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十二

星球大戰--十二

十二

莉阿·奧加納默默地坐在巨大的顯示屏幕前。屏上顯示著耶文及其衛星的圖象,一個大紅點正逐漸向4號衛星逼近。多唐納和其它幾位義軍同盟的野成司令官站在她身後,大家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在4號衛星周圍開始出現了很多綠色小斑點,它們匯聚成一些小雲團,活象一群群盤旋著的艷綠色小昆蟲。

多唐納將一隻手放到她肩上,這是一隻使人感到慰藉的手。「紅色代表帝國戰鬥基地,它正在向耶文系統的縱深長驅直入。」

「我們的戰鬥機已全部出動。」一位司令官在他身後宣佈。

在一個如輕劍一般細長的高塔頂上,有一個人孤獨地立在圓柱形觀察台上,用座架式雙目電子望遠鏡向長空隙望。他是埋藏在塔下綠色煉獄之中的淵博技術的唯一可見的象徵,從最高的樹頂傳來陣陣微弱的嘶叫、呻吟聲和吞食生番的咯咯聲。這些聲音陰森可怖,不過程度各有不同。然而它們都遠不及從觀察員頭頂掠過的四架銀色星船那樣飽含着噴薄欲出的巨大力量。它們保持着嚴整的隊形,在潮濕的大氣里橫空而過,幾秒鐘后就消失在高天晨雲之中。稍後,樹間才震響起飛機的轟鳴。彷彿要奮力追上離棄了它們的發動機。

X翼和Y翼戰鬥機組成攻擊隊形,向衛星之外飛去,穿過耶文的象海洋般浩翰的大氣團,飛去迎擊用尖端技術武裝起來的劊子手。

這是一個曾經見過比格斯和盧克意外相逢場面的人,現在他拉下他的護目鏡,一邊調節著半白動瞄準器,一邊查看飛在兩側的其它戰鬥機。

「藍隊小夥子們,」他對着機間通話機說,「我是藍隊長。檢查選擇器,進入戰鬥狀態。向目標前進!方位一點前方出現了一顆發光球體,愈來愈明亮,看上去象是耶文的一顆衛星,但實際上並不是。它閃耀着一種異乎尋常的金屬光澤,和任何自然衛星都不一樣。藍隊長注視着沿耶文外圍飛行的龐大的戰鬥基地,他的思緒回到了以往的歲月。他想起了數不清的倒行逆施,想起那些被抓去訊問、一去不返、杳無音訊的無辜者——想起日益腐敗和麻木不仁的帝國政府所犯下的罄竹難書的罪行。而眼前這個越來越近的戰鬥基地,這個集工程技術之大成的驕橫殘暴的戰鬥基地,正集中代表了這一切恐怖和苦難。

「這就是它,小夥子們,」他對着話筒說,「藍2號,你離得太遠。靠近點,威奇。」

盧克在戰令下達室見到過的那個年輕飛行員向右舷看了一眼,又回過頭注視着儀錶。他把儀錶輕輕調節了一下,皺起眉頭,「對不起,隊長。我的測距儀似乎偏了零點幾。我得採用手動控制。」

「明白了,藍2號。你要小心。全體注意,作好準備,將S—箔片調到攻擊狀態。」

盧克、比格斯。威奇和所有其它的藍色突襲隊成員一個接一個地回答隊長的命令:「準備完畢……。」

當約翰·D和皮吉報告他們已作好準備后,藍隊長下令:「執行!」

X翼戰鬥機的雙翼分離開來,就象狹長的種籽一般。現在,每架戰鬥機張開四個機翼,每個機翼上都裝着火器和發動機,使飛機具備最強的火力和最大的機動度。

在他們的前方,帝國戰鬥基地繼續增大。表面特徵已依稀可辨。每個飛行員都認出了船塢、廣播天線以及其它人造山脈和峽谷。

盧克第二次來到這個可怖的黑色球體附近,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自動生命保障設備探測出他的呼吸變化,自動地予以補償。

突然,他的飛機開始抖震起來,彷彿他又回到了他的「天空跳蟲」,在跟塔圖因上那方向變幻莫測的狂風搏鬥一樣。他心神不定,幸好耳里響起藍隊長令人鎮定的話音。

「我們在穿過他們的外層屏蔽。穩住!關上凍結——浮動控制器,啟動各自的致偏盾,正前方雙重保護!」

搖晃和抖震在繼續,越震越厲害。盧克茫然不知所措,只好沉注氣,照命令行事——而這正是他此時應該做的,過了一會,騷動消失了,字宙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冷森森的寧靜。

「好了,我們穿過了,」藍隊長冷靜地告訴他們,「在飛到他們頭頂之前,一切通信渠道都停止使用,看來,他們以為不會遭到什麼抵抗。」

儘管巨大的基地有一半處在陰影之中,但他們已經飛得很近,盧克可以分辨出基地表面上地點點燈光,一艘飛船是這麼龐大。竟能呈現和月亮圓缺相彷彿的盈虧現象……他再次對建造這個基地的才智和人力感到驚嘆不己,可惜它們用錯了地方。基地廣闊的曲面上分佈着萬千燈火,彷彿是一座浮動的城市。

盧克的一些同伴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基地的,因此印象特別深刻。「瞧這傢伙的體積!」威奇·安的列斯對着開放式拾音器氣喘吁吁地說。

「別饒舌了,藍2號!」藍隊長命令道,「加大到攻擊速度!」

盧克扳動了上方的幾個開關,開始調節他的計算機目標顯示器,臉上顯出剛毅決斷的神情。阿圖·迪圖對越來越近的基地又一次打量了一番,電腦里盤旋著無法翻譯的電子思想。

藍隊長將基地和他們擬議之中的目標位置比較了一下。「紅隊長,」他向著抬音器呼喚道,「我是藍隊長。我們已到達指定地區。你們可以直接進入。排熱管道還在北邊一些。我們在這裏牽制他們。」

紅隊長的體形和盧克的隊長正好相反,他長得象一般人心目中的貸款會計師那樣:矮小、纖細、小臉龐。然而他的技能和忠誠堪與他的老朋友藍隊長相媲美。

「我們在向目標管道進發,道奇。作好準備,一旦有事就接替我們。」

「明白了,紅隊長,」對方回答,「我們將飛過他們的赤道,盡量吸引住他們的主要火力。願『力』與你們同在!」

飛近目標的機群分出了兩組。X翼戰鬥機直接向基地赤道地區俯衝而下,而Y翼戰鬥機則朝北依降下曲線在基地上空飛過。

基地內部,警笛長鳴,發出哀泣似的聲響。反應遲鈍的人們也明白了堅不可摧的堡壘實際已遭到有組織的進攻。莫迪和他的技術人員原來預料叛軍的抵抗將會憑藉衛星本身的巨大防衛體系,完全沒料到會遭到幾十架輕型戰鬥機的先發制人的進攻。

