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第一天晚上綵排之後,黛娜走進她的化妝室時,發現那個長方形的珠寶金正躺在她的化妝抬上。

她立刻認出它,並感覺片刻的窒息。這麼快?在作好一個決定后,衛理從來不會猶豫,她早知道他會立刻採取行動的。其實,她甚至如此希望,可是,她仍然感覺震驚。她緩緩走過房間,輕快地打開盒蓋,但心中已經知道她會在那裏找到什麼。一張小卡片放在圓形的墜子上,她拿起那張充滿龍飛鳳舞筆跡的卡片時,雙手微微顫抖。

「沒那麼簡單。有一部車子在後台出口的巷子裏等待,不要讓我久等。」

沒有簽名,其實也沒有必要。那命令的語氣和熟悉的筆跡都是她永遠無法忘記的。沒那麼簡單。如果她不是害怕,她會突然大哭起來,也可能會爆出大笑。這種情況當然不簡單。她這一輩子從來不曾如此害怕過,可是在那層恐懼下卻有一份越來越高漲的狂喜。她要看到他了,老天!在經過六年的分離后,她終於可以再看到他!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她絕對不能露出這麼興奮的樣子。她必須說服衛理相信她和他帶上床的其它女人一樣世故而經驗豐富。

她很快就會恢復平靜。在過去兩年中,她已經學會掩飾她的感情,即使這場化裝舞會不會持續大久,她仍然有能力騙倒衛理。她必須非常迅速地達成她的目標。她睜開眼睛,但鏡中的人影卻無法給她十足的把握。那對黑色的眼眸在蒼白的臉上顯得巨大而空洞。如果衛理根本不覺得她漂亮,她又該怎麼辦呢?其它人似乎很欣賞她,可是每個人的審美觀點都不一樣。她感覺恐慌自心中升起。如果?不!她不會讓自己有那些懷疑。快採取行動,衛理正在等著。遊戲快要開始了。她希望她沒有過那個念頭,她一向太缺乏耐心,任何遊戲都玩不好。而衛理總是獲勝的一方。

她拆下假髮丟在化妝抬上,金銀色的秀髮立刻像雲朵般圍攏在她的肩上。這樣好多了。她必須全力展露誘人的一面,並設法擋住所有的疑慮。她轉過身子,匆匆走進狹窄的浴室。

三十分鐘后,她再次站在鏡前,挑剔地凝視着自已。她的化妝剛剛好,既足以使她顯得成熟而嫵媚,又不會濃艷得好象是廉價的妓女。她剛剛換上的黑天鵝絨禮服的方形領口開得好低,幾乎掩不住她高聳的乳峰。太性感了嗎?顯然是,可是她必須靠性感來達成她心中的計劃。她轉身離開鏡前,免得更多的疑慮削減她的決心。她迅速地走出化妝室。

在很短的時間內,她已經站在衛理的套房外。房門在她的第一聲敲門聲下倏地打開。他穿着白色的長褲和無領的墨綠色襯衫,把那對藍綠色的眼眸襯托得更加深邃而有神。他還是老樣子:高聳的顴骨、性感的嘴唇、古銅的膚色和削瘦而強壯的體格。而那股統治一切的力量也依舊包圍着他。她感覺一股興奮自心窩湧起,並且差點想衝動地投進他的懷抱中。家,她終於又回到她的家了。

「那堆橘色的怪物是頂假髮,真是謝天謝地!傑斯還在猜想你是不是染了頭髮。」衛理嘲弄地說道。「至少你看起來很文明,」他的視線落在她高聳的胸脯上。「即使不能稱之為羞怯或樸素。」

「我可以進去嗎?或者你希望我站在這裏,好讓你繼續批評我的外貌?」她的聲音輕佻而玩世不恭,她只希望她的表現也能配合。「嗨,衛理,很高興再看到你。」

「進來吧!」他轉身走開。她知道他在生氣。六年前,這個事實會使她飽受折磨,即使是現在,仍然可以使她心神不寧。「在你進來時,你可以順道丟掉那個禮貌的外表。如果你真的那麼高興看到我,那你絕對不會等待六年後再來重續我們的交情。」

「這是有原因的。」她跟隨他走進房間並關上門。她把黑色的小皮包放在門邊的矮柜上,然後朝他綻開甜蜜的笑容。「我現在在這裏還不夠嗎?我的動作可能有點慢,可是我終究還是和你聯絡了。」

