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六欲

第 十 章 六欲

葉字世家在兩百年來,一直是屬於江湖中隱化的一族。他們並不常在江湖中活動,而天下武林亦很少和他們之間有所來往。

直到十八年前,葉字世家新一代主人葉老豹以三十五歲壯年主掌本家,立即表現出他的雄才大略。

傳說,他曾經受教於天下第一高手的第五先生。第五先生的「劍膽」心法曾有指點於葉字世家的「天星拾葉劍法」中某些疏漏的部份。

而眼前這個棄老豹,正是葉字世家有史以來第一個修為大成「天星拾葉劍法」的人。

大舞候頭一陣發苦,並不是眼前這個葉老豹可怕,而是體內那股氣機流正激湯著。該死,每回一運動內力便引發那邪門事兒。

那廂,葉老豹緩緩含笑的將目光投向大舞等人,一雙招子晶亮如辰,卻又冰冷敏銳刺人。「三位小兄弟,便是近月名動江湖的大舞、柳無生、魯祖宗?」

「是啦……。」「魯祖宗口裏漫應着,全身肌肉卻是抽綳著死緊,盯住對方和後頭的屠無敵道:「說這些客套話幹啥?想要香囊就明說了……」

葉老豹淡淡一笑,不置一言。卻是這端的龍小印觀看了四下一眼,接上道著:「香囊給你,我們有什麼好處?」

葉老豹將眸子轉向龍小印,淡笑道:「讓你們生離此地。」這話簡單的很,而且幾乎每天江湖上都有人在說。

不過,這話由他口裏說出來似乎特別不同。

大舞嘻的一笑,活了活筋骨,順勢納氣平復體內那股氣機,道著:「就這麼一點點?」

那端葉老豹淡淡一哼,自是有六名漢子挾著百花門的文文、梅問冬、藍掬夢到了身旁來。

葉老豹淡笑道:「此外,老夫子可以放了梅姑娘和藍姑娘……」

大舞一愕,應道:「那文姑娘呢?」

葉老豹還沒回答,大舞後頭那位龍大小姐可吃醋了。怒哼斥碎著:「這時候還想女人?」

大舞苦笑的聳肩,望向柳大膽求救。卻是,柳無生和魯祖宗只做不見,各自東張西望。

那大舞這下只有自個兒嘆氣啦。「我是有事需要文姑娘幫忙的……。說着,手掌捏了捏那香囊,朝葉老豹道:「香囊可以給你。不過文姑娘……」

葉老豹一哼,淡然道著:「想要文姑娘,除非你向鄧摘命要回濃衣來交換……」

大舞低頭一尋思,這回柳無生和魯祖宗可湊到身邊來打商議:「你當真要把香囊給他?」

「不是想,是不給不行……。」大舞看了一眼身後氣鼓鼓的龍小印,嘆道:「我們三個還可能走的了,可是她……」

她當然指的是龍小印了。

現下,大舞不論是站在那種立場,是決計不能叫龍小印喪命於此而絕了龍家之後。

柳無生不能阻止他這麼做。縱使是千萬珠寶異珍,總挽不回一條人命,更換不來一門絕後。

更何況龍威風有功於天下武林?

眼前葉老豹親自出身,大可想見葉字世家是傾巢而來。真幹上了,只怕連自己三個也走脫不了,況且還有一個是半病的已亥豬,沒啥可使力的。

魯祖宗的想法呢?

「我不動腦。」他申明:「怎麼好就怎麼辦?」

大舞感激的看了兩位朋友一眼,正經說話。卻是,後頭的龍小印冷冷道:「慢著。那香囊可是我的,你們三個臭男人憑什麼來決定?」

這話是真。香囊本來就是昔年鍾玉雙女俠送給龍小印以謝龍威風救命之恩的。

大舞嘆了又嘆,調轉身過去問道:「好啦!那你的決定又是怎樣?」

龍小印冷冷一笑,道:「香囊可以給。不過,你得陪我回龍威鏢局,最少居住一個月把鏢局重建……」

魯祖宗可要打抱不平了:「喂-,龍大小姐你可要搞楚。人家大舞老弟會答應把香囊交出來是怕到時候幹起來你會沒命……」

「是嘛?那謝啦!」龍小印冷冷道:「答應的就爽快點,不答應的就甭談了-。」

「唉呀呀,這婆娘怎的這麼悍。」魯八手怪叫着:「柳大膽,去教訓她……。」

教訓個屁,現兒可是大敵當前。

大舞不理會那廂吵著,將香囊一遞,道:「葉家主,咱們君子一言……」

葉老豹點頭一笑,身旁的梅問冬和藍掬夢被拍解開穴道,推了過來。梅問冬迅的回身,對文文叫道:「門主-,我們一定想法子救你……」

文文穴道被點着,只有默默以目示意安慰眼前的兩位屬下。

這端大舞正要遞交香囊,卻冷不防龍小印欺身上前以掌按住大舞背後心口重穴,道:

「另外還有一個條件!」

大舞苦笑道:「又有什麼事啦?」

「你不能讓那個女人接近你……」龍小印的斬釘截鐵,指著正是文文。

大舞話兒沒出,倒是葉老豹淡笑道:「龍姑娘-,只怕龍威風沒對你提過你和文姑娘的關係?」

龍小印一愕,怒哼道:「我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葉老豹輕輕一嘆,盯向天穹蹉之道:「文姑娘是你爹親的親生女兒,難道你不曉得有這麼個姐姐?」

「什麼……?」龍小印心中大震,呆楞傻傻的望向文文,一時心中不知是那種味道翻上了腦門。

她第一個想到的事是,原來自己還有個親人,還有個姐妹!這是真的還是夢?

便是再抬眼望去,正對着文文無言的投目過來,她心中一震,竟自有股難言的感覺哽到了喉嚨。便此,位令大舞將香囊以凌空渡物的內力飄向葉老豹那廂而去。

那香囊到了半途,空中驀底一聲大喝,但見一道人影急落而來,同時伸手扣抓。來人,正是飛雲山遺老的凝想老人。

葉老豹冷然一寒,身後的屠無敵自暴喝揚身。剎那,兩相在香囊前轟轟連擊六拳大響。

有五拳,是由凝老人所發,其勢似彌天飛雲。

屠無敵只打出一拳,霸殺一拳卻見生死!

葉老豹看着凝愁老人躺下去的體,對着一園幽暗處冷冷道:「各位江湖朋友,沒梁子的最好明天再來……」

簡單話兒,卻是引得四下一陣騷動,各路來人紛紛竄走。

這時,屠無敵已將香囊交到葉老豹手上。但見他指尖稍一用力。便破了囊布金綉,露出裏面的一張摺來。

他一抖而攤,隨看一眼便收入袖子,淡淡道:「是二十年前的齊大齋宣紙,墨是百年的古松三段墨,用的是小龍竹兒筆毛所寫。哼、哼-,正是出於冷明慧之手。」

好深的研究!

一個人的成功絕對是有他的道理。這點,在場沒有一個人不佩服。

葉老豹淡然轉身,漫道:「你們可以走了……」

葉老豹的雙眉緊緊的結著,半響才放鬆開來。

屠無敵這廂可等不住了,急問著:「家主-,是那裏不妥?」

眼前桌上,正放置著由凝愁老人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零零落落七八件物事中,最顯眼的是一封信函。

一封問成利古莫親筆所書寫的「可汗大通會」信函!

葉老豹一揮手,自有人將東西全收入了布囊之中包理料定。他沉吟了片刻,方道:「方才我們失手殺了成利古莫的人……」

烏蘭察布盟正是他葉老豹共商大舉的盟友。如今這一錯,只怕平添了些麻煩。

屠無敵濃眉一挑,哼道:「這件事成利古莫並未知會我們……」

言下之意,是那成利古莫別有居心?