為了補救這種戰略上的疏忽,他們寄希望於帝國的效率。士兵們爭先恐後地跑進龐大的空防炮位就位。巨炮在強功率馬達的帶動下進入開火位置,伺服驅動機發出吱吱的聲響;頃刻之間,基地張開了殲滅之網,能量光束、電氣閃擊和爆炸藥劑向著進逼的叛機猛烈傾瀉。

「我是藍五號,」盧克對着話筒說,同時垂直俯衝而下,想用這個冒險動作迷惑下面的電子預警器。基地的灰色表面化作道道條紋從他的艙口掠過。「我在插入!」

「我就在你後面,藍五號,」他聽出是比格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着。

盧克的瞄準器盯着攻擊目標死死不放,而帝國的衛士卻怎麼也捕捉不到他那靈活的小小機影。他射出一連串的炮彈,其中一發使下方的暗淡表面升起一團熊熊大火。在基地人員設法切斷火區的空氣流以前,這火將一直燃燒下去。

盧克的歡欣突然變為恐怖,他發現自己來不及扭轉方向,飛機眼看着就要衝進這團成分未知的大火球。「拉出俯衝,盧克!拉出俯衝!」比格斯向他拚命叫喊。

儘管盧克發出了改變航向的指令,但自動壓力感測器擔心離心力過大而拒絕服從。戰鬥機一頭衝進了火勢越來越大的超熱氣體火團中。

然而,他一衝而過,從另一側鑽了出來。他急忙檢查控制儀錶,然後才鬆了口氣。高熱未能破壞任何關鍵部分。不過,四隻機翼都有了碳化黑紋,這是他虎口餘生的見證。

當他沿一條銳折曲線把飛機提升上來時,地獄之花*在機外怒放。「你好嗎,盧克?」傳來比格斯關切的詢問。

「烤了烤我,沒事!」

另一個人的嚴厲聲音響起,「藍五號,」隊長警告道,「你最好給白己留一點提前時間,否則你會和帝國基地同歸於盡。」

「是,長官。我已經悟出了其中的訣竅,就象你說的,這和駕駛『天空跳蟲』並不完全一樣。」

義軍的戰鬥機在基地上空飛來飛去,向一切看來象樣的目標開火。能量閃擊和亮如太陽的光束在基地上空的宇宙間構成色彩斑斕的迷宮。兩架小戰鬥機集中攻擊一個動力站,將它炸毀,從基地內部爆發出閃電般大小的電弧。

這一爆炸順着基地內的各種管道和電纜蔓延開來,引起連鎖爆炸,將衛兵、機械人和設備炸得四處橫飛。在基地外殼被炸穿的地方,逸出的空氣將無招架之力的士兵和機械人「哧」地一聲推到外面的無底黑墓。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有一個黑色身影顯得十分鎮定,忙着四處巡視。他就是黑勛爵,一名焦頭爛額的軍官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向他報告道:「瓦德勛爵,我們數了一下,他們至少有三十架,兩種類型,都又小又快。固定式武器無法精確地對他們瞄準。他們總是避開預誓器的探測。」

「叫全體領結式戰鬥機飛行員登機待命!我們得飛出迎擊,把他們逐個幹掉!」

在一個停有數量相當可觀的戰鬥機的棚廠里,紅燈開始閃*指爆炸的閃光。——譯者爍,警鈴震響起來,地勤人員忙得團團轉,為戰鬥機起飛作準備。穿着飛行服的帝國飛行員慌忙抓來各自的頭盔和背包。

「盧克,」藍隊長一邊平穩地駕機掠過一陣火雨,一邊命令說,「你要攻擊時,先告訴我。」

「我現在已經上路了。」

「注意,」座艙揚聲器傳來藍隊長的命令,「那個致偏塔的右舷側火力很猛。」

「我已準備好,請放心。」盧克充滿信心地回答。他駕駛戰鬥機螺旋俯仲而下,又一次掠過金屬地平線。從機翼翼尖發出的閃電以致命的準確度命中了目標。下方的天線和突伸在外的小型炮台霎時變成一片火海。

他高興地咧嘴笑着,將飛機拉起,飛離基地表面。這時,眩目的能量光束又劃破了宇宙短暫的平靜。盧克心想:要說這不象在老家塔圖因沙漠的風化峽谷里獵逐旺姆音耗子的話,那才怪哩!

比格斯跟隨盧克又作了一次類似的進攻。此刻,帝國飛行員正準備從基地起飛迎戰。在許多船塢里,技術人員手忙腳亂,匆匆將電源電纜卸開,作完最後的檢查。

有一架與眾不同的飛機,停在離船塢艙口最近的地方。這裏的準備工作加倍地仔細。達斯·瓦德把自己的粗大身軀勉強擠了進去,剛一坐穩,就將第二副護目鏡拉下遮在臉上。

在義軍同盟的作戰指揮室里籠罩着緊張期待的氣氛。閃爍的主屏幕不時發出陣陣嗡嗡聲,淹沒了滿懷希望的人們彼此安慰的喃喃私語。各種指揮通信設備的燈光在明滅閃爍。在一個角落,一位技術人員彎著腰。仔細檢查了一番由他負責的顯示器,然後對懸桂在他嘴邊的抬音器說道:「中隊長們注意!中隊長們注意!我們從基地的另一側收到一組新的信號:敵機在向你們飛來。」

盧克和其它所有的人都同時收到這個報告。盧克開始在天空搜尋據預報即將出現的帝國飛機,目光接着又落到儀錶上,「我的顯示器是負的。我什麼也看不到。」

「繼續用肉眼搜索,」藍隊長命令說,「現在能量滿天飛射,不等你的顯示器探測到,他們就會撲到你的頭頂上。記住,他們能幹擾你機上的一切儀器,只有你的眼睛是例外。」

當盧克再次轉過臉時,他看到一架帝國飛機正在追逐一架X翼戰鬥機——他立刻辨認出這架戰鬥機的編號。

「比格斯!」他叫喊道。「敵人釘上了你,咬住你的尾巴了……注意!」

「我看不見它,」傳來了他朋友驚慌的回答,「它在哪裏?我看不見它!」

盧克無可奈何地注視着比格斯的飛機閃電般地從基地表面爬升到開闊的宇宙空間,帝國戰鬥機在後面緊追不捨。敵機不斷地向他開火,能量閃電一次比一次更迫近比格斯的機身。

「他緊咬着我,」比格斯的話音在盧克座艙里迴響。「我擺脫不了!」

比格斯一會兒螺旋飛行,一會兒自旋飛行,繞着圈兒回頭又向戰鬥基地飛去。但尾追的敵人仍舊死死咬住,沒有絲毫要放棄追擊的跡象。

「堅持,比格斯!」盧克呼喊道。他猛然調轉座機,迴轉儀因拐彎太急,過度緊張而發出哀鳴。

敵機駕駛員一心一意地尾追着比格斯,沒有看到盧克襲來。盧克的飛機翻轉着,從下方一片灰濛濛的掩蔽色中突然鑽出來,緊接着猛撲而下,從後面叮住了敵機。

電子瞄準器的十字線在計算機指令的控制下自動對準,盧克連續扣動扳機。於是宇宙間發生了一次小爆炸。它和戰鬥基地表面的炮台發出的巨大能量相比,雖然微不足道,但對三個人來說卻具有特殊的意義:盧克、比格斯安然無恙,那個領結式戰鬥機駕駛員呢,他和他的飛機一同氣化了。