「當然不夠。」他走過房間,在窗邊的藤椅坐下。「你把那條項鏈還給我到底什麼意思?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收回那個特殊的標幟;那不只是一件漂亮的珠寶而已。」

她簡單地點點頭。「是啊!我知道,這就是我送還它的原因。我們倆都知道它表示佔有,而我發現我不喜歡被任何人擁有。」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老實說,衛理,你在聖地卡哈的那一套封建制度已經過時了。我懷疑我以前為什麼會像個小奴隸般戴着那玩意兒。」

「封建制度的存在是因為對雙方都有利,一方提供服務,另一方則提供保護。」他嚴肅地抿緊雙唇。「我記得你以前並不反對接受我的保護。」

「那是因為那時我只是個小女孩;」她又綻開甜美的笑容。「現在我比較了解以物易物的制度。」

他瞇起眼睛。「這句話有任何暗示的意味嗎?別想和我玩猜謎遊戲,黛娜,你在這方面從來不高明。」他的眼中突然出現一股怒意。「你以前從來不玩文字遊戲。」

「我以前不是不玩,是沒有能力玩。」

他審視她許久。「你變了。」他緩緩地說道。

「我只是長大了;我們終究都必須長大的。」

「讓我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改變,」他抬高一手。「過來這裏讓我瞧瞧。」

她感覺她的心猛地一跳,並希望她的反應不會顯露在臉上。她走上前,優雅地擺動着臀部,把手放在他手上時,她的心又是一顫。「我希望你認為我有長足的進步,」她輕佻地說道。「那個小稻草人已經走過好長一段路。」

「噢,我不知道,」他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對那個小稻草人有一份特殊的喜愛。」他突然用力往下一拉,她發現自己跪在他的椅子前,睜著驚詫的眼眸仰視着他。他的視線突然落在低胸領口下的乳溝上。「不過,我還是看得出你這個嶄新的面貌有好幾個優點。」

她不能臉紅。「我很高興,老習慣大概還是很難改變。」她迎接他的視線。「我仍然想取悅你。」

他的大拇指開始懶洋洋地撫弄她手腕內側的敏感地帶。「這不是一個老習慣,而是一項新發現。我不記得你曾經在乎我是否高興。」

她垂下眼瞼。「我在乎。」噢,老天,她有多在乎!

他的聲音中突然出現憤怒。「看着我,該死!你使我想起那些硬命是從的凱丁女。」

她繼續把視線集中在他襯衫的中央扣子上。「可是你喜歡凱丁女。」她的語氣有些許的挑逗。「我記得非常清楚,總是有一個在地平線上出現,或者消失在夕陽中。根據我在報上看到的,你仍然接受她們的服務或者她們在西方的同業的服務。她們之中有一些確實非常美麗。我也和她們一樣漂亮嗎?」

他的大拇指倏地停下來。「你要我做比較嗎?」

她沒有回答,她的喉嚨好緊,她根本不認為她可以說出話來。

「我相信沉默是表示同意。」他的聲音不再憤怒,反而變得像絲緞般柔軟。「這使我們這次的小聚會蒙上一層不同的色彩。很有趣,不過,你一向能帶來驚喜,黛娜。」他放開她的手腕,靠回椅背。「你為什麼不站起來,去坐在對面的長沙發上?我覺得目前在我們之間保持一小段距離會是個好主意。這種類型的建議對男人的肉體有一種立即的影響,很容易阻撓他的判斷能力。我相信在我們討論你提出來的建議之前,我們必須先解決幾個問題。」

「只要你喜歡。」她站起來,走向房間的另一端。「不過,我一直以為你會很習慣這種事。」她在長沙發上坐下,並朝他嫣然一笑。「我並不是在要求你作任何承諾,我們倆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是嗎?」他自嘲地笑笑。「我知道我要什麼。從你走進這個房間后,我就知道。但我不確定我知道你要什麼。」他停頓一下。「你打算告訴我,你在六年前為什麼逃走嗎?」

她聳聳肩。「我留了一張紙條。」

他抿緊雙唇。「一張只有兩句話的紙條:『不要找我,我只會在我準備妥當時回來。』非常通俗的句子。你從來沒想過那一點也不體貼嗎?」

她的控制力瓦解了片刻。「你遣送我離開時更不體貼。」她激動地說道。「我告訴你我不要走!可是你根本不聽我的話。我告訴你?」她猛地停下來。「不過,那已經是陳年往事,現在一點也不重要了。」

