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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久很久沒給「酷愛玫瑰」送花了,這也是我被隔離以來心裏隱隱約約放不下的一件事情。時間愈長,這種情緒愈加強烈。

說實話,老婆離開我之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是「酷愛玫瑰」通過互聯網陪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寂寞難耐的夜晚,這絕不是「感激」二字所能概括得了的事情。先前,她只是一個遊戲的對象,一個虛擬的人物,一個維持我心理平衡的工具,一個填補我感情缺失的童話。可是現在我逐漸清醒地認識到,我們演繹的並非一個虛構的故事。因為,她的確是一個真實的存在,不然我不會感覺到肩頭的分量,不然不會萌發近來無法與之溝通的煩躁。

隔離期間,我一直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有沒有與老公改善關係,有沒有想到我這個朋友,有沒有給我的信箱寫信,有沒有向我索要玫瑰。我沒打招呼,突然之間就像泡影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在她的心裏會不會變成一個不守承諾的人?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一個遊戲人生的人?

她曾經明確表示要拿我當「藍顏知己」,說實話,我也從內心深處承認了她作為「紅顏知己」的地位。

她是那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女人,每次聊天我們都是那樣的和諧和投機。生活中,找個老婆並不難,但是要找個知己並非易事。

起初,我根本沒有想過我們之間的結果會怎樣,只是懵懵懂懂覺得與她聊天很快樂,海闊天空可以無話不談,就索性沉湎其中,直至不能自拔。現在看來,知己是最好的定位。

我們無所謂見面,也無所謂不見面,一切順其自然。這種境界是我們共同營造的,我們絕不能半途而廢。

我打開我的郵箱,那裏果然躺着「酷愛玫瑰」給我的七八封信件。拜讀那些信件,我竟表現得如饑似渴。在第一封信里,「酷愛玫瑰」對我的不辭而別真的很生氣,嘲笑我面對她的考驗終於沒有能夠堅持到底。她說她早知道,男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移情別戀,喜新厭舊,我當然也不例外。可是在第二封信里她馬上改了口氣,她說她說的全是氣話,她一向不這樣看我。她猜想我一定有不辭而別的理由,最大的可能就是遇到了意外,很有可能就是生病住院了,她說假如我是真的生病住院,她很為我的健康擔憂,希望我能早日康復,回到電腦前面來,讓我們再面對面好好地聊聊。

她說你的玫瑰與留言已成為我的陽光與空氣,看不到它們,我簡直要窒息而死。看得出她已是十分的在乎我的存在了。

我把我對她的思念之情傾注電腦鍵盤,非常用心地給她寫回信。我的指間響起美妙的和聲,屏幕上的文字猶如行雲流水。等我剛剛點擊發送鍵,把信發出去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我是巧兒。巧兒說,我在你的樓下,我還沒有吃晚飯,今天你一定要請我吃肯德基。

我說我現在正忙着呢!

巧兒笑了一下說處長大人,我不管你有多忙,就算是日理萬機你今天也得請我。你不下來我就上去了!

我哪裏敢讓她上樓來呀,要是再弄出個吃香腸喝牛奶的故事來,我豈不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得,我只好硬著頭皮下樓去。

巧兒胳肢窩夾着個文件夾,看到我從樓上下來,就將夾子舉起來揮了揮:哎!

我朝她走去,她優雅地把文件夾抱在胸前,等我靠近。路燈把她的身影投射到地面上,她婀娜多姿的身材讓我怦然心動。

我們沿着長長的甬道向前走,路燈玩弄着我們的影子,就像玩弄兩根富有彈性的橡皮筋,時而把我們拉長,時而又把我們縮短。

我說巧兒,你拿着什麼文件?

她詭秘地眨了下眼睛說,什麼文件都沒有,一個空夾子,只是個道具而已。

道具?我表示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莞爾一笑,告訴你吧,說不定黑暗中正有許多雙眼睛好奇地看着我們呢,有了這個文件夾,我們就是在談工作,如果沒有這個文件夾呢,我們兩個孤男寡女在一起,事情就難說了。

我愣了一下。

她說你還不明白呀。你是領導,我是你手下的秘書,兩人在一起不談工作談什麼?這很正常呀!