「把他幹掉了!」盧克輕聲說。

「我也釘上了一個!我也釘上了一個!」從通信機里傳出更為奔放的勝利歡呼聲。盧克聽出這是約翰·D的聲音。是的,那是藍六號,正從基地的金屬表面上空閃過,奮力追擊著另一架帝國戰鬥機。從X翼連續射出能量閃光,終於將領結式戰鬥機炸成兩半,閃閃發光的金屬碎片象樹葉一般向四方飛散。

「打得好,藍六號!」中隊長誇獎道。緊接着,他又急忙加了一句,「注意,有人釘上你了。」

在戰鬥機座艙里,年輕人臉上那興奮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趕緊扭頭后望,但沒發現追擊者。某個東西在附近明亮地閃耀了一下,右舷窗被炸壞。接着,另一次爆炸更為接近,座艙被炸穿,內部化作一團烈火。

「我被擊中了,我被擊中了!」

他剛來得及喊出這兩聲就被來自機后的死神奪去了生命。藍隊長此時正在藍六號的斜上方,距離很遠。他看到約翰·D的飛機爆炸,變成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他的嘴唇變成灰白色。但除此之外,他神態自若,彷彿根本沒有看到那架X翼飛機爆炸似的。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耶文的4號衛星上,一幅巨大的屏幕也正好選中這個時刻和約翰·D的生命火花一樣閃爍了一下之後就熄滅了。焦急的技術人員開始四處奔走。一個技術員拉長著臉,對莉阿公主、滿懷囑望的司令官們和一個高個子青銅色的機械人說:「高帶接收機出了故障,要花點時間才能……。」

「全力搶修!」莉阿厲聲命令說,「暫時先只聽伴音。」有人在一旁聽到了這個命令。幾秒鐘之後,房間里就充滿了遠方的鏖戰之聲,其中雜着參戰人員的話音。

「收緊,收緊!監2號!」藍隊長在叫喊。「注意力那些炮塔!」

「火力很猛,隊長,」傳來威奇·安的列斯的聲音,「23度。」

「明白了。剎住!剎住!我們遭到某種干擾。」

「我簡直無法相信,」比格斯結結巴巴地說,「我從未見過這麼猛的火力。」

「剎住,藍五號!剎住!「隊長稍停片刻,然後又問:「盧克,你聽見了嗎?盧克?」

「我很安全,隊長,」傳來盧克的回答。「我釘上了一個目標。我要送他回老家!」

「下面火力太猛,盧克,」比格斯對他說,「拉出來!聽見沒有,盧克?拉出來!」

「退出來,盧克!」藍隊長用深沉的嗓音命令道,「這裏干擾太厲害。盧克,我重複一遍,叫你退出來!我看不到他了。藍2號,你能看到藍5號嗎?」

「看不到,」威奇迅速回答。「這裏有個你沒法相信的火力區。我的掃描儀受到干擾。藍五號,你在那裏?盧克,你情況怎樣?」

「他完了!」比格斯沉痛地開始報告說。接着,他又提高嗓門叫道:「不,等等……那兒是他!好象翅膀受了點輕傷,幸好小夥子沒事。」

作戰指揮室里的緊張空氣一下於緩和下來,而寬慰之情表現得最明顯的是在場的美麗苗條的女參議員。

在戰鬥基地上,累得半死的或被巨炮的衝擊波震聾的士兵被替換下來。他們誰也沒時間想想戰鬥進行得如何,而且在此刻,誰也不願去想,這是自古以來普通士兵的一種通病。

盧克大膽地低低飛過基地表面,注意力集中於遠方的一個金屬凸出物。

「向我靠攏,藍五號,」中隊長向他下達指令,「你上那兒去?」

「我發現一個象是橫向穩定裝置的東西,」盧克回答道,「我試着去把它幹掉,」

「注意,藍五號,在你的區域火力很猛。」

盧克不顧警告,駕着戰鬥機向那個奇形怪狀的突出物直撲過去。他的決心終於如願以償:一陣飽和轟炸之後,他看到這個突出物猛然爆炸,變成一個由超熱氣體形成的壯觀的火球。

「擊中了!」他大聲說,「我繼續向南去幹掉另一個。」

在義軍同盟廟字的一個堡壘里,莉阿關切地傾聽着。她似乎又氣又怕,終於轉身對斯銳匹歐輕聲說:「為什麼盧克要這麼冒險呢?」高個子機械人沒有回答。

「注意你的背後,盧克!」比格斯的聲音在揚聲器里響起,「注意你的背後!你的上方有戰鬥機向你襲來。」

莉阿焦慮地聽着這些對話,竭力在腦海里構想出空戰景象。但焦急的並不止她一人。「幫他一把呀,阿圖!」斯銳匹歐自言自語道,「堅持下去!」

盧克一邊向後張望,一邊仍繼續俯衝。他看到比格斯所說的敵機正緊緊尾隨着他。他不甘心地把飛機拉起,飛離基地表面,放棄了攻擊目標。他的追擊者卻是個技術高超的飛行員繼續緊追不捨。

「我擺脫不了他。」盧克報告說。

一架戰鬥機劃破長空,向這對飛機飛來。「我已咬住他了,盧克,」威奇·安的列斯叫喊道,「堅持!」

盧克並不必堅持多久,因為威奇的射擊技術很高超。不一會,領結式戰鬥機就變成了熊熊火團。

「謝謝,威奇。」盧克低聲說,呼吸稍稍平穩了些。

「打得好,威奇!」這又是比格斯的聲音。「藍4號!我在進攻目標。掩護我,鮑金斯!」

「我緊跟着你,藍3號,」鮑金斯讓他放心。

比格斯帶領着鮑金斯恢復水平飛行,將全部火力向目標傾瀉。誰也不能精確判斷他炸毀的是什麼東西,但是在他的能量閃擊下爆炸的小塔,顯然比它看上去要重要得多。

一連串的連鎖爆炸將一個又一個的端站摧毀,殃及戰鬥基地表面的很大一片地區。比格斯早已衝出了騷亂地區,但他的夥伴稍稍落後了一點,因此被狂掃亂射的能量束擊中。

「我出了毛病,」鮑金斯報告說,「我的轉換器在亂轉。」這是打了折扣的一句話。實際上,他的控制面板上的每部儀器都已突然失去控制。

「彈射—彈射,藍4號!」比格斯建議道。「藍4號,你聽見了嗎?」

「我沒問題,」鮑金斯回答道。「我可以控制她*。你離開點,給我留點機動空間,比格斯。」

「你太低了,」他的同伴叫道,「拉起!拉起!」

由於儀錶已不能提供正確情報,加之飛行高度太低,基地的一個蠢笨的炮台輕而易舉地跟蹤上了他。巨炮象其設計者聽希望的那樣開火了。鮑金斯光榮犧牲,匆匆地離開了人世。

在戰鬥基地的極區附近比較平靜。由於藍色中隊和綠色中隊對赤道地區發動了猛擊,帝國的抵抗也就集中在那兒。紅隊長觀察著這裏的表面上的平靜,在寬慰之餘又感到悲哀,因為他知道這種平靜是不會持久的。

