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春節的腳步越來越近了,機關每個處室只留下一個人值班外,其餘的人都在家裏家外開始忙年。機關的忙年別有一番內容。「忙年,忙年,忙了一年就看過年」這是對機關忙年的最好寫照。一個人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現在是找機會把自己一年的成績讓領導知道的時候,否則平時做得再好,乾地再累,說得再多,到了關鍵時候不能讓領導人知道自己一年做了什麼,那麼干是白乾,累是白累,說是白說。在機關里,小的單位幾十人,大的單位幾百人,大家都想在領導面前表現,領導看多了也就麻木了,也就沒有領導人會特意注意你一年裏究竟做了什麼。所以,年底機關忙年就是不管啥途徑,讓領導給自己一年的工作有個好的結論,結論很重要,它是評價一個人是否提拔的依據。

是否能得到提拔,在機關牽動着每一個人的神經。這不僅是簡單的前途問題,還因為級別高低和每個人的收入、購房補貼等待遇多寡是息息相關的。對在機關工作的普通人來說,都希望通過忙年,獲得本單位領導特別是主要領導的肯定,做領導的希望通過忙年,獲得上一級領導的肯定。做下屬的希望被肯定,做領導的則在肯定下屬的同時希望獲得上級的肯定,能更上一層樓。「年後年終,動人高峰」,每個人都希望通過忙年,在這個高峰中獲得想要的東西。

姜心成也在忙年,他忙的不是自己的年,已經是處長了,按照以前的慣例,沒有特殊的關係5年內也不會有進步了。所以,他忙的是別人的年。他想在春節前給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協助單位的處長們一個大禮,這個大禮不是貴重的禮物,對處長們來說忙了一年,幫助的單位和人員很多,這些受到幫助的單位,隨便送一些東西,都是姜心成無法能比的。再說處長們也不缺這些,缺的就是姜心成準備給他們的禮物。

那天晚上,姜心成請牛娟、小李等人到了一個很幽靜的包間吃了頓飯。吃過飯的時候牛娟說的話,姜心成一直不敢忘記。牛娟說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從農民的角度來說,每個部門都希望爭取下來,為農業設施改善和農民增收做點實實在在的事,為農村發展做點貢獻,可是在項目申報過程中幾個部門的處長不配合包括她自己不配合,當然是有一定原因的。第一就是領導小組成員的排名問題,單位的局長們怎麼排都無所謂,因為他們已經是處級幹部,進步不進步沒有大的關係,但是處長們卻很重視,也很重要,因為那是市政府在稻米基地項目爭取下來后,考核提拔這些幹事的處長們的重要憑證。可是李斌等人只顧自己利益,把發展改革局農經處的處長、副處長甚至辦事員以及辦公室服務人員等都排上領導小組的行列,排在前面,而幾個涉農部門的處長們都是遠遠在後,你說一個項目爭取下來市政府能提拔幾個人?一般3到5個人,多的10個人。前面都是發展改革局的,那麼其餘部門的人還有什麼希望,再說一句難聽的話,發展改革局的那些副處長辦事員如王大鵬等,有什麼資格排在我們這些處長前面,我們可是代表一個單位出來做事,能當場代表單位拍板做事的處長,而他是什麼,一個沒有任何決策權的副處長,別人的心裏當然不滿。

第二就是李斌等人為人處事的態度。每次開會,他是處長,我們也是處長,大家是平等的,他有什麼資格給我們發命令,如果從發展改革局是牽頭單位的角度考慮,我們也就默認了,可是李斌做事卻沒有一點的規矩,最近開會竟然讓王大鵬發號施令,機關很講究對稱,講究按資排輩,更講究規矩,沒有規矩怎麼能做大事,怎麼能成事,王大鵬誰都知道是個副處長副科級,對我們這些老處長指手畫腳,別人能接受嗎。如果說是即將提拔為處長,那也要等到提拔以後。三就是資金問題,第一次答應給的錢一定要到位,這樣別人才有信心,空口說話機關誰都擅長,沒有實際的內容,只能是會議落實會議,文件落實文件,到最後什麼進展都沒有。

