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訂條約后黨再賣國 明大勢幼主立雄心

第六回 訂條約后黨再賣國 明大勢幼主立雄心

在光緒開設的全部課程中,他最討厭學習滿文,這不僅因為滿文艱澀難學,更主要的是因為教滿文的老師一個個都難以讓人接近,不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拿出一副師者的嚴肅樣,就是奴顏卑膝、點頭哈腰,露出一付讓人討厭的奴才相。只有教漢文的翁師傅和藹可親,講話有時又幽默風趣令聽者興趣昂然,特別是翁師傅的為人風範使光緒從內心佩服,他樂意接近他,並把心裏不願講給他人的話講給翁師傅聽,徵求他的意見,讓他給自己出主意。這樣,隨着歲月的流逝,師生之間的感情在日益加深,以至讓許多人產生妒意。

一天,光緒又像往常一樣來到上書房讀書,卻不見翁師傅到來,按照往常慣例,每次都是翁師傅先在此等他。今天怎麼了,遲遲不見師傅來,光緒也心煩意亂,不想讀書,手裏拿着一卷《中庸》在門口來回踱著,焦急地等著師傅的到來,不時地派人到宮外打探。

許久,光緒才見翁師傅一臉倦容地走來,光緒急忙上前扶住翁師傅,關心地問:

「翁師傅,你休息吧,今天的課就不講了,我自己讀。」

翁同和勉強地笑了笑說:「皇上,臣能從府上來到這裏,課也就能照常上,現在就開始吧。」

光緒十分感動他說:「好吧,那就請老師坐下講。」

「不,臣還是站着講吧,萬一讓宮中的其他人看見,報告給太后,太後會訓斥皇上的,臣也要受到指責,上次皇上賜臣坐都受到太后訓斥,這次就免吧。」

師徒開始上課,翁同和講得很艱難,但講得很認真;光緒聽得很感動,但聽得很仔細。今天翁師傅講的是吳越爭霸的事,特別是講到越王勾踐卧薪嘗膽忍辱負重複興國業的事時,翁同和講得更是生動。突然,光緒插嘴問道:

「做皇上的一定都要忍辱負重嗎?」

翁同和一愣,想不到皇上如此年幼,竟有如此高的悟性,實在讓翁同和喜出望外。但對於幼小的皇上,翁同和又不便直說什麼,只好講一些古代帝王的故事啟發他。

接着,翁同和又講了晉國公子重耳幾十年漂泊列國,歷盡艱辛終於成為春秋五霸之一的故事。

「古今成大事者都講究一個忍字,你從這個字的字形上就可明白忍的含義,鋒利的刀刃插在心上而不叫疼,這不是一個忍字嗎?」

光緒懂事地點點頭。翁師傅又讓他翻開書,讀《孟子》一篇里的片斷: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恐其志所不能也!」

光緒邊讀邊思,眼睛猛然一亮,心胸開闊了許多。他發自內心地笑了,也感激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老師,只見翁師傅頭上臉上汗珠直流,嘴上有一絲苦意。光緒知道老師今天是帶病堅持給自己講課,看到老師站在那裏吃力的樣子,急忙停住朗讀,說道:

「翁師傅你請坐吧?」

「不,臣沒有事,只是昨夜偶感傷寒,臣能堅持住。」

「翁師傅你快請坐吧,太后那裏有朕在,你不坐我也不坐!」

光緒說着站了起來,翁同和見光緒站起來,自己也只好坐下。他們師徒這才都坐下繼續講課。

事不湊巧,今天翁同和坐下講課又被大內總管李蓮英看見。事情為何這麼湊巧?