葉老豹冷冷一哼,道:「其錯不在我。不過,這事背後恐怕另有陰謀……」

他一頓,閉目沉思了片刻,方睜目冷冷一哼:「今夜大舞他們的行蹤似乎是有人暗中散佈?」

「是-。屬下亦如是想……」屠無敵眉道:「那個暗中設計的人,想來正是傳說中的羽公子或是『險王』?打從被」狼狽絕配「在洛陽阻止他到龍威鏢局開始,每件事的背後似乎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縱着。葉老豹冷哼,道:「那個人想要造成江湖上一片血劫混亂,屆時好坐收漁人之利!」他仰首冷笑,寒臉道:「可惜他錯了。怎麼算也沒料到葉某竟會現身逼的大舞交出香囊來……」

「按屬下所遇的事情來看……」屠無敵濃眉一挑,道:「那個人應該是日來轟動江湖的『險王』?」

「這事目前尚不宜妄下斷語。」葉老豹冷冷一哼:「章伍方便是死於假的『狼狽絕配』身上毒痣之下。」他一頓,接道:「目前武林的情勢十分混亂,一切得多加小心行事。」

「是……。」

屠無敵恭敬一應,隨是問著:「有關少主之事……」

「濃衣的事不用擔心……。」他多接受一些磨練也好!「葉老豹一張冷瞿的臉上泛起一抹奇異的笑容,淡淡道:「現下本座和五毒教合作的『冷魂奪心泉』已然完成。你即刻知會九方南翎,在截得百寶箱之後立立即趕來相會……」

朱盼盼一路心不甘情不願的由悟一道長「陪」送到了京城裏來。這座中國第一大城果然是大大同於其他城鎮,單單是眼前這些雄偉比立的建,一街又一街踵踴的人潮,以及落目的各式玩意雜耍,直讓這位塞北的查兒七公主看得目不暇接。

兩人的住所,自然是京城中最負盛名的天元酒樓。

這酒樓等閑人可住不得,也住不起。平素是招待各國來朝使節,或者是各處邊睡大將元帥回京見聖時休憩之所。一夜,便值有百兩銀子花費。

這酒樓分成前後,前方膳堂有着二十來張桌子,平素開放給京城中有錢大佬們宴請擺闊之用。

後面那一聽,則是住客才能享用的了。其上,院層頂立有三層,每層分成東南西北回廂院。

而後頭,則是仿造大內禁宮中後花園的縮版,其間疏濃密交錯,轉折直橫並陳,外加一梁一柱精心雕塑的飛禽走獸、人物山來自是妙不可言。

朱盼盼這廂在房裏打點好了行囊,自是不告訴悟一道長的溜下樓到後院裏來。

今夜兒老闆心巧,四下各株樹上盡懸了風籠燈子,蘊蘊黃黃的一片祥和,尤其是燈籠上頭繪著各式圖案字畫,這廂遊覽著便叫人目不忍稍離。

稍一算數,燈籠之數有達一百二十之眾。

她朱盼盼方自驚喜看着,耳里聽得兩名年輕漢子邊踱邊道:「這姓吳的傢伙倒是好手筆。為了慶祝跟他老婆親緣十年,硬是搞了這一百二十籃燈籠兒來……。」

姓吳,想來是這天元酒樓的主人吳雙喜了?

設非是他,別人也無法在這兒如此搞和著。

另一個看起來像是朝廷大官子弟的年輕人笑道:「你和小嫂子交了這麼多年,怎的不結婚了事?來日我們這般朋友也好鬧鬧……」

「行啦……。」原先那名著黑袍金帶的年輕人搖頭道:「一想到成家之後便得困着像烏龜,打死我也不幹……」

朱盼盼看着他們一眼,哼了一哼,別過身調轉向另一頭走去。後面,偏偏是那個大官子弟嘻的笑道:「哪-,人家姑娘聽了你的話尚且不以為然咧……。」

「你又知道啦?」

「看的出來嗎-。不信你去問問不就成了?」

他們說着,那個黑袍金帶的漢子當真走了過來,超到面前轉身,唱了個大喏,抱忝道:

「姑娘請留步……」

朱盼盼雙目兒一睜,哼道:「閃開……」

「這麼凶?」那漢子訕訕一聳肩,含笑道:「小生有話兒一問……。」

「叫你閃開聽到沒有?」朱盼盼臉色一沉,已有出手的打算。卻是後頭那位大官子弟急匆匆的邁步過來,一挽住眼前漢子道:「走啦,走啦-。免得鬧出一城風雨來。」

「什麼話?」黑袍漢子可氣虎虎的叫了起來:「也沒得罪她,那來這大火冒着。」口裏叫,又嘟嚷了一句:「燒屁股也用不着如此嗎……」

這話傳入了姑娘耳中可真變臉了,一探手便照對方臉頰拍打過去。

怪的是,也不曉得是否正巧,大官子弟正好一拉黑袍漢子要走,冷不防朱盼盼這手打上了人家身上。

大官子弟可嚇了一大跳,叫道:「喂-,你怎麼動手打人哪?」

「打你又怎樣?」朱盼盼顯然豁開了,哼哼道:「打你又怎樣?」

「嘆斥」一聲,原先那黑袍漢子笑了起來,指著朱盼盼猛笑着,又喘了半天的氣才道:

「喂-,這妞可真像當年你娘對你爹兒的樣兒……」

「笑?笑個屁?」大官子弟挽起袖子啦,怒哼哼道:「我娘是公主也不敢這般兇悍。嘿-,難不成今夜兒哥哥我也撞上了一個?照打?」

便說着,大步邁向前來。

朱盼盼冷冷看着對方到了面前,正想出一記重手讓他回去好好躺個一個半月的。驀底,四下忽的放出了煙火直衝九霄,在那半空中恍若天女散花般的紛繽放着。

我們這位查兒七公主可沒見着過這事物,一時間看的喜了,實是忘了眼前這兩名漢子。

四下,人群各自佇著圍觀,但聽有人道著:「是吳老闆放一百二十支煙火慶祝十年一百二十個月誌慶啦……」

果是,煙火竄飛,連連綿綿一支接一支的在半空中出一片一網的耀目火彩,正如似星艮移凡亮麗耀目的很。

朱盼盼看的樂,那兩名漢子倒是不好這廂出手教訓過來,只得傻楞楞陪着。

直是一柱香后煙火放畢,朱大公主放回了目光,方訝道:「你們怎麼還在這兒?」

大官子弟可氣啦:「你只顧看着煙火,倒真忘了咱們的事還沒解決……」

「想打嘛?行……。」朱盼盼冷笑道:「動手啊……。」

正勢如張弩一觸即發,猛的頂上樓間傳來怒斥之聲。旋即,兩道身着道袍的人影竄落了下來。

後頭的,正是悟一道長。他這一落地便冷哼道:「九方南翎,你那套茅山術對貧道無用……」

前面的這個道人,正是一路尾隨想趁機截下天品十八奇葯百寶箱的九方南翎!

「哈……,悟一老道!」九方南翎一揚左掌中的百寶箱玉盒,淡然道:「怎麼說,這玩意兒到底到了貧道手裏!」

悟一道長一襲道袍輕動小飄,臉色平靜卻是威嚴肅穆道著:「那得看你能不能帶着離開這兒!」

鋒芒一閃,悟一道長已將古松青紋劍置於掌中。一片劍光流轉於九方南翎面上。

「好劍法……。」大官子弟在朱盼盼身旁大叫:「這一式『太極回元』天下除了悟一道長之外沒人便得出來……」

另一個黑袍漢子也接上叫啦:「是啊-。妙就妙在這老道手腕微微下垂,到時配合『道清三觀』這三式便來,只怕那個叫什麼九方狗屁的一定得慘了……」

他倆說的高興,竟是相互抱拳稱讚對方:「閣下真是大有見識,絕非常人能所望塵……」

這廂話兒、動作只搞得在院中眾人又訝駭又好笑。

最道驚心的,莫若悟一道長和朱盼盼。所說,正是悟一道長所要掌握的微妙變化殺着。

如今叫人說破,又何能施展?