回來后,姜心成更堅定自己當初考察時的想法,如牛州一樣分割責任,成立幾個專業領導小組,每個小組負責自己範圍的事,出了什麼問題都是由專業小組負責,而發展改革局只是綜合小組,牽頭匯總負責項目的最後申報,過程由部門具體負責。這樣做的好處,牛州發展改革局的同志介紹說,每個部門都是一個專業小組,就是給每個單位的處室長提供了一次提拔的機會,項目爭取下來了,這些處長能不能提拔那是發展改革局無法決定的,關鍵還是要看處長本單位的意見,如果本單位想提拔,那麼他們單位就會以這個同志擔任專業小組組長的名義向市委爭取,說白了發展改革局只是提供了一個可能的機會。這樣做,那些處長們的積極性肯定會調動起來。對自己負責的事,肯定全力以赴。

作為牽頭部門的發展改革局只設置一個綜合組,負責牽頭協調傳達市委市政府精神,負責最後項目的申報。按照這種思路,綜合組的組長當然就是農經處的處長姜心成,按照順序後面就是李斌、王大鵬等人,原來作為後勤保障希望藉此能得到一點好處的張長興等人就不能列入綜合小組行列。對此,姜心成也考慮了很多,認為這樣做是不是忽視了單位一部分的利益,後來從整個項目的考慮,幾個人的利益與400萬農民的利益比起來,根本是無足輕重。

文件擬好后,姜心成又與農業局的牛娟農科院的馬龍等人進行了溝通,說最近想成立稻米基地申報專業領導小組,把稻米基地項目任務進行分割的想法。他們都很支持,說早就該這樣了,這樣自己的部門也就知道該做什麼主動做什麼,而不是被動的安排做什麼,才能發揮所有涉及部門的優勢,盡量爭取更多資金補助。農業局等幾個部門處長們,接到姜心成的溝通后,當天就向分管領導做了彙報,把自己負責的專業小組的成員名單報了上來。

一天早上剛到班上,宋亞軍就傳話給姜心成,說剛才劉大剛局長找,說有要事相商。作為分管副局長,談事情吩咐事情都很正常,沒有多想,姜心成帶上擬好的關於成立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爭取工作專業領導小組的通知,準備劉大剛談完話就把這件事提出來,儘快打開新局面。

到了劉大剛副局長辦公室,看到門關上,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不知道劉大剛是否已經在和別的人談話。多年的機關,不能打擾局長正在做的事的規矩是懂的,如果分管局長正在和別人談很重要的事,因為你進去而中斷了,領導即使不說什麼,心裏肯定會不滿。於是悄悄地走到門前,用右手的一根手指在門上輕輕地敲了兩下。敲門的事,對每個處長辦事員都是頭疼的事,敲多了,顯得沒禮貌沒教養,領導會不滿,敲少了,領導聽不見,等於沒有敲。所以熟練的老處長們,都是先敲兩下,看看裏面有沒有回話,回話了看局長吩咐,讓進去就進去,讓等等就在外面等一等。沒有回話,說明沒有聽見,那麼就繼續再敲兩下。姜心成剛進機關的時候,根本不懂這些規矩,領導找了就直接推門進去,每次進去后看到的都是領導打量怪物一樣的眼光,當時很不明白領導目光里的內容,現在明白那是領導對魯莽行為的嚴重不滿。

姜心成右手中指輕輕地敲了兩下門,劉大剛的辦公室就傳出沙啞的聲音,誰啊?進來。聽到吩咐,姜心成用右手輕輕的把門推開,等門開的縫隙足夠自己身體進去的時候,先伸進去。劉大剛好像知道姜心成要進來,扭過頭說:「心成,沒事,進來。」姜心成小心的進去后,隨手就把門慢慢地關上,走進劉大剛辦公桌前面的凳子上找個合適的位置坐下來,拉起臉上職業的微笑說:「局長,你找我?」