自從翁同和出任光緒帝老師后,由於翁同和教書認真,為人厚道,深得光緒敬重。同時,光緒聰明伶俐又吃苦好學,進步很快,每當兩宮皇太后問及所學,光緒總能對答如流,讓兩宮太后高興得直拍手,小光緒在宮中的日子也越來越好過。皇上進步如此之快,這不能不說師傅教導有方。因此,兩宮皇太后特降旨宣召翁同和入宮賜宴,並給予嘉獎。這樣以來,更遭到許多朝中大臣及宮中諸人的嫉妒,許多人總想尋找翁同和的不是,讓兩官太后降罪於他,大內總管李蓮英就是其中一個。

按照清朝宮廷禮制,師傅給皇上講讀是不能平坐的,但有皇上特別恩準的除外。上次翁同和在光緒的恩准下坐下授課被李蓮英發現,他報告給慈禧太后,光緒回官后,慈禧訓斥了光緒一頓。李蓮英覺得從別的方面很難找到翁同和的過錯,這一點卻是很好的借口,因此,李蓮英時常派人來上書房,暗中監視翁同和授課時的行動,有時他還親自來偷看。今天光緒賜坐被李蓮英發現也就不足為怪了。

光緒正在聽翁師傅講課,猛抬頭,見慈禧帶着李蓮英走進房內,急忙起身相迎。翁同和一見太后駕到,也忙着跪下請安。慈禧站在那兒許久沒有講話,李蓮英一步跨到翁同和面前,用手指著翁同和說道:

「翁同和你知罪嗎?」

翁同和沒有理他,李蓮英也覺自己這樣做有違宮廷慣例,惺惺退回一旁。這時,慈禧才開口道:

「翁同和,你身為尚書,宮中的禮制你不會不知吧?」

「太后,臣知罪,請太后降罪!」

「上次本宮念你初犯只是訓斥,這次不能不加嚴懲,罰俸一月!」

「皇阿爸,這不是翁師傅的錯,是兒臣讓他坐下講課的。」

慈禧見光緒為翁同和說情,把臉一沉,訓斥道:

「皇上,你身為一國之主,以威君臨天下,一言九鼎,出口就是金科玉律怎能隨便更改祖制,以後說話要三思而後行,不可妄自應許!」

「皇阿爸,翁師傅今天病了,站着講課快二個時辰,兒臣見他實在太疲勞,才懇請他坐下,請皇阿爸訓斥兒臣。」

慈禧見光緒敢和她頂嘴,眉頭一皺就想發火,轉臉一看翁同和一臉病容,才壓住心中的火氣,哼一聲,轉身離去。李蓮英也隨着慈禧身後哼聲離去。

等到慈禧等人離開后,光緒委屈地哭了。翁同和急忙跪請光緒道:

「皇上應以身體為重,讀書為本,請免哭。」

光緒這才漸漸止住哭泣,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翁師傅。翁同和和由於這幾日有病體弱,再加上剛才下跪時間太久,一不小心歪倒在地,連光緒也給帶倒了。翁同和艱難地坐起,扶起倒在地上的光緒,光緒趁機躺在翁同和懷中,用小手撫著翁同和下巴飄飄的長須。翁同和一動不動,任皇上撫摸,輕輕地把皇上攬住,盡情地給他溫情與慈愛。

慈禧回到儲秀宮剛坐下,李蓮英就湊上前說道:

「老佛爺,皇上如此年幼,可不能嬌慣,否則長大之後可就難以駕御了。」

慈禧點點頭沒有說話,李蓮英見慈禧贊同自己的主張,就大著膽進一步說道:

「老佛爺,這皇上如此年幼就偏向他的老師,長大獨立執政后難免不重用翁同和,太后不可不當心,皇上可不是老佛爺的親兒子。」

慈禧聽了,臉一變,她最忌諱別人提及此事。李蓮英這麼一說,慈禧當然不高興,冷冷他說:

「小李子多嘴,該打。」

慈禧雖然不喜歡別人說光緒不是她的親兒子,但李蓮英說的話也確實戳到慈禧心中的疼處,她的確害怕光緒長大像同治一樣不聽她的話,更怕光緒也與別人的感情加深而影響她和光緒之間的母子深情。過了一會兒,慈禧才緩緩地對李蓮英說道:

「小李子,今後你多留心就是了,皇上有什麼不好的儘管告訴我。」

「是!」李蓮英獻媚地一鞠躬。

「我說的不只是指皇上與翁同和,更主要的是皇上和東邊。」

「小的明白,奴才一定遵命!」

慈禧所擔心的並不是皇上和翁同和的關係,她所擔心的是皇上和東宮慈安太后的關係,她決不允許光緒再重蹈同治的覆轍。

停了一下,慈禧又道:「當然,光緒和醇王府人的來往也要留心。」

「老佛爺放心,有小李子在,決不允許任何人想從太後手中奪走皇上。」

兩人正說着,光緒從毓慶宮回來了。待光緒拜見落坐后,慈禧先問了一下功課情況,光緒都一回答,最後慈禧才提及今天訓斥他的事。

「皇上,今天皇阿爸訓斥你,你記恨嗎?」

「不,皇阿爸訓斥的對,皇上每說話應三思而後行,身為一國之主應一言九鼎,行事不能違背祖制。」

慈禧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

「皇阿爸,今天翁師傅確實病了,你看在孩兒的面上饒過他吧?」

「你翁師傅病了,你應該先派人回報你皇阿爸才對,也不應自作主張,如果你這麼一改祖制,其他人也跟着學,這宮中豈不亂了套,那皇帝的天威尊貴放哪裏呢?」

光緒聽了,也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慈禧又說道:「今天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你皇阿爸就饒過你翁師傅。不過,今後可不能違例,有什麼特殊情況應先回報皇阿爸。」

光緒一聽饒過了翁師傅,不罰他的一月俸祿,忙跪下叩頭稱謝:

「兒臣感謝皇阿爸!」

慈禧忙把他拉了起來,心疼地給他彈去腿上的泥上。

又是一個金秋季節,八月的鄉村是成熟的季節,更是一個豐收的季節。然而,八月的北京,特別是皇宮大內裏面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豐收。相反,深居簡出的慈禧太后卻碰到了一件令她十分棘手的事,她被迫召回任兩江總督的心腹大臣李鴻章商討對策。

李鴻章從總理衙門府出來也是一籌莫展,真是一波未平一彼又起,濟南府的火燒洋教案尚未有結果,這雲南又出了一個「馬嘉理事件」。英國政府一氣之下,撤去了理查德和約翰·思揚兩位駐華公使,換上一位剛剛上任不久的外交使節威妥瑪。這威妥瑪一改往昔理查德對大清朝的軟面孔,試圖用武力解決問題。他們從印度派出軍艦五艘,士兵五千人開到天津,揚言不給個說法誓不罷休。

慈禧知道目前的處境,急令李鴻章到天津同英人談判。李鴻章幾經周折才算哄住英人停止進軍。李鴻章將談判的內容報交給總理衙門大臣奕欣那裏,奕欣一看又是割地賠償,氣得直拍桌子瞪眼,大罵李鴻章賣國。

李鴻章無奈,只好來到儲秀宮奏請慈禧太后,讓她定奪。

慈禧太後接過英人提出的要求。第一條是准許英人到雲南通商考察,慈禧想了想,唉,這麼多地方都通商了,多加上一個雲南就加上吧,免強答應了。這第二條是賠償英人撫恤銀二十萬兩。太后心道:我的媽呀,這些洋鬼子也太心狠了,死幾個人就要這麼多錢,他們要是缺人就讓我大清國的臣民給他幾個就是了。

慈禧想想這二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有點不舍,就問道:

「李中堂,濟南一案的銀子不是賠了,怎麼又要這麼多,這雲南一案又死多少洋人?」

「回太后,雲南發生的案子洋人也死了十多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究竟是洋人的錯還是當地老百姓的錯?」

「無法說清是誰的錯,公說公理,婆說婆理。是這麼回事:英國人馬嘉理帶領一支探路隊來到雲南戶宋河一帶被當地居民攔住盤問,不准他們前行,馬嘉理就向當地居民解釋他們前行的目的,由於語言不通,雙方發生了爭吵,當地居民先打死一名英人,這馬嘉理一氣之下才開槍打死一名當地居民,結果當地群眾依仗人多勢大,一哄而上把馬嘉理等人打死。據說,英人是走錯路了,誤入雲南,他們本來是去緬甸考察的。唉,這也是我們大清臣民不懂外語的失誤。」