朱盼盼卻是叫苦。這時她可明白面前這兩個真是藏龍卧虎的大行家,待會兒怎個打法?

那廂九方南翎聽得這兩名年輕人這般說了。嘿的一笑朝悟一道長道:「悟一,這兒人多。咱們要豁命另找一處!」

說着,人便是提氣竄身,自要往牆外而去。

悟一心中大驚,若叫他走了那怎的向皇上進貢?便是口裏一聲大叫:「那裏走?」

悟一道長猛的右臂一振,自化成一道刺心劍忘沖向九方南翎的背心而至!當兒便聽那九方南翎一笑,右掌中三支小黃旗一扔,平空轟響三連,竟是在半空中化成了四具幻影浮着。

這悟一道長劍到了身前,便是猶豫難決,不知往那一個落下的好。

要知,這一劍刺空了,只怕對方來着這股劍氣之勢而去,再想要追只怕是不可能之事。

正猶疑間,忽的那兩名自吹自捧的年輕人竄身上了來。單看這輕功身法已是驚人震異,但見那個黑袍金帶的漢子笑道:「趙兄-,這個九方南翎好像不是我們的生意?」

被喚做姓趙的大官子弟聳肩道:「我們要找的人沒來,順手送給那個大舞人情一隻也好。」

便是,姓趙的這年輕人由懷中摸出一顆珠子來。

這珠子看來倒平常的很,稍稍特別的只有珠子的光色呈現一股紫芒氣蘊。

悟一道長見之大訝:「紫氣佛珠?」

紫氣佛珠,今日醉仙樓的鎮樓之寶怎會在這位姓趙的年輕人手上?悟一道長沒有時間思考,眼前九方南翎的茅山幻術轟的一響中,四道身影中有三道化成了旗幟落下。緊是,悟一道長劍忌一探,便向九方南翎前胸。

好個九方南翎,猛一提氣里前胸捱了一劍,卻是強忍着要竄落往牆外遁走。未料是,左掌忽的一輕,但覺一道人影趁自己受傷之驚順手盜走了那百寶箱黃盒!

好驚人的身法。

九方南翎此刻已如驚弓之鳥,自是身子堪堪落地便冒出一陣煙火中消失無蹤。

「好個煙飛三遁術……。」黑袍漢子落了回來,咬牙裂嘴的自怨道:「可惜那傢伙不是哥哥的目標,否則一定追個三五天不累死也喘死他……」

他說着把百寶箱交給姓趙的年輕人,嘻嘻道:「哪-,送你一個定情的玩意兒啦!」

「啥嘛話……。」姓趙的挑了又挑眉道:「你腦袋不清楚啦?」

「你才不清楚……。」黑袍漢子哈了又哈的大笑兩聲,道:「你看看這個妞像不像明天要上朝進貢的查兒七公主?」

姓趙的和朱盼盼顯然都嚇了一跳,互望着。那廂的悟一道長長漫步過來稽首道:「多謝兩位施主義伸援手……」

「別謝啦……。」黑袍漢子嘆氣的把百寶箱交到悟一道長上,笑箸:「對道長可是久仰的很羅……。」

朱盼盼一把搶過了百寶箱,啐哼道:「你們兩個到底是誰?說……。」

黑袍漢子嘻嘻一笑,指著前個朋友叫道:「他叫做趙抱天-。我呢?叫龍入海……」

趙抱天和龍入海?他們不是和蘇佛兒、俞靈、小西天等人在這十年來闖湯江湖,卷弄風雲的人物?

他們的上一代,趙任遠和潛龍亦是和蘇小魂、大悲和尚、俞傲創立武林中正義風潮的大俠!

朱盼盼這廂可臉上熱辣辣,竟是剎那間對着眼前兩個漢子生了不少的好感……「XXXXXX大舞的心情可是好了些/醉仙樓萬二爺傳來的消息,那位朱盼盼查兒七公主和趙抱天的情況相當不錯。不錯到簡直是形影不離的一道遊山玩水去了。他才噓了一口氣,卻又猛的提起心來。眼前,龍威鏢局門口正站着京千靈,那雙妙目可有含怨直視着。」你為什麼不到虎霸鏢局來?「京千靈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到大舞面前,冷哼道:「我知道你到洛陽已經有三天了是不是?」

大舞只有苦笑。天地良心,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因為龍小印一句話:「真的香囊還在我身上……。」

「我們交換的條件是-,」龍大小姐冷冰冰的會這般說着:「你要在一個月內幫我把龍威鏢局建立起來……」

大舞能說什麼?目前剩下和冷大先生約定的時間只有兩個月,如果再不完成這項使命,大字本家可有麻煩的緊。

他一嘆,雙目盯住伊人的眸子,道:「如果你相信我,一個月後我會去找你……」

京千靈眉稍兒一動,方自沉思索著。背後,龍小印已冷冷出聲:「哼,哼-,虎霸鏢局的京小姐到敝局來有何貴幹?」

京千靈的一轉身,亦哼道:「沒什麼,只不過來看看老朋友……」

「是嗎?」龍小印跨了進來,冷笑道:「我看-,不是這麼簡單吧?」

「你這話是別有所指了?」

「不錯!」龍小印傲然一昂首,哼道:「你是不是聽說了本鏢局刻下正在招兵買馬重整聲威,所以特別跑刺探?」

京千靈臉色一變,冷笑道:「龍小印-,你以為憑你一個能撐得下龍威鏢局?」

龍小印眉一挑,毫不示弱的頂了回去:「行不行用不着你來關心。不過……有大舞哥哥幫着,約莫……不會出什麼差錯……。」

她故意一笑,貼身向大舞嬌柔似的嗔著:「是不是嗎-,大舞哥哥?」

這句聲聲的「大舞哥哥」只聽得京千靈臉色變了又變,便是恨恨一咬牙,啐道:「龍小印,我真替你爹可惜,一世英名便叫這般喪盡你手中!」

「你說話客氣點京千靈……。」龍小印冷冷道:「昔日那一劍誰也不知道你是真的中了邪呢,還是有意……」

「住口!」京千靈氣極,憤怒道;{現下我要殺你可是真的有意……「說着,便真抽出了北斗薄刃來。大舞這下可慌了,急急阻攬在中間問道:「唉、唉-,你們兩個,這是幹啥呢?自己人又何必……?」

京千靈這看着大舞護在龍小印身前,更是怒不可遏的嚷道:「去死!誰跟你是自己人?」

這一說,便是扭頭大步邁出門去。

門口,柳無生和魯祖宗正要進來,給京大小姐這怒沖沖一撞,雙雙唉喔叫了起來:「吃錯藥啦?」

抱怨著,邊是抬腳進到裏頭。也?可看見了大舞老兄和龍大小姐的臉色不太對啦!

這事兒識相點好。

柳無生和魯祖宗正想溜往後頭,偏偏那個死大舞叫道:「喂-,你們去查那個鄧摘命怎樣了?」

柳大膽先生心兒一跳,可瞥見龍姑娘的臉色更難看啦。這頭,只好嘆氣又嘆氣道:「夏侯那傢伙也不知道。看來只有聽天由命……」

魯祖宗也介面著道:「是嘛-。如今為了救文姑娘出來,看來只有用強的了……」

龍小印冷冷一哼,道:「用強的?那天你們怎麼不出手?」說着這話,她心裏可矛盾的很。

文文既是她的同父姐妹,卻又是情場敵人。

這種反覆難言的感受,倒真不知是要救還是不救?

她可記得數月前讓喬寒楓擒去時,是文文放了自己一條生路。

這人情可欠著的!

四個人正自沉默尋思,卻是門口又有人影一閃,但見進來一老一少。

他們直刺刺大步的走到大舞面前,淡淡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是誰?」

大舞只看了第一眼便很清楚眼前這兩人是「狼狽絕配」中的一組!

