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一)

Chapter 3 (一)

繁星的夜幕中。

勞倫斯頒獎禮的紅地毯上亮如白晝,在無數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中,潘亭亭膚如凝脂,身長玉立,如遺世獨立般,穿着一襲深藍色星空般的深V禮服,美得如同女神,來自神秘夜空的冷艷女神。

無數驚艷的目光。

原本正在為其他大明星拍照的各國記者們,彷彿被美麗的閃電擊中,驚詫地紛紛轉頭望向踏上紅地毯的潘亭亭!

那道深藍色的身影美得恍若來自神秘夜空,恍若來自冰雪王國,在片刻的窒息之後,如暴風雨般狂炸而開的閃光燈,「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各國的媒體記者們對着潘亭亭瘋狂拍照,光海閃得現場如同白晝,周圍的其他明星們也禁不住看過來,紅地毯上頃刻間掀起了一陣□!

「……潘小姐沒有穿、沒有穿我們的禮服!」

禮堂內,手機里傳出廖修驚慌不安的聲音,森明美死死盯着轉播紅地毯實況的大屏幕,右手將手機握得死緊死緊。她腦中一片空白,嘴唇微微地抖索著,完全無法相信,是哪裏出了問題,怎麼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麼?!

望着大屏幕中的潘亭亭,越璨的神情晦暗不明,半晌,他唇角一勾,探身對葉嬰說:

「恭喜你,葉小姐。」

反握住越瑄的手掌,葉嬰含笑回視着越璨,說:「謝謝。今晚的慶祝酒會,還請你和森小姐務必賞光參加。」

「那是一定。」越璨微笑說,「這是謝氏的榮耀。」

獃滯地收起手機,森明美腦中嗡然,望着手中這個與鳳袍相配的錦緞小手包,忽然感到無比諷刺,血液刷地衝上臉部!禮堂內一陣騷動,似乎聽到某個名字,森明美木然地看過去,那正緩步走入的,眾星捧月般被包圍着,艷光四射美若女神的,正是將她戲耍了的身穿深藍禮服而不是鳳袍的潘亭亭!

恨得咬緊牙關,森明美「霍」地起身,想要衝過去質問她!

「明美。」

越璨抓住她的手。森明美憤力地掙,越璨的手如鐵箍一般,終於,她臉色慘白,頹然地跌坐回座椅,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再看。

與森明美的黯然沮喪相反,今晚的頒獎禮進行得熱烈精彩又順利,戴維.郝伯執導的電影《黑道家族》攬獲了包括最佳電影在內的四項大獎,而來自中國的潘亭亭也出人意料地奪得了勞倫斯最佳女配角獎!

璀璨的聚光燈下。

身穿深藍色的禮服裙,潘亭亭如勝利女神般走上頒獎台,她激動地手握小金人,攝像機和衛星將她獲獎的這一幕轉播在世界各國的觀眾面前!

禮堂的座位中。

同在場所有的來賓一樣,葉嬰微笑着為潘亭亭的獲獎鼓掌,如她所料,潘亭亭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最正確的。

******

在距離頒獎禮現場不遠的一棟私人莊園內,勞倫斯頒獎禮結束后,謝氏的慶祝酒會隆重舉行。這儼然是一場小型的時尚界盛會,除了謝氏集團在美國的高層,所有前來出席勞倫斯頒獎禮的在國際時尚界享有盛譽的人士幾乎全部來到了這裏。

燈光輝煌。

酒香鬢影。

華裳美服的來賓們言笑晏晏,手握香檳,紛紛向越璨、越瑄和葉嬰祝賀謝氏的高級女裝品牌「MK」在正式踏入國際平台的第一次試水就如此成功。來賓們讚許著潘亭亭身穿的星空藍禮服是那麼的美麗、神秘、高雅,不遜於任何其他國際頂尖設計品牌的定製禮服。

「謝謝。」

「謝謝您的肯定。」

「很高興您欣賞『MK』的設計風格。」

在音樂悠揚的酒會大廳,葉嬰一面笑容恬靜地同來賓們交談,一面不動聲色地望向不遠處的越瑄。今晚的越瑄有些異樣,參加頒獎禮的時候,他拒絕坐輪椅,堅持自己行走。頒獎禮結束后的這個酒會,他依然固執地拒絕輪椅,也不再讓她攙扶他。

此刻絢麗輝煌的水晶燈下。

同來賓們溫和地談笑着,越瑄身姿挺秀,氣度溫雅,很難看出曾經他遭受過那麼嚴重的車禍,不久前才剛剛可以勉力獨自行走。望着他因為疲憊而蒼白的雙唇,葉嬰眉心微皺,暗自擔心,然而她也察覺到,在他蒼白的面容上有着兩抹不同尋常的紅暈,雙眼明亮得炯於平日。

就在她猶豫掙扎的時候。

自來賓們中,越瑄回頭望向她,目光如水般流淌而來,給了她一個溫和寧靜的笑意。然後,他走至一旁,對站在那裏的公關經理低語幾句。公關經理笑着頜首,揚手做了個手勢,葉嬰隨之望去——

酒會內的光線突然暗下!

