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凌霄會萃

十六、凌霄會萃

日已偏西,距離黃昏已不到一個時辰。

宇文嘯雲一行人終於來到一座高山上停下。

他們已看到那座凌霄樓,看見那道橫架在天塹上的鐵索弔橋。在橋頭有好些武士分成若干隊在逡巡,那看來就像是一隻只小螞蟻。

宇文嘯雲看在眼內,嘆了一口氣,道:「這座凌霄樓比我意料中的還要險固。」

翁天義立即道:「我們是進不去的了。」聲音有氣無力,半邊身子亦是軟軟的斜卧在一旁。

宇文嘯雲搖頭道:「未必。」

翁天義道:「那除非奇迹出現。」

盛百刀一聲冷笑,道:「你能夠跑到這兒,豈非也是奇迹。」

翁天義狠狠的瞪了盛百刀一眼,閉上嘴巴。

盛百刀接着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宇文嘯雲道:「岳震寰一到,我們立即動身。」

盛百刀道:「我們已經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

宇文嘯雲道:「他必須先引開查無影與那些武士,這當然要費些時間。反正我們要入夜才能夠採取行動。」

盛百刀接問道:「若是入夜之後仍然不見人到來?」

宇文嘯雲滿懷信心的道:「他是不會讓我們久候的。」

盛百刀冷笑道:「令主莫要忘記他也只是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現在說不定已經被查家堡武士重重包圍,甚至已經被抓起來。」

宇文嘯雲還未答話,鐵仁已插口道:「不會的,岳震寰武功那麼好,有誰能夠將他留下?」

盛百刀冷笑道:「他武功若是那麼好,這件事乾脆叫他一個人去便成,哪還用得着我們?」

宇文嘯雲淡然一笑道:「可惜他好的只是輕功劍術,這件事,卻要幾方面的技術配合才能夠完成。」

盛百刀沒有再說。

翁天才義難得找到這個機會,立即道:「以岳震寰的輕功劍術,這件事如何少得了他,那些敗在他手的人,當然是不服氣的。」

盛百刀沉聲道:「勝負平常事,姓盛的雖然此前比他不上,但憑現在這一身本領,事了之後,要離開應該不是一件難事。至於那些只懂鼠竊狗偷伎倆的,可就麻煩了。」

翁天義嘿嘿兩聲。

宇文嘯雲揮手道:「大家現在等於同坐在一條船上,應該同舟共濟,互相關懷幫助,大家都有好處。」

盛百刀冷笑道:「宇文令主言之有理,偏偏有些人本領沒多少,卻盡懂得抬杠。」

宇文嘯雲目光一轉,道:「翁老人家年紀已經一大把,說話就是多一些也是值得原諒的。」

盛百刀道:「姓盛的來日方長,現在少說一些的確無妨,多謝令主一言驚醒。」說罷,立即閉上嘴巴。

宇文嘯雲原不是這個意思,不由得怔住。

翁天義的臉已拉下來,正要說什麼。

那邊紅狐已叫了起來:「岳大哥來了!」

眾人連忙抬頭望去,果然看見來路上岳震寰身形如飛,迅速的往這邊掠來。

鐵仁顯得很開心,大笑着連道:「了不起,了不起!」

翁天義有意無意地看着盛百刀,道:「盛名之下,果無虛士,姓岳的就是好本領,不由你不服。」

盛百刀沒有作聲,仰首望天。

宇文嘯雲即時道:「看來他是很累了。」

鐵仁詫異道:「我怎地看不出?」

宇文嘯雲一笑道:「因為你認識他時日還淺,並不知道他若是趕路,如果不累,最少比現在快一倍。」

鐵仁瞠目道:「中原武林,輕功最好一定就是他的了。」

宇文嘯雲搖頭道:「那也不見得,以我所知,最好的是一個女孩子。」

紅狐插口道:「是不是雲煙飛?」

宇文嘯雲點頭道:「不錯,她人如其名,輕功展開,一縷飛煙也似,瞬眼無蹤,多高的牆也難不倒她。」

紅狐道:「聽說她有時與岳震寰走在一起。」

「好像是的。」宇文嘯雲一面舉步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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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震寰果然已累得很,可是仍然走到宇文嘯雲面前才停下,宇文嘯雲只是輕拍他的肩膀,沒有說多謝什麼的話。