李鴻章故意這麼說,好讓慈禧太后覺得理虧的是我們大清朝,這樣就可同意他談判的結果,不會又罵他無用、賣國。而究其實,這雲南「馬嘉理事件」純是英國佬的錯。這支馬嘉理探險隊是地地道道的侵略軍,以走錯路為借口入侵雲南邊境。不是當地老百姓先打死洋人,而是攜帶大量槍支的馬嘉理所率士兵先開槍打死當地居民多人,以致引起眾怒,當地群眾才奮起打死這些侵略軍。

這個世道哪有什麼理,到處是強盜邏輯,誰的拳頭硬誰就有理。

慈禧聽了李鴻章的敘述,罵道:「洋人可惡,這百姓更可惡,讓他們走一趟就走一趟是了,這好,不準走也得走了,真是無中生有,多此一舉,都是混帳王八羔子,凈給我惹事。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二十萬兩銀子一律從百姓身上索取!」

慈禧又看第三條:通商口岸和內地各省,凡涉及英人生命財產案件,英國有權過問。慈禧暗想,過問就過問,這條不算苛刻,牽扯到英人的利益,人家過問一下是合情合理的,反正沒說怎麼個過問法。

再往下看,「租界內的外國商品免征重金」,「外國商品運往內地各項稅金全免」。慈禧火了,哼!這不是跑在我大清國頭上拉屎嗎?比當年的《南京條約》還厲害。

「鴻章,這兔收稅金每年得損失多少,這一條你也答應?」

李鴻章一見慈禧發怒,忙說道:

「太后,臣也合計一下,損失不了多少,你想想,每年運往內地的貨物是有限的。就是他們運來,咱可以讓老百姓不買,他們的貨物賣不掉也就不會運來了,這免稅金也就少了。」

慈禧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慈禧又問道:

「恭親王對此有何看法?」

李鴻章知道奕欣是滿口不同意,但他不能說奕欣不答應,他怕慈禧見奕欣不同意自己也動搖了,無法向洋人交待,忙說道:

「恭王爺雖然大罵洋人無恥,但他還是默許了,不知太後有何想法?」

「唉!我一個婦道人家能當什麼家,說也等於嘴抹石灰白說,既然你們都答應了,我的話也就沒人聽了。」

李鴻章一聽,心中十分歡喜,他知道慈禧已經答應了,故意這麼說來為她自己推脫責任,於是跪下奏道:

「太后憂國憂民之心實在讓臣感動,此事臣一定儘力為我大清朝掙得一線餘地,萬一不成,也就只好按這些條件定了。」

慈禧揮了揮手說道:「好了,你們都退下吧,我該休息了。」

「謝太后,臣明日啟程赴津。」

不久,李鴻章同英國駐華公使威妥瑪在煙台簽了這個條約,這就是歷史有名的《煙台條約》。

光緒散朝回來,翁同和早已為他擺好紙筆和今天要讀的書,並泡好一杯濃茶,專等皇上回來使用。光緒坐在御案前,只顧埋頭一口接一口喝茶,就是不讀書,也不言語,看樣子正為什麼事生氣,無奈,翁同和只好催道:

「皇上請讀書,今天的功課很多,如此耽擱時間恐不能完成功課,太後會怪罪的。」

光緒一聽,火了,猛著站起來,把茶杯一摔,一把拂去案上的紙。筆和書,並大聲說道:

「你們都來教訓我,我還算不算皇上,不讀書,就是不讀書V

翁同和知道皇上可能在什麼地方受到別人的管教,憋氣來到上書房,他一聲不響地蹲下身將拋在地上的紙,筆和書一一拾起,整齊地擺放在桌上,並把打碎的茶杯放在一角,重新為皇上泡上一杯茶。這才撩袍跪倒,溫和地說。

「請聖上展卷讀書。」

光緒看了跪在地上的師傅,已鬢角斑白,鬍子也變得灰白了,老臉上爬滿了皺紋。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才緩緩坐下,不太情願地讀了起來。翁同和站起。

光緒把昨天講授的功課讀了幾遍,停下來問道。

「翁師傅,什麼叫不平等條約?」

翁同和知道光緒問的是最近簽訂的《煙台條約》,心道:皇上長大了,也應當讓他逐漸了解一些國事了,啟蒙教育是一種知識的教育,更是思想。品德、能力的教育。想到這裏,便說道:

「不平等條約,就是兩國在不合理的條件下使用不公平的原則簽署的協定,往往是弱國以屈辱的條件接受強國的要求。」

「既然是不平等條約,為什麼要簽訂呢?」

「國力弱,兵力不強,武器不精,打不過別國,不簽訂沒有辦法。」

「最近我大清朝簽訂的《煙台條約》,我在朝座上聽眾人議論又是一個不平等條約,到底是對誰不平等的呢?」

「皇上,這條約是對我大清朝不平等的,它答應了洋人許多屈辱的條件。」

「以前簽訂過這樣的條約嗎?」

「簽訂過,有許多呢,我大清朝國力貧弱,列強不斷瓜分。這一切有待皇上能勤奮讀書習武,早日獨理朝政,通過振興我大清天下來改變!」

翁同和講得很激動,光緒聽得也很激動。

「我決不辜負老師的希望,一定做個好皇上,振興大清的天下。」

「皇上有此雄心壯志,老臣能為皇上死也甘心,望皇上今後好好讀書,早日學得滿腹經倫。」

翁同和說着,早已淚流滿面。光緒也哭着說:

「今天在朝上,我說不籤條約,皇阿爸訓斥了我一頓。」

原來如此,翁同和知道皇上生氣的原因,便勸慰說:

「太后也不想簽訂,可是沒有辦法呀,咱大清朝打不過洋人。」

「翁師傅,你不是常說丁寶楨是好人嗎?怎麼皇阿爸下令免去他的職務呢?」

唉,山東巡撫丁寶楨一向為人正直,為官清廉,卻遭小人陷害,又加慈禧一心要整治丁寶楨,終於被割職查辦。李鴻章雖然明晰事理,但他迫於太后的壓力也不敢講出真相,只能讓丁寶楨蒙冤下去,只好等待機會再作打算。

翁同和雖然不知事實的真相,但他是很佩服丁寶楨的,也相信他不會私放欽犯,勾結教匪,有所圖謀。但他也不知這事如何給光緒皇上說,只是常說他是好人,期盼光緒將來能給丁寶幀的蒙冤昭雪。今天光緒又問及此事,他估計朝中可能又有人提到丁寶楨的事,皇上這才又問起,怎麼說呢?

「皇上,一個人是好還是壞也許短時間難以分辨出,但經不住時間的檢驗,好人終究會被承認的,壞人隱藏得再深也會露出狐狸尾巴的,有句成語叫做: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皇上明白嗎?」

「我明白師傅的教誨,人心難測,但時間會讓你明白一切的,好人和壞人一經時間的檢驗就自然一清二楚。」

對,皇上的分析能力和領悟能力更高了。

「按翁師傅的意思,丁寶楨是被冤枉了才撤職的,這事我一定報請皇阿爸給他官復原職。」

翁同和大吃一驚,「皇上,萬萬不可,這樣你會惹怒皇太后的,丁寶楨是好是壞,將來終究是會被查清的,皇上如果一口肯定他是好人,這道理從何說起呢!太后不會說你是小孩子氣,沒有一國之主,一言九鼎的風範嗎?」

翁同和知道這其中利害,現在可不能讓皇上意氣用事。否則,太后降罪下來,自己難脫干係,這教唆皇上的罪名誰能擔當得起?

「既然翁師傅這麼說,我不問及皇阿爸就是了,將來要是發現他是好人,皇阿爸也會給丁寶楨復官的。」

「皇上,我們不談這些了,還是進行今天的功課吧?」

翁同和說完,開始講授新課。

光緒畢竟還是個孩子,儘管翁師傅再三教導他回宮不可提及丁寶楨的事,他心中仍藏不住話,過了幾天,終於忍不住向慈禧太后提及了此事。

這天,光緒在宮中玩耍,有幾個宮女悄悄說起阿魯特皇后的慘死,其中一名宮女說道:好人不長壽,壞人活千年。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光緒一聽好人活不長,壞人卻長壽十分不解,翁師傅沒有給他講過這個道理,想問一下,翁師傅又不在。他想起皇阿爸也經常給他講一些道理,可能皇阿爸知道這個道理,便跑去問皇阿爸。

