏拿着兵刃,把關山月等五個圍了起來。

燕南人小膽大,連眼也沒抬一下,他對着滿地亂滾的黑衣漢子喝道:「你進去不進去,再不進去我就補你一腳。」

那地上黑衣漢子含糊了,還真怕他,停了滾翻就要往「紅蓮寺」爬,這時候一名黑衣漢子冷哼一聲,掄刀撲向燕南。

燕南像沒看見,甘聯珠替他擔心,忙喊道:「六弟小心。」

燕南轉過頭來一笑道:「謝謝你,姐姐。」

手中短劍帶着鞘往外一揮,正敲在那黑衣漢子的持刀右腕脈上,那黑衣漢子痛呼一聲,單刀墜地,燕南快,短劍再往外一送,直點在他小肚子上,那黑衣漢子又一聲大叫,抱着肚子滾了下去。

這一手快、穩、准,桂武、甘聯珠夫婦直了眼,自嘆不如,關山月站在一旁笑了。

一眾黑衣漢子大為驚怒,定了定神,叱喝聲中便要圍攻,突然一聲冰冷沉喝由「紅蓮寺」偏門方向傳了過來:「不許動,你們都閃開些!」

眾黑衣漢子聞聲立即收勢退後,「紅蓮寺」那偏門方向,緩步走來一人,那是個身軀高大,濃眉大眼,獅鼻海口,一臉橫肉的帶發頭陀,頭上圍着道金箍,陽光下閃閃發光,一臉地獰笑,看上去兇惡怕人!

甘聯珠臉色一變,急低低說道:「前輩,這人是『九指頭陀』一空,一般功力內外雙修,而且滿身是毒,縱橫川陝,凶名震武林,六少不是……」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謝謝姑娘,我知道了……」

適時,那高大頭陀已經到了近前,目中凶光一掃地上兩名黑衣漢子,然後抬眼陰笑問道:「他兩個,是誰放倒的?」

燕南初生之犢不畏虎,頭一仰,道:「我!」

高大頭陀咧嘴一笑,道:「小小年紀,竟有這麼一身好本領,難得難得,過來,過來,跟佛爺我親近親近!」他抬手向燕南招了一招。

關山月跨步而前,閃身擋在燕南面前,左掌一翻一抖,道:「出家人好心腸,怎用這種手法對一個孩子。」

讀書論壇獨家首發瀟湘子掃描風雲潛龍OCR隨着關山月的出掌,兩個人中間地上黑了一片,令人觸目驚心,高大頭陀臉色一變,旋即陰笑說道:「沒料到這兒碰到了識貨人,算這娃兒命大,你是……」

燕南看得很清楚,他又驚又氣,怒叱說道:「頭陀,你好卑鄙!」

高大頭陀陰陰一笑道:「娃兒,是么?」

關山月沒讓燕南再說話,他截了口:「人是他放倒的,我是他的師父,你找我說話好了。」

高大頭陀「哦」地一聲道:「原來你是他的師父,我就找你,我先弄清楚,你們是哪一路的,敢到『紅蓮寺』來撒野。」

關山月一指那斷了腿,這時候坐在地上直哼哼的黑衣漢子道:「問他。」

高大頭陀轉望斷了腿的黑衣漢子,他沒等問,一觸及頭陀目中凶光便一哆嗦,忙把關山月的來意說了一遍。

聽畢,高大頭陀哈哈大笑道:「敢情是官家的人,怪不得,公事公辦,竟連十阿哥的帳都不買,膽大呀膽大,好吧,我成全你!」

關山月道:「你是『紅蓮寺』的主持?」

高大頭陀一搖頭道:「不是,不是,但對你嘛,我還做得了主。」

關山月微一點頭,道:「那好,我先找……」

「你」字還沒出口,高大頭陀倏揚拳頭道:「佛爺先劈了你幾個,然後再跟這兩位女施主參歡喜禪去。」

右掌五指箕張,劈胸一把抓了過來。

關山月惱他那最後一句,出手便是絕學,眉梢微揚,目射威稜,左掌中指飛點而出,直取高大頭陀掌心,嚇得高大頭陀慌忙沉腕收勢,他欺前一步,右掌「巨闕」一掄,一下打在高大頭陀的腮幫子上,瞧吧!