「藍隊長,我是紅隊長,」他對着話筒呼喚道,「我們開始進攻了。我們已經發現了排熱孔,作好了標誌。沒有高射炮火,沒有戰鬥機——現在還沒有。看來我們至少能進行一次順利的襲擊。」

「我聽到了,紅隊長。」他的同僚回答道。「我們盡量把他們牽制在這裏。」

三架Y翼戰鬥機從星空俯衝下來,直撲戰鬥基地的表面,待到最後一分鐘,突然改轉航向,鑽進死星的一條人造深谷里——在死星的北極地區有許多這樣的人造深谷縱橫其間。金屬壁壘從他們的兩側和腹下飛掠而過。

紅隊長四處搜尋,暫時還不見帝國戰鬥機的蹤影。他調整了一個控制器,向全中隊發出命令:

「這就是它了,小夥子們。記住,當你們覺得已經逼近時,還要再逼近些,然後再發射火箭。將全部功率調到正面致*指飛機。西方習慣以「她」來稱呼輪船、飛機等,以示親切和愛撫。——譯者偏盾——不要管他們用什麼打擊你的側面。我們現在顧不了這許多了。」

列隊守衛在深谷里的帝國士兵猛然意識到他們這個一直不被人注意的地段正在遭到攻擊,他們迅速作出反應。頓時,能量閃電向著進攻的飛機猛射,火力不斷增強。偶爾,閃電在一架來勢迅猛的Y翼戰鬥機附近爆炸開來。飛機猛地搖蕩,但並沒真正受傷。

「他們倒有兩下子,是不是?」紅二號通過話筒報告說。

紅隊長鎮定自若。「你認為有多少台炮,紅五號?」紅五號——大多數義軍飛行員管他叫鮑普斯——一邊在槍林彈雨中穿行,一邊設法偵察深谷里的防禦力量。他的頭盔由於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戰鬥的炮火,破舊得幾乎不能再用了。

「我說大約有二十個炮位,」他終於判定說,「有些裝在地面,有些設在塔台上。」

紅隊長嗯了一聲,表示收到這個報告;同時將計算機自動瞄準目鏡拉下扣在臉前。能量爆炸繼續震撼着戰鬥機。「接通瞄準計算機!」他命令道。

「紅2號報告,」傳來對方的回答,「計算機已鎖定目標。我正在接收信號。」這位年輕飛行員興奮激昂地回答說。

義軍中的最優秀的飛行員紅五號理應沉着冷靜。胸有成竹。但是,他卻自言自語地低聲說:「毫無疑問,這裏頭有鬼!」從話音聽起來並不沉靜自信。

周圍炮台的防禦炮出乎意料地全部停火了。一種異樣的平靜籠罩着深谷。模糊的表面景物在低飛的戰鬥機的腹下閃過。

「怎麼回事?」紅2號不禁問道,不安地四下張望,「他們停火了。怎麼回事?」

「我可不喜歡這樣子!」紅隊長咆哮說。但現在至少沒有什麼東西妨礙他們向目標逼近了,沒有能量閃電需要迴避了。

鮑普斯第一個鬧清了敵人這個似乎反常的舉動後面的奧妙。「穩定你們的後部致偏盾。注意敵機!」

「你說對了,鮑普斯,」紅隊長一邊觀察著顯示器,一邊承認道,「他們來了。三架敵機,方位210。」一個機械的聲音繼續報告着他們與目標間越來越短的距離,但他們飛得仍不夠快。

「我們在這裏成了瓮中之鱉了。」他緊張地說。

「我們非得度過這個難關不可。」紅5號對大家說,「我們不能既想沖向目標,又想同時保護白己。」

他自己的顯示屏上顯示出三架領結式戰鬥機排成嚴密隊形,幾乎垂直地向他們俯衝下來。他竭力克服了自己的習慣性反射。、,、>,:

「8—8—1—0—4,」達斯·瓦德一邊沉着地調節著控制裝置,一邊念道。群墾從他機側向後掠過。「我來幹掉他們。掩護我!」

「紅2號首先犧牲。這位年輕的飛行員根本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擊中了他,也根本沒看到殺害他的劊子手是誰。紅隊長儘管是久歷沙場的老手,當目睹自己的僚機化作火焰時,也差一點沉不住氣了。

「我們在這裏陷入羅網了。無法機動——溝塹太窄。我們必須設法鬆動一下。得……」

「釘住目標,」紅五號的蒼老嗓音告誡說,「釘住目標!」

鮑普斯的話象興奮劑一樣使紅隊長振奮起來,但他在此刻也只能不去理會那漸漸逼近的領結式戰鬥機,因為另外兩架了翼戰鬥機已繼續風馳電掣地向目標飛去。

在他們上方,瓦德一邊調節搜尋的計算機,一邊讓自己盡情地享受片刻歡娛。叛機繼續直線飛行,毫不閃避。瓦德又一次用手指觸了觸火力控制按鍵。

紅隊長的頭盔里傳出一聲尖叫,火舌開始吞沒了他的儀錶。「完了!」他向拾音器叫喊道,「我被擊中了!我被擊中了……」

又一架Y翼戰鬥機爆炸了,氣化的金屬變作一團火球,幾塊固體殘骸碎片散落在壕塹之中。這又一損失甚至連紅五號也無法承受。他扳動着控制器,駕着飛機依平緩的曲線爬升,飛出壕塹。在他後面,領隊的帝國戰鬥機緊追而上。

「紅五號向藍隊長報告,」他報告說,「在猛烈火力下,進攻流產了。領結式戰鬥機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向我們俯衝,我不能——等等——」