「沒什麼大事,找你談談。本來很早就想找你聊聊工作上的事情,年終了各種檢查會議也比較多,沒有抽出時間。到了農經處怎麼樣,還能適應吧?」劉大剛抬頭看着姜心成,懷疑的目光。「有在農經處工作過幾年的經驗和實踐,許多事以前都做過,流程什麼的也熟悉,適應沒有問題,正在學習,儘快進入角色!」姜心成對劉大剛的懷疑目光心裏很反感,知道這也很正常,他推薦的王大鵬沒有上,說白了沒有競爭過萬大松,那麼把不滿或者對萬大松的意見肯定將發泄到自己的身上。雖然萬大松沒有說過劉大剛推薦王大鵬的事,但是小道消息早已傳的很熱。

「年輕人適應能力強,接受新生事物快,肯定能擔起重任。找你就是想問問稻米基地項目的事最近有什麼考慮?市政府的領導都在關注著呢,局長也很重視。」劉大剛說話顯得很不在狀態。提到稻米基地,姜心成的興奮點被挑了起來,最近一直為成立專業領導小組的事忙碌,根據幾個市的考察,了解到這種方式最能改變目前的狀況。所以就想把這個想法給劉大剛很詳細地說了出來,告訴劉大剛幾個涉農部門包括以前不配合的農業局農科院都積極支持,想到這裏就把已經擬好的關於成立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爭取工作專業小組的通知的文稿遞給劉大剛,讓領導把把關。

「這個通知,我已經知道了!」劉大剛把姜心成遞過來的文件稿隨手放在辦公桌上,看也沒看,就說,「心成,知道你最近一直為稻米基地的事在奔波,很辛苦,當然年輕人想做點事想儘快出點成績,新官上任三把火都很正常,但是做任何事要按照機關規矩,按照老程序,不能說改動就改動,那麼一個政府部門對外怎麼能有權威性,怎麼能有控制力,以前已經成立了稻米基地項目領導小組,現在你一上任就發文把它否定了,外面怎麼看,局內怎麼議論,穩定壓倒一切。」劉大剛看着姜心成,不緊不慢地說。

「這樣做,幾個部門都很配合,也能調動積極性!」姜心成解釋說,他很想知道,沒有彙報劉大剛怎麼知道這件事,對單位的任何人沒有說過,難道是牛娟他們,無疑是否定的,他們可是很支持的,姜心成無法理解。「不能為了調動農業局等幾個部門人員的積極性,就變相的貶低發展改革局,變相的縮小項目爭取下來后本單位人員的提拔面,那麼項目爭取下來了,對整個發展改革局的意義就變得沒有多大了,也就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

不管姜心成怎麼解釋,劉大剛總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最後冷著臉說:「不要多想了,這件事,作為分管副局長我說了算,就按照以前的辦,不要多考慮了。」姜心成怎麼也沒有想到劉大剛這麼就否動了這個文件,難道為了所謂的對發展改革局幾個人負責,就犧牲400萬農民的利益,為了幾個人的利益,就把市政府列為考核目標的稻米基地項目不當回事。作為一個領導幹部,想問題怎麼能這麼狹窄。

姜心成也不會知道,劉大剛否定這個文件的出台有他的考慮。如果不出台,那麼稻米基地項目負責人還是李斌,姜心成就是處長也只是協助李斌工作,如果出台新的領導小組,李斌等人就是協助姜心成工作,那麼項目爭取下來,李斌也得不到什麼實惠。還有就是李斌的哥哥,昨天打電話對劉大剛說,李斌退居二線了,是不是還安排他做點事,否則,無事做,會很無聊的。那麼,李斌的哥哥是誰?為什麼劉大剛對李斌哥哥的話這麼介意。李斌有一個哥哥,叫李軍,和李斌是同父不同母的哥哥。

李斌的父親在以前公社做書記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叫黃紅,第一次見面,他便佔了她的便宜。那次,李斌父親到醫院找院長,敲門的時候她正從裏面開門出來。她是一個個兒高挑的女人,又穿着高跟鞋,敲門的手沒敲到門,卻碰到了她的胸。黃紅輕輕驚叫了一聲,臉漲得通紅。李斌父親那段時間,身體有點問題,經常到醫院,也就常遇見黃紅。後來,就很順利的躺倒一起,黃紅懷孕后,李斌的父親就和結髮妻子離了婚,娶了漂亮的黃紅,生下了李斌。李斌父親第一個老婆生的孩子就是李斌現在的哥哥。李斌和李軍多年沒有來往,等到李斌父親去世以後,兩個人才開始來往。血濃於水,知道李斌二線的事後,已經為人大副主任的李軍,就給做過自己下屬的劉大剛打個電話,希望劉大剛給與關照,劉大剛對於老領導的話,肯定要放在心上。