我被她逗笑了,我說你現在也學會避嫌啦?

她說當然啦,我總不能太自私吧,我得想到你的安危才是,你現在正是非常時期,我怎麼也不能給你拆台吧。

我們在肯德基大廳選個桌子坐下,點了雞腿、雞翅、薯條、漢堡包,外加兩杯可樂,一邊吃一邊聊天。由於受「非典」影響,店裏仍舊冷清,寬敞的大廳里僅有三對情侶,但一點也沒影響巧兒的胃口。巧兒揚起蘭花指,夾起一隻雞腿,狠勁咬一口,嚼得有滋有味。她一邊嚼雞腿一邊說,說實話秦哥,我現在內心很矛盾,一方面總想見你,一方面又害怕影響了你。

我說巧兒,你幹嗎對我這麼好?其實我不值得你這麼喜歡的。我這個人除了良心,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簡直可以說是一窮二白。再說我也像別的男人一樣,挺花心的。一方面捨不得與老婆分手,愛她愛得要命,另一方面,又與幾個女人走得太近。儘管沒幹過什麼有悖道德常理的事情,但我對自己近來的表現還是很失望,原來我可不是這種人,我不知道我是哪根筋出了問題。你說你矛盾,我現在比你更矛盾,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才好。

巧兒說,你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錯。我們都是人,活生生的感情動物,上帝開這麼大的玩笑把我們放到這個感情的漩渦里了,我們還能不昏頭嗎?我知道你的處境並不比我好。但我希望你能夠馬上把這些事情處理好了。你如果真的還愛嫂子,你就去把她接回來,我沒有任何意見。如果你跟嫂子的感情確實走到了盡頭,我建議你不如乾脆快刀斬亂麻,乾淨利落做個了結。至於我,你可以要我,也可以不要我,只要你過得幸福我也同樣開心。當然,眼下我是不會甘心的,我對你可以作最後的等待。今天單獨見面之後,我會暫時畫個句號,不再給你添麻煩了。

巧兒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顫,拿着雞腿的手不停地發抖,眼裏飽含淚水。面對她的推心置腹,我也感動得熱淚盈眶。我說巧兒你別對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該拿什麼來報答你才好。

她說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從肯德基店出來的時候,我要送她回去,她將我攔住了。她說到此為止吧,我等着你的消息。說着獨自鑽進的士,揮手而去,把我一個人棄在了大街上。

那一夜,我徹夜未眠。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我還是打算去把老婆接回家來。兒子遭遇搶劫之後,老婆的態度和表現給了我接她的信心和勇氣。

儘管在我被解除隔離的時候她沒有親自來接我,我知道她還為緋聞的事情生我的氣,但是她派來了兒子做代表,給了我莫大的安慰。兒子看到我從隔離樓里走出來,老遠就響亮地喊了一聲爸,像兔子似的躥過來,刷地跳起,掛到我的脖子上,給了我一個有力的吻。他說爸,我想死你了!

他的舉動幾乎讓我高興得暈倒。

我把他從脖子上放下來,給了他一個拳頭,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狗崽子你還會想我?

兒子說天地可以作證,而且時間越長狗崽子越想狗爸爸。

我的拳頭再次落在兒子身上。兒子誇張地哎喲哎喲地大聲號叫。

兒子說,我曾經想,如果你得了「非典」離開我們了,我還真不知道如何面對我媽給我找來的新爸。現在你沒事啦,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你不知道,失而復得的爸爸多麼值得珍惜呀!趙雅在醫院醒來看到他爸爸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我笑着對兒子說,你還是錯了,不一定非要我得了「非典」你才會有新爸,如果你媽不愛我了,你照樣會有個新爸。

兒子拍著胸脯說,爸你放心,只要你還活着,我是不會讓媽找新爸的。況且通過我的觀察,我發現我媽還是有些離不開你的。

那她為何不來接我?我說。

也許她還害羞吧,女孩子嘛都那樣!兒子說。

我說等我把單位的事情忙出個頭緒了,就把你和媽媽接回來住行嗎?