「時間是明白夜半子時……。」年輕的那個面無表情的道:「地點是城外的停步亭……」

老者緊接着道:「險王已經查出羽公子的身份……」

便此聊聊數句,兩個人就如岣進來時一般,似風的消失於門口,而去。

「正事兒來了……」柳無生嘆道:「照龍姑娘那日的情景來看,險王和羽公子似乎是兩個人……」

柳無生大大嘆了一口氣,哼,哼道:「一忌三清神功你到底知不知道?除了那位文大姑娘的鼻子之外,眼睛是沒用的……」

魯祖宗摸了摸腦袋,嘆道:「那只有待明兒看人家怎麼擺譜了?」

正說間,門外一名漢子又溜溜竄竄的奔了進來,口裏大叫着:「不妙啦-,不妙啦……。」

大舞這一細眼看着,正是丁瘤子喘氣道:「城北在早上一忽兒死了百來人,現刻眾人正議論紛紛呢!」

這事奇怪,除非是有人暗中下了毒手,否則那會有這般死法?

大舞當先站起了身,問道:「城北的那一處?」

洛陽城北人道三弄間。

這兒最有名的,便是拐三轉七的巷弄,彎彎曲曲有如迷宮似的叫人摸不著出路。

而現在,百來具首正整齊叫官府的差役排放着檢視。落眼看去,冷不然的叫人打從心裏發毛起來。

柳無生可熟那位洛陽名捕蕭東天,當是移身過去問道:「蕭捕頭,是啥事兒?」

蕭東天一雙眉兒結了又結,直搖頭道:「怪事,怪事!柳兄-,你看他們可像是中毒死的?」

那柳無生和大舞、魯祖宗、龍小印湊過去看了看,半響之後大舞訝道:「這真奇了……」

可不是。一般中了劇毒身亡,必然是七孔流血、通體發黑。決計不會像現在目前所見,一具具的體竟然是晶瑩剔透。

直是,那些血管可見!

「八手-,這啥玩意兒搞出來的?」柳無生猛的這一問,直把魯祖宗嚇了一大跳。

「喂,說話小聲點行不行?會嚇死人的……」魯祖宗說着,忍不住一個寒顫,道:「好邪異的毒……」

大舞亦點頭道:「『毒素本源』一書中的提天下九百三十九種毒里,絕對沒有這一種!」

龍小印此刻忽的道:「難道會是苗疆五毒教的毒術?」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大舞和魯祖宗便是雙雙訝叫道:「是冷魂奪心泉?」

這只是他們的猜測。

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毒,只知道葉老豹有過這個實驗以及這個名稱。

至於它的可怕之處在那裏根本無從得知。

因為,知道的人全躺在他們的腳下。

這時,一名差役奔了過來,朝蕭東天道:「捕頭-,他們都是喝同一口井的井水……」

井,就在三轉巷角之外的中庭,名為「西王井」。

自是一大夥子人全移了過去,朝那井而去。

龍小印這廂在人潮中走着,冷不防手腕一緊,但覺被人扣住了穴道。

她大驚中轉首,喉頭又是一緊,顯然也被制住了啞穴。

眼前的這人,有着一對如豹的眸子,正散發出邪異和力量的光輝。

葉老豹!

龍小印連呼喊的機會也沒有,只覺得全身血脈一陣逆沖,人便再也站不住的任人往人扶去。

大舞在那口井畔看着官差打出一桶水來,注目望着。水夠清、夠澈,絲毫不見有任何的異樣。

這時,他忽然有個衝動,想試試這水是不是含了傳說中的「冷魂奪心泉」?

他更想試的是,「冷魂奪心泉」到底可怕在那裏?

所以,在一串的驚呼聲中,他猛的探頭到水桶里大大的喝了一口。

魯祖宗大叫:「大小子,你瘋啦?」

大舞沒有回答,他靜待水順喉而下身體后的變化。須臾而已,忽的只覺全身一冰,猛的喉頭一緊便皆死下去。

「大舞……。」魯祖宗和柳無生大驚,雙雙扶住,同時以手探這大傻瓜的脈博、鼻息。

一個震憾直傳到兩人心中,大舞死了!

龍小印在人潮之外聽到魯祖宗的大叫:「大舞-,我要替你復仇!」

大舞死了?龍小印只覺一陣茫然。

不,不會的,這是不可能的。她龍小印不信甚至那個葉老豹似乎也有點不敢置信。

這個棘手的人物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元壽終盡?

他剛剛是做了什麼事?難道呆到去喝那口井的井水?

一名漢子由人潮中迅速的到了身旁來,只聽他恭敬極清晰的道:「回稟家主-。方才那位大舞試喝一口井水,已經倒地不起……」

他掩不住興奮的又接道:「柳無生、魯祖宗和蕭東天都判定他氣息已無經脈已斷……」

氣息已無,經脈已斷,那不就是死了?

葉老豹的雙目似星如艮,閃動着道:「他當真喝下?」

「是-,絕無虛假……。」

「哈……,哈……」葉老豹得意大笑:「好大舞,冷魂奪心泉入喉必死,天下沒有一種內功心法可以逼住它!哈……」

一聲聲得意大笑,直是震龍小印心罪大慟,便是忍不住的一陣昏眩,竟是全無了知覺!

京千靈一整個人像是成了沒生命的木石似,傻楞楞望着大舞的體。

她憶起這數月來和大舞間的種種情懷,卻是沒再有半點的淚水可流。

早是,在三個時辰前已流透盡去。

這裏是衙門的一處倉庫,正暫做為停房之用。

此次的事件太過於詭異,洛陽城的林大人已然飛書上京,請皇上派請大內后醫前來鑒定這毒是何物所成。

最怕是有人用來陰謀作為,結果將是不可預料。

十年前修羅大帝所控制下的陰府別門,亦差點發生了這種事。

只不過那時蘇佛兒及時阻止了這檔事。

而今,卻有已經開始在實行第一步的計劃!

前後半日內,自洛陽而天下已是沸准騰騰!

在一處很神秘的地方,正有三個人慢慢品茗一種極為難得的茶葉所烘焙出來的茶。

他們三個,一個是全身雪白衣袍映着雪白頭髮和雪白鬍子的老人。

他,已經是八旬近九十的老人。然而,一雙眸子卻是晶亮的可以看透世間的一切善與惡。

右首的,是一個和尚,正默默的數着掌中指尖的佛珠串,沉着如岳不動,正有一股不可言的大莊嚴。

另一座頭上,則是一位全身散發着無與言喻魅力的中年文士。每一抬手舉動,自然而生天地英氣,叫人由不得生出一股尊敬的大宗師風範。

如果,江湖中有人知道他們三個在這裏,最少會有一半的人不顧一切的跑來瞻仰他們的風。

簡單的說,就憑他們三人便足以控制武林,成就以往任何人達不成的大業。

「我們都得到了消息……。」那個和尚先說了:「這件事怎麼善後?」

白袍老人輕輕的啜了一口茶,淡淡道:「等……。」

「等?」如尚叫了起來:「人都死了。這對大字家可不好交代……。」

白袍老人一笑,淡淡道:「大師怎的脾氣不改當年?」

那中年文士笑了起來,道著:「就是如此,報出字型大小便足以使群魔為之喪膽……」

那和尚可是吃不了這等讚美,搖頭道:「少拱和尚了。哪-,現在怎的好?是不是要叫蘇佛兒他們來接下這件事?」

白袍老人輕輕啜了一口茶,自是淡然朝和尚笑道:「今兒茶特別香,大師先用品著……」

和尚看着人家一付輕鬆的樣子,再看那中年文士亦自含笑喝飲品味,真是嘆了又嘆。

人家不急自己急什麼?