音樂也嘎然而止!

滿場愕然,就在來賓們在黑暗中驚詫四顧時,一束星芒般的白光照耀而下,沙啞美妙的歌聲響起。那在白色光束中赫然出現的歌者竟是剛剛在頒獎禮上壓軸獻唱過的當紅實力組合,對着銀質的話筒,他們充滿魅力地演唱着——

「Iswear!(我發誓)

Bythemoonandthestarsintheskies.(以月亮星辰的名義)

AndIswear!(我發誓)

Liketheshadowthat'sbyyourside.(我將與你在一起,如影隨形)」

在這浪漫又深情的歌唱聲中,兩排星芒般的白光灑下,俊美的侍者們推著一輛輛的花車進入場內。皎潔的白光,皎潔的白薔薇,那一片片盛開的白色薔薇花,繁複美麗的花朵,白得透明的花瓣,頃刻間,慶祝酒會現場變成了浪漫純潔的白色薔薇花的花海,如夢如幻,美麗得如同在愛麗絲的仙境!

那一叢叢。

一片片盛開的白薔薇。

將葉嬰包圍在花海的中心。

淡雅的花香,星芒般的白光,身穿銀灰色禮服裙的葉嬰如同是月神,如同是薔薇花的寵兒,她怔仲地站立着,望着自花海深處越走越近的那個人。

「……

Iseethequestionsinyoureyes.(我看見你眼中閃爍著疑問)

Iknowwhat'sweighingonyourmind.(也聽見你心中的忐忑不安)

YoucanbesureIknowmypart.(你可以安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CauseI'llstandbesideyouthroughtheyears.(在往後共渡的歲月里)

You'llonlycrythosehappytears(.你只會因喜悅而流淚)

AndthoughI'dmakemistakes.(即使我偶爾會犯錯)

I'llneverbreakyourheart.(也不會讓你心碎)

……」

沒有光線的角落。

一直有些魂游天外的森明美,在這一刻驚愕地瞪大眼睛。這個慶祝酒會的流程原本是她一手安排的,她記得很清楚,根本沒有這個環節!而站在森明美身邊的越璨,看到這突然發生的一幕,雙眼霍然眯起,他緊緊繃起下頜,臉色越來越沉,漸漸發青。

白色薔薇花的花海深處。

恍若是由淡雅的花香幻化成的俊美人影,身穿銀灰色禮服的越瑄,手中拿着一隻白色的首飾盒,溫靜地緩步走向花海中心的葉嬰。

「啊……」

翠西獃獃地張大嘴巴。

喬治、廖修和瓊安也吃驚極了。

「啪!啪!啪!」

在最初的驚詫之後,滿場的來賓們已經醒悟過來這一幕場面意味着什麼,紛紛興奮地鼓掌,等待着更加浪漫的時刻的到來!

「……

Forbetterorworse.(無論幸福或不幸)

Tilldeathdouspart.(至死不渝)

I'llloveyouwitheverybeatofmyheart!(我用我每個心跳愛你)

……」

在沙啞深情的歌聲中,越瑄走至葉嬰的面前。兩人周圍是白色薔薇花的花海,越瑄的耳畔染著淡淡的暈紅,低下頭,他緩緩打開那隻烙刻着薔薇圖案的乳白色首飾盒。

皎潔的白光中。

在首飾盒打開的那一瞬間,耀目燦爛的光芒折射出來!耀如艷陽,卻又如黑夜般深不見底,盈盈閃閃,那竟是一枚黑色的鑽石!距離近的賓客們發出一陣驚呼,這樣大的鑽石已是罕見,而這枚更是極其少見的黑色鑽石,品相又如此之好,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比星星還要閃亮的戒指……」

緩緩拉起她的右手,耳畔暈紅,越瑄的眼底有微不可查的屏息,他深深地凝視着她:

「……你願意接受它嗎?」

葉嬰的心臟猛地緊縮起來!