回到辦公室,姜心成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還沒有點燃就被澆了一盆冷水,或者說這把火剛準備好,準備點火,被告知禁止煙火,無法點燃。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水,一邊喝水一邊思考着這個夭折的文件,到底是沒有把握實際還是貼近實際,到底對項目有促進作用還是有阻礙作用?幾個原來不配合的部門為什麼積極支持,牛娟那天和自己交流的他們不配合的原因,說白了是先前的體制問題,那麼想改革原來不合理體製為什麼會受到劉大剛的堅決抵制。上任前,萬大松對自己交代說的,如果姜心成不能把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爭取下來,那麼政治仕途也就到此為止,李斌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要想不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唯有在政治的歷程中戰勝阻礙。

姜心成想了很久,後來打電話給周俊男,讓他到自己辦公室。不能因為成立專業領導小組的事受到一點挫折,就影響後面工作的開展,原來準備和幾個部門坐下來交流交流,徵求意見建議,順便聚聚的日程不能改變。周俊男小心翼翼的進來后,問姜心成:「處長,有事?」姜心成知道在農經處,對自己坐上處長位置不滿的人不止王大鵬。對王大鵬來說,一直認為屬於自己的位置一次黨組會就到了別人頭上,暫時的想不開不服氣或者發泄一點不滿都很正常,競爭不過別人,心裏的落差肯定受不了,偶爾發泄一下還是可以的吧,有些過激的行為和話語都很正常,沒有了這些行為反而不正常。

周俊男就不一樣,歲數也不小,已經33歲,比姜心成大上幾歲,在農經處的時間比姜心成長,姜心成在農經處做辦事員,每天早起早到給處長們打掃衛生的時候,周俊男已經是科員了。幾年下來,風水輪流轉,姜心成做了處長,周俊男只是象徵性的進步一下,副主任科員。這次調整,按照慣例,怎麼也給他一個安慰獎,副處長,可是什麼也沒有,周俊男心裏肯定也不服氣。可是機關永遠是強者的天下,不服氣不行。有本事你也弄個處長什麼的,不管採取什麼方式,只要上了位置,別人也看重你,沒有本事,只有服從,哪怕是表面上的服從。官場,官大一級壓死人。如果明的對着和領導干,死都不知道如何被人弄死的。特別是局長親自送姜心成上任,很多人就知道姜心成現在是局長身邊的紅人,千萬不能硬碰硬。對姜心成的話必須言聽是從,安排什麼,積極主動地完成,說什麼,從不反抗,這樣才能保全自己。

「周俊男啊,按照原來處室會議的安排,今天給農業局等幾個與國家稻米基地項目有關的涉農部門發個通知,明天下午4點開個稻米基地項目爭取工作座談會,請各個單位相關部門主要業務負責人和聯絡員參加。同時告訴辦公室的錢主任,請她安排人打掃好會議室,準備好香煙水果等東西。」姜心成看着周俊男安排說,「同時填個用餐申請單,請辦公室明天在好一點的飯店安排兩桌飯,年終了,大家都很忙,來了就好好聚聚。」「好,處長,上午就按照你的要求去落實,保證全部落實到位。」周俊男很乖的回答。對領導的吩咐,只能服從,但是誰都知道,沒有怨言,不表示服從。

看着周俊男走出辦公室,姜心成拿起電話,先給農業局的牛娟,農科院的馬龍,水利局的房正超等打了個電話溝通了一下,說為了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申報儘快走上正軌,想明天開個座談會,請各位領導談談想法,對項目的儘快實施提出建議,務請各位兄弟姐妹一定參加,年終了,大家在一起聚聚,彼此了解。這樣做表示對他們幾個處長的尊重,他們接到周俊男的會議通知後會向分管領導彙報,參加會議的,否則自己上任后第一次主持會議,幾個涉農部門不參加,不僅面子上過不去,對以後的威信,特別的處室人員的控制都會帶來不良的影響。