便是一鼓氣伸手抓杯,一上一下的足足喝了十八杯,這才放下杯子道:「品完了……」

中年文士笑了,搖頭道:「三十年前這般,三十年後還是這般。和尚到底悟了沒有?」

和尚正是要罵開了,卻叫白袍老人的話打斷:「大師-,去年我們為何挑上大舞小兄弟?」

和尚一楞,回道:「當然是那小子眼骨不差,武學天資還可以。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他不太笨是不是?」中年文士笑道:「一個不太笨的人有可能沒事兒去喝那口毒井的水?」

和尚像是楞住了,忽的跳起來道:「原來那個大小子是假死?」

「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意思是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是他有可魴真死?」中年文士的指尖撥弄了一下那條天下聞名第一的兵器-天蠶線!

「所以,才正如冷大先生所說的……」中年文士溫文儒雅一笑,忽的轉眼露出本性做了一個鬼臉大笑道:「我們要等,等他是不是會活過來……?」

他大笑,起身活動着筋骨東跳西跳的叫道:「他奶奶的,每次來這兒喝茶就得裝出一付君子,一付大俠的樣子,真夠難過……」

每個人都笑了起來。

過了三十年,蘇小魂還是蘇小魂!

大舞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險王」爾一屋太想知道這件事的真實性。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得走一趟衙門臨時設置的那座停間看個明白!

因為,這個人關係着多計劃的進行。

他當然也知道,那座倉房必然有許許多多的人在四下相互窺視、巡著。

但是,不論他是「險王」爾一屋或是最神秘的羽公子,必然得走這一遭。如果大舞是假死,那才真有好戲可看!

他想着,忽然對大舞喝井水之事愈發覺得有趣起來。

那小子的骨子裏和自己一樣,走的都是至險的棋步。而每一步,必然以剷除掉一些目標。

看來,大舞這個「朋友」現在的目標是葉老豹!

有意思,他想,笑了,有趣極了。

三道人影迅速的移身到了那口西王井之前。

井,已封。

封的是,蓋啟著知府大人的銜印條子和一片圓的木板。

慘淡的月色下,身影的面孔已隱約可見,正是那日在金泉寺抓蛇玩弄的三名抓蛇客。

動作絕對是迅速而有效率。他們無聲的扳開了木蓋,同時俐落的用鐵線勾住一個杯子弄了一杯水上來。

另一個,則迅速的捏住一條五彩斑繽的毒蛇湊向杯水之前。

那蛇似手有靈,緊纏卷屈於執蛇人的手臂上,若大而可怖的三角頭昂着不想接近那杯那水。

執蛇的人似手有些訝異,倏的翻掌扣住蛇頭捏開了口。便一聲招呼:「老二-,灌下去。」

執杯的漢子應了一聲,將那杯水順成一線自蛇口涓滴進去。

堪堪須臾,那蛇似是受不了莫明驚駭,隨是全身一蛇肌肉猛彈數下,竟成一標直線挺挺如棍。

那個蓋好了木板蓋回過身來的漢子見狀,忍不住訝呼:「好毒好狠……。」

「走……。」執蛇漢子的臉色亦為之一變,低聲招呼中便是提了那蛇在掌,當先竄沒於黑夜之中。

一切,又恢復了冷森和詭異。

他們足足搜尋了三遍,終於確定龍小印、柳無生和魯祖宗都不在龍威鏢局裏面。

而且,第一次搜巡時就在龍小印那間房的桌面上發現了葉老豹留下的字箋。

他們,一個是有刀疤的乞丐。

另一個,則是稱做「笑刀虎」的乞丐。

龍威鏢局的一切陷入了死寂,甚至門上都貼上了封條。

龍威鏢局打從下午大舞之死,龍小印失蹤后已然自江湖中銷聲匿跡。

自此,龍威鏢局只剩下傳說而已。

他在組織里的代號叫做「棋劍」!

溫文儒雅的面容,有着一須黑垂。修長清瞿的身子,配上那襲蜀中孔明衫巾,直有着仙風道骨的氣度。

足下蹬著的芒鞋,更有一份屬於瀟昂拔的出塵。

他行動的時間和組織里另外兩組的時間是一致的。

只不過,目標是虎霸鏢局。

下棋的人,總是特別敏銳於對方的感覺和感情。

所以,他來了,目的是看着京千靈以及虎霸鏢局裏的反應。

足足有着半個時辰,他確定了一件事。

京千靈的悲慟絲毫不假。

這是一種敏銳的感受,感受到屋房裏那個女人痛不欲生的眼神和心靈。

他必須收集到更多的資料,保證「險王」今夜去停房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差錯。

所以,他也觀察了夏候風揚。

對於一個像夏候風揚這麼精明敏銳的人,決計不可能對自己設計出來的一些聲響沒有任何反應。

他也看到,一名鏢師足足敲了七響門才驚醒了這個虎霸鏢局的總管。

就在這一切覺得非常圓滿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的輕功非常好,輕飄飄的恍如是隨風而起的棉絮。便如是渺渺然的落於對面屋檐上。

而對面屋檐之下,正是京千靈所居之處。

看來,是另外有人和自己組織一般在查尋大舞之死的真實性!

他淡淡一笑,直有想揭開對方面目的衝動。

便是,無聲無息的移近了三尺繞到側面看着。

也巧是,那人的頭首竟在此刻緩緩的轉了過來;月光剎時變的非常詭異,眼前竟是個無眼無鼻無口而面容!

是一張扁平的臉。

鬼?

他心中方是一陣發麻,卻真的是背脊上一麻,暗裏叫人制住了穴道。是誰?

勉強調轉過頭來,他看見了一襲道袍。

再往上,正是九方南翎冷笑的望着自己。

爾一屋看見「棋劍」的時候,雙眼是冒着火的。

眼前這具體已然呈現著晶瑩剔透,就如同三名手下以蛇灌井水后,蛇身變的皮裂爆散里頊的蛇允透明了般。

這是葉老豹的宣戰。

而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葉老豹竟然知道他們匿身之處。這點,便已是致命重傷!

他沉重但也沉着的繞了屬下的體一匝,已然有所決定。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他說的簡短有力:「所有阻擋我們盜走大舞體的人,何殺勿論!」

第一個走出去的代號叫做「枯木」。

枯木的頭上戴着一頂帽子,一頂曾經在金泉寺後院水池中飄浮的帽子。

第二個出去的是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他和「棋劍」是非常非常知交的朋友,所以他有一個更特別的代號,「棋鞘」!

第三組出去的是那三個抓蛇客,他們這個組合叫做「風雷火」。

大風起雷動,動響天下火。風雷火是三個人,卻永遠同時做一件事,採取同一個行動。

最後,是笑刀虎和那個刀疤丐。

笑刀虎在組織面就叫做「笑刀虎」,至於刀癖丐呢?他的代號很特別,卻也很可怕。

「子」,絕對是令人防不勝防的東西,但是它卻能隨時叮你一口讓你難受上幾天幾夜。

他們由同一個門出去,卻是走向不同的方向。

方向並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目的都是一樣。

爾一屋回過身來,望着蓮荷,菡萏和蓮,淡淡的下令:「你們去聯絡三組『狼狽絕配』……」

三個女人眼尊敬,也很專心的聽着目標。

「無論什麼代價……!」爾一屋的眼中有着一抹煞光流轉,就如同他口中的殺氣:「明天早晨在太陽第一道光出現以前,我要看到葉老豹的人頭!」

蕭東天幹了二十年的衙門捕快,打從第四年升做捕頭到現在,對於死人早已是司空見慣。

但是面對這一百來具,而且死相又是這麼邪異的體,說他心裏不發毛,眼兒不會軟也是騙人的。

還好,有兩個武功相當不錯的朋友願意部他守着。

魯祖宗和柳無生的武學造詣絕對可以令人信任。

他們的朋友,那個生前叫大舞的年輕人,體特別擺在眾具首之外置於他們三人之前的一座木箱上。

某種悲憤和哀傷的感覺正在這倉房內流轉着。

已是過了三更子時,那柳無生方淡淡壓抑著道:「八手-,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一個遊戲?」