紅狐第二個迎了過去,道:「岳大哥,你坐下歇歇。」

岳震寰笑笑,在旁邊一方石頭上坐下來,道:「我們也許有希望在查無影回來之前將事情解決。」

宇文嘯雲道:「那是說查無影將會在樹林中消磨很多的時間了?」

岳震寰道:「他已將附近的武士都召去協助搜索,這對我們撤退應該有很大幫助。」

宇文嘯雲道:「那朵七包煙花就是召集附近所有武士的訊號?」

岳震寰頷首。

紅狐道:「當時我們還很擔心呢。」

她關切的望着岳震寰,忽然取出一方綉帕,替岳震寰小心印去額上的汗珠。岳震寰沒有拒絕,隨又道:「雖然如此,我們仍然要立刻採取行動。」

宇文嘯雲目光一轉,道:「下了這個山峰,再走過一片林子,便已接近禁地,那附近可供遮蔽的地方並不多,我們不得不依照原定計劃,在夜間採取行動,你也正好趁這段時間休息一下。」

岳震寰沒有反對,他知道在等候他到來的這段時間內,宇文嘯雲是必已將附近的形勢觀察清楚。

他笑笑,索性就在石上躺下來,事實上他也的確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以便應付今夜的工作。

宇文嘯雲看見岳震寰安然趕來,已放下了心,要其他的人盡量利用這段時間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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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終於低垂,在夕陽西沉之後,宇文嘯雲等人便下了山峰,到達那片樹林的出口,他們繼續上路,向凌霄樓方向走去。

越接近,防守便越嚴密,他們都有一身本領,繞過了防守關卡,避開巡邏武士的耳目,迅速的往前深入。

那道鐵索橋的這一頭,築有一座土城,城牆高逾五丈。

差不多一個時辰,他們總算到了土城之外,岳震寰、紅狐看準了機會,當先向城頭上掠去。

城牆高逾五丈,盛百刀卻準確的射出兩柄飛刀,射進石縫中,第二柄距離城頭不過兩丈。

岳震寰、紅狐就是藉著這兩柄飛刀的幫助,從容掠上去的。

然後他們將繩子放下,利用武士經過的空隙,將其餘人接上牆頭。

也許是因為消息傳來,宇文嘯雲等人已經被困在樹林中,防守的武土並沒有太認真,這對宇文嘯雲他們的行動實在減少了很多麻煩。

也由於那個消息,駐守鐵索橋的武士亦不大緊張,與平日一樣,除了輪值的四個之外,其他的都聚在屋子裏喝酒的喝酒,賭錢的賭錢。

要制服那四個武士,在宇文嘯雲他們實在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洪雷、鐵仁、翁天義、宇文嘯雲各制住一個武土,在一旁躲起來。

