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力排眾議

六、力排眾議

赤裸的太陽--六、力排眾議

六、力排眾議

「我認為,艾利亞朋友,」達尼爾突然說,「這是顯而易見、不言而喻的結論。」

白利驚訝地看了一眼他的機械人夥伴。「為什麼?」他問。

「這位夫人自己說,」達尼爾說,「她是唯一見到過她丈夫的人,也是唯一可能見到他的人。索拉里亞的這種生活方式使她自己都無法提出任何其他的解釋。所以格魯爾部長認為,一個已婚的索拉里亞人,只見他自己的妻子,這是理所當然的,亦是勢所必然的。由此可見,只有一個人能見他,也只有一個人能行兇。這個人就是謀殺犯——說得更確切些,就是女謀殺犯。你也許還記得,格魯爾部長說,只有一個人可能行兇。他認為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謀殺德爾馬拉,是嗎?」

「他也說過,」白利說,「這個人同樣也不可能謀殺德爾馬拉。」

「他這樣說是因為現場沒有發現兇器。可以推想,德爾馬拉夫人正是利用這一點竭力為自己解脫罪責的。」

達尼爾一邊說,一邊以機械人慣有的冷冰冰的、而又相當有禮貌的手勢指了一下嘉迪婭;嘉迪婭還坐在那兒,眼睛低垂,嘴唇緊閉。

白利想,上帝啊!我們把這位夫人給忘了!

他說,「今天就到這裏吧,嘉迪婭。我不知道你們會見結束時習慣說些什麼,不管怎麼說,再見吧!」

嘉迪婭溫柔地,「有時,我們就說,『會見完了』。不過,我更喜歡聽『再見』。你看上去有點煩躁不安,艾利亞,我感到很抱歉。人們總以為是我殺死了我的丈夫。對此,我已習慣了。你不必為此感到煩惱。」

達尼爾問,「是你殺死了你的丈夫嗎,嘉迪婭?」

「不,」嘉迪婭惱怒了。

「那就再見吧。」

嘉迪姬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的臉上仍然帶着余怒。一時間,白利彷彿感到她那非同尋常的灰濛濛的眼睛還盯着他看。

當白利還在回味與嘉迪婭會談的細節時,達尼爾遞上了一份格魯爾部長送來的報告。

白利一聲不響讀完了報告。然後,又從頭至尾讀第二遍。

「報告中提出了一條新線索,」白利說。「機械人」

達尼爾·奧利沃點點頭。

白利沉思起來,他說,「德爾馬拉夫人沒有提到機械人的問題。」

達尼爾說:「那是因為你自己問錯了問題。你問她發現屍體時是否只有她丈夫一個人在場。你問她是否有其他人去過那兒的跡象,機械人不能算是『其他人』。」

白利點點頭表示贊同。如果他自己是個嫌疑犯,別人問他作案現場還有其他什麼人時,他決不會回答說:「除了這張桌子沒有任何人。」

白利說,「我想,我應該問有沒有機械人在場,是嗎?」真活見鬼,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白利連提問都不會了!他問,「機械人的證詞是否合法,達尼爾?」

「我不懂你的話。」

「在索拉里亞,機械人是否可以充作證人?他是否可以提出證詞?」

「你怎麼會對此表示懷疑呢?」

「機械人不是人,達尼爾。在地球上,機械人不能作為合法的證人。」

「然而,在地球上,腳印卻可以作為證據,艾利亞朋友,儘管腳印和機械人相比更不像人。你們星球上的這種規定是不合邏輯的。在索拉里亞,只要有法定資格,機械人完全可以出庭作證。」

對此,白利無意爭辯。他一手托著下巴,頭腦里思考着這新出現的情況——機械人。

嘉迪婭*德爾馬拉,面對着自己丈夫的屍體;驚恐萬狀,召來了機械人。當那些機械人到達時,她已昏過去了。

機械人報告說,他們發現嘉迪婭和她丈夫的屍體在一起。此外,在場的還有一個機械人。這個機械人不是德爾馬拉夫人召來的,而是原來就在實驗里的。而且,這個機械人也不是原來就在住宅里服務的機械人;在此以前,其他機械人從未見到過他,也不知道他的職能和工作性質。從這個機械人身上,也無法發現任何證據,因為這個機械人已完全失靈了。當發現這個機械人時,他已無法行動了,他的正電子腦顯然已完全喪失了作用。這個機械人既不會動,也不會說,不能作出任何反應。