頭陀頭上的金箍掉了,滿口牙落了好幾顆,一口鮮血噴在地上,染紅了一片,半張臉立即腫得老高!

「該!」燕南笑了:「這就是口齒輕薄的報應!」

頭陀驚住了,但旋即火兒了,大吼一聲掄雙掌撲了上來,不錯,兩隻手九根指頭,左手小指沒了!

這一式不比適才,他人還沒到,一股腥膻異味撲鼻,聞着噁心,關山月雙眉一揚,道:「綃紅,拉着燕南,退!」

紅姑應聲拉着燕南往後退去!

關山月不退反進,他動作奇快,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只見兩條人影一合,那頭陀慘呼一聲,砰然摔在地上,滾出老遠,「哇!」地又是一口鮮血!

他支撐著爬了起來,連看也沒敢再看關山月一眼,抱頭鼠竄,踉蹌奔回了「紅蓮寺」偏門!

他這一跑,沒人敢再留,眾黑衣漢子一聲不響,個個轉身都要開溜,而驀地,一聲沉喝震人耳鼓,撼人心神!

「該死的東西,統統給我站住!」

那些黑衣漢子剎時像被釘在了地上,個個面無人色,沒敢再動一動!

「紅蓮寺」正門大開,一下擁出廿多個紅衣喇嘛,個個身軀高大,像半截鐵塔,長得兇惡怕人!

幾個人里,數甘聯珠功力最弱,她被這聲沉喝震得花容失色,嬌軀為之一晃,桂武連忙挾住了她!

她站穩了,可是等她看清廿多個紅衣喇嘛身後那十幾個俗裝武林人時,她臉色再變,嬌軀又為之一晃,脫口呼道:「爹!」

四十多歲,鷂眼鷹鼻,頷下有幾根鬍子,頷上長著一顆拳頭般大小的肉瘤,衣着氣派講究,凶威懾人,顧盼之間儼然一方霸主梟雄的甘瘤子,帶着十幾名甘家高手越眾而出!

甘瘤子的臉色好不難看,冷然說道:「賤丫頭,原來是你……」

桂武遙遙微欠身形,道:「岳父!」

甘瘤子冷哼一聲道:「桂武,你不要叫我,甘家已經沒你這個女婿跟她這個……」

最前面那滿臉絡腮鬍的高大喇嘛突然說道:「甘老,那位姑娘是……」

甘瘤子忙斂怒態,一臉恭謹神色,道:「大佛爺,是小女!」

絡腮鬍喇嘛直愣愣地望着甘聯珠道:「原來是甘老的掌珠,沒想到甘老還有這麼一位標緻的掌珠,好福氣,好福氣,真令人羨慕……」

甘瘤子忙陪笑說道:「大佛爺誇獎了!」

絡腮鬍子喇嘛道:「叫什麼名兒?」

甘瘤子道:「大佛爺垂問,俗得很,叫聯珠!」

「好好!」絡腮鬍喇嘛直點頭道:「好名兒,你們中原人常說什麼仙露明珠,如今你這位掌珠把那些明珠都聯了起來,豈有不好之理?」

甘瘤子一臉卑下色地連忙稱謝!

絡腮鬍喇嘛目中凶光轉向柳綃紅,突現異采,道:「甘老,這位呢?」

甘瘤子忙道:「不認識!」

絡腮鬍喇嘛咧嘴笑道:「這位更集嬌、美、俏於一身,佛爺到中原來不少日子了,他們獻的女子也不少,可就沒一個有這麼嬌,這麼美,這麼俏,你看她那張臉,那身肌膚,嬌嫩無比,吹彈欲破,直能擠出水來……」

紅姑娘燕南都揚了眉,但關山月沒動,她跟燕南只有忍了下去!