那四個武士給他們在後面抓住沒有倒下,驟然看來,完全沒有事情發生過一樣。

岳震寰、紅狐、盛百刀隨即在一旁攀下鐵索橋,攀著鐵索,虛懸著身子,由橋底迅速地往對面凌霄樓攀去。

那道鐵索橋下臨無底深壑,夜風急勁,吹過石縫,有如鬼哭,令人魄動心驚。

岳震寰雙手交替,遙遙領先,盛百刀身子雖然靈活,但因身上帶着百柄飛刀,只能以雙手支持着身子,總要差一點。

紅狐是個女孩子,內力雖然弱一些,但仍然能夠追上盛百刀,也支持到對岸。

鐵索橋上沒有守衛武士,橋盡頭是一個石墩,天然再加上人工,石墩前是一道土溝,再過就是樓門的所在。

樓門已經關閉起來,前面只有半丈方圓的一幅空地。

那條土溝有兩丈寬闊,兩邊壁立如削,下面雖不是無底,只怕也有十數丈深,是一條天然的護樓溝。

樓門高逾三丈,樓牆厚如城牆,卻高在五丈以上,依山勢建築,筆直如削。

那兩丈土溝當然難不倒岳震寰、盛百刀、紅狐三人。

牆頭有燈光透出,卻不見有武士逡巡,這座樓乃是天險,弔橋已然拉上,無論誰都會放心。

盛百刀隨即擲出三柄飛刀。

第一柄插在樓門兩丈高處,第二柄插在約莫三丈的地方,第三柄比第二柄高出八尺。

岳震寰同時拔起身子,先落在第一柄飛刀之上,再落在第二柄上,右手抓住了第三柄的刀柄,身形立即穩下來。

盛百刀已扣了三柄飛刀在手,這時他若是突然發難,岳震寰絕難逃過厄運。

紅狐目光不由自主地盯視着盛百刀的手。

盛百刀沒有出手,他好像看出紅狐的心意,突然道:「你放心,姓盛的還不是那種卑鄙小人。」

紅狐沒有作聲。

盛百刀冷冷的又道:「何況我絕對有把握在公平的決鬥中以飛刀將他刺殺。」

紅狐淡然應道:「是么?」

盛百刀冷笑,一柄飛刀倏的脫手飛出,擲向岳震寰,這一刀非常出人意外,紅狐雖然已經在提防,還是來不及截下。

她方待喝問,刀已經飛向岳震寰那邊。

岳震寰左手一翻,正好將那柄飛刀接住,身形同時往上拔起,半空中身形一轉,右手飛刀立即往牆上插下。

「叮」的一聲,刀沒入牆上至柄,岳震寰同時借力翻上牆頭。

紅狐這才明白盛百刀擲出那一刀的真正用意,輕吁了一口氣。

盛百刀即時道:「若是連這柄飛刀是擲給他使用的也看不出來,他絕不會活到現在。」

紅狐又沉默下去。

盛百刀也沒有說什麼,身形展開,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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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頭上有四個武士在守衛,其中兩個在一旁,靠坐着,看樣子已隨時都會睡去。那站着的兩個也只是隨便東走走,西走走。

他們都聽到那「叮」的一聲,詫異地互望一眼,便待移步向牆垛子走來。

岳震寰即時出現在牆頭上,身形一翻正落在那兩個武士之間,雙手電筒出,封住了他們的穴道。

他雙手才點上,身形一縮,已到了那挨坐在一旁的兩個武士之前,在他們剛要張口驚呼之前,將他們的穴道封住。然後倒掠而回,扶住了那正要倒下的兩個武士的身軀,扶着他們在一旁坐下。

在掠上牆頭之時,他已經從腳步聲知道逡巡武士的位置,在翻過牆頭的剎那,要同時看清楚周圍的情形,這當然,還需要敏捷的身法,準確的出手。

解決了那四個武士,他立即縱身掠到牆那邊的門樓上。

燈光從門樓中漏出,另外四個武士正在門樓中賭錢,要解決他們,在岳震寰來說,當然已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將他們的穴道封住,隨即退出來,將腰上捆着的繩子解下,在牆垛上縛好,拋了下去。

紅狐、盛百刀已等在那兒。

盛百刀接住繩子,迅快的掠上去。

紅狐旋即取出一個火折迎風剔亮,向鐵索橋那邊晃了晃。

然後她滅了火摺子,手攀繩子,掠上牆頭。

宇文嘯雲那邊早已留意,一見火光閃動,立即將制住了穴道的武士在一旁放好,使他們看來是偷懶瞌睡的樣子,與翁天義、洪雷、鐵仁等放下鐵索橋往對面奔去。

守衛的武士每隔兩個時辰換班一次,他們在這隻剩下一個多時辰時間之內,一定要將人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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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嘯雲、洪雷的輕功都很不錯,那道鐵索橋雖然在風中搖晃不定,對他們並無影響。

翁天義走得心驚膽戰,鐵仁比較慢,但都毫無意外的走完那道鐵索橋,到了大石墩之上。

看到那道兩丈寬的土溝,翁天義傻了臉,鐵仁亦怔在那裏。

宇文嘯雲還站在那兒,霍地一把抓住翁天義,凌空拋了出去。

翁天義索性閉上眼睛,一直感覺到身子被洪雷接住才張開來。

鐵仁也被宇文嘯雲大力送過去,洪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接住,險些沒有變成滾地葫蘆。