他的唇彎曲成一個好奇的笑容。「有一陣子,我還以為你真的很在乎呢!」他柔聲說道。「是我的錯。」他伸直了雙腿,優雅而懶散的動作好象一隻蓄勢待發的大貓。「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麼?」

她轉開視線。「沒做什麼,有過幾個工作,設法餬口而已。」

「你不打算告訴我一切嗎?」他不贊同地笑一笑。「我們的交情不比尋常唷,黛娜。」

「我不想用那些無聊的事情浪費你寶貴的時間,我相信你一定不會感興趣。」

「完全相反,我非常感興趣。」他揮揮手,表示這個話題可以告一段落。「好吧!我們直接談最近的故事。先討論艾路易吧!」

她睜大眼睛。「路易?可是你怎麼?」

「或者你想告訴我,你和那位德州富翁唐班恩共度的周末?」他的表情變得非常嚴峻。「還是你現任的室友邵尼爾?」

「你調查過我。」她不相信地睜大眼睛。

「你說得對極了,我確實調查過。」他粗暴地說道。「你從我這裏偷走那六年的時間,我有權利知道你是和誰共度。」

「偷走!」她搖搖頭。「你真是不可思議。那些是我的時間、我的人生,不是你的。」她是如此憤怒,必須經過片刻才能了解這是多麼幸運的轉變。衛理已經為她做好她應做的工作,現在,她既不必對他暗示那些黑暗的過去,也不必拉着可憐的尼爾在他面前晃。感謝衛理的佔有慾,她已經成功地塑造出一個墮落女人的形象。她發出不在乎的大笑,設法掩飾住心中的喜悅。「我的男朋友都非常風趣而且討人喜歡,」她停頓一下。「也相當疼我。對一個獨自奮鬥的女人而言,人生常常是艱苦的。」

「財務方面的困難嗎?」他揚起眉毛。「據我所知,搖滾歌星的所得極其可觀。」

「在他們的行情看俏時確實如此。」她扮個鬼臉。「一位傑出的音樂家甚至可以擁有持久不墜的事業。不幸的是,我花錢的速度似乎和賺錢的速度一樣快。」她輕撫那件天鵝絨的晚禮服。「我喜歡漂亮的東西,而我對自己的才華並沒有幻覺。不錯,我有很好的肺活量、有相當吸引人的格調,更有一副性感的胴體,適合尼爾為我設計的任何服裝。我可以再紅個一年左右,但一個新的偶像終究會取代我。」

「你現在還是非常有可看性,我可能也想去觀賞你的表演。」

她設法隱藏住突然湧起的驚慌。他不能那麼做。她在舞台上時,總是會顯露出太多的自我。「你不喜歡搖滾樂,我也不可能傑出得足以使你改變主意,你會非常失望的。」

「你非常實際。」

「我所經歷的人生不允許我有其它的作法,」她故意停頓片刻。「我已經學會從每一種關係中得到一定的回報。」她給他一個迷濛的眼神,這是尼爾教她在攝影機前拍攝宣傳照片時用的,現在她已經非常在行了。「這就是我送回那條項鏈的真正原因。我認為我們或許能達成一項協議,你對能取悅你的女人一向非常慷慨。」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你知道我不追求永恆的關係。從小你就非常聰明,我也從不設法對你隱瞞我和女人的關係,我並沒有改變。」

她大笑。「你的調查報告中顯示我有尋覓承諾的傾向嗎?」她搖搖頭。「永恆對我也沒有任何吸引力。我只是正好在明天的演唱會後有三個月的空檔,而我認為我們或許可以一起消磨時光。」

他的神情謹慎。「讓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不好?你正在提議成為我接下去三個月的情婦,沒有任何感情瓜葛或責任義務,只是為了要交換我的?」他的唇彎成一個毫無喜意的笑容。「慷慨?」

她的喉嚨好乾燥。「對。這個提議吸引你嗎?」

「噢,它確實非常吸引我。你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而我一向喜歡作風明快的凱丁女。」