給幾個部門負責稻米基地項目的處長們打完電話,姜心成決定暫時不考慮成立專業領導小組的事,等明天聽了幾個部門處長們的建議后再決定,如果確實需要發這個文,不管誰阻礙都沒有用,即使是一把手局長,也要好好的理論一番,工作思路上沒有權威,只要正確。這也是姜心成一直做成事想做事的動力,就如去年的中層幹部競爭上崗,討論的時候,很多人不贊成,包括個別領導,作為負責調研醞釀整個事情的姜心成就是不怕權威,極力陳述中層幹部競爭上崗對改變單位現狀的重要性,使方案獲得局長肯定。

下班的時候,讓姜心成沒有想到的是李斌主動來拜訪。姜心成上任后,李斌當天就從象徵權力的處長室搬到了另外的房間,將手裏的工作簡單做了交接后就一直沒有上班。姜心成一直希望找個機會和李斌好好聊聊,請教一下經驗。不管是真的請教,還是走過程,這個程序都是要走的。這樣做一是虛心請教,表示對老處長的尊重,尋求以後工作的支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李斌在農經處做了十幾年的處長,和相關部門肯定已經建立了枝枝節節不為人知的關係,以後打交道的時候說不定什麼事需要李斌出面協調。二是主動詢問李斌退下來后,有沒有需要處室出面解決的事,作為新處長為老處長解決在任時沒有做的,或者說不方便親自出面的事都是必須的。李斌也是人,也有三朋四友,也有七情六慾,也吃五穀雜糧,沒有點私事是不可能的。三是談談處室內部幾個人的相關情況,了解實際,在以後的工作中便於控制。

期間,姜心成到了隔壁周俊男的辦公室去過幾次,周俊男都回答說李斌沒有來,如果來的話肯定告訴姜心成。姜心成當時就想,看來李斌對退居二線的事還是沒有想開,擔任處長期間,具有的領導優越感和政治優越感,習慣於給別人安排工作,支配別人幹事,接受別人彙報。現在卸任后,什麼工作和事都要向別人彙報,難以適應職務及崗位上的變化,不接受別人領導也很正常。姜心成對李斌有了這個看法,也就把和他坐在一起交流的事放在一邊,想不到主動來拜訪,肯定不是交流這麼簡單,不知道後面的目的。

李斌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臉色還是那種健康的紅,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接過姜心成遞過來的水杯,吹開漂浮的茶葉,喝了一口,說:「好茶,鐵觀音的香味就是不一樣。」然後把杯子放在沙發的木質邊上,笑着說,「早就該向你彙報以前的工作,可是老太婆一定要這段時間搬家,這不,剛搬好還沒有收拾穩當,就過來彙報,否則,心成同志心裏肯定就有想法了,剛上任就不上班,不是誠心和新處長過不去嗎。」

從表面上看,李斌沒有很多領導幹部退位后的看不開,趕緊回答說:「應該是我到老領導那裏去拜訪,去了幾次都沒有見到,原來是搬到新居了,應該說一聲讓大家一起去幫你忙忙,不過,你不要我們去幫忙,喜酒肯定是要去喝的。」早就聽說李斌買了新居,想不到在這個時候搬了,王大鵬他們肯定知道,沒有人向自己彙報,他們還是把自己看成是外來的人。最近一定抽空去李斌的新居看看,順便把禮也出了。一邊想着一邊說:「老處長,你走了,可把我害慘了,很多事沒有人指導,沒有頭緒,銜接不上,難免出錯!」

「心成,你這麼說,說明我來的想法是正確的。」李斌冷著臉,很正經的說,「昨天晚上,周俊男打電話告訴我說,在你的辦公桌上看到關於成立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爭取專業領導小組通知的文稿,就想找個時間和你聊聊,讓你取消出台這個文件的念頭,今天上午就聽說你被劉大剛副局長叫到辦公室因為文稿的事被批評了一番,心裏很不安,假如昨晚就和你談談,也就沒有早上你和劉大剛副局長之間不愉快的事。」李斌很歉疚地說。