絡腮鬍喇嘛接着說道:「甘老,我聽說過你的家務事,錯只在你這混帳贅婿,女兒總是自己的,這樣吧,待會兒佛爺派人把他收拾了,然後把你的掌珠跟那位姑娘都收在佛爺身邊,你可願意?」

甘瘤子臉色微微一變,旋即他強笑說道:「那是小女的榮寵,甘家的福……」

「爹,你……」甘聯珠一聲嬌呼,嬌軀一仰,往後便倒,桂武一手扶住嬌妻,一面高揚著劍眉道:「岳父,聯珠總是你的親生女兒……」

絡腮鬍喇嘛沉喝說道:「小狗住口!」

桂武臉色一變,道:「紅姑,您請照顧聯珠,我……」

紅姑微一搖頭,道:「且作小忍,看他的!」

果然,紅姑剛說完話,關山月已冷然開了口:「你說完了么?」

絡腮鬍喇嘛一怔,旋即笑道:「佛爺沒看見這兒還站着一個,你是誰?」

關山月道:「你有眼無珠,難道一空沒告訴你么?」

絡腮鬍喇嘛臉色一變,目中凶光凝住,道:「這麼說來,一空是你傷的?」

關山月道:「不錯!」

絡腮鬍喇嘛道:「你傷得了一空?」

關山月道:「事實上他是怎麼逃進去的,你看見了!」

絡腮鬍喇嘛目中凶光暴閃,道:「這麼說來,你該是胤禎老四手下那最得力一個,叫什麼關山月的了……」

此言一出,眾喇嘛一起變色,甘瘤子目光一凝,緊緊地逼視着關山月,他要仔細打量打量!

關山月倏然笑道:「我錯了!」

絡腮鬍喇嘛愕然說道:「你錯了?」

關山月道:「可不是么?我剛才說你有眼無珠?」

絡腮鬍喇嘛臉色陡然一變,道:「你果真是關山月?」

關山月淡然說道:「這還假得了?」

絡腮鬍喇嘛冷冷一笑道:「能傷一空,該不會有錯了,姓關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關山月道:「你何指?」

絡腮鬍喇嘛道:「四阿哥他開他的『集賢館』,十阿哥他蓋他的『紅蓮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麼帶着人跑到口外來……」

關山月道:「那件事跟四阿哥無關。」

絡腮鬍喇嘛一怔道:「跟四阿哥無關?」

關山月道:「不錯,跟四阿哥無關!」

絡腮鬍喇嘛道:「那跟誰有關?」

關山月道:「跟你有關!」

絡腮鬍喇嘛道:「跟佛爺何關?」

關山月道:「只問你作了什麼孽?」

絡腮鬍喇嘛愕然說道:「佛爺我作了什麼孽!」

那斷了腿的黑衣漢子想討好,忙把殺工匠事說了一遍!

絡膃胡喇嘛聽畢,獰笑一聲道:「很好,你替他說了!」

手往後一擺,一名喇嘛飛起一腳踢上斷腿黑衣漢子的頭,「叭!」地一聲腦漿迸裂,紅白橫飛四濺,慘不忍睹!

紅姑看得皺了眉,燕南眉梢兒為之一挑!

絡腮鬍喇嘛一臉獰笑地望着關山月道:「姓關的,就是為這麼?」

關山月道:「不錯!」

絡腮鬍喇嘛獰笑着點了頭,道:「好,好,你很會找藉口,寺後山坡上那片空地大得很,還可以再埋幾個,姓關的,你既然來了就別想再活着出去,佛爺我殺了你再找胤禎算帳去!」

一揮手,身後廿多個喇嘛惡狠狠地撲向了關山月,他自己則閃身向柳綃紅站立處移了過去!

關山月揚聲大叫:「綃紅,燕南,聯手擋他一擋,我就來!」

「錚」地一聲,「巨闕」出鞘,神兵映日生輝,他出手便是絕學「大羅劍」,三名喇嘛首當其衝,慘呼聲中血花狂噴倒了下去,這一手驚住了眾喇嘛,眾喇嘛攻勢為之頓了一頓,關山月把握良機,像一陣旋風般轉身向後撲去!