爬上那道樓牆,兩人也一樣笨拙,但有宇文嘯雲、洪雷在旁邊接應,算是有驚無險地上去了。

在上面接應的是紅狐,岳震寰、盛百刀已利用這段時間清除那附近的其他武士。

限於地勢,凌霄樓並不怎樣大,高牆之後,只有三座建築物,一座是形似宮殿的建築,另兩座比較矮,成弧形,左右拱衛著那座宮殿。

兩座矮屋子就是守樓武土駐紮的所在,根據潛伏在滇邊地區的密探報告,那兩座矮屋子可以容納百二十個武土。

但在平日,只有三十來名武士駐守,每三個月更換一次。現在既然是非常時期,當然已增調不少武士進去。

屋子的窗戶不少都有燈光透出來,宮殿內更是光如白晝。

宇文嘯雲來到岳震寰身旁,打量了眼前的形勢一遍,喃喃道:「一切與我們手上的地圖差不多,我們可以依原定計劃進行。」

說着右手一擺,旁邊的盛百刀當先掠出,掠向右邊那座矮屋子。

紅狐隨即亦向左邊那座矮屋子掠去,雙手扣住十數支長逾三寸的銀針。

盛百刀飛刀亦在手,與紅狐一樣,守在那兩排矮屋子的屋脊上,監視着那座矮屋子的門戶。

他們是負責制止屋子內的武士聞聲向宮殿那邊馳援,防止那些武士做出任何對宇文嘯雲他們不利的事情。

盛百刀飛刀百發百中,遠可及三丈,這件事情應該可以應付得來,紅狐是一個出色的殺手,在她應該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盛百刀、紅狐一動身,宇文嘯雲、岳震寰亦往前掠去。鐵仁三人緊隨在後不敢稍慢。

宮殿的大門左右守衛著四個武土,可是當他們發覺有異的時候,宇文嘯雲、岳震寰已左右掠到,以最快的手法將他們制住。

岳震寰身形閃電地一轉,往內掠去。

殿堂內右面照壁下,一個中年人正在埋首看書,旁邊一個侍役已然靠在牆角睡着。

燈火一暗,那中年人驀地抬頭,一聲「誰!」岳震寰一指已點到。

中年人的反應也不慢,手中書一展,迎向岳震寰點來的一指,身形一偏,滾了開去。

「砰」的一聲他坐着的那張椅子翻倒地上,侍役一驚而醒,驚呼尚未出口,宇文嘯雲已到了面前,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

在這個侍役倒下的同時,那中年人身形已數易,連閃岳震寰十二指,半身一轉,目光及處,脫口道:「宇文嘯雲!」

宇文嘯雲已看清楚那個人的面目,道:「原來是查寒山!」

查寒山一面讓開岳震寰拍來的一掌,一面道:「宇文令主來的倒快。」

「不快。」宇文嘯雲劍隨即出鞘。

查寒山雙手亦一翻,拔出了長短二柄緬刀。短的尺許,長的三尺過外,一片刀光護住了身子,矮身一滾,到了牆下。

岳震寰的劍閃電出鞘,飛刺過去。

查寒山雙刀飛舞,連接十九劍,道:「可是岳震寰?」

「正是……」岳震寰有些兒詫異。

字文嘯雲說道:「查寒山曾經在中原呆過一段時日,對中原武林的情形很清楚。」

查寒山道:「一別三年,這三年以來中原武林的情形,可就不大清楚了。」

宇文嘯雲冷冷的道:「無論如何,你總該比查無影清楚。」

查寒山道:「可惜這個人比誰都固執,而且一向都自以為中原的情形比誰都清楚。」

「你認為如何?」

「我只知道這件事若是由我來決定,絕不會在這裏與你見面。」

「你在查家堡現在是什麼身份?」

「在堡主之下,武功也是,所以我絕不能改變查無影的主意。」

「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最可惜的是,真正明白雙方情形的人,都沒有一個能夠左右查無影的意思。」

「這的確可惜得很。你當然也明白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明白。」

「我們這一次的行動,你又阻止不了,何不將人交出來,也省得大家麻煩!」

「阻止不了也要阻止。」查寒山嘆息道:「何況我又姓查,是查家堡的子弟。」

「我是希望盡量避免傷亡,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殺過一個查家堡的武土。」

「令主宅心仁厚,實在是令人欽佩不已。」

「但再下去,卻就難說了,這你當然也明白。」

查寒山垂下頭,沒說話。

宇文嘯雲又道:「只要你們釋放李志明,從此擺脫清廷,不為清廷效力賣命,我保證你們查家安全。」

查寒山頭垂得更低,道:「多謝令主,可惜這件事查寒山做不了主。」

翁天義走進來,聞言道:「我們即然進來了,你不答應也不成。」

查寒山冷笑道:「未必,我即使死於此地,以凌霄樓機關佈置的嚴密,幾位要將人救出去,也不是一天半天所能夠做得到之事,到時候,查家堡武士已經將這裏包圍起來,幾位就是插翅也難飛出去。」