同樣的,越瑄這寧靜的的聲音如同一根閃著寒光的針,尖銳地刺入越璨的胸口!雙拳在身側不可抑制地握緊,越璨的心臟緊繃得似乎要爆裂,他不知道葉嬰將會怎樣回答,這等待如同凌遲的地獄一般漫長。

這一刻,越瑄也等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

甚至在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等候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等待。無法見到她的那些歲月中,他遇到了這枚鑽石,閃動着黑色的璀璨光芒,就像她那雙漆黑美麗的眼眸。一個個深夜,他撫弄著這枚鑽石,默默出神,他可以整夜地看着這顆鑽石,卻不知自己為何會凝視這麼久。

「……你願意嗎?」

喉間壓抑的咳意,令得越瑄察覺到自己胸臆間的緊張和窒息,久久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他淡淡垂下視線,只覺一陣空冷自體內蔓延開來。

「如果你願意問我第三次,」從怔仲中醒轉過來,葉嬰做了一個決定,她輕吸口氣,「也許我願意回答你這個問題。」

於是在滿場的靜寂中。

在她的手背印下一個吻,越瑄再一次屏息靜聲問:

「你願意接受我的求婚嗎?」

「……

IgoveyoueverythingIcan.(我願給你一切我所能給的)

I'llbuildyourdreamswiththesetwohands.(用雙手為你築夢)

We'llhangsomememoriesonthewalls.(永遠保留最美好的回憶)

Andwhen(Andwhen)Justthetwoofusarethere.(當你和我在一起)

Youwon'thaveaskifI'dstillcare.(你不會再對我的愛存疑)

'Cosasthetimeturnsthepage.(任時光荏苒)

Mylovewon'tageatall.(我的愛永不老去)

……」

「我願意。」

漆黑的眼瞳氤氳出薄薄的濕意,葉嬰的唇角揚起一朵明亮的笑容。在滿場頓時轟然而起的掌聲和歡呼聲中,越瑄的眼底綻放出同樣明亮的笑意,而越璨卻如墜冰窟,面容瞬間冷硬死白。

「……

Iswear(我發誓)

Bythemoonandthestarsintheskies.(以月亮星辰的名義)

AndIswear(我發誓)

Liketheshadowthat'sbyyourside.(我將與你在一起,如影隨形)

……」

「這不可能!」

狠狠咬住嘴唇,眼看着越瑄鄭重地將那枚黑色鑽戒戴在葉嬰的手指上,森明美整個人氣得快要爆炸!

怎麼會這樣!

潘亭亭原本應該穿的是她設計的禮服,這原本是屬於她的慶祝酒會,謝老太爺最心屬的越瑄妻子人選是她!一樁轉,一件件,全都被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搶走!越瑄曾經是她的未婚夫,即使她不要他了,她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配得上他的人選!

「爺爺和伯母都不在這裏,這樣的訂婚簡直荒誕!」提高嗓音,盛怒之下的森明美已然顧不得什麼儀態,她記得很清楚,就在不久前謝老太爺還在壽宴上親口宣佈她和越瑄之間的關係。

嘴唇上有着被咬出的血痕,森明美不顧一切地從賓客群中向前沖,帶着恨意喊到:

「我要告訴大家,這樣的訂婚完全不能算數!」

冷眼看到森明美失去理智的行為,越璨的心臟僵冷如鐵。選擇在這裏舉行訂婚儀式,越瑄就是為了避免被謝老太爺和謝華菱干擾,造成既定的事實。他這個弟弟,雖然看起來溫順淡然,但是對於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不會妥協的。

他沒有阻止森明美。

他很想看看,森明美是不是真的能將這場訂婚鬧得攪了局。

「森小姐。」

狀若瘋狂的森明美還沒衝出去兩步,就被謝浦擋住了去路。謝浦笑容秀雅,一隻手輕輕扶在森明美的肩上,就使她左掙右扎都無法甩開。含笑抱歉地向周圍賓客們解釋著森明美喝醉了酒,謝浦一路將她「扶」向酒會大堂外的露台。

越璨冷冷一笑。

角落裏的謝灃用眼神請示他,是否要幫助森明美擺脫謝浦的控制,越璨冷漠地抬手,沒有讓他行動。

慶祝酒會同時變成了訂婚酒會,大堂內的氣氛更加熱烈。輝煌夢幻的水晶燈,邀請來的歐美當□手們放聲獻歌,侍者們端著香檳遊走着每個地方,賓客們快意地暢談著,有些賓客已經喝醉了,在大聲地笑談。

葉嬰的眼角餘光看到發狂的森明美被謝浦弄出了大堂。

她默然一笑。

果然,越瑄處理的事情是無須擔心的,包括森明美在內,各種可能的意外應該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他怎麼那麼肯定,她會接受他的求婚呢?