那裏,燕南一柄短劍,紅姑一柄軟劍暫時擋住了絡腮鬍喇嘛的密宗絕學,燕南難得,小小年紀竟然不怯不亂,甚有大將之風,當然,這一半是因為他自小生長在郭家,再加上關山月一身絕學的傾囊相授!

密宗絕學不同凡響,這絡腮鬍喇嘛身手更高,雖然利劍兩柄,卻連他的衣角也碰不著,反之,燕南跟紅姑卻有點相形見絀!

關山月撲到,絡腮鬍喇嘛不敢輕敵,也不敢輕攖銳鋒,閃身躲了開去!

適時,眾喇嘛與甘瘤子等甘家高手已然撲到,關山月劍如蚊龍,人似猛虎,「大羅劍」再展,喇嘛倒上了兩個,甘家高手躺下了一雙!

而桂武卻被絡腮鬍喇嘛的密宗絕學傷了一臂,甘聯珠已經醒過來了,可是她哪是喇嘛的對手,她擋在桂武身前,被逼得手忙腳亂,紅姑一見,當即一拉燕南,雙雙撲了過去,三戰喇嘛,再加上桂武以左手用劍,情勢立見好轉!

這裏,關山月則獨對眾喇嘛與甘瘤子等一干好手!

「大羅劍」曠古絕今,無人能敵,轉眼間喇嘛與甘家好手又躺下了好幾個,關山月得了空,奮力一劍擊向絡腮鬍喇嘛!

絡腮鬍喇嘛一驚閃身,卻忽略了燕南劍走靈蛇,施的也是「大羅劍法」,雖不算精純,但已是一般高手所難敵,「嘶!」地一聲,他那僧衣下擺硬被剖下一塊,再差分毫那雙腿就被報廢了!

絡腮鬍喇嘛心驚之餘打錯了主意,大喝一聲:「回寺!」

當先掠向了「紅蓮寺」!

他這一走,眾喇嘛與甘瘤子等自然跟着就跑,但是關山月看得清楚,「紅蓮寺」那正石階上站着一人,手持「八寶銅劉」,威若天神,是郭玉龍,只聽他笑道:「番憎們,別想用機關害人了,全毀在我這『八寶銅劉』下了!」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他怎從「紅蓮寺」里出來?

眾喇嘛一聽這話,心膽欲裂,魂飛魄散,立即折回西邊,四散逃走,郭玉龍長嘯而起,重逾千鈞的「八寶銅劉」,加上威震天下的「南海」絕學凌空擊下!

可憐眾喇嘛前有阻擋,後有追兵,剎時間倒了一地,沒有一個僥倖,倒是那黑衣漢子已走得沒了影兒!

郭玉龍一擊斃敵,卓立場中,揚眉大喝:「甘瘤子,你敢走!」

已然逃到林邊的甘瘤子,機伶一顫,硬沒敢再動!

郭玉龍接着喝道:「回來,讓我看看你!」

甘瘤子久懾「南海王」「無玷玉龍」威名,何況如今,他帶着僅剩下兩個甘家高手,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

近前,他顫抖著施下禮去:「見過郭……爺!」

郭玉龍沒看他,向著關山月一擺手,道:「兄弟,你做主吧!」

關山月長劍入鞘,緩步走了過來,道:「甘老,你也是一方霸主!」

甘瘤子低着頭,沒說話!

關山月他有苦衷,不便責以大義,心中正盤算著該怎麼處置,甘聯珠已扶著桂武走了過來,雙雙往下-跪道:「爹,不孝女兒給您叩頭!」

甘瘤子身形倏顫,把臉轉向一旁!

甘聯珠悲聲說道:「爹,事到如今,您也該醒醒了!」

甘瘤子冷然開口說道:「你夫妻倆跟我不也一樣么?」

甘聯珠道:「爹,您誤會了……」

接着,她把真相說了一遍!

聽畢,甘瘤子驚住了!