凱丁女。他並沒有特別加強那個字眼,可是它仍然銳利得像把尖刀。她努力地維持住她的笑容。「我記得。那我們是不是一言為定?」

「或許吧!」他的表情凝重。「你這個非常誘人的提議中有一點使我略感不安。」

「不安?」

「或許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或許我喜歡在擁有一個女人之前知道她想要我,即使她是假裝的。」

假裝。噢,老天!誰會不想要他?她的問題就在於她絕對不能顯示出她有多想要他。「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意。」她的聲音有點沙啞,但他可能會誤認為性感。「小時候,我就對你有一股狂熱,即使長大后仍然無法消弭。我認為和你一度春風不但可以帶來一段快樂的時光,或許也可以拔除你在我心中的影子。」

「拔除你心中的影子?」他重複道。「你把我說得好象是個魔鬼。如果你要做一個成功的凱丁女,就必須更小心地選擇你的用字。我不確定我喜歡你所使用的字眼。」他瞇起眼睛。「不過,我必須承認我確實喜歡在你的心中佔據一席之地。」

他敏捷地站起身子,大步橫越房間。在她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之前,他已經拉地站起來。他的眼睛不再冰冷,反而燃燒着熾熱的火焰。她的心立刻狂亂地跳動。「你幻想過我嗎?」他柔聲問道。「幻想過我和你做愛的情景嗎?」

她無法呼吸,只能喘息地說出一個字:「有。」她知道她的眼睛會顯示太多情感,並設法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大概有一、兩次吧!」

「我自己也開始有一、兩個幻想了。」他強壯而優雅的雙手輕輕地按住她的肩頭,隔着黑色的天鵝絨按摩她細嫩的肌膚。他的視線再次落在她豐滿的胸脯上。「你知道在你像剛才那樣聳肩時,正好可以讓我瞥到你那對粉紅色的乳峰嗎?只是驚鴻一瞥,然後就不見了,比完全暴露在眼前更叫人興奮。你故意那麼做的嗎?」

「不是!」她的聲音低如蚊炳。她很高興他不再盯着地的臉龐,因為她的雙頰突然發燙。「我不知道你會看到。」

「設計這件禮服的人知道,而且他的用意非意明顯。再也沒有比用黑天鵝絨襯托雪白肌膚更叫人無法抗拒的設計。」他的聲音突然嘶啞。「你的胸脯非常美麗,肌膚更是吹彈得破,」他的一手緩緩自她的肩頭滑向喉嚨。「使我聯想起德拉羅西畫中的美女。」他的手指探向她左邊的乳房;如羽毛般輕柔的撫摸卻使她的全身發熱。「可是所有的畫應該有一個合適的畫框。」

她感覺彷佛被催眠了,而她的胸脯正在他的注視下堅挺和脹大。「畫框?」她含糊地問道。

他輕輕地笑起來。「有何不可?它們顯然正在吶喊着我的注意。而且,你很快就會脫離這件禮服的束縛。」他的另一手離開她的頸間,迅速地拉下那罩住她肩頭的天鵝絨,然後她的胸脯獲得自由,由黑色的天鵝絨托住,這就是衛理創造出來的畫框。他凝視着他的傑作,露出迷濛而性感的眼神。「老天!你真美。我一定得為你訂做一件鑲著粉紅色鑽石的黑色天鵝絨背心。」他緩緩地低下頭,直到溫暖的氣息輕拂她的乳頭。「黑色的天鵝絨和堅硬的鑽石,」他伸舌輕舔,一道強烈的電流立刻竄過她的全身。「襯托出雪白而光滑的肌膚,」他吸吮她的乳頭;她感覺胃部的肌肉開始緊縮。「和柔軟的粉紅雙峰。」他輕輕啜飲、品嘗、嚙咬,含糊不清的話語和熾熱的氣息一起襲向她赤裸的胸脯。他摩擦她乳房的內側時,她感覺他的臉頰堅硬而略帶粗糙。「你喜歡嗎?你可以在我帶你上床時穿着……看起來一定美極了。」

她幾乎聽不見他的話,全身都在燃燒着。一股奇異的虛弱襲擊她,但她卻又在同時感覺生動、活躍而渴望。「只要你喜歡,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他突然一僵,並猛地抬起理在她胸前的頭,好象無法再忍受她的誘惑。「多麼溫馴。」他的聲音仍然因慾望而沙啞,但也同時摻雜着一絲叫人困惑的憤怒。「你會是一個多麼傑出的小情婦啊!黛娜。或許是我生平碰到最熱情的一個。」他很快拉回地的上衣,並往後退開。「可是,這麼熱情的表現是不是和那個鑽石的提議有關呢?」

