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君臣同心,數十年的相處,房玄齡最知皇帝的心情。庭院剛剛灑掃完畢,大門外即車馬喧騰,聖駕來到。房玄齡恭恭敬敬把太宗迎進家裏,太宗略坐片刻,命載房玄齡一同回宮。中書門下三品宋公蕭-是後梁明帝之子,九歲時即封新安王,隋煬帝時,其姊蕭氏又貴為皇后,事唐后蕭-官居宰相,常常擺擺老資格,看不慣其他寒門出身的宰相,常常在太宗跟前說:

「房玄齡與中書門下眾臣,結夥拉幫,抱成一團,陛下若不詳查,恐以後會出大問題。」

太宗聽了這話有些反感,說:

「卿言有些過分,人君選賢才以為股肱心膂,當推誠任之。不能求全責備,而當舍其所短,求其所長。朕雖不能聰明,也不至於連忠奸善惡也看不見。」

蕭-認為皇上偏信原先秦王府的人,心裏不高興,常常借口足疾不上朝,數次忤旨,太宗以其忠直居多,一直忍着沒有處分他。

太宗一直對把尊佛崇佛掛在嘴上的人表示反感,一次上朝一位大臣又「佛,佛」說個不停,太宗反問他:「卿既事佛,何不出家?」

那大臣一聽,默默無語,蕭-不知上了什麼勁,上來請道:

「佛使人為善,臣崇之至深,臣年已老,時刻渴望出家。」

「這是好事。」太宗當着眾臣的面笑着對蕭-說,「亦知公雅好桑門,今不違公意,允你馬上出家!」

蕭-一聽,拱了拱手,真箇的轉身出了朝堂,大步走了。群臣以為蕭宰相真的出家了,唏噓不已,沒想到一會兒蕭-又轉了回來,對太宗說:

「臣又思之,還有許多事需要臣做呢,現在還不能出家。」

太宗以蕭-對群臣發言反覆,十分生氣,手詔數其罪道:

「朕於佛教,非意所遵。求其道者未驗福於將來,修其教者反受辜於既往,至若梁武窮心於釋氏,簡文銳意於法門,傾幣藏以給僧祗,殫人力以供塔廟。及乎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假余息於熊蹯,引殘魂於雀彀,子孫覆亡而不暇,社稷俄頃而為墟,報施之徵,何其謬也!-踐覆車之餘軌,襲亡國之遺風;棄公就私,未明隱顯之際;身俗口道,莫辨邪正之心。修累葉之殃源,祈一躬之福本,上以違忤君主,下則扇習浮華。自請出家,尋復違異。一迥一惑,在乎瞬息之間,自可自否,變於帷-所。乖棟樑之體,豈具膽之量乎!朕隱忍至今,-全無悛改。可赴商州刺吏,仍除其封。」

詔奪爵位,下除商州刺史,蕭-反無怨言了。太宗了解其情況后,不久,又恢復其封號,加特進。后蕭-年七十四而卒,遺命斂以單衣,無卜日。詔贈司空、荊州都督,陪葬昭陵。太常謚曰肅,太宗以其性忌,改謚貞褊。

御駕親征高麗無功而返后,太宗心內不快,仍想在垂暮之年,再伐高麗。那蓋蘇文自從阻止住唐軍的進攻后,更覺得了不起,對來訪的唐使者倨傲無禮,與唐的文書也顯得口氣挺大。太宗氣不過,決定再伐高麗,延臣會議軍情。朝臣們一致認為:「高麗依山為城,攻之難於猝拔。前時御駕親征,高麗人不得耕種。勢必乏食,現在不如屢遣偏師,擾其邊疆,令他東奔西走,無遐農事。不出數年,即會千里蕭條,人心離散,鴨綠江北,可不戰自定了。」

太宗以為良策,貞觀二十一年(647年),令左衛大將軍牛進達,為青邱道行軍大總管,右武侯將軍李海岸為副,率兵萬人,乘樓船由萊州泛海入高麗。又遣太子詹事李-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左武衛將軍孫貳朗為副,率兵三千人,會同營州都督府兵,自新城道入高麗,水陸兩路並進,侵擾敵人。李-軍渡過遼河,直搗南蘇城,高麗兵背城作戰,為唐軍所破。李-命縱火毀敵城郭。高麗兵善守,外部被毀,又固守內城,李-率軍攻打數日,不見成效,於是引兵退回國內。