一到儲秀宮,見兩宮皇太后正在說話,也不便插話。兩宮太后一見光緒來了,也都十分高興,一致喊他到身邊說話,詢問了一些功課,光緒都能回答得很好,慈安太后特別誇獎了一番。

突然,光緒插話問道:「好人不長壽,壞人活千年,這是什麼意思?」

慈禧和慈安都是一愣,問道:「這是誰教給你的?」

「兒臣剛才聽幾名宮女說的。」

慈禧一聽,罵道:「這些狗奴才都該死,整日議論這。講那,真是膽大包天,不懲治一下還得了。如此下去,還不把皇上給教壞了。姐姐,不能讓皇上與這些奴才太過親近,否則,對皇上的成長不好!」

慈安一聽,不置可否,也不好直說什麼,只好對光緒說:

「皇上,你現在還小,應好好讀書,書讀多了,人長大了,自然也就能分辨出好人。壞人了。」

「這分辨好人。壞人的道理翁師傅早就教過了,我懂。不過——」

光緒想起翁師傅不讓他問的話,但他不知道能不能問,話到嘴頭又咽了下去。

「皇上,不過什麼,有話就說,這裏沒有外人,都是皇阿爸。」慈禧知道光緒想說些什麼不敢說的話,便開導說。

「皇阿爸,丁寶楨是不是好人?」光緒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

「你從哪裏聽到的丁寶楨這個名字?」慈禧追問。

「以前上朝時不是有許多人議論過他嗎?」

「你說翁師傅教過你怎樣分辨好人壞人,那你說丁寶楨是什麼人?」慈安笑着說。

「丁寶楨是好人。」

光緒一出口,大出兩宮皇太后的意料。

「誰告訴你丁寶楨是好人?是不是你的翁師傅?」

光緒見皇阿爸追問起來,想起翁師傅的話,後悔在皇阿爸面前提到此事,忙撤謊道:

「是聽宮中太監說的。」

「哪個太監?」慈禧緊問不放。

「兒臣想不起來了。」光緒故意裝出一種想不起來的樣子。

「好好想,告訴皇阿爸。」慈禧改變了剛才問話的態度,開導說。」

光緒搖搖頭。

慈禧思索一下,還想再問下去,慈安太后忙插話說:

「也許他是無意問聽太監們議論一下,就這樣記住了,剛才聽到幾名宮女議論的話語才又想起丁寶楨的事。他還是個孩子,不必對他這麼凶。」

慈安說着,把光緒拉在自己身邊。

慈禧見狀,不知為何,一種莫名其妙的怒火從心底升起,她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感情,沖着慈安大聲說:

「姐姐,我們姐妹不能這樣寵慣他,否則,長太后如何駕御得了他,到那時想管教也晚了。」

慈安一見慈禧一臉兇相,並對自己用這樣不客氣的態度講話,似乎所有的錯都錯在她身上,這火是對自己來的。慈安也滿臉不高興他說:

「你做過母親沒有?怎能對孩子用這種態度,要用心愛撫他、教育他,不是要你到獄中管制犯人!」

慈神速一聽慈安的話是如此生硬,並含着一絲諷刺和苦,特別是那句「你做過母親沒有」更刺到慈禧痛處,她惱怒他說:

「哼!我沒做過母親,同治帝是誰生的,你呢?做過母親?一輩子也沒嘗過懷胎的滋味!」

「同治是我養大的,是我將他撫養成人!」

「哼!搶人家的兒子自己撫養,也有資格在這裏炫耀嗎?」

「你——你當我什麼不知道,你有資格說同治是你的兒子嗎?虎毒不食子,你卻——」

慈安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但她還是忍不住說道:

「同治我就不說,阿魯特皇后是你兒媳,尚懷着皇上的骨血,你都將她逼死,你有資格說同治是你兒子嗎?」

慈禧自以為做事十分巧妙,萬萬想不到慈安對自己的所做所為了如指掌,十分震驚,也十分害怕,可能她所知道的遠不止這些,想至此,臉頰微微有點發燒,但慈禧還是強詞奪理他說:

「你敢血口噴人,我要看看你東太後到底有多厲害,蘭姑娘願奉陪到底!」

「我血口噴人,好!我就讓你明白誰在血口噴人!」

慈安怒氣沖沖他說着,拉着光緒就向外走。

「把皇上給我留下!」慈禧沖着走到門口的慈安大喊,「光緒,我看你聽不聽皇阿爸的話,給我留在這裏!」

一個硬拉,一個大喊威逼,光緒也不知如何是好,一個慈如生母,一個嚴如生父。從感情上說,光緒還是傾向慈安皇太后的,慈安總是用一顆母親般的心關心光緒,體貼他,安慰他。而慈禧在光緒面前總以尊長的面孔出現,強調絕對的權威,因此,總以威嚴對待光緒,而作為一個孩子往往難以接受慈禧的這種做法,也許真如慈安所說,她不會做母親。

光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門口,一隻手在慈安手裏,一條腿在門檻內。他抬頭看看正用慈母般的目光注視他的慈安太后,又怯生生地回頭看一眼正用冷俊面孔瞪着他的慈禧太后,實在左右為難。

慈安見狀,不想難為孩子,忙鬆開光緒的手說:

「好,讓他留在這裏,但不要拿孩子撒氣!」

說完,帶着幾名宮女氣哼哼地走了。

慈禧走上前一把拉起倒在地哭泣的光緒,重重地拍打幾下身上的塵上說:

「不要哭,都是那臭娘們寵壞了你!今後凡事不聽我的,我廢了你!」

光緒只是一個勁地哭。

過了一會兒,慈禧稍稍消了氣,這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她蹲下身,用手絹輕輕擦去光緒臉上的淚水,心疼他說:

「皇上,你皇阿爸對你要求嚴還不是為了你好,希望你長大能當個有所作為的好皇帝,想不到皇阿爸的良苦用心得不到別人的支持,反而招來非議。皇上,別人不了解,你可否明白皇阿爸對你的『望子成龍』之心,理解皇阿爸的心嗎?」

光緒漸漸止住哭泣,用力地點點頭。

「皇上,你是聽你皇阿爸的還是聽慈安太后的?」

光緒張了張嘴,他不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說了,「皇阿爸,我聽你的,兒臣終生不會忘記皇阿爸的教誨。」

無論光緒是出自內心講的,還是違心說出這些話來安慰這位嚴厲的皇阿爸,慈禧聽了還是滿意的了,她希望得到的就是這種結果,用威壓服他。

慈禧輕輕撫摸一下光緒的頭,溫和他說:

「皇上,你回宮休息吧,你皇阿爸也累了,要休息了。」

慈禧喊兩名太監領光緒下去后,望着光緒走出的背影,慈禧嘆口氣。接着,她臉孔一扳,沖着外面生氣地喊:

「小李子!」

「喳!小的在,老佛爺有何吩咐?」

「這老半天你躲到哪個龜孫羔子老鼠窟去了?」

「老佛爺罵得是,奴才就在門外,奴才聽見老佛爺和東邊的爭吵,但奴才役有資格上前插話,小的心早就和老佛爺貼在一起,恨不得將那慈安太后——」

「小聲點,我們好好商討商討。」

「老佛爺,你可要留心東邊的,最近我發現她和六王爺過往甚密,如果他們聯起手來,這內外相勾結,會架空你的。我看還是從早計議為妙。」

「要你們這些飯桶是幹什麼吃的,難道還要本宮親自到東邊去查看嗎?」

「奴才知罪,奴才今後一定多加留心,多派人打探。」

「留心有個狗屁用,我要的是證據,是她和那奕欣做那苟且之事的證據!」

「據小的們偵探,他們只是過往甚密,至於做那苟且之事尚沒有?」

「哼」難道每次做那事的時候都要先通知一下外人嗎?有沒有還不是靠你們的狗嘴?」

「奴才明白,要是抓住證據更好,沒有證據就讓宮人放出口風來,說東太后和奕欣如何如何?」

「嗯,算你還不是一塊腐朽的木頭!」慈禧點點頭,過了會兒又說道:「東邊的娘們兒也不是個蠢蛋,對我們這邊也是處處留心,事事打探,否則怎麼許多我們自認為十分秘密的事兒,她都了如指掌。你要對這宮裏的一些人多個心眼,要是哪個狗崽子出賣了我們,就扒了他的皮!」