她抬起顫抖的手拂開臉上一綹金銀色的秀髮。她絕對不能讓他看出這句話對她造成多麼大的傷害。在她的身體仍然因壓抑的饑渴而疼痛時,要對他保持冷靜的態度實在是極度困難。「我一向非常喜歡鑽石,」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而粉紅色的似乎又特別可愛。你好象有一點不高興,是不是要改變心意了?」

他的視線再次落在她的乳溝上,彷佛無法移開。「不是不高興而是不安。你對我有一種非常強烈而原始的影響,只要是和你有關,我就會輕易地產生一種類似著魔的反應。」他直接凝視着她的眼睛。「我不允許自己對任何人產生那種反應。」

「我知道。」她不是有意要說這句話,因為在目前她不能泄漏任何真正的感情。「我是說,你顯然只對露水姻緣感興趣,類似著魔的反應當然不是你所願意忍受的。在三個月內,你可能就會厭倦我了。」她不能逼他,所以又聳聳肩轉開身子。「不過,這是你的決定。」她緩緩地走向房門。「我不要你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她拿起放在門邊矮柜上的皮包打開,取出那條金色的項鏈丟在柜子上。「可是,在你下定決心之前,我認為你最好還是保留這個。」

「這是最後通牒嗎?」衛理問道,表情再次變得警覺而戒慎。「性方面的佔有,或者一無所有?」

「我沒有這麼想過。不過,或許這就是我的意思。」她打開門。「晚安,衛理。」

「黛娜。」

她停下腳步,回頭望着他。

「你沒有詢問令尊的情形。」他說道,綻開一個殘酷的笑容。「你不想知道在我告訴他,我們已經找到你時,他有多欣喜若狂嗎?」

她感覺血液自她雙頰消褪。她一直以為她已經在這些年中武裝好自己,但精明的衛理還是一下子就找到她的弱點,而且毫不留情地攻擊。有片刻的時間,她感覺和小時候一樣的脆弱和不設防。

「不,」她顫抖地說道。「不!,我不想知道。」她極其迅速地關上門,完全沒聽到衛理在她身後發出的低咒聲。

他衝動地踏前一步,然後又停下來,握緊的雙拳垂在身側。他已經傷害她了。他早知道如果以前的黛娜還有些許殘留的痕迹,他的話一定會傷害地。可是他故意用它來試驗這個使他如此憤怒和沮喪的世故女人。她臉上苦惱的神情為什麼使他略感嗯心?他對女人一向不是特別仁慈,但他過去的行為也從未帶給他如此深切的罪惡感。自從她跨進那扇門后,他就感覺他所認識的黛娜就隱藏在那層含笑的世故表面下。離他這麼近卻又那麼遙不可及。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個黛娜的改變太離譜了。

他走向那個矮櫃,拿起她隨手丟在那裏的項鏈。他為什麼要懷疑這個他早就知道必然會來臨的變化呢?她是一個極其誘人的女性,如果他不接受她的建議,那他就是個傻瓜。他的舌上仍然殘存着她胸脯的甜蜜,而他的腰間也仍因對她的慾望而騷動着。不!他一定會接受她的建議。老實說,他現在就有跟隨她去她下榻旅館的衝動。

他憶起她並不是獨自住在那個房間時,抓住項鏈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根據那份調查報告,有一個叫邵尼爾的傢伙最近搬去和她一起住。他驚訝地發現他真的因憤怒而顫抖著,他深吸了一口氣,鬆開緊握的拳頭。但手掌上已印下玫瑰花的模糊圖案。他看得到報告中那個不知是什麼長相的男人正褪下那件黑天鵝絨的禮服,露出她惹火的胴體;而她則綻開笑容,慵懶地躺在床上,伸出雙臂歡迎……他搖搖頭甩掉那個幻影。他現在的感情大強烈,如果他繼續這樣下去,那使他如此不安的感覺將會逐漸增強,直到他真正地為她神魂顛倒。

他想知道和這個新的黛娜有關的一切。可是,布克偵探社的報告卻少得可憐,他們似乎認為他只對黛娜的羅曼史感興趣。他轉身緩緩地走向長沙發旁的矮几上手拿起話筒,一手找出布克偵探社的名片,並迅速地按下號碼。