關山月一嘆說道:「甘老,今嬡既已說出真相,我也不便再瞞,站在我的立場上,我要以大義責你幾句……」

甘瘤子定過神來,失聲說道:「甘瘤子不知道是關將軍當面……」

郭玉龍道:「你總該認識我!」

甘瘤子囁嚅說道:「我只當郭爺也……」

關山月截口說道:「甘老,不必再說了,我給你兩條路,一是帶着人立即迴轉西南,一是仍在胤禎門裏待下去,這兩條路任甘老你選擇其一……」

這不等於給了甘瘤子一條生路了。

甘聯珠見關山月給自己老父的生路,不禁驚喜交集,嬌軀一矮,雙膝落地,跪倒塵埃,悲聲說道:「晚輩謝過前輩大恩大德。」

關山月忙道:「桂武,扶甘聯珠起來。」

甘聯珠在桂武的扶持下站了起來。

再看甘瘤子,他羞愧得抬不起頭,他道:「關將軍,甘瘤子永不忘將軍的大恩大德,願帶着人迴轉西南,安份守己,恬淡度日……」

關山月道:「甘老後福無窮,請回西南靜度余年吧。」

甘瘤子應聲點頭,抬眼望向甘聯珠,道:「聯珠,你跟桂武願不願跟我回去……」

甘聯珠應聲點了點頭。

甘瘤子道:「那麼咱們走吧!」

向著關山月跟郭玉龍施了一禮,帶着愛女及女婿,告辭而去。

臨走,桂武、甘聯珠再向關山月、郭玉龍跟柳綃紅叩別緻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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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甘瘤子一行五人穿林而去,關山月輕呼了一口大迄,如釋重負地淡然一笑,說道:「總算是喜劇收場……」

郭玉龍笑了笑,搖頭說道:「難說,兄弟,你看到的,他是表面上的,你聽見的是他嘴裏說的,他心裏怎麼想,卻是……」

關山月淡淡說道:「他最好心口合一,否則誰也救不了他,若不是桂武夫婦倆哀求在先,剛才又代為求情,我……」

郭玉龍截口笑道:「好了,兄弟,一切看在小兩口份上,要不然啦,根本用不着你動手,我早就把他斃在『八寶銅劉』之下了。」

關山月沒再多說,他抬眼凝望「紅蓮寺」,微皺眉鋒,抬了抬頭,臉上帶着疑惑神色,道:「大哥,我有點不敢相信。」

郭玉龍道:「兄弟,什麼讓你不敢相信?」

關山月道:「胤禎過於誇大,這『紅蓮寺』的實力太以薄弱,根本不堪一擊,破來太以容易……」

郭玉龍抬頭說道:「兄弟,你錯了,你簡直是大錯特錯,胤禎老四他既然要殺你我,必置你我於死地而後甘心,你想他會誇大其辭,推出這種薄弱的實力跟你我對付么?」

關山月道:「所以我不敢相信『紅蓮寺』已經破了。」

郭玉龍道:「『紅蓮寺』已然破了,是無可置疑的,不過我要告訴你,胤禎他這一回是志在必得,而咱們對勝來容易,完全得力於知己知彼,還有他們自己僅知己而不知彼,而錯了對策!」

關山月詫異地望着他道:「大哥,何解?」

郭玉龍道:「我先為你解釋這四個字知己知彼,假如不是咱們先得知『紅蓮寺』內可能設有機關消息一切反擊埋伏,咱們就根本不會發覺到這一點,也不會加以防範,可對?」

關山月道:「不錯,大哥,是這樣。」

郭玉龍道:「也就因為咱們事先得知『紅蓮寺』內何處設置有機關消息一類歹毒埋伏,所以你才派我守在寺後山坡上那處秘密出口處,讓我先封了它,對么?」

關山月道:「對的,大哥。」

郭玉龍微一抬頭,道:「說起來是我沒聽兄弟你的將令,我沒毀掉秘密出口,我臨時想出了一個歹主意,我從那秘密出口下去,偷偷地摸進了『紅蓮寺』,預備給他們來個內應外合,前後夾擊,讓他們背腹受敵,一擊潰敗,結果,我出這一頭,這一頭的入口在大殿神像之後,我一從那兒出來,就被人瞧見了,兄弟,你猜瞧見我的是誰……」