翁天義傲然道:「天下有什麼機關佈置可以難倒我老人家?」

查寒山一怔,道:「你……」

「翁天義……」翁天義神色傲然的仰起腦袋。

宇文嘯雲接着道:「這位老人家號稱神手。」

查寒山不屑地道:「也只是一雙手而已,凌霄樓的殿堂卻是八個天才高手匠人的心血結晶。」

翁天義哼了一聲道:「這也未必就能難得倒我老人家。」

查寒山冷笑道:「其中部分我們已加改良。」

宇文嘯雲道:「萬變不離其宗,我們帶來的人足可以解決所有困難。」

查寒山道:「那你還多說這些廢話作甚。」

宇文嘯雲正色道:「因為我清楚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希望你能夠和我們合作。」

查寒山突然沉聲道:「你錯了。」話聲陡地一揚:「來人!」

他個子並不魁梧,言談舉止亦是讀書人模樣,但那一聲沉喝,竟有如中天陡裂,聲若雷霆。

喝聲中,宇文嘯雲身形急上,長劍直取查寒山,岳震寰劍更快,搶在宇文嘯雲那一劍之前。

查寒山雙刀急展,封擋岳震寰的來劍,身形同時一旁旋開,正好讓開宇文嘯雲刺來的一劍。

岳震寰振劍繼續搶攻,接連三劍,將查寒山迫開半丈,宇文嘯雲也已出手,與岳震寰雙劍聯攻。

他們都是高手,雙劍聯手施展開來,竟配合得恰到好處。

查寒山武功稍遜宇文嘯雲,與岳震寰距離更大,在二人聯劍搶攻之下,頓時手腳大亂,一退再退,叱喝聲中瘋狂搶攻。

宇文嘯雲一皺眉,兀立如山,劍出更快,將查寒山的劍封拒在門外,岳震寰的劍勢更是嚴密,查寒山接連幾次搶攻都沖不破二人的劍網,氣勢立即弱了下去。

宇文嘯雲即時道:「兩翼武士的居室都有人把守,他們現身,只有送命!」

查寒山厲聲道:「查家堡武士豈是貪生畏死之輩!」

「他們都是男兒,你又何必一定要他們送死?」

「查家堡毀,他們也是生不如死,早晚難免一死,死在這時候,卻是更加有價值。」

宇文嘯雲不由嘆息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難道我的話,完全不能夠令你們動心?」

「你再說什麼也都是廢話。」

宇文嘯雲突然仰天大笑。

岳震寰忍不住插口道:「閣下雖已離別中原三年,亦應該知道,這三年之內,中原並無多大變化。」

查寒山冷笑道:「我當然知道,可惜……」

宇文嘯雲目光盯視着查寒山,這剎那他忽然發現查寒山的目眶中突地露出痛苦的神色。

岳震寰也發現了,道:「宇文兄,這件事情可能另有蹊蹺。」

宇文嘯雲點點頭,方待再問,查寒山已咆哮揮刀,瘋狂斬來。

岳震寰、宇文嘯雲互望一眼,雙劍齊上,以凌厲的反攻,將查寒山追回。

一下下凄然的慘叫聲適時由門外傳來,短促而悲激,查寒山聽得很清楚,攻勢卻更見瘋狂。

慘叫聲不絕,一人突然直入大堂,那是一個武士,咽喉上插著一柄飛刀,才沖入半丈,便仆倒地上。

那柄飛刀雖然歪了一些,仍然致命。

查寒山看在眼內,慘笑連聲,整個人都裹在刀光之中,滾斬向岳震寰、宇文嘯雲。

岳震寰輕嘆一聲,劍走,偏鋒,道:「宇文兄,不能再猶疑了。」

他已經看出宇文嘯雲心念舊情,不忍下殺手。

但他們的時間已實在不多。

宇文嘯雲也很清楚,一咬牙,道:「速戰速決。」

語聲未已,那邊翁天義突然叫道:「小心背後!」

查寒山正是背向著他,聞言也一動,岳震寰就在這時候一劍搶上,砍斷了查寒山的雙手十指。

雙刀立時墜地,宇文嘯雲一腳接上,踢在查寒山右腿上,將他踢開。

查寒山在上打了一個滾,站了起來,「噗」地又跪倒,仰天嘶聲道:「我不是不拚命,只是能力有限。」

語聲一落,一頭突然撞在照壁上,立時鮮血四射,倒地身亡。

宇文嘯雲、岳震寰一齊掠到,但都慢了一步。岳震寰霍地轉身,道:「宇文兄,事情必是有變。」

宇文嘯雲道:「莫非他們已經將志明遷往另一個地方?」

「希望如此。」

宇文嘯雲面色一變再變。

翁天義已走了過來,道:「由現在開始,該我老人家大顯身手了。」

宇文嘯雲目光一轉,說道:「最好快一些。」

翁天義道:「別的可以快,這件事卻是快不得,一個不小心,觸動其他機關,就算我本領再大,也只有等死的份兒。」

宇文嘯雲一頓足,沒有作聲。

翁天義走到照壁前停下,雙手在照壁上摸索起來,

照壁六尺之上是一幅浮雕,雕塑著百數十個奇形怪狀的天神,飄飛在烈焰怒濤之中。

翁天義雙手一面游移,一面按動,有時按在一個天神的眼睛上,有時卻按在天神的肚臍中。

宇文嘯雲默數着他按了四十九下,一陣「軋軋」聲便響了起來。

那幅浮雕隨即往上升起來,那竟是嵌在一塊厚逾一尺的鐵門上,別的不說,就是這塊鐵門的重量,已夠嚇人。

鐵門后是一條大理石甬道,與進口同樣寬闊,兩壁都是浮雕,怪異非常。

翁天義探頭望了一眼,道:「這道暗門只有鑰匙才能夠將之固定,否則在機括轉盡之後,便會落下來。」

翁天義沉思了一下,道:「如果我推算的不錯,由這裏開始,一共該有三道這樣的暗門,最後的一道暗門開啟的時間最短促,在它落下同時,其他的二道暗門亦會先後落下,所以我們的行動必須迅速。」

宇文嘯雲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翁天義接着又道:「應該怎樣做,大家都清楚了,入門之後大家的動作最好與我一樣,否則有什麼失閃,翁某人可不負責。」