「戴馬丁?我是巴衛理。我決定要一份更深入的報告,儘快給我。」他停頓一下,憶起黛娜顯然不願意他去看她的表演。「我還要一張復仇女神合唱團明天晚上演唱會的門票,不要大靠近舞台。」戴馬丁開始抗議,但他很快打斷他的話。「我要那張票,為你自己也弄一張。每一場銷售一空的演唱會都會有黃牛票,設法為我弄到。」幾分鐘后,他掛上電話,坐在長沙發上,並伸長雙腿,心不在焉地瞪着黛娜剛剛才關上的那扇門。那股不安的感覺依舊在他心中徘徊不去,但他知道不管他在黛娜誘人的面具下找到什麼,他早已經下定決心。

他無法漠視在他幻想地和邵尼爾在一起時,所感覺的那股強烈的嫉妒。不管她有沒有戴着他的項鏈,她仍然屬於他。這是她在她愛人懷中度過的最後一晚,他早應該把她留在自己身邊,而不是讓她回去找那個王八蛋。該死!他有預感今晚會是一個無眠的夜。

黛娜在演唱會上的表現有如狂野而燦爛的火花。從千百位尖叫着的歌迷把雛菊丟上舞台的那一瞬間開始,到她消失在煙霧和燈光之間,台上始終沒有冷場。

她穿着一件寬鬆的象牙色長上衣,薄薄的衣料顯露出玲瓏的身軀;長及大腿的上衣則展現出她勻稱的美腿。但在演唱會開始后沒幾分鐘,衛理和所有吼叫的歌迷都被她的活力所吸引,再也無暇注意她的性感。她的精力是如此充沛,而表達的情感又是如此直接和赤裸,足以觸動每一位觀眾的心弦。她就像一團火球般輻射出熊熊的火焰,把每一個人都籠罩在她的魅力中。

「她真棒!對不對?」戴馬丁問道,場內的燈光已經亮起。「我覺得好象被放進扭紋的機器中絞乾。」他搖搖頭。「你知道嗎?在經過最初的幾分鐘后,我甚至忘記她有多艷麗,難怪這場演唱會的門票會銷售一空。」

「是啊!她是很棒。」衛理的神倩若有所思。

今晚的黛娜完全擺脫昨晚的冷漠和世故,變得如此有活力、有感情。她為什麼要設法掩飾住那份情感?可是,發現謎底的過程一定會很有趣。如果今晚的演唱會可以做為任何指針,那接下去的三個月將會非常剌激而興奮。他站起身子。「我要去後台。打電話給機場,要他們把飛機加滿油準備好,然後去車裏等我。」

戴馬丁也站起身,並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為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去,至少在你進後台之前?帶着你口袋裏的那個小玩意兒在這種人潮中行走並不安全。」

「我目前相當安全。」衛理的唇邊閃過一個幽默的笑容。「黛娜已經把所有人都榨乾了。」

他花了十五分鐘和包圍在後台的安全人員爭辦后,他們才答應派人去通知黛娜。在他被允許進入後台時,他的脾氣已經瀕臨發作的邊緣。他命令那些偵探來保護黛娜顯然完全沒有必要。

她仍然穿着那件長達大腿的寬上衣,但已經拿下那頂可怕的橘色假髮。他走進化妝室時,她抬起頭看他,但沒停止梳頭髮的動作。而那副世故的面具又已掛回地的臉上。現在他更覺惱怒,因為他已經看過隱藏在面具下的另一面。

「你一定非常疲倦,剛才在那裏的表演相當吃力。」他邊說邊關上房門。

「你剛才在觀眾群中?」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看了一點,」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甚至可能被迫去大廳里買一件黛娜的運動衫。你的表演留給我非常深刻的印象。」