他沒有等魯祖宗介面,自顧的接下去道:「那時候為了練背脊大回天內力的運行……。」

「裝死……。」魯祖宗眼眶一直是紅著:「橫挺直直的躺着,然後……刷的一聲像僵似的挺立而起……。」

「你記得誰做的次數最多最快?」

「你!因為你為了拿第一,不惜摔的背脊全部瘀血……」

「所以,你們從此叫我大膽……」兩人沉默了片刻,柳無生的聲音又再度響起:「其實,那回拿第一的應該是大舞……」

他一嘆,自顧補充著:「後來,我才曉得他在腰部綁了百斤的鐵珠,十個一串的擠在肚子前……」

這是童年往事。

那時,他們不過只是八、九年歲的孩童。

然而死別,往往最易惹人回憶起最初的稚情。

他門一嘆深深入心,因為,這回躺着的這個好朋友,便是再也不如二十年前那般,嘻的一笑挺立而起。

「他一向都不笨……。」魯祖宗陷入了自己的回憶:「有一回過年時我偷吃了他家的年糕,可惹火了大老爺……」

年糕是為了祭祖用的,最忌在除夕夜以前小孩偷吃。

「那時大老爺沒有懷疑我,直接糾了大舞的耳朵到房裏去……」魯祖宗又嘆氣又搖頭:

「我本來以為闖禍了,這下大舞一陣皮肉苦出來我可不安……」

柳無生靜靜聽着好朋友在敘述對一位死去的好朋友的情感。

「半柱香后他出來了,卻是一臉的嘻笑。」魯祖宗嘆道:「他可打破大字本家的規矩,在年二十九就先拿了一份大紅包……」

這時,直在旁默默無語的蕭東天不由得好奇道:「是怎的一回事?」

魯祖宗苦笑了一聲,道:「為了問這個答案我陪了三個最大的紅包才知道!」

他仰首,長長一嘆,嘆息中有無限的情感。

「他一到房裏立刻打了一套『雙龍拜天』的拳路……」魯祖宗淡淡的笑了:「你知道嗎?這路拳法人過由大老爺手上創出不足一個月,一整大家世家中還沒人記得會。而他……」魯祖宗一指大舞,搖頭再嘆:「只不過看着大老爺自個兒練習比劃便全強記了下來。」

柳無生記得這件事。

後來大舞把這路拳法傳給了他和魯祖宗,並且又加了一點點東西。

也就是那時,負傷到大字家中避難調息的冷明慧看中了大舞的根器,直認為大家一家中最具靈慧的傳人。

這麼一個聰明的人,他為什麼會去喝那致命的井水?

這件事是他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

蕭東天看了那些體一眼,站立起身活了活筋骨,道:「我出去看看外頭的情況。」

停房之外,輪班有着六名捕役四下站守着。

蕭東天由裏頭踱步出來時,眼前並沒有任何的異狀。

甚至,所有的捕役竟然沒一個打瞌的站着挺直。

「辛苦了,老王……。」蕭東天走向最近的一名捕役笑道:「守過了這兩夜,京城裏的御醫……」

蕭東天的話說到一半,人正好轉到「老王」的惻面,下面的聲音可是一改:「你是……」

「索命無常……。」

「枯木」的聲音乾澀而冷酷,就如同他手上那柄怪形的劍一樣。

那柄一尺長短的怪劍,恍如是一節樹枝似的自劍身中橫出許多鋒刃來。

這一匝一抽,蕭東天唯一能做的,就是發出長長的慘嚎。

蕭東天的聲音剛剛傳到耳里,柳無生突然看見四個人由屋頂落了下來。

是那三個抓蛇客「風雷火」和笑刀虎。

「我們不想和兩位為敵……。」笑刀虎說話的時候習慣這搔搔,那摸摸的「我們只不過想要一具體體……」

魯祖宗心情本來已經很不好了,現在有人來打架最合他的意。

「你們是要大舞的體?」

「是!」

「死!」

魯祖宗這回做事的速度最快。

就隨着一個「死」字,身上已若長出了八隻手臂來。第一個目標,挑的是玩蛇的那三個傢伙。

柳無生的脾氣看起來也比平常差的多。

他迅速一個移位欺身向前,便是博命的直撞向笑刀虎身上。

他們的動作都很快,出拳的速度更是驚人。

「風雷火」絕對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出這般快的手。甚至,他們三個人六拳並出還輸了一著。

他們三人六拳。

魯祖宗一個人卻有八拳。

笑刀虎看着「風雷火」在自己身旁倒下去的時候,他忽然發覺自己低估敵人低估的可怕。

他想到的一件事是,為什麼在江湖中從來沒有人提起這兩個人背景和武學根源?

在武林中,如果你對敵人了解的不夠,往往結果只有一個。死!

柳無生和魯祖宗緩緩噓出一口氣來。

方才一戰,他們用的是同一種拳法。

一種叫「雙龍拜天」的拳法!

這是尊敬,也是哀悼。

就在他們最要好的朋友體前,以他所教的拳法除掉想要冒犯他首的人。

轟然一響,他們的面前出現的人不是由上空破頂中掉下來,而是直直破壁而入。

來的,是個白髮賽雪的老者,劍鞘!

門,輕輕的打開,外頭進來的是個面無表情的漢子。

一個剛剛殺了洛陽名捕蕭東天的漢子,枯木。

魯祖宗話沒迸出半個字,已從懷裏摸出兩把墨黑油漬的大菜刀對着枯木砍了過去。

柳無生也不客氣,一個搶身向前便指勁氣機直頂向劍鞘的下大斃三穴。

這一回的戰鬥更見慘烈。

枯木的怪劍有着神妙的功用,其中最特別的,是可以以橫展四伸的鋒刃挾扣對方的兵器。

對於這一戰,他有絕對的心在第三手的時候刺斃對方。因為,自從進入組織到現在總共一十九戰,從來沒有一次失手過。

劍鞘對自己當然有着不可言喻的自信。

一個能像他活到這麼老,一個曾經殺過六十二名對手的人,而江湖上竟從不知曉。

可見,他必然有着某種殺人於不覺不意中的技法。

他之所以稱做「劍鞘」,就是因為劍鞘給人家的感覺是沒有殺傷力,是不危險的。

柳無生到了面前,手指已扣出!

劍鞘眼眸子裏是一片的譏誚,一種看一個人將死人的譏誚。

「子」將大舞的體抱出來的時候,眼中儘是不敢置信的恐懼。

這是人類內心深處一種無可抗禦的力量,恍若是一種永遠纏着你的夢魘,夜夜在你的夢中獰視着。

方才,他看見了魯祖宗怎麼斬殺枯木的一幕。

枯木使出最拿手的「乾坤倒卷」。對於這一手扳法,一向是枯木最拿手的殺着。

詭異而凄厲!

但是,魯祖宗的方形菜刀卻是滿塗了一種奇怪的油,油到滑出枯木的劍身直直砍斷他的心脈!

他同時也看到柳無生的出手。

劍鞘最得意的秘殺技法是下的機括暗器。

每當敵人攻到了面前,他總是故作驚駭的以臂舉遮蒙面。然後,起動的機括往往貫穿敵人全身上下三十六處洞孔。

劍鞘的確這麼做,但是這回的結局卻不一樣。他的機括還來不及啟動,柳無生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摺扇。

扇子是張開的,用力的打在劍鞘的窩下。

所以,躺下去的是劍鞘;而死的時候,自下穿出了三十六個血!

「子」抱着大舞的體狂奔,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這次行動的成功,是不是人家故意的疏忽?而真正的目的卻是要見見「險王」?

子沒有時間想,就算是這樣也得快點見到險王。

因為只有見到他,自己才可能活命。

轉過了兩條巷子,一個躍身進入一戶紅戶大宅的後院。眼前,險王和三名隨侍女人正稍品杯中茗茶。

就是鬆了一口氣同時,腦門轟然的一陣劇痛!