他一向喜歡抬杠,難得說話這樣認真,宇文嘯雲等聽說都不由緊張起來。

翁天義隨即舉步走前去,走得並不快,驟看好像隨隨便便的一步步跨出,但細看之下,顯然甚有規律。

岳震寰、宇文嘯雲都已看出,他踏的是七星步。

地石的石塊亦是以七星排列,顏色好像都差不多。

鐵仁走着忽然道:「你怎麼不在地面上留些標記,等一會我們離開的時候,也方便得多。」

翁天義冷笑道:「進出若都是一樣設置,那就不是高手匠人,最多只能夠列入三四流匠人之內。」

鐵仁問道:「那你應該是高手匠人了。」

翁天義傲然道:「當然,否則也不會給請到這裏來。」

鐵仁搖頭道:「這玩意兒我卻是完全不懂。」

翁天義道:「但我們要離開卻是非你不可,所以說重要,你不在我之下。」

鐵仁咧開大嘴,笑了。

翁天義即時道:「小心腳下。」

鐵仁一腳正要往旁邊踏下,聽說忙收住。

翁天義捏了一把冷汗,道:「不要命了,這時候還跟我說話。」

「我……」鐵仁搖搖頭,沒有說下去,小心翼翼的跟住翁天義後面,留意著翁天義腳步的移動。

前行不遠,第二道暗門擋住去路,翁天義用了弄開第一道暗門差不多一倍的時間才將這道門弄開。

這道暗門之後三丈,就是第三道暗門,翁天義打開這第三道暗門所費的時間更多,他雙手移動了四十八遍之後,突然停下來,道:「四位準備好了。」

宇文嘯雲、岳震寰一齊移步到翁天義身旁,鐵仁亦上前,立在翁天義身後,洪雷有如上弦之箭,已隨時準備射出去。

翁天義看了他們一眼,雙手終於一按,石門上的浮雕即時移開丁方一尺,上面也現出了三個匙洞,每一個匙洞之旁都有一個鐵把手。

翁天義左右手齊施,將那三個鐵把手扳下來,與之同時,那道石門亦往上疾升了起來。

岳震寰、宇文嘯雲身形齊動,飛射了進去,翁天義身形同時一偏,鐵仁立即補上,那道暗門同時緩緩落下來。

鐵仁雙手齊舉,正好將那扇門托住,混身的肌肉剎那齊皆賁起。

洪雷亦緊接着掠了進去。

暗門后是一個寬敞的大堂,一個人也沒有,宇文嘯雲、岳震寰身形弧形一掠,來到堂中石鼎之前。

翁天義緊接着掠到,繞着那個石鼎一轉,將石鼎座下四周的四隻石獅的舌頭全都推了進去,接着一聲道:「火藥……」

洪雷的動作也不慢,將火藥迅速塞進獅口內。

火光接連四閃,那隻石鼎往左移開,露出了鼎下一個石洞,深只有尺許,嵌著一個石造的圓盤。

翁天義手執圓盤左轉七次右轉八次,前面一大片空地立即左右裂開,一道石階出現在眼前。

翁天義手一揮,又一聲:「火藥……」

那個圓盤在他雙手移開之後又轉動起來。

洪雷立即將火藥壓進圓盤當中的凹槽。火藥瞬息爆炸,圓盤四分五裂,裂開的地面停止移動。四人飛快奔下。

翁天義搶在最前,雙手接連往左右兩面牆壁浮雕按去,洪雷緊接着將火藥放進;在極短的一段時間之內,將石階兩旁的機括完全毀去,再弄開石階盡頭的一扇門,翁天義旋即往回走。

岳震寰、宇文嘯雲卻雙雙搶進。

那扇門之後是一座殿堂,兩旁放着查家堡的無數寶物。