關山月道:「大哥,是誰?」

郭玉龍道:「那倒霉的『九指頭陀』一空。」

關山月道:「原來是他……」

郭玉龍道:「不是他還有誰,他是驚弓之鳥,漏網之魚,要不就是他太怕我,看見我后竟然沒敢喊叫,翻身便走,可惜,他沒我快,被我從後面趕上,一把揪住了……」

關山月笑道:「他有多大道行,怎麼快過大哥,恐怕他嚇破了苦膽了!」

郭玉龍道:「一點不差,他轉身跪下來便求饒,我看他那付狼狽樣,就知道是你的傑作,當時我靈機一動,就跟他交換個條件,我心想要比起整座『紅蓮寺』來,一個『九指頭陀』一空,是微不足道的……」

關山月道:「大哥把他交換了什麼條件?」

郭玉龍點了點頭道:「我饒他不死,他帶我去破除『紅蓮寺』內的各處秘密機關。」

關山月道:「他答應了?」

郭玉龍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再說這『紅蓮寺』又不是他的,他當然不會心痛,把『紅蓮寺』看得比他的命還重。」

關山月失笑說道:「是不錯!」

郭玉龍道:「兄弟,在一空的前導下,我看見了。」

關山月道:「什麼?」

郭玉龍道:「『紅蓮寺』里的機關。」

關山月道:「怎麼樣?」

郭玉龍道:「兄弟,說句話你也許不信,『紅蓮寺』里的機關之歹毒霸道,精奇高絕,是我『無玷玉龍』生平僅見,絕不是你們能夠破得了的……」

關山月「哦」地一聲。

郭玉龍道:「兄弟,你不信?」

「不,大哥。」關山月道:「你絕不會危言聳聽,渲染誇大,我信。」

郭玉龍呼了一口氣,道:「那就好,要不是一空,我絕破不了他,要不是一空惜命,我出不了『紅蓮寺』,要不是咱們得了知己知彼,先有防範的便宜,要不是喇嘛們打錯了如意算盤,用錯了陣仗,要不是他們沒想到咱們會來得那麼快,事先不知道你是關山月,咱們這幾個……」

微一抬頭,接道:「這『紅蓮寺』就是咱們的埋身地,一個也休想再離去。」

關山月情知是實,想想難免不寒而慄,沉默了一下道:「沒想到『紅蓮寺』內竟有……我說嘛,『紅蓮寺』怎麼破來這般容易……

不過,這些喇嘛們確實沒有大用……」

郭玉龍一搖頭,道:「你又錯了,兄弟。」

關山月道:「我怎麼又錯了,大哥。」郭玉龍道:「一空說的,這些喇嘛們全是密宗一等一的頂尖兒好手,他們遠在建造『紅蓮寺』之前,就練成了一種密宗『阿修羅』大陣,這陣之威力,遠較『少林』『十八羅漢陣』跟『武當』『卅六天罡』劍陣為強大,一發動,無人能敵,無人能破,你仗着『大羅劍』法,『防魔杵』兩種絕學,我仗着這柄『八寶銅劉』跟生平所學,幾十年修為,可無大礙,但綃紅、燕南跟桂武夫婦……」搖搖頭,住口不言。

關山月詫異地道:「那他們為什麼不用這種密宗『阿修羅』大陣呢?」

「兄弟,」郭玉龍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說他們用錯了對策,用錯了陣仗,假如他們事先知道你是關山月,一上來便以『阿修羅』大陣圍住你幾個,假如他們沒有打算引你進來,用寺里這些神仙難逃的機關擊你,不往寺里跑,而擇上『阿修羅』大陣,兄弟,那後來就絕不是現在這樣了……」