牛進達這一路軍倒很順利,累戰皆勝,攻克石城,又進兵至積利城下,高麗兵出城迎戰,李海岸乘敵未穩,麾軍猛擊,一鼓作氣,擊敗高麗兵,斬首二千級。高麗兵縮回城內,軍民合力死守。牛進達料難速下,也引兵航海退回國內,與李-軍依次復旨。

此次以少量兵力侵擾高麗,雖無大功,亦無大失。太宗伐高麗之心不死,老想在垂暮之年,徹底解決高麗的問題,於是擬發第二次東徵令。先敕宋州刺史王波利等發江南十二州工人造大船數百艘,預作戰備。越明年,新羅女王金善德卒,太宗遣使封其妹真德為柱國,樂浪郡王。接着又命右武衛大將軍薛萬徹為青丘道行軍大總管,右衛將軍裴行方為副總管,將兵三萬乘樓船戰艦,自萊州泛海,以擊高麗。

東師方發,在西方太宗也展開了爭鬥,時龜茲五伐疊卒,其弟訶黎布失畢立,時常侵擾鄰國,太宗聞之大怒,詔左驍衛大將軍阿中那社爾、右驍衛大將軍契-何力、安西都護郭孝恪等將兵擊之。

兵都派出去了,太宗又以翠微宮依山而建,場地狹小,不足以容納百官居住,命於宜春之凰凰谷再營一處玉華宮。玉華宮規模浩大,除內宮外,又設太子宮、百司,殿宇連山遍野,所費巨億。數次調兵征討四夷,又大修宮室,弄得百姓勞怨,太宗晚年脾氣又不太好,群臣中無人敢切諫。這時後宮充容徐惠站出來了,接連三番上書極諫--

「妾聞以力服人,不如以德服人。善以德服人者,逸而順;以力服人者,勞且逆也。今陛下既東征高麗,復欲西討龜茲,捐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從,喪已成之我軍,妾竊疑之。昔秦皇并吞六國,反速危亡之基,晉武奄有三方,反成覆敗之業,豈非矜功恃大,棄德輕邦,圖利忘危,肆情縱慾之所致乎?是故地廣者,非常安之術也,人勞者,乃易亂之源也。……」「翠微、玉華等宮,雖因山藉水,無築構之苦,而工力和僦,不謂無煩。有道之君,以逸之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

「伎巧為喪國斧斤,珠玉為盪心鳩毒,侈麗纖美,不可以不遇。志驕於業秦,體逸於時安。妾充役後宮,何敢與聞外政?但心所謂危,不敢不告,寧貽越俎之誅,勿蹈噬臍之悔。伏願陛下俯察邇言,息事寧人,以安天下,則不勝幸甚!」徐惠寫了奏疏,來到寢宮,鄭重其事地遞到太宗手裏,恭恭敬敬立在一邊,等著太宗把疏看完。徐惠才二十齣頭,人長得亭亭玉立,可親可敬,而且為人簡約,才華卓著,每發言都顯得懇切精詣,太宗非常喜歡她,不得不認真閱讀和考慮她所提的一些意見。不久,太宗做出決定,依徐惠的意思,暫將西征事擱起。此時薛萬徹已渡過鴨綠江,擊敗一些高麗守兵,太宗亦飛詔召還,咸令休息。

太宗年已四十九歲了,感覺身體大不如以前,病病懨懨的,常覺提不起精神。朝政大事大多託付給太子,太宗只是在新建的玉華宮休養流連。

這日,太宗正在徐妃的攙扶下在後苑看山望水,長孫無忌趕來奏道:「司空房玄齡大人病篤。」

太宗一聽,身子搖晃了一下,淚流了下來。指示無忌:

「玄齡乃我心腹,速召來玉華宮,朕親自看着御醫給他治病。」太宗幸玉華宮,房玄齡為京師留守,是太宗的一個老看家的,此次病的不輕,自知不久於人世,見詔后,即攜同家人連夜趕來。房玄齡病得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太宗特命肩輿入殿,至御座側乃下。

望着房玄齡一臉病容,想想自己也垂垂老矣,太宗不由地執住房玄齡的手,流着淚說:「玄齡啊,你我君臣共處三十多年,你從來沒有頂撞過我,我可數次微遣你歸第啊。」

玄齡掙扎著與太宗行禮,只是口稱萬歲而已。回到住處,一向辦事小心的房玄齡對兒子們說道:

「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惟東征未果,群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死有餘責。」房玄齡知太宗征高麗之心不死,不定哪天又要派發大軍,於是不顧病中體弱,強撐身體,提筆切諫道:

「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功名威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決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刀之下,使肝腦塗地,獨不可憫乎!向使高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內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仇,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願陛下許高麗自新,焚凌波之船,罷應募之眾,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倘蒙錄此哀鳴,死且不朽!」

駙馬都尉房遺愛拿着父親的上疏,親手交於太宗的手中,太宗看后,感慨地說:

「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

太宗命鑿開內苑的宮牆,以便及時問候房玄齡。貞觀二十二年六月癸卯,玄齡薨,終年七十一歲。贈太尉、并州都督,謚曰文昭,給班劍、羽葆、鼓吹、絹布二千段、粟二千斛,陪葬昭陵。且說右衛長史王玄策,出使天竺,遭到天竺阿羅那順部的襲擊。玄策脫身走吐蕃,帶着吐蕃等鄰部兵馬,討伐天竺,所向披靡,下天竺城邑五百八十餘所,抓住阿羅那順王,並獲得牛馬數萬頭,凱旋而歸。

王玄策回京后,向太宗獻俘,眾俘虜中,有一個方士,長得龐眉皓首,鶴髮童顏。太宗見他長相不俗,和藹地問他:「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了?」

此方士走南闖北,竟然通一些漢語,叩首答道:「奴叫那羅邇娑婆寐,年已二百歲矣!」

太宗一聽,甚覺驚異,問:

「爾有何等法術,得長壽如此?」

「奴素奉道教,得教祖老子真傳,煉丹服餌,所以長生。」

太宗一聽是祖宗老子的門生,馬上恭敬起來,深信不疑,當即下令將此人與其他俘虜分開,給予禮遇。垂暮之年的太宗留戀人世和大好江山,一世聰明的他,老了竟相信天竺方士的鬼話,學起那秦始皇來,企圖長生不老,對這方士禮遇有加,令他在後宮煉丹,要錢給錢,要物給物,不加限制。煉丹爐高高矮矮,有純銅的,也有純金的,擺在後宮裏,拉開了架式。在天竺方士的指揮下,每日裏有數不清的人圍着它忙乎著,直弄得後宮里煙霧繚繞,丹鉛味刺鼻。吃了「仙丹」的太宗,只覺得身體時好時壞,好時,那方士即說有效果了;壞時,方士說這是服丹的自然反應,日久就自動消失。

群臣對此不敢直諫,天下老百姓心裏跟明鏡似的,齊州的一個叫段志沖的人千里迢迢奔京師上書,直言不諱要求太宗讓位,致政於皇太子。太子李治聞聽此事,憂形於色。這天上朝,太宗問太子對此事有何看法,太子話還沒說,已先自彎腰哭了起來,長孫無忌忙上前攙住太子,氣憤地對太宗說:

「此段志沖挑撥君臣父子關係,亂我朝綱,臣請斬之!」

太宗搖搖頭,當庭擬旨,手詔寫道:

「五嶽凌霄,四海互地,納汗藏疾,無損高深。志沖欲以匹夫解位天子,朕若有罪,是其直也;若其無罪,是其狂也。譬如尺霧障天,無虧於大;寸雲點日,何損於明!」

太宗老了還保持着他那博大的胸懷,竟將「妄言上疏」的一介草民段志沖輕輕放過。

六月,太白星屢屢在白晝出現,太宗沉不住氣,召來太史令問其緣由,太史令李淳風陰陽五行的算了一番,又當着皇帝的面測了一卦,奏道:

「卦云:女主昌。」

太宗聽了納悶,環顧左右,都是大老爺們,再說文德皇后崩后,朕再也沒立皇后,哪來的「女主昌」?