岳震寰宇文嘯雲都沒有理會;直撲堂中那座潔白得有如玉石的綉榻。

一個少年正卧在那兒,從身上的衣飾看來,正是他們要救的李志明。

他靜靜的躺在那兒,竟然沒有被那些聲響驚醒,宇文嘯雲覺得奇怪,走近一看,面色立時大變。

李志明的脖上有一條青藍色的堊痕,面色有如白瘀,雙目圓睜,一眨也不眨,彷彿已凝成冰石。

宇文嘯雲雖然已知發生了什麼事,仍然伸手往李志明的鼻端探去,一探之下面色又是一變,一把將李志明抱起來轉身往外奔去。

岳震寰眼見這情形,多少已猜到是怎麼回事,連忙橫劍護著宇文嘯雲迅速退出。

石階兩旁的機關已經被火藥毀去,他們毫無困難的回到大堂,洪雷等候在那裏,一見宇文嘯雲那種表情,亦為之一呆。

鐵仁那邊仍然雙手支撐著,不讓那道暗門落下來,豆大的汗珠從他額上滾滾落下,一身衣衫已全被汗水濕透。

他的雙腿已經弓起,雖然神力天生,但那扇暗門實在太重,何況他已經支撐了這麼久。

翁天義正在第二、第三道暗門之間,將一種紅色粉末灑在石板上。

他的動作也很快,接着將粉末灑在第一、第二道暗門之間。

洪雷、宇文嘯雲當先從暗門下穿過,踏着那些灑上紅色粉末的石板往外疾奔,岳震寰也不慢,伸手往暗門下一托,道:「快些走!」

鐵仁吁了一口氣,鬆手奔出,那道暗門迅速的落下,「隆」

然有聲。

第二道門跟着落下,在這道暗門落下之前,鐵仁、岳震寰已然從下奔過。

第一道暗門也落下來了,這一次鐵仁顯然是慢了一些,他也知道不妙,雙手急忙往門底下托去。

他一急之下,一腳便踩在旁邊一塊沒有紅色粉末的石板上。

岳震寰已脫出,一眼瞥見,伸手便抓向鐵仁的小腿,想將鐵仁拉過來。翁天義也看得清楚,臉上頓時變了色。

也就在那剎那之間,一道刀閘從上落下,迅速壓下來。

岳震寰抓住鐵仁的小腿立即全力拉出,他的力氣雖然沒有鐵仁大,但這一拉之力也非同小可,鐵仁整個身子立刻被他幾乎完全拉出來。

一聲慘叫響起,岳震寰心頭不禁一寒,手中同時一輕,目光及處,鐵仁半邊腦袋已然斷在刀閘下,鮮血淋漓。

眾人不由驚呼。

岳震寰整個人頓時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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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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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凌霄會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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