在他飛機的後面,一個不聲不響的殘忍敵人又一次用手觸動了致命的按鍵。就在鮑普斯剛升到能夠開始做規避動作的高度時,第一批閃電擊中了他——他的規避動作慢了幾秒鐘。

一道能量束燒焦了他的左側發動機,從內部引燃氣體,發動機、控制裝置及穩定裝置一起被炸毀了。失去了補償和控制能力的Y翼戰鬥機開始朝着基地表面栽下去。

「紅五號你可好嗎?」從機間通信系統傳出一個憂慮的聲音呼喚道。

「蒂利犧牲了……道奇也犧牲了,」鮑普斯緩慢睏乏地解釋說,「他們從後面向你俯衝,而你在壕塹里無法機動。對不起……現在任務落到你們身上了。再見,戴維……」

這就是一個老飛行員最後的語言。

藍隊長竭力使自己不受老朋友犧牲的影響,強制自己用一種佯裝的剛強口吻說話。「藍隊小夥子們!我是藍隊隊長。在六點一方位集合。全體隊員向我報到!」

「藍隊長,我是藍10號。我聽見了。」

「我是藍2號,」威奇回答道,「在向你飛來,藍隊長。」

盧克在等待着輪到他報到。突然,他的控制面板上什麼東西嘟嘟響起來。他向後一看,證實了電子報警的正確性,他發現一架帝國戰鬥機正在偷偷地竄到他的機后。

「我是藍五號,」他一邊喊話,一邊駕着飛機左右晃動,竭力想擺脫領結式戰鬥機。「我這裏出問題了。稍等一會兒就馬上和你會合。」

他將飛機猛地向著金屬表面俯衝下去,然後又突然拉起,躲開從下方炮台射來的防禦火力。這兩個機動動作都未能使他甩掉追擊者。

「我看到你了,盧克,」傳來比格斯寬解的呼叫,「堅持住!」

盧克向上,向下又向兩側張望,連他朋友的影子也沒見到。同時,追擊者發出的能量閃電在使人不安的極近處掠過。

「該死,比格斯!你在哪兒?」

某個東西應聲而出,既不在兩側,也不在後面,而是幾乎在他的正前方。它熠熠閃光,以難以置信的高速撲來,正好飛到盧克頭頂,立即猛烈開火。敵人對這場奇襲毫無準備,剛明白是怎麼回事,他的戰鬥機就炸成了碎片。

盧克返身向集合地點飛去,比格斯從頭頂急駛而過。「這一招真妙,比格斯!我也給蒙住了。」

「我才開始哩,」他的朋友宣稱,同時駕着飛機作劇烈的螺旋飛行以避開下方的火力。他飛入視野,從盧克側上方飛過,作了個勝利的橫滾動作。「指給我目標就行!」

多唐納站在顯示屏上的龐大而冷漠的耶文星體的旁邊,結束了與他的幾個主要顧問的緊張討論,正邁步向遠程發射機走去。

「藍隊長,我是一號基地。你們在開始進攻之前一定要反覆檢查。你的僚機留在後面掩護你。一半力量保持在射程之外,準備第二次進攻。」

「明白,一號基地。」傳來回答聲。「藍10號,藍12號,跟我來!」

兩架飛機平飛過來,在中隊長的兩側護衛著。藍隊長打量了他們一番,滿意地看到他們已經擺好出擊的陣勢。他又安排其餘飛機在一旁等候,待萬一失利時好接替他們。

「藍五號,我是藍隊長。盧克,你帶領藍2號和藍3號在此等候,保持在敵人火力射程之外,一接到我的信號,你們就開始進攻。」

「聽到了,藍隊長。」盧克回答說,竭力穩住心跳。「願『力』與你們同在。比格斯,威奇,讓我們靠緊!」三架飛機組成嚴密隊形,高高地遠離義軍的綠、黃中隊戰鬥機和基地上的帝國大炮之間激戰猶酣的炮火。

藍隊長開始向基地表面逼近,地平線在他的前方上下浮動。「藍10號,藍12號!你們留在後面,發現敵機后掩護我。」

三架飛機全部飛到基地表面,然後平飛,圓滑地飛進壕塹。他的僚機在後面越落越遠,直到最後,在這巨大的灰色峽谷之中彷彿只剩下藍隊長孤身一人。

他向著遙遠的目標迅飛,並沒有遭到防禦火力的襲擊。他不覺緊張地向四下張望起來,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著同一儀錶。「看來不對頭,」他不覺低語道。藍10號的聲音也同樣充滿憂慮:「你現在應該能見到目標了。」

「我知道。這裏的干擾嚴重得叫人難以置信。我認為我的儀器全都失靈了。這是不是我們要攻擊的壕塹?」

突然,壕塹防禦設施開火了。耀眼的光束開始在機身附近閃掠,緊靠機身的爆炸震撼着攻擊者。在壕塹的遠端,有一尊大炮塔雄踞在金屬山脊之上,向逼近的戰鬥機噴射著巨大的能量。

「有那個炮塔在那裏,任務不會輕鬆呀!」藍隊長陰鬱他說,「作好準備,我一命令,就向我靠近。」

突然能量閃擊停止了,壕塹的一切重新淪入沉寂和黑暗之中。「這就對了,」藍隊長通報說,竭力搜尋必然會從上方襲來的敵機。「睜大眼睛搜索敵機!」

「近程和遠程雷達顯示器上全是一片空白,」藍10號忐忑不安地報告,「這裏干擾太厲害。藍5號,你那兒能看到他們嗎?」

盧克的注意力集中在基地表面。「沒有跡象——等等!」三個迅速移動的光點映入他的眼帘。「他們在那兒。從零點三五的方位飛來。」

藍10號轉過臉向所說的方向望去。領結式戰鬥機向下翻著筋斗。陽光在穩定翼上熠熠閃耀。「我看到他們了。」

藍隊長的跟蹤顯示器突然發出連續不斷的嘟嘟聲。他叫道:「這正是我們要找的壕塹,沒錯!」他調節著自動瞄準儀,將目鏡拉下扣在眼前。「目標快進入射程之內了。目標快要……過來了。只給我擋住幾秒鐘就行……纏住他們!」

但是,達斯·瓦德象一塊石頭般的墜入壕塹。他早已調好了火力控制裝置。「隊形收攏!我親自幹掉他們。」

藍12號首先犧牲,兩部發動機全給炸毀了。飛機稍稍偏離了一點航向,撞進了壕塹的陡壁。藍10號時慢時快,酒醉一般地上下翻動,但是在金屬牆壁的牢籠里沒有機動的餘地。

「我無法長時間擋住他們。你最好抓住機會快開火,藍隊長——我們距你越來越近了。」

中隊長聚精會神地注視着瞄準目鏡中的兩個圓圈。「我們就差一點了。穩住!穩住……」

藍10號回首張望,驚恐萬狀。「他們就在我後面!」

藍隊長對自己的鎮定感到吃驚。自動瞄準裝置在這方面也起了部分作用,使他能把全副注意力都傾注在小小的抽象形象上而忘卻了這個充滿殺機的字宙中的其它一切。

「就差一點了,就差一點了……」他輕聲說。接着,兩個圓圈重合了,變成紅色,連續的嗡聲在頭盔里響起。「魚雷,發射魚雷!」

緊接着,藍10號也射出導彈。兩架戰鬥機猛地爬升,剛剛飛出壕塹,身後就傳來幾聲怒濤般的爆炸聲。

「擊中了,我們成功了!」藍10號欣喜若狂地叫喊起來。

然而,藍隊長卻用嘶啞而又飽含着失望的聲音回答說:「不,我們沒有成功。導彈沒有鑽進去,而只是在管道外的表面爆炸了。」

這種失望的心情要了他們的命,因為他們為此而忽略了機后情況。三架帝國戰鬥機從魚雷爆炸的漸漸減弱的火光中鑽出來繼續追擊。瓦德準確地擊中了藍10號。接着,他又稍稍變動航向,飛到中隊長機后咬住了他。