行!兒子爽快地回答,我今天回去就把這消息告訴我媽,也讓她高興高興。

時間過去幾天了,現在看來的確到了該接她的時候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弄不好夜長夢多,又出岔子。

我給老婆打了個電話,老婆正在辦公室里上班。老婆說你……有事嗎?

我說春兒,我想你。

她冷笑了一下,說你不是很忙嗎?還會有那心思?

我說你是知道的,我們吳處長中風了,單位的事情一大堆,我能不忙嗎?

你忙,我又沒有打擾你。她說。

我想把你和兒子接回來住。

你一個人不是住得好好的嗎?想怎樣就怎樣,多麼自由,多麼快活啊,這可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好機會呀,你怎麼捨得放棄呢?

我說你不要挖苦我了好不好,我可不想再掛空擋,弄得緋聞不斷,沸沸揚揚。其實只要你一回家,什麼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那麼說來真的是謠言而非事實了。她說那好吧,我就姑且再信你一次。

聽到這話我就像聽到了皇帝大赦天下的聖旨,別提多高興了。我說春兒,那你等著,今晚我就去接你!說罷我就掛了電話。

那一剎那,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我掐了把自己的臉,就像掐別人的臉似的不知輕重,顯而易見,我把自己給掐痛了。我像一名從上甘嶺下來的戰士,痛痛快快地喝下了一大杯涼開水。

俗話說久別勝新婚,想到晚上就要與久別的老婆重歸於好,同床共枕,我竟連生理上也有些衝動了。我像一頭精力過剩的獅子,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半天不能平靜。劉文進過來和我商量事情,看到我這副精神抖擻的樣子,驚訝得不得了。他說你是喝了人蔘湯還是吃了回春丸?怎麼這副德性?

我打個哈哈說,怎麼啦?礙着你什麼事了?你他媽太平洋警察管得寬!

他說幸虧進來的是我劉文進,要是進來幾位女同胞,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

我說你小子身體關垮了,老婆不滿意了是不是?晚上問問夫人,要不要我代勞呀!

劉文進一聽這話,拳頭就朝我揮來,我左躲右閃,避開兩拳,然後抓住他的手臂,順勢一轉身,竟輕易地將他反扣起來。劉文進一隻手被我架了飛機,另一隻手連忙舉起來氣喘吁吁地向我投降。我說今天暫且饒了你,要是不服,養胖了再來。說完哈哈大笑。

這時,我接到了秦真真打來的電話。

真真問我書稿的事怎麼樣了。我說剛剛校對完。她說真是謝天謝地,你能不能馬上給我。我說沒問題。她說有勞你給我送來好嗎?正好這兒來了幾位新聞出版界的同學,我給你介紹介紹。我說行啊馬上就到。

我答應得如此痛快,是因為我的手頭實在太拮据了,眼下是多事之秋,我得把手頭弄活泛一點。秦真真這事花了我和巧兒不少精力,害得我還染上了頸椎病,應該是有一筆可觀的報酬的。我想,拿到這筆錢后,不管怎樣,多少要給巧兒表示一下,不能讓人家白乾,另外再給老婆和兒子買些見面禮。

我與劉文進把手頭的事情處理了一下之後,就帶著書稿去了。

秦真真在紅玫瑰大酒店等我,她說今天出版社請客,她也正好趁此機會履行諾言好好地謝我。說我想吃的酸菜魚,今天想點多少點多少,吃不完可以打包,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儘管大膽放心地提出來。這些話讓我深受鼓舞。

到了酒店,我發現除了秦真真,另外還有四位靚妹在場,一個個穿着得體,婀娜多姿,容光煥發,笑容可掬。一時之間,我被晃得有點眼暈。

真真說,我來介紹一下,這四位都是我大學同學,小裴、小陸、小霍、小梅,現在都是新聞出版界的先鋒人物。

幸會幸會!我連忙把手伸出去,和她們一一相握。我說,我還以為走錯了地方,誤闖了選美活動呢!