「別開玩笑了,」梳子繼續有節奏地移動。「我告訴過你我的歌聲沒有值得稱讚的地方。」

「可是你的肺活量確實像你自誇的那麼美妙,」他停頓一下。「我不大相信你在歌壇的地位會像你宣稱的那般岌岌可危。」他看到她的手握緊梳子的把手。

「那是因為你對搖滾樂壇所知不多。今天的巨星,明天可能就殞落了。」

「是嗎?」他懷疑地問道。「那我們必須確定你在殤落之前可以抓住一些靠得住的東西。」他悠閑地走向她,並伸手探進口袋中。「我幫你帶回那條項鏈。」

「噢?」

「可是你沒給我盒子,所以我只好自己找了個代替品。」他把手中的東西放在她面前的化妝抬上。「我認為你會更喜歡這一個。」

那個盒子大約兩英吋見方,是她生平所擁有的藝術品中最神奇的一個。它是由整塊的翡翠所雕成,還鑲著一排排閃耀的鑽石。她不相信地瞪着它。「大美了!」她喃喃地低語。「一定是個無價之寶。」

「我買來的;只要能用錢買到就不可能是無價之寶。」他打開盒蓋。「可是,我認為你會發現它可以適當地表達我的慷慨。」

「我相信絕對不只是適當而已。」她眩惑地說道。「這應該表示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吧?」

「不錯,」他從食中拿起那條項鏈,掛在她的頸上。「經過仔細的思考後,我發現我完全無法抗拒這個特別誘人的建議。」他的眼眸在鏡中迎上她的,而他的手則滑進低低的領口覆住她赤裸的胸脯。「你非常有反應。」他冷靜而客觀地說道。「你喜歡我把手放在你身上,對不對?」

「對。」她的心跳得如此用力,她幾乎無法呼吸。「我確實喜歡。」

他的手緩緩地揉捏着地的胸脯,好象在她的肌膚上點上一把又一把的火舌。「非常好,因為在接下去的三個月中,它們會經常停留在你身上。其實,我發現要它們離開你是不可能的事。」

「我希望你沒有任何無法更改的計劃,我今晚要帶你離開。」

「今晚!」她睜大眼睛,然後喘息一聲。他正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一顆堅挺的乳頭,恰到好處的力道帶來一股融化她的暖流。她閉上眼睛,直到那股戰慄略微消褪。她睜開眼睛時,裏面仍然盈滿激情,現在她幾乎無法思考。「我們今晚要離開?要去哪裏啊?」

他從鏡中注視她的反應,臉龐也因喜悅而變得性感而迷人。「去聖地卡哈,還會去哪呢?下個月的月初我必須和雷亞力見面,磋商新的協議。」他懶洋洋地輕扯着她的乳頭,愉快地注視着她臉上欣喜而陶醉的神情。他移動雙手托起她的乳房,專註地凝視着堅挺的乳頭抵著薄薄的衣料,彷佛要掙脫束縛。「老天!真美。」他俯下身子,溫暖的氣息拂過她耳邊。「這使你興奮,對不對?」他沙啞地低語,眼睛仍然盯着她鏡中的影像。「你的另一個畫框,黛娜。或許我應該在飛機上用無線電通知僕人馬上在我的套房裏安裝一面落地鏡,我喜歡看你興奮的模樣。」

他所做的一切都會使她興奮,即使只是和他在同一個房間里。「我必須回去收拾行李。」她說道。

「不必!」他的牙齒輕扯她的耳垂。「我會為你購買你所需要的任何東西。你的護照在那裏嗎?」她點點頭,雙眸緊盯着他黝黑而性感的臉龐。「很好。我會派人去你的旅館里拿護照,然後要他在機場和我們見面。等你換好衣服后,我要儘快離開這裏。你應該知道我要一樣東西時,從來沒有等待的耐心。」他的舌輕觸她耳後的敏感部位,使她的嬌軀猛地一顫。「而我非常想要你,黛娜。」

她知道他要她,貼着她背部的胸膛緊繃而堅硬,顯示出他壓抑的慾望。「好。」她仰起頭靠着他。這又會有什麼不同呢?唯一重要的是他正要帶她回家。「我答應你。」

「我要再看看你。」他的聲音是一聲沙啞的低語,而他的手離開她的胸前,笨拙地尋找著上衣的後方。「這件衣服有拉煉嗎?從你昨晚離開后,我的腦子裏只能想着你赤裸的胸脯有多美,而你的滋味又有多甜蜜。」他的語氣有一絲沮喪。「我該怎麼做才能脫下這件鬼東西?」