姜心成很吃驚,不知道周俊男是如何知道辦公桌上成立小組文稿的事,難道是宋亞軍給處長室打掃衛生的時候看到傳出去的。那麼劉大剛副局長為文稿批評自己的事離現在不過兩個小時,李斌又是怎麼知道了。難道是劉大剛告訴李斌?看來這個地方比自己預料的還要複雜。「老處長的信息真快啊,上午劉大剛副局長確實為這事批評了我一番,既然說開了,就很想請教老處長,這麼做為什麼不可能,從項目爭取的角度看,利肯定大於弊,劉大剛副局長為什麼看不到這一點,只是看好發展改革局幾個人的利益,這個項目可是關係到400萬的農民。」

「心成,作為老處長有必要把很多地方給你講清楚,少走彎路。這個想法第一次爭取失敗的時候我也到牛州考察過,也想過這個方法。可是討論的時候處室沒有人同意,劉大剛也不同意,為什麼?」李斌說到這裏,看了看疑惑的姜心成,繼續說,「這樣做是有利於項目的爭取,但是你考慮過沒有,領導小組這麼調整,發展改革局就很難有很多人列在領導小組內,那麼項目就是爭取下來了,發展改革局能提拔的處長名額也就很少了。假如說設置專業領導小組,每個組提拔一個人就是8個人,提拔兩個就16個,關鍵市政府不可能因為一個項目提拔那麼多人,說白了這麼做就把本單位人員提拔的機會給放棄了。如果就是一個大的領導小組,那麼發展改革局的人都列在內,那麼按照名單,提拔的人就會多一些,如果提拔一個人,肯定是發展改革局的,5個人以上,發展改革局至少有2個人,一部分提拔出去了,那麼單位的處室長位置就空了出來。為王大鵬等人提供了機會。劉大剛作為副局長,肯定要為每一個下屬考慮,肯定不同意這樣的方案。再說,心成作為處長做事的時候也要為王大鵬、周俊男他們考慮考慮,他們歲數都比你大,機會是越來越少了。」

姜心成沒有說話,想不到為了幾個人的所謂私利,就可以改變合理的途徑,讓簡單的事變得複雜,變得無法操著。李斌這麼說姜心成是想不到的,李斌對那個副處級還沒有死心,還希望兼著項目組長這個位置,任何時候每個人都會站在自己角度看待問題。姜心成反問道:「老處長,你考慮過沒有,這麼做,假如幾個部門不配合,爭取再次失敗的風險誰來承擔?那可是丟職務的事情。」

「心成,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事情絕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就按照現在的思路去爭取,附近有的市也有的把項目爭取了下來,不過就是資金數額不能最大化的問題,都是集體的事,多和少有什麼差別?」李斌開導姜心成。姜心成心裏很反感,原來他們早就知道採取這種方式的危害,為了所謂的小集團利益,為了幾個人的升職,把400萬農民的利益放在了一邊。在天平上,利益的砝碼永遠大於正義的砝碼。別人可以這麼想,這麼做,自己無法改變,但是事情到了自己手裏,由自己負責。肯定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哪怕是得罪領導。

李斌家的客廳里,一張很大的圓桌擺在中央,上面擺滿各色各樣的菜,圍桌而坐的幾個人在一邊談笑一邊喝着酒。下班后,王大鵬和張長興、周俊男等人從飯店帶了幾樣菜,前往李斌家給李斌祝賀喬遷之喜。從飯店帶菜過去是張長興的主意,他說李斌的老婆身體不好,讓身體不佳的老人給他們做菜不厚道,乾脆從飯店帶些配好的菜過去,到時候熱一熱就可以了,反正菜也不要錢,作為辦公室主任的身邊紅人,這點錢張長興簽單是沒有問題的。