關山月微揚雙眉,沒有說話。

郭玉龍接着說道:「另外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原因。」

關山月道:「那是什麼,大哥?」

郭玉龍道:「他們,包括胤禎在內,都不知道你是哭和尚的傳人,都不知道你一身懷着『大羅劍法』『降魔杵』兩種絕學。所以一上來就吃了大虧,折了不少高手。」

關山月默然不語,半晌始道:「還好,『紅蓮寺』總算破了,咱們也沒什麼損失,除了桂武臂上受了點傷之外……」

「是的,兄弟,」郭玉龍微微點頭,道:「大事已了,我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關山月低頭說道:「是的,大哥,咱們走吧!」

郭玉龍搖頭說道:「兄弟,不是咱們,而是我跟綃紅、燕南。」

關山月微微一愕,道:「大哥,這話怎麼說了?」

郭玉龍笑指柳綃紅道:「問弟妹。」

關山月轉望柳綃紅,柳綃紅沒等問便含笑說道:「是大哥跟大嫂、二嫂事先商量好的,正趁這機會離開『北京』,破了『紅蓮寺』后就先去城外,到『太行山』下的『倒馬關』跟大嫂、二嫂會合,然後再取道往大漠去。」

關山月驚異地道:「你事先怎麼沒告訴我?」

柳綃紅微微一笑道:「是大哥的意思,大哥要我等破了『紅蓮寺』后再告訴你。」

關山月道:「那為什麼不去『南海』去大漠?」

郭玉龍笑道:「兄弟,『南海』我還能去么,豈能讓胤禎摸清我的去處,老實告訴你吧,這半年來,我早就把家搬到大漠去了,這些日子來他們一直在忙着,前兩天才把一片基業創好,高人榮夫婦倆也搬去了……」

關山月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大哥瞞得人好苦。」

郭玉龍道:「不得已,兄弟,別介意。」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那麼,大嫂,二嫂不走留守?」

郭玉龍道:「是收拾細軟。」

關山月道:「什麼時候走的?」

郭玉龍道:「咱們那一天離家的時候,不到初更,她姐妹倆是在三更的時候走的。」

關山月道:「你以為胤禎……」

郭玉龍道:「我料他在沒證實我的死訊之前,總不敢動我的妻子。」

「大哥高算,那麼綃紅也走……」

郭玉龍道:「還有心畹。」

關山月道:「我知道,我還要聽聽理由。」

「怎麼?」郭玉龍笑問道:「是不放心還是捨不得?」

柳綃紅臉一紅,低下了頭。

關山月也頗為窘迫,赧笑說道:「兩者都不是,我想有權知道理由。」

「說得是。」郭玉龍大笑說道:「兄弟,是這樣的,我把綃紅跟心畹當成了人質……」

關山月一怔,道:「人質?」

郭玉龍笑了笑道:「嗯,人質,燕南還沒有學到你十之二三,為防你日後不到大漠去,所以我如今來了這麼一手……」

關山月笑笑說道:「大哥,說正經的!」

「好吧,說正經的。」郭玉龍微微一笑,然後斂去笑容,正經說道:「兄弟,你聽着我這正經的,有我一天住在『北京城』里,你便一天沒有後顧之憂,如今我走了,假如把綃紅跟心畹留給你,多少得分點心照顧她倆,內城的那些人你又是不知道,尤其是胤禎,連我的妻子他都想動,何況……」

關山月截口說道:「大哥,我明白了,大哥,我永遠感激。」

郭玉龍搖頭說道:「咱們之間別來這一套,也用不着這種字眼,兄弟,聽着,這是必要的小別,以後的日子是長遠的,我希望你跟綃紅都能咬咬牙,忍忍,沒有備嘗相思苦的這段日子……」

柳綃紅一顆烏雲螓首垂得更低!