「我把這最後一個幹掉,」他冷酷地宣稱,「你倆回去!」

盧克正竭力從機下燃燒氣體的一片火光中分辨出攻擊機組來,突然藍隊長的話音從通信機里傳出。

「藍五號,我是藍隊長。飛入戰鬥位置,盧克。你們開始攻擊——低飛,一直飛到月標正上方再開火。任務不會是輕鬆的。」

「你好呀?」

「他們在我頭頂——但我可以將他們甩掉。」

「藍五號向藍色小組講話,」盧克命令道,「我們出發!」三架飛機向下俯衝直撲壕塹。

與此同時,瓦德終於成功地擊中了他的獵物,耀眼的閃電引起一部發動機劇烈爆炸。飛機上的R—2裝置向著受傷的機翼攀爬過去,奮力搶修這個炸壞了的動力裝置。。

「R—2,將右側一號發動機的主進給線失掉,」藍隊長輕聲指揮,無可奈何地注視着陷入混亂的儀錶。「要抓牢!可能會有劇烈顛簸。」

盧克看出藍隊長處境危急。「我們就在你的上方,藍隊長!」他呼喚道,「轉到零點零五方位,我們掩護你。」

「我已喪失了右側上方的發動機。」傳來回答。

「我們立刻飛下和你會合!」

「不,不!你們留在原地準備攻擊。」

「你有把握不會出事嗎?」

「是的……先等一分鐘再說。」

事實上,一分鐘未到,藍隊長的旋轉着的x翼戰鬥機就一頭栽進了基地表面。

盧克看到巨大的爆炸煙火在他下方消散開來,明白藍隊長已經殉難,第一次深切地感到自己處境的孤立無援。「我們剛剛失去了藍隊長,」他心神恍惚地輕聲說,並不特地注意他的話筒是否接收了這一悲痛的噩耗。

在耶文四號衛星上,莉阿從椅子裏站立起來,開始在房間里緊張地踱來踱去。由於緊張,她把自己的整齊美觀的指甲咬得象鋸齒似的參差不齊了,她面部的焦慮表情更能說明她的心情。在藍隊長犧牲的消息宣佈之後,這種焦慮之情籠罩了整個作戰指揮室。

「他們能繼續戰鬥下去嗎?」她終於向多唐納發間道。這位將軍以溫和然而堅定的口吻回答:「他們必須繼續戰鬥。」

「但是我們損失這麼嚴重。沒有了藍隊長,他們將如何重振旗鼓呢?」

多唐納正欲回答,從揚聲器里傳來重要信息,便住口了。

「靠攏些,威奇!」這是盧克在千萬公里之外的說話聲。「比格斯,你在哪裏?」

「就在你後面。」

威奇緊接着回答,「好了,組長,我們都已就位。」

多唐納轉過臉關切地看了看莉阿。

三架X翼戰鬥機隊形嚴謹地在遠離基地表面的高空飛翔。盧克察看了一下儀錶,憤怒地和一個似乎失靈的控制器搏鬥着。

誰的話音在他耳邊響起。這是一種既蒼老又年輕的聲音,一種似曾相識的聲音:沉靜,滿足,充滿信心,令人鼓舞。他曾經在塔圖因沙漠裏,在下面這顆死星的深處熱切聆聽過這一聲音——這都彷彿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相信你自己的感覺,盧克!」這種克諾比式的語言只說了這麼一句。

盧克敲了敲帽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聽見了什麼,還是幻覺。但現在不是內省的時刻。基地的鋼鐵地乎線在他後面傾斜。

「威奇,比格斯,我們馬上要進攻了,」他對兩架僚機說,「我們將以全速進擊。一找到壕塹后就立即加速。這樣也許可以使敵機永遠追不上我們。」

「我們殿後,拉開足夠距離掩護你!」比格斯報告說,「速度那麼快,你能夠及時拉出俯衝*嗎?」

「你在說笑話吧,」盧克戲謔地笑了一聲,開始向基地俯衝。「這將和老家的『乞丐谷』一樣。」

「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組長。」威奇說,第一次強調了這個稱謂。「咱們出發……」

三架細長的戰鬥機向閃光的基地表面高速俯衝,直到最後一剎那間才拉出來。盧克緊貼著基地表面迅飛,翼尖擦著一個突出的天線,金屬碎片四處飛迸。他們立即陷入了由能量光炮和炸藥飛彈織成的火網。他們向下飛進壕塹,火力更加兇猛了。

「我們似乎攪亂了他們的陣腳,」比格斯哈哈大笑起來,彷彿這些致命的炮火都是為了使他們開心而發射的。

「情況良好,」盧克評論道,對眼前景物之清晰感到吃*拉出俯衝,指飛機俯衝后恢復水平飛行的動作。又稱「改除」。——譯者驚。「我一切都能看見。」

威奇卻不如他那麼有信心。他查看着顯示器,說:「我的顯示器顯示著炮塔,但我找不到排熱口在那裏。它一定非常小。你確信計算機能對它自動瞄準嗎?」

「希望它能。」比格斯低聲說。

盧克沒有表示自己的看法——他忙於在爆炸閃電所造成的湍流中把握住航向。突然,好象一聲令下似的,防禦系統全部停止了開火。他回頭向上張望,搜尋預料會襲來的敵機,但什麼也沒看到。

他抬起手要將瞄準目鏡拉下來,但又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把目鏡拉下扣在眼前。「注意你們自己!」他對僚機命令道。

「炮塔怎麼辦?」威奇憂慮地問。

「你只管那些敵機,」盧克厲聲命令,「我來對付炮塔,」

他們向前疾飛,目標一秒一秒地臨近。威奇注視着頂空,突然愣住了。「他們來了——方位零點三!」

瓦德正在調節著控制儀錶,忽然他的僚機打破了攻擊時的沉默。「他們飛向目標的速度太快了——肯定他們到時來不及拉出。」

「咬住他們!」瓦德命令說。

「他們飛得太快,他們是瞄不準的。」瓦德的另一架僚機滿有把握地宣稱。

瓦德察看了若干顯示器,發現他的感測器證實了他對形勢的不同估計。「他們在快到炮塔時還得慢下來。」

盧克盯着瞄準目鏡中的景象,「就差一點了!」幾秒鐘后,兩個小圓圈終於重合。他的手指痙攣般地按動開火控制器。「魚雷已發出!拉起來,拉起來!」

兩次猛烈的爆炸震撼着峽谷,但它們都遠遠偏離了小小的排熱口,沒起到作用。三架領結式戰鬥機從迅速消散的火球里沖了出來,向正在撤出的義軍戰鬥機逼近。「幹掉他們!」瓦德輕聲命令。

盧克和他的同伴們同則發現了敵機還在追蹤他們。「威奇,比格斯,分散開!只有這樣才能甩掉他們。」

三架飛機向著基地俯衝,然後突然向三個不同方向疾飛而去,三架領結式戰鬥機立即掉頭,追逐盧克。

瓦德向瘋狂躲閃的戰鬥機開火,沒有擊中。他對自己不滿地皺了皺眉。「這個傢伙的『力』很強。真怪!我親自對付他。」

盧克在林立的炮台和船塢間徒勞地盤旋迴轉,東躲西閃。仍有一架領結式戰鬥機緊緊跟在後面。一道能量光束在一隻機翼緊靠發動機的地方擦過。頓時,發動機異常地冒出火花,情勢十分危急。盧克竭力調整,希望恢復完全控制。