於是大家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當真是傾國傾城,萬千粉黛無顏色。

真真說,讓你開眼了吧?告訴你吧,當年在學校被男生公認的五朵金花今天算是到齊了。

我說你們這幫同學怎麼一個比一個優秀啊。

那當然啦,小裴說,你以為就秦真真一個人優秀呀!不能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喲!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再優秀也不如秦先生你呀,堂堂市政府秘書處處長,業餘作家,又那麼年輕,才華橫溢。

小陸小霍小梅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眼下像秦先生這樣成功的男人,可真是不多。

我說過獎過獎,我相信你們的先生肯定個個比我強。

真真在一旁捂著嘴直樂。她說,你錯了,她們眼下都是獨身主義者。

不會吧。我有些吃驚。我說中國現在本來就男多女少,比例失調,你們這不是資源浪費嗎?

大家聽了紛紛笑彎了腰。小梅說,再浪費也沒辦法呀,總不能隨隨便便就把我們嫁了吧。你那裏優秀男士多多,不妨給我們介紹介紹。

我說好啊,下次把你們都請過去,讓我們那裏所有的單身小伙都排起長隊,讓你們像皇帝選妃子似的來挑選。

小霍挑逗我,聽說你現在也是獨身呢,我們要是挑來挑去都沒有滿意的,小心把你給搶跑了。

小梅打了小霍一拳頭,說你要搶了秦先生,不怕真真跟你拚命嗎?

秦真真撅著嘴巴,朝小梅揮去一拳,小心我撕爛你的嘴!你們一個個不是都發誓說要一輩子過獨身主義生活嗎?怎麼把我灌輸成獨身主義者了你們一個個都想嫁人啦!如果是那樣的話,莫怪我要脫離陣容喲!

小裴說,我算是聽出來了,真真你可是條件一成熟就又想飛呀!小心我們天天鬧洞房,壞你的好事!

秦真真被她們鬧了個大紅臉,抓着我拿去的書稿追着趕着打她們,幾位小姐左躲右閃,紛紛告饒投降。

我攔著真真說,算了,不鬧了,你看看那書稿滿不滿意。

真真說不看了,你辦事我放心。我就直接交給裴編輯得了。

小裴把稿子接過去,隨手丟在沙發上:我充分相信你倆的合作,你放心,回去就製版,保證一星期見書樣。說着把手一揚,來吧,今天我高興,既然是我請客,大家就索性把大家能歌善舞的優勢發揮出來,瘋個夠吧!

服務生打開音響,優美的旋律像水一樣漫溢開來,美女們馬上眯起眼睛被音樂陶醉了。

小裴說,這裏只有一個男士,大家要跳舞的話,輪流上,不要餓狼似的一哄而起把人家嚇跑了。秦先生你就辛苦一點,轉暈了我們把你抬回去。

我想起劉文進剛才說過的一句話,「要是進來幾位女同胞,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心裏暗暗笑了,在下今天老虎都可以打死幾隻,難道還怕了你們幾個黃毛丫頭不成!我說沒關係,在下榮幸之至!

裴編輯望着秦真真說,你沒意見吧。

真真說,客隨主便,我哪裏有什麼意見。

於是,大家紛紛搶著點歌。

真還不能小看了她們,一個個狐狸精似的,一個比一個能歌善舞,我算是真的開了眼界了。

起初我很興奮,我發現我渾身的每個細胞都被激活了。她們讓我唱歌我就唱歌,拉我跳舞我就跳舞,可漸漸地,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一曲完了,我就馬上坐下來直喘氣兒。

然而,她們硬是不給我喘息的機會,我一坐下,她們馬上就發動人來拽我。我只好抱拳投降,我說對不起了姑奶奶們,我確實是唱飽了,跳足了。

哪知小裴聽了這話,風吹楊柳般地走過來,喲,秦哥,你是嫌這慢三慢四不夠勁是不是?那就來點有勁的。說着朝天彈個響指,服務生,來支快三!