爾一屋望着柳無生和魯祖宗捧起大舞的體,半響之後才緩緩道:「他們都回不來了?」

「不錯!」

爾一屋一笑,淡然的啜了一口茶,又道:「我好像低估了你們的能力?」

「不錯!」

爾一屋一笑,慢慢站起了身,道:「今夜的殺戮已經夠慘,難道你們還想流血?」

魯祖宗和柳無生冷冷一哼,雙雙抱着大舞的體往牆外使去,一忽兒消失於夜色之中。

菡萏往前一步,輕啟朱唇道:「主人-,你已經看出來了?」

「不錯……。」爾一屋冷冷笑道:「大舞是死了。」

蓮亦往前一跨,恭道問道:「主人是如何得知的?」

爾一屋淡淡的笑了,緩緩道:「子死的時候,大舞由他的手中落下來。」他一頓,冷然道:「他全身的肌肉和氣機都沒有變化。」

只要是活人,無論如何也會產生微小的改變。

就算是能控制到肌肉如死,但是體內的氣機也會自然而然的產生反應。

爾一屋冷笑道:「那麼-,體撞到地上所引起的塵士飛向便不是這般……」

這是非常可怕的透析力。

蓮荷心中不禁非常的欽服,一個人能成功絕對有着與眾不同的觀察力,但是她還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方才為什麼不擒殺他們兩個?」蓮荷問著:「而他們為什麼也不動手?」

爾一屋又緩緩的坐回了原位,啜著清香極茗后,才緩然的噓一口氣道:「我不殺他們的原因是因為我想知道的事已經知道了……」

他一笑,接道:「而他們不動手的原因,是因為方才的一□戰里,已經傷了不少元氣。」

一陣子的沉默,三個女人似乎都在體會方才的問答。

她們在長久以來一直覺察到一件事。只要爾一屋開口說話,必然有着可以學的事情。

「主人-,下一步我們要怎麼做?」有人問道。

「等!」

「等?」

等什麼?目下未完成的事就只剩「狼狽絕配」的出手。目標,葉老豹!

方才為了知道大舞是否真死,已是折損了組合中的大半精銳。而今三組「狼狽絕配」的行動,如果又失敗呢?

險王做事一向冷靜而迅速。最重要的是,幾乎沒有過在組合里有人死亡過。

而今夜,卻為什麼死損這麼多人?

如果狼狽絕配的三組會滅,那這個組合豈不是沒人了?蓮荷一想到這裏,心中不禁一陣寒顫升起。

險王刻下的做為,似乎也正是要將整個組合覆滅!

蓮荷不敢間,卻是很快知道這是個事實。

這一忽兒,她只覺得全身肌肉一縮,喉頭恍若有着什麼力量要塞堵住似的。

大駭中,她吃力的望向兩位姐妹,眼前菡萏和蓮的情景正如同她一般,全身的肌肉正抽搐著。

「為…為什麼……要這樣做……?」

爾一屋冷冷笑着,走了過來扣住她的手腕似乎在測試些什麼。頃刻里,爾一屋的臉色變了好幾變,最後,終於冷冷一哼。

這時,菡萏和蓮亦嬌呼著:「主人-,為什麼?」

爾一屋望着她們主人,冷冷道:「羽公子……」

「羽:羽公子?」

「不錯!我就是羽公子,天下人人想知道真正面目的羽公子……。」爾一屋冷冷道:

「現在,應是險王唱罷,羽公子登場的時候了……」

所以,險王組合中的人必須全部死亡。

唯有如此,險王無論是消失或者投靠到某一組合之內才是合情理的事。

蓮荷明白了這一切,最後卻不死心的問道:「你…給我們……喝的是……」

「茶……。」爾一屋淡淡一笑,道:「只不過你們的茶水中放了一些西王井裏的井水而已……。」

所以,爾一屋在測試蓮荷脈博和氣機的時候,同時也在了解這種毒的可怕。

唯有以活人來做實驗,才能明白一切的變化。

爾一屋笑了,他看着三個跟了自己五年的女人倒下去。忍不住,得意溢在眼中。

因為,他要在天亮之前去見一個人,一個他要以「險王」名義投靠的人。

誰?葉老豹。

這一天的早晨,洛陽真是充滿了震憾。

首先第一個消息是,「險王」爾一屋的組合在一夜之間被柳無生、魯祖宗和葉字世家剷除。

第二個不可置信的消息是,爾一屋竟然投靠葉字世家,而且還跟着屠無敵同一排名。

第三個更驚人的事是,葉老豹發出挑戰函,廣告天下約戰那位神秘的羽公子。

這三件大事竟然是在平凡的一個夜晚中發生的。許多武林人士在醒來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尚且以為在做夢。

然而,每個人的心頭卻都是非常的沉重,直覺里,似乎有着什麼驚天駭地的事將要發生。

大舞的體已經被置到虎霸鏢局。

這是當今知府所特準的事。據說,是朝廷那邊有個極重要的人下的令,大舞的首可以不和家放在一起。

京千靈的心抽緊著。面對着郎君,情何以堪?

夏候風和柳無生、魯祖宗則默默的各自有番心思,只任那悲傷的感情隨意流轉於這一堂廳內。

足足是到了掌燈,夏侯風揚終於開口道:「昨晚一夜之間武林發生了不少變化,兩位今後……」

魯祖宗第一個叫了起來:「今後個屁!我這姓魯的不殺了葉老豹來祭大舞的墳誓不為人……。」

好激憤!那柳無生亦沉沉恨聲道:「我們和大舞是同生共死。現下只不知道葉老豹的人在那,哼、哼……。」他咬牙一挫,冷冷道:「不過向鄧摘命借個人非可把那傢伙逼出來不可……。」

柳無生所指,便是葉濃衣了。

夏侯風揚雙目一凝,沉聲道:「現在之計,只有如此!」

柳無生投目注視過去,挑眉問道:「夏侯先生知道鄧老的人在何處?」

「這個我倒是不知……。」夏侯風揚:「不過,倒是有着聯絡法子……」

他們正談著,那京千靈忽的立起身來,全身打着顫。夏侯風揚訝愕一視,驚叫道:「不好!是九方南翎在施法!」

話聲才轉,那京千靈己呼嘯一聲往外頭衝出。

柳無生這下可記起京千靈曾受制過兩回,而這種制神邪術卻得歷經三回后才能自然解掉。

只怕是,那一回比一回來的劇烈。

眾人這廂一見京千靈竄了出去,便是紛紛大喝的追趕出去。一落前庭,京千靈忽的反身執北斗薄刃插向柳無生的前胸。

柳大膽這下可大吃一驚,堪堪一個避身後退了,又見那京千靈翻身落向牆外。

好個夏侯風揚,一個起身高拔,探手硬是夾着一股雄猛的氣機堵住京千靈的去路。

魯祖宗可不待慢,便是探手點向京千靈的背後。

同時,柳無生亦自前方出手夾擊而至!

好個京千靈雖在兩大高手的夾攻之下,猶是能一展手中北斗薄刃沒命的攻向襲來的兩人。

這對柳無生和魯祖宗可煩惱。

如今京千靈是自己人,怎的也不是以命博命的方式來打,而人家可不同。

京千靈這出手極猛,招招具是拚命的招式!

這廂三道人影交纏打鬥着,一旁的夏侯風揚則急忙調度虎霸鏢局人手去提了大桶大桶的水來。

待水桶之數已達一十六之數,夏侯風揚便命人以著先天八卦,後天八卦的方位擺置,隨是,咬破中指各自在桶上擊出了先後天八卦的卦圖來。

另端,柳無生和魯祖宗正纏着京千靈不使她奔出宅外,耳里但聽得夏侯風揚大叫:「快把她引過來……」

柳無生和魯祖宗應了一聲,便是雙雙氣機排涌而出,硬是把京千靈送入桶陣式之中。

好個夏侯風揚,他大喝,隨是一串遊走迅速拍激桶內之水激射成柱的打到京千靈身上。

待先天八卦用畢,他躍入陣中一拉慘叫的京千靈飛落到後天八卦的桶陣內。

同時,亦如前方激射水柱!