王大鵬當時就笑着回答說:「也好,反正是公家的,不吃白不吃,吃過飯後,張主任再請我們幾個人到洗浴中心找個小姐拿拿,舒服舒服!反正單位買單。」張長興就說:「沒有問題,大家高興,到了那裏,能幹什麼就幹什麼,能幹幾個就干幾個,千萬別他媽陽痿。錢雖然不是自己出,但要物有所值。」到了李斌家,敲門進去。李斌看到幾個人很高興,說來就很高興了,帶什麼菜?王大鵬說,處長,別介意,菜是張長興主任從飯店帶的,單位的不吃白不吃。都是熟菜,熱熱后,幾個人就圍桌而坐,開始吃飯喝酒,一會就談到今天李斌到班上和姜心成談話的事。周俊男很熱心的問:「老處長,上午和姜心成談話的時候,看到姜心成被劉大剛副局長教訓過後是什麼樣子,是不是油條掉進開水裏軟了?早該有這一天,一個什麼都不懂得人,一上任就想拿我們為犧牲品,太官僚了。」

「能不軟嗎,上任不幾天就想燒第一把火,沒有燒就給劉大剛局長滅了。再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很正常,可是不能損害群眾的厲害,他這樣調整,綜合組他做組長其餘的人即使項目爭取下來了,能得到什麼好處。哪有我們老處長在位時,什麼事都為我們大家考慮,做到有福同享,這才是一個優秀的處長。」王大鵬提到姜心成就要罵娘。競爭的失敗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失去了處長的位置,也有可能仕途就到此為止。

「姜心成為人就很自私,以前和他在人事處,一直把他當做兄弟,誰知道關鍵時候為了陞官,根本沒有人性,犧牲別人的利益,所以我們這些好人都會吃虧!過後他還會美其名曰,這麼做是為了工作,為了工作寧願得罪人。」多少年過來了,張長興對沒有競爭過姜心成的事仍然耿耿於懷。

「這是年輕人的普遍現象,為了個人的利益,沒有為別人多考慮,表面上是為了工作,實際也是為了其個人目標的實現,很有個人的英雄主義的色彩。」李斌評價說,「關於成立專業領導小組的事幸虧周俊男早知道,否則到了局長那裏把文簽發了,說什麼都晚了。」

「專業領導小組的文,我反而不怕局長簽發了,局長簽發的時候肯定要問分管副局長的意見,劉大剛肯定不同意。我從周俊男那兒知道的情況就向劉大剛局長反映,就是要打擊姜心成小人得志的心態,讓他以後做事要為我們多考慮。跟了劉大剛局長這麼多年,他是個好領導,今天我一彙報這事,他立即就打電話給姜心成,把他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就是一番教訓!」王大鵬很興奮地說。姜心成被領導批評,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高興。

張長興接上說;「大鵬,你錯了,如果文件到局長那裏肯定簽了。當時大鵬和姜心成競爭處長的時候,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瞞各位,特意在錢麗面前說了姜心成的很多不是,說他不能做處長,不能領導人。政府大院,誰都知道錢麗和局長的關係不一般。可是第二天錢麗就對我說,局長不同意王大鵬做處長的建議,說明什麼,說明局長很重視姜心成。」

「不管怎麼被局長重視,今天還不是被劉大剛批評了,第一把火沒有燒成,明天開座談會,說不定農業局的牛娟等人再一鬧,姜心成就真他媽的陽痿了,幹事的心思就沒有了。」周俊男很興奮地說。

「不管怎麼說,此事到此為止,我想經過劉大剛的指示和我上午一個多小時的分析,姜心成也不會再提專業領導小組的事。但是對於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的爭取,姜心成如果需要你們幾個人幫助的,一定要拋棄個人恩怨,全力以赴,這可是關係到四百多萬農民切身利益的大事,是全市的大事。」作為老處長,李斌不忘職責,教訓幾個人說。李斌心裏的另外想法,無法對外人說,真的不重新調整,項目下來,李斌也將是最大的收益者。「民不與官斗道理誰都知道,老處長,你儘管放心,安心收拾你的新居,只要姜心成能為我們多考慮,我們一定全心協助他工作!」王大鵬表態說,心裏卻說憑什麼配合他,就是要讓他干不下去,早日滾蛋。「是的,我們會配合他做好本職工作的!」周俊男也在後面跟着表態。「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李斌笑着說。