「這件衣服沒有拉煉,必須從頭上脫掉。」她作夢般地說道。他要她,在經過這些疼痛的歲月後,他終於要她。

「那就快脫掉啊,該死!我要看你。」

她倏地睜開眼睛。「在這裏?」她問道。

「在任何地方。」他的眼眸熾熱而迷濛。「我要你。現在我根本不在乎我們是否暴露在你那些歌迷之前,即使在外面的舞台上,我仍然要你。」

她感覺全身的每一根骨頭都要融化了。其實,她也不會在乎。「衛理,我不……」一個新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黛娜,你能不能幫我扣上這個該死的……」門被打開,她在暈弦中看到尼爾穿着優雅的燕尾服長褲和白襯衫。他看到衛理時,就在門口停住。「噢,對不起!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們?我只是要你幫我扣上這些該死的袖扣。」他走上前。「做個乖女孩,幫我一個忙好嗎?」他朝她伸出手腕。

「什麼?」她搖搖頭,腦中頓時清晰不少。衛理已經在她身後站直身軀,他的雙手滑下她的肩膀。「噢,好,當然好。尼爾,這位是巴酋長,巴衛理。邵尼爾。」尼爾禮貌地朝衛理點點頭。黛娜在為他扣上袖扣時,雙手微微顫抖。「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用袖扣,你從來無法扣好。」

「優雅啊,甜心。我喜歡看到那些歌迷震驚的神情,讓他們知道搖滾歌星也有這麼正經八百的時候。」他抬起另一隻手腕,朝衛理說道:「他們真的非常熱情,對不對?你要來參加今晚的慶功宴嗎?」

「不去!」衛理的聲音柔和得近乎危險,黛娜的身體一僵,視線也迅速地飛到他臉上。「黛娜也不去,很抱歉讓你失望,可是她今晚要和我一起走。」他轉過身子,走向門口。「我在車裏等你,黛娜。」門在他身後用力關上。

「他就是那個男人,對不對?」尼爾平靜地問道,藍眸好奇地盯着她的臉龐。他從來沒看過她像現在這樣充滿燃燒的熱力,即使在舞台上表演時也不曾如此。

「你和我設下那個小小的計謀,就是為了要使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發愁地撇撇嘴。「如果我早知道他是這麼有威脅性的男人,那我可能會猶豫一、兩分鐘。我不確定他會平靜地離開,或者先命令他的手下砍掉我的頭。」

「聖地卡哈已經不再流行砍人頭了。」她說道,但笑容卻是顫抖的。「對,他就是那個男人。」

「你要永遠離開嗎?」

「你會很容易就找到取代我的人,不會有任何困難。或許她的聲音還會比我高明哩!」

他的神情嚴肅。「我們都會想念你。你真的不會改變心意嗎?」

「在我們開始合作時,我就告訴過你這只是暫時的,在時機來臨時,我就會離開。這種生活並不適合我,也不是我想要的。」

他俯身親吻她的臉頰。「那就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吧!我永還支持你。」他站直身軀。「我會叫保利和吉尼進來說再見。我們不希望讓尊貴的酋長久等,對不對?」他在那裏站立片刻,凝視着她。「我記得你第一次走進蘇荷區那傢俱樂部的情景。那時候,你只有十六歲時,看起來好象是一隻飢餓的小雞。」

「我確實飢餓,」她說道。「而且害怕。老天!我真的害怕。」

「我從來不知道;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膽大的一個。」他哀傷地一笑。「我始終很驚訝我會邀請你加入我們的團體。我的決定對我們都很幸運,對不對?」

「對,非常幸運。」她柔聲說道。「我一直不敢給你大大的信心,因為我青蛙般的聲音可能會使你砸鍋。」

「可能吧!」他輕撫她的秀髮,整個房間的光芒似乎都凝聚在那頭金銀色的秀髮上。「如果事情不像你預期中那麼順利,隨時歡迎你回來找我們,我總是可以為你安插任何工作。但還是祝你好運,甜心。」

「再見,尼爾。」她沙啞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他聳聳肩並轉開身子。「你付出的比得到的更多,你一向如此。記得和我保持聯繫。」

她注視房門在他身後關上,她的喉嚨因淚水而發緊。這麼多年了,她一直不曾了解和他們道別會有多困難,她總是一心凝視着終點的目標,卻不知道她在一路上得到多少的寶藏。她站起身子,從頭上褪下那件表演服裝。如果事情不順利,尼爾這麼說過。她突然感覺一股恐慌。不!事情一定會很順利,她無法忍受其它的結果。她的一生都維繫在這次的孤注一擲上。噢,老天,一定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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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花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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