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告別處女之夜

第十二章 告別處女之夜

「渡邊,再拿一個玻璃杯來好嗎?」

「好哇。你想做什麼?」

「我們來為直子辦喪禮。」玲子說。「一個不寂寞的喪禮。」

我把玻璃杯拿來后,玲子在杯里斟滿葡萄酒,擺在院子的石燈籠上。然後坐在套廊,抱看結他靠在柱子抽煙。

「如果有火柴的話,拿給我好嗎?愈多愈好。」

我從廚房拿了一大包火柴過來,在她旁邊坐下。

「我彈一首,你就在那裏排一根火柴,好不好?從現在起,我把我會彈的都彈出來。」

她先彈了亨利曼西尼的「親愛的心」,彈得優美而祥和。「這張唱片是件送給直子的吧」.」

「是的。前年的聖誕節。因為她很喜歡這首曲子。」

「我也喜歡。非常優美。」她又彈了幾段「親愛的心」的旋律,輟一口酒。「在我喝醉之前,不知能彈幾首?哎。這樣的喪禮應該不會寂寞了吧!」

玲子改彈披頭四的「挪威的森休」、「昨天」、「米雪兜」、「某事」、「太陽出來了」、「山上的傻叭」。我排了七根火柴。

「七首了。」玲子說看,喝一口酒,噴一口煙。「這些人的確很了解人生的悲哀和優雅。」

她口中的「那些人」,當然是指約翰連儂、保羅麥卡尼以及喬治哈里森了。

她嘆一口氣,揉熄香煙,又拿起結他來彈「小巷」、「黑馬」、「朱莉亞」、「當我六十四歲時」、「人在何處」、「我愛她」和「喃,朱蒂」。

「現在幾首了?」

「十四首。」我說。

「唔。」她嘆息。「你也可以彈一首什麼吧!」

「我彈不好。」

「不好也沒關係嘛。」

我把自己的結他拿來,戰戰兢兢地彈了一首「屋頂上」。玲子趁那時稍微休息,抽抽煙喝喝酒。我彈完后,她鼓掌。

然後,玲子彈了改編為結他由約拉維爾的「獻給公主的安魂曲」和德比西的「月光」,彈得細膩而優美。

「這兩首曲子是直子死去以後才彈得好的。」玲子說。「她喜歡音樂的地步,直到最後都脫離不了傷感的境地。」

按着她演奏了幾首巴卡拉殊的曲子:「靠近你」、「雨不斷滴在我頭上」、「圭在你身邊」和「結婚鐘聲的怨曲」。

三十首了。」我說。

「我好像是自動點唱機」玲子開心地說。「音樂大學的老師看到這種場面,大概嚇昏了。」

她喝看葡萄酒,一邊抽煙,一邊一首接一首地彈。彈了十首巴薩洛華,包括羅傑.哈特及高素恩的曲子。以及鮑伙倫、雷查爾斯、凱勒克、海邊男孩、史提威汪達等人的音樂。「藍色天鵝絨」、「青青草原」,所有一切的曲子都彈了。偶爾閉起眼睛輕輕搖頭,配合旋律哼歌。

葡萄酒喝完了,我們改喝威士忌。我把院子哀的葡萄酒僥在石燈籠上,另外斟滿一杯威士忌。

「現在幾首了?」

「四十八首。」我說。

第四十九首,玲子彈了「伊莉娜」,第五十首又是「挪威的森林」。彈完五十首后,她停下來,喝了一口威士忌。

「彈了這麼多,應該夠了。」

「夠了。」我說。「了不起。」

「懂嗎?渡邊,把寂寞喪禮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吧!.」玲子盯看我的眼睛說。「只要記住這個喪禮就可以了。是不是很美妙?」