幾個人從李斌家出來,到了樓下,王大鵬望了望樓上仍然亮着的燈,舔了舔嘴角,長長地呼吸了幾口氣,帶寒的風立即沿着血管瀰漫全身,站在黑暗的空間,抬頭看了看遠處,扭頭問張長興:「張主任,到哪個洗浴中心去?」「老地方,交通賓館!」幾個人上了張長興的私家車,周俊男喝的酒少一點,就爬上駕駛室發動車,幾個人向交通賓館而去。路上,興奮還沒有退,張長興說:「剛才周俊男說起陽痿,顧著李斌老處長的面子,我當時沒有說出來,當時就想姜心成可能真的是陽痿了。否則,結婚6年了怎麼還沒有孩子,肯定是傢伙沒有用,他的女人那麼光鮮,如脫光的小母牛,要是讓我操,一晚就給她種上。」當着老處長的面當時沒有說,是因為李斌結婚到現在也沒有孩子,不知道是李斌的原因還是老婆的原因。

「你說他陽痿也不像,身上的肌肉結實得像塊一撞能出聲的鋼板,不陽痿吧,確實幾年沒有和老婆搗鼓出一個孩子來。」「陽痿和身體棒有什麼聯繫,你說長興主任,身體很瘦弱。但是地薄長草,就是不陽痿,一晚上能弄幾次!」周俊男一邊開車一邊說。「不過別小看姜心成這個陽痿,在單位很受重用,還有美女喜歡,就說人事處的劉紅、朱寧兩個美女,好像對他都很好。」

「美女喜歡有什麼用。」提到劉紅,張長興的慾望就被調撥了起來。劉紅長得很性感,小小的長臉,是屬於很嫵媚的那種。班上的男同事們空閑的時候,都喜歡找個借口到她辦公室轉一轉,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真實的目的男人們心照不宣,都是想看她彎腰時衣服里露出的春色。張長興和別的男人一樣也有偷視的慾望,每次偷偷地瞄瞄,咽幾下口水。以前在人事處張長興多次語言挑逗,劉紅對他不屑一顧。私下聚會的場合,張長興經常拿劉紅為笑話的對象,排泄對她的不滿。

到了交通賓館,停了車,進入大廳,換了鞋,拿着手牌,直接進入洗浴中心。那兒的小姐很多,圍着吧枱嘻嘻哈哈,一進去,幾個小姐就湊上來鈎住肩,問是不是洗澡。周俊男說不洗澡來看你?說的時候手在小姐的胸部狠狠的摸了一把。小姐說摸了我今晚就由我為你服務,拉着周俊男就進入了後面。王大鵬和張長興各自也隨一小姐進去,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們長的什麼模樣。

到了11點左右,穿好衣服,到了車上,仍然是周俊男開車。張長興說:「有一個事很奇怪,很想知道結果,不知道兩位兄弟說不說實話。」周俊男說:「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不方便,儘管問儘管說,不說就見外了,就不是兄弟了。」張長興笑着說:「簽字的時候感到奇怪,三個人四個炮,就想問問是哪個兄弟有能耐,一晚做了兩次。」王大鵬笑着回答說:「歲數大了,腰肌不行了,耐力也就不行了,出來到了大廳等了很久看你們兩位沒有出來,於是又進去找了個小姐。」張長興和周俊男就笑着說:「想不到王哥老當益壯,威力如此神勇,不減當年。這麼厲害,年後肯定仕途順利,就跟着王哥混了。」王大鵬也很牛逼地說:「真要有那一天,大家都有好日子過。」

張長興聽了止住笑,很嚴肅地說:「大鵬,聽錢麗講,年後局裏可能要調整一批人,年歲大的處長都要退居二線,那麼就有很多位置空了,農經處處長的位置沒有上,向別的處長位置努力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年後有更好的位置等著呢,我和周俊男副主任科員,無法競爭處長,但是大鵬,你有機會啊。哪個地方的水土都養人,做了處長我和周俊男都跟你後面混。大家趕緊努力吧,有關係有門路的儘快找人,有什麼關係儘快使用上,否則,過了這個村就沒有哪個店了。」王大鵬沒有任何錶情的說,很感謝兄弟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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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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