機械人唯一尚算正常的反應是他不斷地重複同一句話:「你想殺死我——你想殺死我——你想殺死我……」一位機械人學家經過千方百計的調查和測試后,終於不得不宣佈,這個機械人已被破壞殆盡,成了一堆廢物。

在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致人死命的兇器。

白利突然說,「我要吃飯了,達尼爾。飯後再去見格魯爾——不,通過電視會見格魯爾。」

當聯絡接通時,漢尼斯·格魯爾還在吃飯。

格魯爾說:「你們好,先生們。我想,你們已經收到了我們的報告了吧。」當他低下頭在盤子裏找什麼好吃的東西時,他那光滑的禿頭閃閃發光。

「我們和德爾馬拉夫人進行了一次非常有意思的談話,」白利說。

「很好,很好,」格魯爾說,「請問,你印象如何?」

白利說,「她是無辜的,閣下。」

格魯爾突然抬起頭來問,「是嗎?」

白利點點頭。

格魯爾說,「但是,她是唯一可以見到她丈夫的人,也是唯一可能動手行兇——」

白利說,「這些我都清楚。但是,不管索拉里亞的風俗習慣如何不可改變,這一點不足以證明她有罪。我可以解釋一下嗎?」

格魯爾已在繼續吃飯了。他說,「請!」

「構成謀殺案要有3個條件,」白利說,「動機、手段、機會一一這3個條件缺一不可。任何嫌疑犯都必須具備上述3個條件,才能使案件成立。我同意你說的,德爾馬拉夫人有作案的機會,但是,我沒有聽說她作案的動機。」

格魯爾聳聳肩說:「我們也不知道。」他又向達尼爾瞟了一眼。

「是啊,嫌疑犯的作案動機我們不清楚,但是,她是否會是一個殺人狂呢?她和她丈夫一起在實驗室里,她揮舞棍棒或其他兇器,企圖謀害她的丈夫;她丈夫一時還無法理解她妻子會要謀害他。他驚恐地叫了起來,『你想殺死我』,而她果真想把她的丈夫殺死。他轉身就逃,棍棒落在他的後腦勺上。順便問一下,醫生有沒有驗屍?」

「可以說驗過了,也可以說沒有驗過。機械人叫來了醫生照料德爾馬拉夫人,因此,他也看了一下屍體。」

「這一點在報告裏沒有提到。」

「因為這與案情關係不大:」德爾馬拉先生死了。當醫生通過電視見到他時,他已被剝光了衣服,洗過了,正準備送去火化,一切都按正常順序進行的。」

「這就是說,機械人破壞了現場,」白利惱恨莫及。他又問:「你是說,他是通過電視驗屍的嗎?他沒有親自去看屍體?」

「噢,天哪!」格魯樂說,「多可怕的念頭啊!他當然只是通過電視進行驗屍羅,從各種不同的角度用近鏡頭進行觀察。當然,有時醫生也不得不親自去看病人,但我想不出有什麼必要去看一具屍體。干醫生這一行是個骯髒的職業,但有時他們也會有所顧忌。」

「那麼,問題是,醫生沒有報告使德爾馬拉先生致死的傷口情況嗎?」

「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認為,一個女人是不可能有這樣大的力氣打成這樣致人死命的傷勢的。」

「女人力氣比男人小,閣下;更何況德爾馬拉夫人是一個嬌小瘦弱的女人。」

「但是,她身體很好。只要兇器合適,那麼,加上重力和槓桿作用,就可能致人死命;而一個瘋狂的女人就更會做出使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白利聳了聳肩膀說,「你談到了兇器,兇器在哪兒?」

格魯爾挪動了一下身子。他向一隻空杯子伸出一隻手;一個機械人馬上出現在電視里,把一種無色透明的液體斟滿了杯子,那液體好象是水。

格魯爾端起斟滿液體的杯子,然後,又放了下來,好象一時又不想喝了。他說,「在報告中我們已寫明了,我們找不到兇器。」

「報告裏寫的,我知道了。但是,我還想弄清楚幾件事。有沒有搜查過兇器?」

「徹底搜查過了。」

「是你親自搜查的嗎?」

「是機械人搜查的,但是我自始至終通過電視親自監督了搜查工作。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用作兇器的物件。」