我點點頭。

「贈品。」玲子說。第五十首是她最愛彈的巴哈的賦格曲。

「渡邊,跟我做那個吧:」彈完后,玲子小小聲說。

「不可思議。」我說。「我也在想同樣的事。」

在拉上窗帘的黑暗房間里,我和玲子極其理所當然似地相擁,互相需要對方的身體。我幫她脫下襯衫、長褲和內褲。

「我度過一段相當曲折的人生,做夢地想不到會議一個小我十九歲的男孩脫內褲。」玲子說。

「要不要自己來?」我說。

「沒關係,你來好了。」她說。「我滿身是皺紋,你別失望才好。」

「我喜歡你的皺紋。」

「我會哭的。」玲子輕聲說。

我吻遍她的全身,用舌頭甜她的皺紋。我的手按在她那宛如少女的小乳房上,溫柔地咬它的乳頭,手指伸進她那溫濕的陰道緩緩撫動。

「渡邊,不是那邊。」玲子在我耳畔說。「那只是皺紋。」

「怎麼這個時候還會開玩笑?」我無奈說道。

「抱歉。」玲子說。「我害怕,因我太久沒做了。感覺上像一個十七歲少女跑去男生的宿舍玩,卻被脫光衣服似的。」

「我的感覺真的像在侵犯一個十七歲少女似的。」

我的手指仲進她的皺紋中,親吻她的脖子和耳垂。她的呼吸急促起來,喉嚨開始顫抖時,我把她的腿打開。慢慢進入裏面。

「沒問題吧,你不會使我懷孕吧。」玲子輕聲問我。「這把年紀懷孕很羞家的。」

「沒事的。放心好了。」我說。

我進到深處,她顫抖看嘆息。我溫柔地撫摸她的背,用力抽動幾次,突然無預兆地射精了。我無法控制自己,只能緊緊抱住她。

「對不起。我忍不住。」我說。

「傻瓜,何必這樣想嘛。」玲子拍拍我的屁股。「你跟女孩子做愛時都在想這種事:」

「也許吧。」

「跟我做的時候,不必想這個。忘了它。你愛幾時就幾時。怎樣?舒服嗎?」

「太舒服了,所以忍不住。」

「何必忍呢?這就好。我也覺得得棒。」

「玲子。」我說。

「什麼?」

「你應該再和人談戀愛.這樣子太可惜了。」

「我會考慮的。」玲子說。「不過,旭川的人會談戀愛嗎?」

過了一會,我又勃起。玲子屏住呼吸扭動身體。我們邊做邊聊天。在她裏面這樣子聊天的感覺很美妙。我一講笑話她就吃吃她笑,笑的震動傳到我那兒。我們這樣做了好久。

「這樣的感覺美極了。」玲子說。

「動一動也不壞。」我說

「試試看。」

我把她的腰抱起來,進入更深處,盡情品嘗銷魂的滋味。當晚我們親熱了四次.完事後玲子在我腕臂中閉起眼睛深嘆,身體不住地侈

「我以後不必再做愛了。」玲子說。「我把人生的全部都做完了,可以安心做其他事了。」

「誰知道明天如何?」我說。

我建議玲子搭飛機去,又快又舒適,但她堅持要搭火車。

「我喜歡青函聯絡船,不想坐飛機。」她說。於是我送她到上好車站。她提看結他箱子,我抬着旅行箱,我們並肩坐在月台的長椅上等火車。她跟來東京那一天一樣,穿看斜紋呢夾克和白長褲。

「旭川真的不錯?」玲子間。

「很好的城市。」我說。「過些時候,我會去看你。」

「真的?」

我點點頭。「我寫信給你。」

「我喜歡你的信。可是直子全都燒掉了。那麼好的信。」

「信只是普通的紙。」我說。「縱使燒了,留在心中的東西依然會留下,不能留下的留看也沒用。」

「老實說,我好怕。一個人孤苦零丁的去旭川,好可怕呀。所以,記得寫信給我。看了你的信,我會覺得你就在我身邊。」

「你喜歡的話,我就天天寫給你。沒問題的。無論走到天涯海角,石田玲子都能活得很好。」

「我總覺得自己體內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堵住似的,難道是錯覺?」

「那是殘存的記憶。」我說看笑起來。玲子也笑了。

「不要忘了我。」她說。

「永遠不忘記你。」我說。

「也許以後沒機會再見到你了,不過,無論丟到那裏,我都會永遠記得你和直子。」

我看看她的眼睛,她哭了。我禁不住吻了她。雖然周圍經過的人頻頻盯看我們看,但我已經不在意了。我們活看,只須考慮怎樣活下去就夠了。

「祝你幸福。」分手之際,玲子對我說。「我能向你忠告的全都說完了,再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祝你幸福。讓我和直子那一份的幸福都給予你。」

我們握手告別。

我打電話給阿綠,說無論如何都要跟她談一談。我說我有很多話要說,必須對她說。在這個世界上,除她以外別無所求。我想見她,一切的一切從頭開始來過。

阿綠在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好久。彷彿全世界的細雨下在全世界的青草地上似的,沉默無聲。那段時間,我閉起眼睛,額頭一直壓在玻璃窗上,終於阿綠開口了。她用平靜的聲音說:「現在你在哪裏?」

我現在在哪裏?

我繼續握住聽筒台起臉來,看看電話亭的四周。如今我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我猜不看。到底這裏是那裏?映入我眼帘的只是不知何處去的人蔓,行色匆匆地從我身邊走過去。而我只能站在那個不知名的地方,不停地呼喚阿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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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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