直至最後一桶「坎」位在北的水柱射畢,眾人身里但聽得兩聲慘叫同時迸出。

一聲,是由京千靈口中所嘯。

另一,則在城裏的某一處呼嚎出聲。

想是,第二聲正是作法的九方南翎!

柳無生和魯祖宗喘著氣望那京千靈昏厥了過去。魯祖宗過去抱住,交結了鏢師抱入讓京大小姐休息,同時轉向夏侯風揚道:「你什麼時候會這玩意的?」

「是悟一道長所提……」夏侯風揚眼中忽的有了一絲尊敬,接道:「是冷大先生將破解之法告訴了悟一道長,再由他以飛鴿傳書告訴在下……」

柳無生喘了又喘,點頭道:「總算整治了那茅山一頓,出了口惡氣……」

方自慶幸著,堂廳里急匆匆的一名鏢師衝出來道:「大舞先生的體不見了!」

這一聲,驚天動地。

葉老豹對這次完全失敗的行動相當的震怒。

原先計劃里,由九方南翎施法讓京千靈引起一陣騷亂。且不論是否京千靈果真如所制的到自己掌握中,他要的是另外一個目的。

大舞的體!

葉老豹為什麼要這麼做?

昨夜前來歸伏的爾一屋提出了一個看法:「大舞不會平白無故的去喝那西王井的毒水……」

葉老豹的確為這件事相當疑惑。所以,昨夜他也曾派人看過虎霸鏢局裏的反應,而派出的人正是九方南翎。順手的擒殺了昨夜還是敵人的棋劍,而行動了一夜的武林異變。

對於爾一屋來降,他當然有相當的戒心。

這個人既然是「險王」,這著棋可真險到了極點!

但是,他葉老豹也不是不行險的人。所以他留下了爾一屋,彼此間這種微妙的關係下相互測試着對方。

不過,對於爾一屋的疑惑葉老豹倒是贊成。

所以他非得將大舞的體弄來瞧瞧不可。他派出的是葉字世家中的精銳殺手,兩組四人。

問題是,已到了晨曦又見東來,而人卻沒有回來。

體沒回事,活人也沒回來才重要!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爾一屋的用心。目的很簡單,就是挑起在虎霸鏢局那些人的箭頭全指向自己!

葉老豹笑了,虎霸鏢局那些人原本也是他要剷除的目標,全來了又何妨?

他望向爾一屋,彼此眼眸中具有着深邃的別意。

葉老豹忽然對這個人有了一份微妙的感覺。

我們都是同一種人!

他笑了,對我到對手而笑;而對面的爾一屋也笑,彼此心照不宣!

葉老豹堪堪正想站起來,外頭屠無敵大步的跨了進來。他從新回座,問道:「九方弟的傷勢如何?」

「已經無礙……。」屠無敵冷視了旁的爾一屋一眼,接道:「三、五日之後便可復元……。」

葉老豹點了點頭,那屠無敵卻是皺起了眉頭。

葉老豹出聲詢間道:「有何不妥?」

「據虎霸鏢局裏的消息……。」屠無敵皺結著雙眉道:「殺死本家殺手的並不是那局裏的人……。」

他一頓,深沉沉道:「更重要的是,大舞的體真的不見蹤影……」

大舞的體真的不見了?

葉老豹和爾一屋雙雙嚇了一跳!

難道,還有另一股力量在活動?

葉老豹想到的是,羽公子!

爾一屋卻不是這麼想。

因為,他就是羽公子,而他並沒有動手。

他只想到一件事,大舞沒有死!

虎霸鏢局裏的人顯然也陷入了極大的迷惑之中。

在堂廳里躺了四具體,由他們的號記可以知道是葉字世家的人。

顯然,是有人阻止了他們四個進行盜走大舞體的事。更要命的,是那個人把大舞的體取走。

誰?魯祖宗第一個想到的人是:「羽公子?」

「不會……。」柳無生斬釘截鐵的道:「我和他交過手,他絕對不是暗中幹掉人家東西的人……」

況且,大舞只不過是具死。「如果是他做的,最少會留下個記號……。」

柳無生肯定道:「羽公子絕對是個驕傲的人!」

一個自視極高的人一向是認為天下無不可行的路。

所以,羽公子如果要,一家會大刺刺的照面,大刺刺的由他們取走。

就如同前夜「險王」的作法。

柳無生嘆了一口氣:「他們這些人似乎都有共同的特性!」

「如果不是羽公子的話……」魯祖宗嘆道:「難道是大舞那小子自己走了?」

這更不可能。

他們看查過聽外的足印,那印跡稍小,絕對是個瘦子的腳印。而且,以他們對大舞的認知,這小子絕對不會這般故做神秘一聲不吭的走入。

那麼,還會有誰會要這樣一具體?

爾一屋是有過這種打算,但是顯然的他必留在葉老豹身旁看這次行動的成果。

因為由這一切運行中,他可以知道葉字世家的運作。

更重要的是,他既然投靠葉老豹,必然不會在一天的時間內就倒戈。

不用想也知道葉老豹必然不信任他!

現在問題還在,誰會要大舞的體?

京千靈在半睡半醒中聽知大舞體失蹤后,已然衝到堂廳門檻有兩柱香之久。

這當兒,裏頭的夏侯風揚、魯祖宗和柳無生正反覆討論這個奇怪的疑惑。卻無半點結論。

一種女人的直覺以及對郎君的愛慕,她忽的衝口道:「不一定是敵人,他許是朋友……」

她邊說邊走了進來,不顧裏頭三個男人驚訝的目光續道著:「你們想想,是不是有可能有某個人用某種方法可以救活大舞,所以帶走了他?」

京千靈喘了一口氣,又急急道:「大舞為什麼要喝井水?是不是因為有一件重大的事,由於喝了井水之後可以達成?」

她盯住柳無生和魯祖宗道:「他還沒喝井水以前,曾經跟你們談過什麼?」

京千靈這一串問題,一個緊逼着一個。

卻是,個個直扣著核心的問題。

最重要的那件事,大舞為什麼要喝井水?

那水明明有着天下最可怕的毒,他為什麼要喝?

誰都知道大舞不笨。甚至冷大先生亦如是觀!

「大舞在喝井水之前最因擾的是他體內有一股氣機亂流……。」

「每回只要運及內力,便會飛竄阻礙!」

「那股亂流據他說是吃了『火中蓮珠』之後才產生的。而且越來嚴重……」

「火中蓮珠是聖品名葯,不過只有傅說並沒有人真正的服食過……。」

「如果是這樣,那有可能『火中蓮珠』本身有着莫大的助長內力的功效,並且可能治百毒?」

「這件事曾經有過。是在橫山城的金泉寺……」

「那時『狼狽絕配』的黑海造和白都策曾經以放有六種毒的茶讓大舞喝……」

「他喝了?」

「不但喝,而且喝的精光。」

「然後呢?」

「出手!」一下把他們兩個擺平。再後來……「」再後來找出了『險王』,並且交了一掌。「」大舞和『險王』交過手?「」是-。「」柳無生陷入了沉思,半響后才喃喃道:

「他的評語是:可怕!真幹起來可能不是對手……」

所有的人全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京千靈忍的一問:「大舞進入江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傳承……」柳無生眼中有了一份自許的光輝:「香火!」

香火?武林中世世代代正義的香火傳承!

魯祖宗輕咳了一聲,補充道:「他的兩個目的。第一,是……拿龍小印的香囊藏寶圖挖出財寶來對抗惡勢力……。」

京千靈儘力壓抑臉色的變化,淡淡道:「第二呢?」

「找一個人……。」魯祖宗鬆了一口氣,回道:「一個叫宣棋子的道人。」

「找他??宣道長不是已經退隱江湖十年了嘛?」夏侯風揚忍不住訝道:「他找宣道長的目的何在?」

「學舞……。」柳無生和魯祖宗同聲叫道:「是跳舞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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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師大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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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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