「這樣,德爾馬拉夫人的嫌疑就更難成立了,是嗎?」

「是這樣,」格魯爾平靜地說。「這也是我們對此案無法解釋的一點;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迄今未對德爾馬拉夫人採取任何行動;同樣,也正是基於這個理由,我對你說過,犯罪的一方可能根本沒有犯過罪。也許,我應該說得更明白些,從表面上來看,德爾馬拉夫人不可能是兇手!」

「從表面上來看?」

「是的,她一定把兇器藏在什麼地方了。我們只不過至今無法找到罷了。」

白利進一步追問道:「各種可能藏兇器的地方都考慮過了嗎?」

「我認為無一遺漏。」

「那就奇怪了。我們想一下吧:有這麼一件兇器,把一個人的頭顱都打碎了,然而,在犯罪現場卻找不到這件兇器。那麼,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把兇器轉移了。當然,里凱恩·德爾馬拉不可能把兇器帶走,因為他已經死了。那麼嘉迪婭·德爾馬拉本人有沒有可能把兇器轉移呢?」

「肯定是她轉移的,」格魯爾說。

「她又怎麼轉移的呢?機械人趕到現場時,她己昏倒在地板上了。也許,她是假裝昏倒的吧,但是,至少她人還在那兒。從行兇到第一個機械人到達現場這中間有多長時間?」

「這取決於行兇的確切時間。而對此,我們一無所知,」格魯爾不安他說。

「我讀過報告了,閣下。有一個機械人報告說,他聽到一陣騷動聲和一聲叫喊聲,後來證明,就是德爾馬拉博士的叫喊聲。顯然,這個機械人離現場最近。召喚機械人的信號是5分鐘之後閃亮的。機械人在聽到召喚后不到一分鐘即可趕到現場。在5分鐘之內,就算是10分鐘吧,德爾馬拉夫人帶着武器能跑多遠呢?更何況她還得趕回現場假裝昏倒呢!」

「她可能將兇器丟進廢物清除機中滅跡了。」

「根據報告說,廢物清除機已檢查過,剩餘的伽瑪射線活動性很低。24小時之內該機器沒有處理過任何較大的物件。」

「這我也知道,」格魯爾說,「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而已。」

「是的,」白利說,「但還可以有一個很簡單的解釋。我想,德爾馬拉家中的機械人都已被檢查過並作出報告了吧。」

「唔,那當然。」

「他們功能都正常嗎?」

「完全正常。」

「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某個機械人把兇器帶走了,但他自己不知道那是兇器?」

「沒有任何機械人拿走過作案現場的任何東西,他們甚至碰都沒有碰過現場的任何東西。」

「事實並非如此。他們搬走了屍體,並準備把屍體火化。」

「唔,是啊!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是他們應該做的本分工作啊!」

「上帝!」白利喃喃地說。他不得不作極大的努力,才使自己平靜下來。

他說,「假設有別的人到過現場呢?」

「絕對不可能,」格魯爾說。「怎麼可能有人會親自去打擾德爾馬拉博士呢?」

「我是說假設!」白利又說。「機械人可能根本沒想到過會有其他什麼人在現場。我想,這些機械人沒有立即查看住宅周圍的情況吧,因為這一點在報告中沒有提到。」

「在我們開始搜查兇器之前,沒有對住宅周圍的情況作過調查;後來開始調查時,已過了好長時間了。」

「有沒有查看過地面上留下的痕迹——譬如地面交通車或空中交通車的痕迹?」

「沒有。」

「如果有人毅然決然,敢做敢為,竟然會如你所說,親自去打擾德爾馬拉博士,那他完全可能殺死博士,然後從容不迫地離開。沒有人會阻止他,甚至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他。作案后,他也可以高枕無憂,因為,他清楚,大家都不會想到會有人去打擾德爾馬拉先生的。」