李淳風也難以解釋出為什麼。過了幾天,有宮人從長安地攤上搜得秘籍一本。上寫:

「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宮人一見此等字眼,不敢自專,急忙拿給太宗觀看,太宗見和李淳風的卦詞不謀而合,心裏十分害怕,密令人追查此秘籍的來源,嚴懲販賣購買此等秘籍的人。

三代以後,就有人奪了李唐江山,這預言弄得太宗心神不定,整日琢磨這武王是誰。這天太宗在宮中設宴招待眾武將,並設酒令,使各言小名。輪到左武衛將軍武安李君羨時,李君羨慷慨道出自己的小名:

「臣小名叫『五娘』。」

太宗心裏一驚,「五娘」是女名,這李君羨的官稱、封邑皆帶一個「武」字,莫非此人是反叛我李唐王朝的人?太宗心裏波濤翻滾,臉上卻不動聲色,笑道:「何物女子,乃爾勇健!」

與會的武將們一聽太宗的這句玩笑話,也跟着開心地笑了起來,但笑歸笑,李君羨從此以後可就倒了霉。太宗再也不讓他在玄武門值宿了,一下子把他貶為華州刺史。不久,又指使人誣陷李君羨與妖人交通,將其斬首,籍沒全家。

殺了小名叫「五娘」的李君羨,太宗仍不放心,召來李淳風密問道:

「秘記所云,信之有乎?」

李淳風心知皇帝殺錯了人,但不敢直說,為防止皇帝再亂殺無辜,李淳風答道:「臣仰稽天象,俯察曆數,其人已在陛下宮中,為親屬,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其兆已成矣。」太宗對此人恨得直咬牙,但也弄不清是誰,說:「疑似者盡殺之,何如?」

李淳風搖搖頭說:「天之所命,人不能違也。王者不死,徒多殺無辜。且自今以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幾頗有慈心,為禍或淺。今借使得而殺之,天或生壯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孫,無遺類也!」

聽了李淳風這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太宗嘆了一口氣,「疑似者盡殺之」的念頭只好放下。

時間已進入貞觀二十三年(649年),吃了幾年丹藥的太宗覺得心腹沉重,百無聊賴,竟厭煩起京師的喧囂,命行幸翠微宮。英明一世的太宗也覺大限逼近,命太子隨行。太宗也手撰《帝范》,將自己作皇帝的心得體會傳於太子,命其好好閱讀領會。《帝范》將太宗一生重要的行、能、思全部寫入,共分十二章:一、君體;二、建親,三、求賢,四、納諫,五、審官,六、去讒,七、戒盈,八、崇儉,九、賞罰,十、務農,十一、閱武,十二、崇文。

翠微宮在終南山上,依山勢而建。此時正是鶯飛草長的季節,到處野花盛開,太子李治手捧《帝范》,沿着林間小道,邊走邊搖頭晃腦地念著:

「……馭臣下,撫四夷,恩威並濟。一生中不尚聲色,務求簡約,不因一己安樂而勞人……」

「哎喲!」一名嬌艷的女子迎頭和太子撞個滿懷。李治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見撞了人家,忙作揖道歉。

「念什麼呢,這麼入迷?」那女子咯咯兒一笑,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帝范》,翻看了一下,又笑眯眯地遞給李治,一臉崇拜地說:

「學怎樣做皇帝呢。殿下真是好學,大唐有您這樣的太子,真是何其幸甚!」

李治見是平日和自己「心有靈犀」的武才人武媚,心裏也自歡喜,臉上紅了一下,說:「姐姐又取笑我了。」

武媚前後看看,見侍衛宮人沒有跟上來,飛快地用蘭花指戳了一下李治的額頭,嗔道:

「叫我姐姐?我可比你大一輩哦。」

「那天在後苑,你不是要我叫你姐姐嗎?」李治認真地說道。

「傻樣兒!」武媚伸手在李治腮上輕捻了一下,見太子侍從已跟了上來,忙嬌聲說道,「我走了,殿下想着媚娘哦。」

「嗯。」李治答應一聲,看着武媚驚鴻似地逃入樹林深處去了。這個武媚,寬寬的額頭,臉如滿月,渾身散發着成熟的魅力。她舉止大方,愛心滿溢,讓早早失去母愛,高高在上的太子李治感到難得的溫暖,每當看到她,李治心裏就掠過一種異樣的感覺。李治望着樹林深處,笑着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而樹林里那雙隱蔽的秀目,也在注視着這未來的大唐皇帝,那顆極富心機的少女的心,也在悄悄地盤算著:皇上不喜歡自己,只有抓住這仁弱的皇儲,才能抓住大唐的未來……