關山月則紅著臉道:「大哥,綃紅跟我都不是世俗兒女,我不諱言,相思在所難免,其苦也不堪言,但是我跟她都會忍的!」

郭玉龍吁了一口氣道:「那就好,兄弟,假如你願意,也可以不必再往回走……」

「不!大哥!」關山月道:「我一天不見他登上寶座,便一天不離開『北京城』,再說,我還有很多事沒辦!」

郭玉龍嘆了口氣,道:「那由你了,兄弟,你肩負了神聖使命,我不敢相強,只是,兄弟,我懇請,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哥我會感激你的,不過,兄弟,也別讓我的話左右了你的意志,更別過於顧我的面子,一切看當時的情形而定,假如無可赦,兄弟,那由你了!」

他指的是對胡傅兩家,關山月當然懂,他道:「大哥,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我也自己會斟酌的!」

郭玉龍道:「我不多說了,兄弟,臨行我交待你三件事,第一,放火燒了這座『紅蓮寺』,以免日後被一般江湖宵小所利用,貽害天下武林,第二,回去后,想辦法查明胤禎的左右,看看這『紅蓮寺』機關消息設置圖是誰畫的,此人允稱近百年來在這方面的第一奇才高士,倘能收為己用,裨益甚大,可讓他到大漠來找我,我自會給他妥善安置,否則,除掉他,第三,要有事跟我聯絡,或需要什麼幫助,我留的有人,全是精明幹練的得力部屬,你儘管找樂寶林,他會替你聯絡……」

關山月一怔叫道:「樂大哥,難道他也是……」

郭玉龍道:「在闞奎鬧事之前,他跟『南海』毫無關係,否則闞奎不會去找他,在闞奎鬧事之後,我看他是位血性漢子,沒奢遮的江湖英雄鐵硬漢,於是我請他進了『南海門』!」

關山月搖頭說道:「大哥,行事之神速秘密,堪稱……」

郭玉龍截口說道:「記住我的話,兄弟,最後還有一句,為自己,也為別人,保重!」

一拉燕南,接道:「燕南,咱們爺兒倆先走一步!」

燕南心思靈巧,穎悟超人,恭恭敬敬叩了個頭:「關叔,燕南拜別了!」

關山月臉上帶笑,心裏難受,摸了摸燕南的頭,沒說話!

郭玉龍父子倆出林而去,如今這「紅蓮寺」前只有關山月跟柳綃紅默默相對,身周全是離情別緒,林木被感染,也自黯然!

關山月突然強顏一笑道:「大哥是個識趣的人……」

柳綃紅猛抬螓首,美目中噙著淚,伸手抓住了關山月的手臂,聲音沙啞而帶着顫抖:「山月,你……你要為我跟心畹保重……」

關山月心裏猛然一酸,但臉上仍堆著笑,反腕抓住了柳綃紅一雙柔荑,道:「綃紅,放心,為你,為心畹,我不會讓人動我毫髮,只是你跟心畹也要保重……」

柳綃紅微微點頭,道:「別讓我跟心畹久盼,我比心畹還剛強些,要是過於揪心,我怕她會受不了,只有你回來的消息,我跟心畹會搽脂抹粉,盛裝在大門外接你……」

突然,她垂下螓首哭了。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誰能獨免?關山月跟柳綃紅兩次分別,但前後絕然不同,入目此情此景,關山月他能不心如刀割,黯然銷魂?

關山月他忍住了,以顫抖的心情,伸出那強使它不顫抖的手,撫上綃紅香肩,輕輕地拍了拍,道:「綃紅,也告訴心畹,大事一畢,任務一了,我會馬不停蹄地兼程趕赴大漠,沒聽大哥說么,這只是小別,想思之苦固然難堪難受,但這是必要的,往後的日子長遠而美好,擦擦淚,快去吧,別讓大哥在林外久等!」

柳綃紅抬起螓首,淚眼模糊,顫聲一句:「那……我走了!」頭一低,轉身而去!轉過身的時候,她用手帕擦了眼淚!

望着那剛健,婀娜的身影遠去,被林木擋住,關山月黯然魂銷,獃獃愣立,良久,良久……

之後,「五龍山」上一陣火光沖火而起,上達雲霄……火燒的不是「紅蓮寺」,而是大堆大堆的銀子,胤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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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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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破紅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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