「確實不會有人的,」格魯爾斬釘截鐵他說。

白利說,「還有一件事,報告中提到了機械人。在現場的還有一個機械人。」

達尼爾第一次插話了。「機械人不會在現場。要是有機械人在場,謀殺就不可能成功。」

白利驟然轉過頭去。這時,格魯爾剛好又拿起杯子好象要喝水,聽了達尼爾的話,又把杯子放了下來。凝視着達尼爾。

「難道不是這樣嗎?」達尼爾問。

「完全正確,」格魯爾說。「機械人會阻止一個人傷害另一個人,這是第一條守則。」

「這當然對,」白利說。「但是,這個機械人至少離現場不遠。其他機械人趕到時,這個機械人至少已在場了。可能他在隔壁房間里。當兇手走向德爾馬拉時,德爾馬拉驚呼,「你想殺死我。」那些機械人僕人沒有聽到這句話,他們可能至多聽到了叫喊聲。但是,由於沒有召喚他們,他們也就沒有去實驗室。但是,這個機械人聽到了這句話,第一條守則使機械人雖未受到召喚也必須趕赴現場。但是,已經遲了。也許,他正好看到兇手在行兇——。」

「這個機械人一定看到了兇殺的最後一幕,」格魯爾表示同意。「這就是為什麼這個機械人失靈了。機械人看到有人被殺害而未能阻止,違反了第一條守則。根據人受到傷害的實際情況,機械人正電子腦亦將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這一次,人被殺害了,機械人也就完全損壞了。」

格魯爾邊來回晃動着杯子裏的水,邊凝視着自己握著杯子的手指頭。

白利說,「這就是說,這個機械人是見證人。你們有沒有盤問過這個機械人?」

「那又有什麼用呢?機械人失靈了。他只會說『你想殺死我』這麼一句話。對你的推斷,我完全同意。這也許是德爾馬拉死前最後講的一句話。這句話深深地印入了機械人的腦子裏,因此,儘管其他零件都已失靈了,就這句話還沒有忘記。」

「我聽說,索拉里亞以機械人製造業聞名於宇宙世界。難道你們沒有辦法修好這個機械人嗎?難道你們不能修好他的線路嗎?」

「沒有任何辦法可想了,」格魯爾沒好氣他說。

「現在這個機械人在哪兒?」

「拆毀處理掉了。」

白利不禁吃了一驚。「這個案件真有點離奇了。既無動機,亦無手段;既無證人,亦無證據。開始還有點證據,但這些證據都被破壞了。在此案中,只有一個人有嫌疑,而且,人人都認為她是兇手;至少,大家都認為,其他人不可能犯此殺人大罪。很明顯,這也是你的看法。現在的問題是:既然如此,你們又要我來這兒幹什麼?」

格魯爾皺了皺眉頭。「你看上去有點不舒服吧,白利先生。」他突然轉向達尼爾說,「奧利沃先生。」

「噢,格魯爾部長。」

「請你把你們住宅里全部窗帘都拉上好嗎?白利偵探可能白天陽光的關係看來似乎不太舒服。」

白利對格魯爾的話大吃一驚。他想否認格魯爾的看法,並讓達尼爾繼續留下來。他正想開口時,忽然看到格魯爾目光一閃,好象是在求他,而且,他的語氣中也流露出驚恐和不安。

白利在椅子背上一靠,讓達尼爾走出房間。

格魯爾的臉色驟然變了,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好象取下了原來罩在臉上的假面具一樣。格魯爾說,「還好,比我原來想像的要簡單些。我曾經設想過種種辦法,想把他從你身邊支走。我原來以為,你光請求奧羅拉人離開,他是絕對不會走的。但是,我也沒有其他任何更好的辦法。」

白利說,「那好,現在我單獨一個人了。」

格魯爾說,「他在場,我不能什麼都說。他是奧羅拉人。他到這兒來,完全是強加在我們頭上的;我們請你來,代價就是加上一個奧羅拉人。」這位索拉里亞人向前挪動了一下身子。「還有比謀殺更重要的事情哪!我關心的不僅僅是誰是兇手。在索拉里亞有黨派,有秘密組織……」

白利目瞪口呆,說:「這方面,我愛莫能助。」

「不,你能幫助我們。請你想一下吧:德爾馬拉博士是一位墨守成規的人。他循規蹈矩,相信固有的生活方式。但是,在我們中間,出現了新的派別,他們主張變革,而德爾馬拉只好保持沉默。」