她默默想着。

望着已經戴在自己指間的黑鑽戒指,她恍惚了下,才挽住越瑄的手臂,一邊繼續陪他同客人們寒暄著,一邊不著形跡地拉他離開酒會大堂。

私人莊園內有越瑄專屬的主卧。

葉嬰小心翼翼地將越瑄扶到床上半躺好。雖然他的眼睛依舊明亮溫柔,然而唇色已經蒼白得嚇人,眉宇間難掩疲憊,雙腿僵硬得微微發抖。他勉力支撐著喝了半杯溫水,溫聲說:

「別擔心,我沒事。」

為他按摩著雙腿,她仰臉對他笑了笑,說:

「別說話了,趕快休息。」

「嗯,好。」

他溫和地回答說,卻繼續望着她。

埋頭按摩着他的雙腿,她心中不是不緊張的,今晚這樣連着幾個小時的勞累,她很擔心過度的疲勞會引發他雙腿的痙攣,甚至引發他的哮喘。終於,按著按著,他腿部的肌肉漸漸鬆弛下來,她輕舒一口氣,拭了拭額角的細汗,抬眼看去,見他依然靜靜地望着她,眼底有着令她的心跳陡然漏跳一拍的感情。

「對不起。」

聲音寧靜如窗外的星光,越瑄凝望着她:

「今晚太唐突了,有沒有嚇到你?」

「有一點。」

她的聲音也很靜。

「你……會不開心嗎?」聲音變得緩慢。

「你呢?」

「我一度以為你會拒絕我,那時候,我開始害怕,」輕嘆一口氣,他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幸好,你是仁慈的。」

「……」

聽到他說出「害怕」兩個字,葉嬰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忽然不敢看他。

「嬰,我還記得你曾經女王般地對我宣佈,我屬於你。」回憶着她霸道的吻上他宣告的那一幕,越瑄的唇角彎起淺淺的笑意,手指拂過她指間的黑鑽,然後他緩緩低下頭,如虔誠的騎士般在那枚戒指上烙下吻印——

「葉嬰,從現在開始,我屬於你。」

******

莊園中的酒會還在繼續。

秋日的夜晚,夜風習習吹來,走在通往酒會大堂的花園中,只穿着一襲銀灰色的禮服裙的葉嬰感覺到幾分涼意。在越瑄疲憊地睡去之後,她離開房間,來到這裏。

看着右手中指上那枚閃動着神秘光芒的訂婚戒指,她再度恍惚起來。

心亂如麻。

自少管所出來之後,她從未有過如此的混亂。是的,在維卡女王來到中國幫她站台的那一晚,她答應過越瑄,只要他能找到比星星還明亮的戒指,就答應他的求婚。

可是,那只是一時的衝動,或是感恩。

這些日子裏,她不敢去弄懂自己對越瑄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也不敢去深究越瑄對她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她甚至希望越瑄對她只是利用和虛偽,她不敢去想,如果越瑄的感情竟然是真的。

如果越瑄的感情竟然是真的……

在她的計劃中,沒有愛情和心軟存在的空間,只有恨意,只有冰冷。她不該接受這枚訂婚戒指,哪怕是在這樣會傷害到越瑄尊嚴的場合,哪怕是聽着那樣的歌曲、面對着他那樣凝視的目光……

她苦笑。

越瑄。

這是一個比白色薔薇花還要純潔、善良、芬芳的男子。

如果能夠重來,她會選擇別的途徑,不會再故意接近他,讓他遭受到可能由她帶來的傷害。

黑色的鑽石在她的指間閃動出深潭般的光芒,她面無表情地走着,酒會大堂就在前面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到裏面輝煌的燈光、熱鬧的人影,音樂聲混雜着香檳酒的味道,在這樣的夜晚散發出紙醉金迷的氣息。

茫然地站定。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回到這裏。

又苦笑,也許只是不敢再待在越瑄的身旁,不敢再去想同他之間的關係。

夜風拂動,葉嬰突然感受到一道充滿恨意的視線,從酒會大堂外的露台上逼視而來!

幾乎是同時,她渾身的細胞警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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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的薔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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