服務生真夠心領神會的,說快三,快三馬上就到,我聽出來了,那是一首名叫《西班牙女郎》的曲子,節奏明快,充滿激情。小裴向我做了個優雅的邀請動作,我無可奈何地望着秦真真搖了搖頭,欲求解圍。可秦真真倒是泰然處之笑容滿面,根本沒打算來顧我死活。

小裴說,你不要求救了,在這兒誰也救不了誰。不然,我們就要動武了!說完就要來硬的,我只好挺直身板站起來,換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小霍把嗓子憋成男高音,把《西班牙女郎》唱得爐火純青,我真是佩服她的能耐。我摟着小裴柔軟的腰肢,隨着小霍唱出的節奏,在舞池裏轉出一陣旋風來。小裴紫色的大擺裙,轉成了一朵美麗的喇叭花;她那迷人的笑臉,儼如一朵盛開的芙蓉。

一曲終了,掌聲四起。本想難關已過,不料幾個美女突然一擁而上,又把我包圍了:太過癮了太過癮了,我們也要跳快三!那架勢,像要把我撕成碎片。

一個一個來吧,小裴喝住她們,誰犯規,取消誰的快三資格!

這話一出,果然見效。大家連忙放手,按順序把我讓給了小梅。

小梅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說,我可沒有裴編輯那麼會跳,你要把我抱緊嘍,不然的話一不小心轉出去,摔傷了,這一輩子可就要靠你養活了。大家聽了笑得前仰後合。

小陸說,你放心,秦處二奶三奶都養得起,你就放心摔出去吧。我們也不救你,索性成全了你。

這話讓我和小梅抱成一團,笑得一塌糊塗,最後稀里糊塗轉了幾圈,音樂就完了。

輪到秦真真的時候,她說她確實跳不好快三,就點個慢四的曲子吧。一看就知道她是想讓我休息一下。我很感激地拋給她一個眼神。

曲子是《梁祝》,神奇的小提琴,造就出人間最為美妙的音樂,一下子就將我的心打動了。我輕輕摟着真真的腰,慢慢地移動我的雙腿,陶醉在一種不可名狀的音樂氛圍之中,我的臉不由自主地貼住了真真的臉……

曲子終了,我發現室內竟然鴉雀無聲,過了好半天,掌聲才陸續響起,漸漸地,越來越熱烈。

噢,太迷人了。小梅閉着眼,搖著頭,感慨萬千。今天就算這支曲子來得最有情調了,他倆如魚得水,跳得那麼和諧,那麼盡興,那麼死去活來,那麼讓人心馳神往。我都快妒忌得要死了。

小裴笑着說,沒出息的樣子。再想跳也沒你的份兒了。說着站起來朝服務員揮揮手,累了餓了,上菜吧,今天大家不醉不歸。

我看了看錶,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我琢磨著晚上還要去接老婆孩子,於是連忙站起來跟她們告辭。我說我該走了,今天玩得實在盡興,下面的節目就恕不奉陪了,晚上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小裴說,這你就不夠意思了,不就是幾杯酒嘛,還能把你嚇成這樣?你們這幫政府官員,哪個不是酒精罈子?

我說我晚上的確有事。

秦真真走上來拉了我一把,看看面子,留下吧,晚上的事晚上干,飯總是要吃的吧?

我一想,書稿交出去了,而我的勞動報酬還沒到手呢?於是難為情地笑笑,就留下了。

我琢磨著該如何向真真提起報酬的事兒。真真在電話里說過,吃什麼儘管點,吃不完兜著走,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可是瘋了這麼長時間,我竟沒找著提要求的機會。我真是瘋昏頭了。我想,上了桌子我得把這事捅穿了。

可是上了桌子,我就知道剛才態度不堅決留下來是個天大的錯誤。一瓶瓶白酒手榴彈似的擺上桌面,我就像伊拉克總統薩達姆,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

滿上滿上!全部給我滿上!裴編輯豪氣衝天,就像指揮打仗的將軍。她那熱情豪爽的樣子,容不得你有任何的反對意見。

我說是喝酒還是喝茶啊,幹嗎這樣拚命?

小裴瞪了我一眼,說秦處,我們這幾位姐妹哪一個都不是裝淑女的料,你要瞧得起,就直管喝,瞧不起,就把杯子反扣在桌上,我們保證不叫你喝一滴酒。

這話讓我很下不了台。好歹我也是一大老爺們兒啊。

真真看我臉色尷尬,連忙解勸說,難得今天聚得這樣齊,你就不掃大家的興了好不好?