「是德爾馬拉夫人讓他保持沉默的嗎?」

「她必定參與其事。但是,這關係不大。問題是她背後的組織,那才是至關重要的!」

「你能肯定嗎?有沒有證據?」

「證據不足,我對此無能為力。里凱恩·德爾馬拉曾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我了解他,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小孩。他向我保證,他有充分的證據;我對他堅信不疑。遺憾的是,他對我談得不多。顯然,他想進行徹底調查之後,再向當局報告。看來,他的調查工作快完成了,否則,他們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謀殺他呢?有一點,德爾馬拉對我說過——全人類將大難臨頭了。」白利大吃一驚。一時,他感到又好象在聽明尼的警告了;可是,這個警告不僅是針對地球的,而且是針對整個銀河系的宇宙世界的。

「為什麼你認為我可以對你們有所幫助呢?」

「因為你是地球人,」格魯爾說。「你不明白嗎?我們索拉里亞人對這類事毫無經驗。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我們不了解人,因為,我們的人太少了。」

格魯爾顯得憂慮不安。「我自己也不願意談這個問題,白利先生。我們同僚們譏笑我,甚至對我大發雷霆。但是,我總感到對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在我看來,地球人一定比我們更了解人,因為他們生活在一起;而作為一個偵探,比其他一般人更善於了解人,是嗎?」

白利似是而非地點點頭,但一言不發。

格魯爾繼續說,「從某方面來說,我們還因這件謀殺案而得利呢!以前,我一直不敢對同僚們披露有關德爾馬拉正在調查的事。因為,我對哪些人是陰謀者毫無所知。德爾馬拉自己在沒有完成調查前,也不願向任何人透露任何細節。退一步說,即使德爾馬拉完成了他的調查工作,那麼,對這類事我們如何對付呢?我們怎樣對付那些敵對分子呢?我們也一無所知。所以,一開始,我就感到,我們需要一個地球人。當我聽說你在地球上偵破了宇宙城中謀殺宇宙人一案時,我知道,我們需要的正是你。我與奧羅拉人進行了聯繫。因為,上次你在工作中主要是與他們接觸的,再通過他們與地球政府進行了聯繫。但是,不論我怎麼解釋,我的同僚們都不同意這樣的安排。接着,正好發生了這件謀殺案。他們在震驚之餘,同意了我的方案。現在,只要我提出要求,他們什麼都會同意了。」

格魯爾猶豫了一下,又繼續說:「請地球人來幫忙,確非易事。但是,我別無良策。請記住,不管真相如何,整個人類面臨着危險,包括你們地球!」

果真如其所言,那麼,地球面臨着加倍的危險。格魯爾情急吐真情,言詞懇切,對此,是無可懷疑的。但是,如果說這次謀殺案使格魯爾因禍得福——使他得以實現他想要達到的目的,那麼,這不真的是一次天賜良機嗎?新的思路在白利的腦海展現開來,但他依舊不動聲色。

白利說,「既然我被派來幫助你們,閣下,我將儘力而為。」

這時,格魯爾終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這口水以前他好幾次想喝而未喝成。接着,他越過杯口,注視着白利。「很好,」他說。「絕對不要對那個奧羅拉人提起此事。不管最後真相如何,奧羅拉人都會插手。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對此案有着非同尋常的濃厚興趣。例如,他們堅持奧利沃和你協同工作。奧羅拉強大無比,我們只得屈從。他們提出的理由僅僅是因為奧利沃以前和你一起工作過。但是,實際上,很可能是因為他們希望派出自己可靠的人了解案情,是嗎?」

他口裏慢慢地呷著杯里的水,眼睛卻盯着白利。

白利抬起一隻手,摸著自己的長長的臉深思起來。「那麼,如果那——」

他話沒有說完,就從椅子上跳起來,幾乎要向對方猛撲過去;但是,他立刻意識到,在他對面的只不過是個影像而已。

格魯爾睜大了眼睛,看着他手裏的杯子,抓住了自己的喉頭,沙啞地輕輕嘶喊著,「燒死了……燒死了……」

杯子從他的手裏掉下來,裏面的液體倒翻在地板上。格魯爾倒了下去,痛苦使他的臉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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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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