盧克仍然試圖甩掉他那固執的追擊者,再次向下飛進壕塹。「我被擊中了,」他宣佈說,,『但並不嚴重。阿圖,你能不能想點辦法!」

矮個子機械人鬆開安全帶,起身挪到受傷的發動機旁,奮力搶修。能量光束從他身邊閃掠而過,危險萬分。「抓緊,不要鬆手!」盧克一邊命令阿圖裝置,一邊在高聳的炮塔間曲折穿行,戰鬥機象醉漢似的沿着基地的起伏地形旋沖盤轉。

火力仍然十分猛烈。盧克胡亂地改變着方向和速度。控制面板上的一系列指示器慢慢地變着顏色;三個關鍵的儀器鬆弛下來,恢復了正常讀數。

「我想你找到了出毛病的地方,阿圖。」盧克感激地對他說,「我想——那兒,就是它。想法於將它鎖緊就行,免得以後又鬆了。」

阿圖嘟嘟地答應着,而盧克在仔細觀察後方和上方迴旋著的景象。「我想我們也甩掉了那些敵機。藍色小組,我是藍五號。你們脫身了嗎?」他扳動了幾個控制開關,x翼戰鬥機立即衝出壕塹,炮台發出的炮火仍在追擊着它。

「我正在高空等候,組長。」威奇從遠離基地的高空位置回答,「我看不見你。」

「我在飛向你。藍三號,你脫身了嗎?比格斯?」

「我碰到了一些麻煩,」他的朋友解釋說,「但我想我已經擺脫他了。」

該死,比格斯的屏上又出現了光點!他向後瞟了一眼,看見在幾分鐘前追逐過他的那架領結式戰鬥機又飛到他的後面。他立即重新轉向基地飛去。

「不,等等!」比格斯告訴他的同伴,「等一等,盧克!我馬上就和你會合。」

從揚聲器里傳來一個機械人的微弱話音。「堅持下去,阿圖!堅持下去!」在廟宇指揮部里,斯銳匹歐扭過頭躲開好奇地轉過來盯着他的人類面孔。

盧克奮力飛向基地的高空。另一架x翼飛機掉頭飛來和他會合。他認出這是威奇的飛機,於是焦慮地四下搜尋他的朋友比格斯。

「我們要再次進攻,比格斯——快和我們會合!比格斯,你可好?比格斯!」仍看不到比格斯的蹤影。「威奇,你看見他了嗎?」

在他附近上下跳動的另一架戰鬥機的透明座艙罩里,一個戴着帽盔的頭緩緩地搖了搖。「沒看見。」威奇通過通信機告訴他,「再稍等一下。他會來的。」

盧克向四周張望,憂心如焚。他察看了一下儀錶,終於決定:「我們不能等了。我們現在得出發。我猜想他沒能擺脫。」

「嗨,夥計們,」一個快活的聲音問道,「你們在等誰呀?」

盧克連忙扭頭向右一看,正好看到一架飛機一閃而過,飛到他的前方之後才稍稍減速。「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老比格斯,」x翼戰鬥機座艙內的身影回首望着他們,從通信機傳來他的叮囑。

在戰鬥基地的中央指揮室里,一名驚惶失措的軍官急匆匆走來,一直走到在大型戰鬥屏幕前觀看的身影跟前,拿着滿手的計算機打印紙帶向他揮舞。

「司令官,我們已經將他們的攻擊計劃分析完畢。存在着危險。我們是脫離接觸呢,還是擬定疏散計劃?您的飛船已經準備好。」

塔爾京司令宮轉身用懷疑的目光盯着這名軍官,使他不由得後退了幾步。「疏散?!」他咆哮道,「在此勝利的時刻?我們馬上要將叛亂同盟連根剷除了,而你卻要求疏散!你把他們想得太走運了……好吧,滾出去!」

在司令宮的盛怒之下,那軍官十分惶恐,順從地轉過身,從房間退了出去。

「我們開始攻擊!」盧克一邊向基地俯衝,一邊宣佈。威奇和比格斯緊跟在他的機尾。

「咱們出發吧,盧克。」一個他曾經聽過的話音在他腦袋裏響起。他又敲了敲帽盔,向四周瞧瞧。聽起來說話的人好象就站在他身後似的,但機艙里,除了沉默不語的金屬和不會說話的儀錶之外什麼也沒有。他感到莫名其妙,回頭注視着控制裝置。

戰鬥基地的表面迎面撲來,能量光束又開始向他們猛射,但都從兩側閃過,未能加害於他。盧克突然感到機身又開始震顫起來,但這並不是防禦炮火引起的。幾個關鍵儀錶的指針又開始擺回到危險區範圍了。

他傾身向前對着話筒:「阿圖,那些穩定元件一定又鬆動了。能不能設法再把它們緊固一下?——對飛機,我現在必須擁有充分控制。」

機身在劇烈顛簸,能量光束和爆炸的閃光把周圍空間照得通亮。阿圖冒着危險,又移身過去奮力搶修。

當他們飛進壕塹時,更多更猛的爆炸無休無止地繼續衝擊著這三架戰鬥機。比格斯和威奇落在後面,掩護盧克。盧克伸手剛想把瞄準目鏡拉下來,一種奇特的猶豫感又一次傳遍他的全身。他伸出的手緩緩地移動,彷彿體內的各條神經都在彼此衝突似的,但終於還是將目鏡拉到眼前。正如意料的一樣,佞佛一聲令下似的,能量光炮忽然停止了射擊。盧克沿着壕塹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咱們再來一次吧!」威奇莊嚴宣告。他已發現三架帝國戰鬥機向他們撲來。

比格斯和威奇開始在盧克後面交叉飛行,竭力牽制住敵機鈉火力,掩護盧克。一架領結式戰鬥機不理會他們的花招,無情地沖向義軍戰鬥機,越逼越近。

盧克注視着瞄準目鏡——然後慢慢地抬起手將它推開。在漫長的一分鐘時間裏,他默想着這個被他棄置一邊的瞄準器,凝視着它,彷彿進入了催眠狀態似的。突然,他猛的將瞄準目鏡重新拉回來罩在胸上,注視目鏡的小小屏幕上顯示的座機和越來越近的排熱口之間相對位置的變化。

「快,盧克!」比格斯一邊呼喚,一邊猛的扭轉機身,及時地卻也是僥倖地避開了一道強大的能量光束。「他們這次快得多。我們抵擋不了多久了。」

達斯·瓦德以超人的準確性又一次按動了火力控制開關。揚聲器里傳出了一聲絕望的呼喊,血肉飛濺聲和金屬的最後慘叫混成一片:比格斯的戰鬥機爆裂成億萬片閃耀着自熾光芒的金屬碎片,形成一片火雨灑落到壕塹的底部。