不知怎麼,我再次想起劉文進說的「肉包子打狗」那句話來,突然精神倍增,暗自笑起來。我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很乾脆地說,來吧,我今天豁出去了。心裏還琢磨著,不就幾個丫頭片子嗎?

可是,我還是太低估這些個丫頭片子了。足足能夠容納半斤啤酒的大玻璃杯,一個一個斟滿了白酒,首先就來了個齊步走。我看到小姐們各自喝乾,竟沒一人皺下眉頭。

接着裴編輯就開始發話了,她說剛才墊了底了,熱了身了,下面就看大家如何發揮水平了。敞開了喝,酒有的是,不夠了廠里去拖,主要是把秦處陪好了。我一聽,就要嚇昏了。

我說我想上洗手間。其實我是想逃。

可是我的陰謀當場就被她們戳穿了。小梅拽着我的胳膊說,你欺負我們沒有男的跟蹤你是不是?哪有一上來就跑廁所的?真真,他不是因為腎虛了吧?

小霍說怎麼腎虛喝酒也能看出來?

真真說,這種事情只有小梅曉得。結果惹得哄堂大笑。

看來逃是逃不脫了,我只好硬著頭皮堅持到底。

然而,就算我真的是薩達姆,就算我薩達姆是個活神仙,也頂不住多國部隊的輪番轟炸四面圍剿呀。果然,不一會兒,我就有些支持不住了,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五朵金花成了飄忽不定的十朵,我的耳朵里只能聽得見她們鬧哄哄的說笑,卻已經分不清她們到底說什麼笑什麼了。

但是我還隱隱約約記起,我該去接我老婆回家了。

我強撐著身子離開座位,語無倫次地向大家揮揮手,算是打了招呼了,然後就搖搖晃晃朝門外走,沒走幾步,好像我就摔倒了,好像還吐得一塌糊塗,把我的五臟六腑都吐在酒店裏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踉踉蹌蹌來到大街上來的,我居然還衝着一輛紅色的士揮了一下手,這樣,我就坐着的士去接我的老婆。

看來我的確醉得不成體統了。我像一堆爛泥,根本不管老婆對我是什麼態度,我就把頭倚在她的身上,繼而乾脆就倒在了她的懷裏。

車子開到哪裏了,我一概不清楚。

我對老婆說,我們的兒子呢?

老婆摟着我的頭說,你醉了。

我說你告訴我,我們的兒子呢?

她說,你……醉了。

我嘿嘿傻笑着:看來幾個月不住一起生活,這小子懂事多了,不想當我們的電燈泡了。

她溫柔地摟着我的脖子,一聲不吭。

從車裏出來,我一直都閉着眼睛,我的眼皮實在睜不開,其實我也懶得睜開。我的頭暈暈乎乎的,估計坐宇宙飛船也不會這麼暈。老婆摟着我,我就索性倚着她,直到舒舒服服地倒在床上,我還耍嬌似的,摟着老婆柔得像緞子的腰,硬是不肯鬆手。

老婆說乖乖,瞧你這一身臭汗,得洗洗才是。

我肆無忌憚地又是蹬腿又是揮手,我說不嘛,要洗你幫我洗。

老婆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太陽穴,就三下五除二把我的衣服扒光了。然後,我就像一條半死不活的魚被她拖到浴缸里去了。

浴室里燈光迷離,霧氣蒙蒙,老婆把我浸泡在溫水裏,她自己隨後也春鴨子似的撲了進來。

老婆的身材真好,皮膚真光滑,我如饑似渴地捉住老婆那兩隻活蹦亂跳的鴿子,拚命地吻它們,吻得老婆嗷嗷直叫……

次日醒來的時候,已近中午。起初我的頭腦一片空白,慢慢地我就明白過來,昨晚在酒桌上被美女們收拾了;劉文進罵我當狗我沒當成,竟然當了「肉包子」了。

更加讓我難堪的是,我居然赤條條睡在秦真真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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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我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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