這一天,李治正在為父皇煎藥,看着葯鍋中冒出的陣陣蒸氣,備覺無聊,便又捧起了父皇賜讀的《帝范》,吟誦起來。

突然,一雙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耳邊還傳來了咯咯兒的笑聲。「別鬧,是妹妹嗎?父皇重病在身,你還有心逗趣。」李治抬手撫了撫那雙秀手,知道是妹妹來了。

聽李治講到「父皇」,那雙手垂了下來,李治扭身一看,卻是才人武媚娘,他的臉一下子紅了,窘得張口結舌,講不出一句話來。

武才人也有些神色尷尬,沉了沉,又笑了:「太子以前叫我姐姐,今兒又稱我妹妹,太子是否糊塗了,發燒了。」說着,她的手便撫了撫李治的額頭。

李治躲閃著,不好意思地道:「我還以為是小妹與我開玩笑呢。」

「怎麼,我就不能跟太子開玩笑嗎?」

「不……不……」李治又接不上話了。

武才人神色馬上一冷,旋又綻開笑顏,道:「太子與媚娘年齡相若,以後就互稱名字如何?」

李治點點頭,馬上又搖頭道:「不可,別人知道了會……」

武才人馬上打斷李治的話:「別讓他人知道不就行了。這可是我們的小秘密。」

李治也笑了:「好吧,只是這諾大的皇宮,我們難得有單獨相逢的時候,這稱呼也用不大著吧。」

「誰說的,現在不就可以嗎?」

「現在?」

「是呀,治兒。」

「你叫我治兒,那我叫你什麼?」

「媚娘,叫媚兒也行。」

李治的臉又紅了,嘴裏念叨著「媚兒」,心開始跳了。

武才人的臉也飛上了兩朵紅雲,她低頭忖思了一下,抓住李治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道:「媚兒的心也怦怦直跳,你要守住這個小秘密呀。」

李治的手剛一觸及武才人那豐腴的胸脯之後,頓時覺得渾身像燃燒起來一般。情不自禁地擁住了武才人。

「治兒,治兒,你是我心中最儒雅仁義的男人,你可不要忘了我呀。」武才人偎在李治懷裏,低聲呢喃著。

李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的手開始急切地在她身上遊動。但武才人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低聲道:「這是皇上的寢宮,不可孟浪。今夜午時,我在偏殿候你。」說着,武才人又蝴蝶一般,輕盈地飛走了,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李治凝望着霧氣中漸遠的倩影,心中若有所思,又心潮澎湃……

丹毒已開始發作,太宗除原有的胃病、風疾外,三月,又患上了痢疾,每每腹痛如絞,痛苦異常,人已被折磨得滿臉病容,瘦弱不堪。御醫們想盡各種辦法,仍徒勞無功。

太子李治真是孝順,看見父皇受疾病折磨,他心裏比誰都難受,晝夜在床前侍候着,有時累日不食,頭上也急出了白髮,太宗拉着兒子的手,悲泣道:「汝能孝愛如此,吾死何恨!」

太宗自知大限已近,開始考慮後事,這天揮去眾人,對太子說:「李-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恐不能懷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於後用為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

太宗以權詐待人,當即下詔貶李-為疊州刺史。李-也是富有心計的人,十分明白皇帝的做法,正在外地考察的他。接到詔書後,連家也不回,即帶着幾個親從赴疊州上任去了。

四月己巳日,太宗病篤,召長孫無忌入含風殿,卧在床上的太宗掙扎著用手撫長孫無忌額,長孫無忌見狀,失聲痛哭,太宗也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揮手令長孫無忌退出。太宗歇了一會,復召無忌,並召褚遂良入內,太宗囑道:「朕今悉以後事付公輩。太子仁孝,公輩所知,善輔導之!」又對太子李治說:

「無忌、遂良在,勿憂天下。」

太宗又掙扎著握著太子的手,指著太子妃王氏,對無忌說:「吾佳兒佳婦,悉以付卿。」

太宗使褚遂良近前半步,囑道:

「無忌盡忠於我,我有天下,多其力也。我死,勿令讒人間之!」太宗乃令褚遂良草擬遺詔,詔命太子即位於柩前,遺詔寫完后,太宗只看了一眼,即瞑目長逝,走完了他極不平凡的五十二年的人生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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