威奇從他的揚聲器里聽到了爆炸聲,驚恐地回頭搜索跟蹤的敵機。「比格斯犧牲了!」他對着話筒叫道。

盧克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眼睛濕潤了,淚水模糊了他投向瞄準目鏡顯示器的視線。他憤憤地用手將淚水擦去。

「我們是一對風馳掣的流星,比格斯,」他沙啞地喃喃說道,「誰也阻擋不住我們。」近處的一次爆炸使他的飛機輕輕震動了一下。他向僅存的僚機下達命令,每說一句就緊咬一次下唇。

「響我靠攏,威奇。你留在後面已經沒用了。阿圖,設法給後部反射器增加點功率。」

阿圖急忙執行命令。威奇追上了盧克,和他比翼齊飛。跟蹤的領結式戰鬥機也加快了速度。

「我對付他們的頭頭,」瓦德通知他的僚機,「你們對付另外一個。」

盧克飛到威奇左前側的位置。跟蹤的帝國飛機射出的能量光束開始在他們四周很近的地方掠過。盧克和威奇彼此重複地交錯飛行,竭力使敵人難以瞄準。

威奇奮力操縱着控制裝置。忽然,幾點小小的閃光和火花照亮了他的控制面板。一塊小面板爆炸了,只剩下一團熔渣。但他仍然設法恢復了對飛機的控制。

「我有一個儀器嚴重失靈,盧克。我無法追隨你了。」

「好吧,威奇,退出戰鬥。」

威奇發自肺腑地輕輕說了聲「對不起」,就飛離了壕塹。

瓦德專心對付眼前僅存的一架飛機,扣動了火力開關。

盧克沒有看見那緊靠機后的近乎致命的爆炸火光。他也沒時間細看騎坐在一部發動機旁邊的扭曲的金屬軀體。小機械人身上冒着煙,一雙手臂軟弱無力地懸垂著。

三架領結式戰鬥機繼續在壕塹里追擊著剩下的一架X翼戰鬥機。很明顯,擊中它使之喪失戰鬥力只是時間問題了。然而,現在只有兩架帝國飛機在追擊了。第三架已經變作一個由燃燒着的殘骸形成的熊熊火柱,它的碎片撞進了峽谷的鐵壁之內。

瓦德的僚機倉皇四顧,尋找這次突襲的發起者。干擾義軍儀錶的同一畸變場現在對這兩架領結式戰鬥機也發揮了同樣作用。

直到運貨飛船完全遮沒了前方的太陽時,敵人才發現這一新的威脅。這是一艘柯爾里安運輸飛船,比任何戰鬥機都大得多。它正朝着壕塹垂直俯衝下來。不知怎麼口事,它的動作並不完全象一艘運貨飛船。

瓦德的僚機斷定,這艘飛船的駕駛員不是昏迷了,就是神經有毛病,因為飛船不顧一切地直撲向他,眼看就要撞上了。他手忙腳亂地調節著控制裝置,竭力避免眼看就要發生的碰撞。飛船從頭頂一掠而過,而這架僚機卻在作避撞機動動作時向一側偏得過分了。

兩架平行飛行的領結式戰鬥機的巨大機翼相撞了一下,引起一次小小的爆炸。僚機駕駛員朝着話筒徒勞地尖叫了一聲,飛機便搖搖晃晃地向一邊的峽壁撞去,沒等撞上,就起火爆炸了。

在另一邊,瓦德的戰鬥機開始絕望地旋轉起來。各種控制裝置和儀錶不理會黑勛爵絕望的怒視,顯示出嚴酷然而真實的讀數。他的戰鬥機完全失去了控制,朝着和被消滅的僚機相反的方向繼續旋轉着——最後轉出了壕塹,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太空之中。

操縱着敏捷輕快的運貨飛船控制裝置的人既沒有昏迷不醒,也沒有神經錯亂——不過,也許略微有些激動,但仍然清醒冷靜,胸有成竹。飛船開到壕塹的高空,掉頭飛在盧克上方,掩護着他。

「你的前方暢通無阻了,小夥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他說,「立即將這傢伙炸掉,我們都好回家!」

這幾句鼓舞士氣的話剛落音,又聽見一聲響亮的呼嚕——這聲音只有那個特別魁梧的伍基才能發出。

盧克抬頭從座艙罩向上看去,微笑了。但當他轉回臉注視瞄準目鏡時,笑容頓時消退了。他腦子裏有種發癢的感覺。

「盧克……相信我,」這個感覺第三次形諸於語言,向他懇求道。他向瞄準器注視着。緊急排熱口又在向瞄準圓圈滑動,和過去那次一模一樣——當時他卻並未擊中。他猶豫起來,但這次的猶豫只有片刻功夫。他把瞄準目鏡推到一邊,閉上雙眼,似乎在輕聲自語,又似乎在和某個隱身人在交談。盧克象一位在熟悉環境中行動的盲人那樣充滿信心地將大拇指在幾個控諱!開關上摸索著,最後按動其中一個。立即,座艙里響起了從開放式揚聲器傳出的翅憂的話音:

「一號基地對藍五號講話。你的瞄準目鏡是關上的。出什麼事了?」

「沒事,」盧克用僅能勉強聽清的聲音低聲說,「沒事。」

他眨眨眼,清清眼睛。他剛才睡著了嗎?他四周望望,發現自己已離開壕塹,在向著廣闊的宇宙迅飛。向夕)一瞥,他看見漢恩·索羅刃」熟悉的飛船如影相隨。他又向控制面板掃了一眼,看到他已射出了全部剩下的魚雷,儘管他記不起曾用手觸按過火力開關。不過,他一定觸按過。

座艙揚聲器傳出興奮的歡呼聲:「你成功了!你成功了!」威奇喊了一遍又一遍,「我想它們正好射了進去。」

「打得好,小夥子!」索羅祝賀他,不得不提高嗓門以壓過喬巴卡的縱情狂笑。

遙遠的、低沉的隆隆聲搖撼着盧克的戰鬥機——這是勝利在望的吉兆。他一定發射過了魚雷,不是嗎?漸漸地,他恢復了常態。

「很高興……你也在這裏看到了勝利。現在讓咱們在那個傢伙爆炸前和它拉開些距離。但願威奇說對了。」

幾架X翼、Y翼戰鬥機和一艘破舊的運貨飛船加速飛離戰鬥基地,向著遙遠的一彎新月般的耶文飛去。

在他們後面,漸漸遠去的基地上發出光線越來越弱的小閃光。突然,在天空中原來是基地的地方,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比輝光明亮的氣態巨星還亮,比它遙遠的太陽還亮。在幾秒鐘的時間裏,永恆的黑夜變成了白晝。誰也不敢正眼看它。即使高高立起的多重防護屏也不能減弱那個可怕的閃光。

頓時,宇宙間充滿了億萬片微觀金屬碎屑。它們被一個人造太陽所釋放的能量推動着,從正在撤離的飛機、飛船旁邊飛過。戰鬥基地坍縮的殘餘將繼續燃燒幾天,在這一短暫的時間裏構成字宙間這個角落的最壯觀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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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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