「老佛爺放心,這事就交給奴才做吧!」李蓮英一拍胸脯保證說,「對於皇上,奴才應該如何呢?」

慈禧眼一翻,不滿他說道:「皇上尚幼,不可過於造次,應尊重、關心、愛護為上,但要求嚴一點是應該的。」

「奴才怎敢小瞧聖上,奴才的意思是皇上和東邊的關係如何處置?」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限制他與東邊的相處。不僅如此,還要處處留心他對東邊的態度,應盡量在皇上面前講東邊的壞話,在東邊那裏講皇上的不是,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才對。」

慈禧還要說下去,那邊有太監來報,說醇親王奕譞求見,問太后見是不見?慈禧一聽奕譞來了,腦子一合計,我正有事要找他呢,來的正是時候,便對傳門太監說:

「請醇王爺入宮敘話!」

「喳!」

不多久,奕譞進來了,叩拜完畢,慈禧溫和地問道:

「醇王爺,這大熱的天匆匆趕來想必有事?」

「回太后,臣在家無事,隨便翻看一些外國書冊,看那英國、法國、西班牙、葡萄牙等國如此強大,到處耀武揚威,強佔他國領土,全靠的是他們有一支浩大威武的艦隊。我大清國人口眾多,土地遼闊,又如此富有,要是有一支艦隊該多好,這也就不再受那洋人的欺辱了,可以把他們拒之海外,不至於常常把他們的船艦開到我大清的領土上威脅我們簽訂這條約、那條約。」

「哦,醇王爺提到建立水師的事多年前就有人建議過,難道王爺不記得了?」

「這——一」奕譞臉一紅,不知如何回答。

奕譞怎能不記得呢?那是在熱河政變后,同治帝即登大寶之時,出任大清朝海關總稅務司的英國佬李泰國回英國度假,以曾國藩等朝廷中的實權派人物請他幫助為清政府購買兵船,並請他代雇一些水手和官兵幫助操練。哪知道這李泰國自作主張,花了一百多萬兩銀子買了七隻小軍艦,還招募了六百多餘外國官兵,並聘請英國皇家海軍上校阿思本為艦隊司令。當李泰國所帶的這支艦隊來到大清朝時,曾國藩、曾國奎、李鴻章等人轉而反對,慈禧太后更是堅決反對,勒令阿思本把艦隊開回英國賣掉。但這賣艦之款還不夠遣散的費用,清朝只好又拿出三四十萬兩銀子作補貼。這次初建水師的嘗試就徹底失敗了。

奕譞聽慈禧太后提及這件往事,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見慈禧笑了笑說:

「當然,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今天醇王爺提出重建水師的事可不同往年了,那時國力尚弱。今非昔比,這回又是醇王爺提出的,我當然大力支持。但這事也不是本宮一人當家,還要交給眾朝臣議定才行。不過,醇王爺可以把這事的有關事項整理一下報上來,讓本官過目一下,心中有個底,再作下一步打算。一旦大臣們議定此事可以進行,將來這水師的事務就由醇王爺負責了。」

奕譞一聽慈禧雖然話說得如此含蓄,但等於一口答應了他的請求。口頭上讓朝中大臣協商,奕譞何嘗不明白這朝中的事只要她慈禧答應,就等於定了,於是急忙叩頭稱謝:

「臣謝太後接納在下建議!」

「哈哈,醇王爺太客氣了,都是自家人還謝什麼,況且你的建議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難得醇王爺在休閑時還能想着朝中大事,處處為朝廷着想。」

接着,慈禧又嘆口氣說道:「當初醇王爺提出辭官之時,本宮也是極力挽留,新皇初登大寶,正是用人之際,醇王爺卻害怕有人說閑話提出辭卻,本宮當時實是不忍。但由於慈安太后答許了,又讓朝中大臣議定,也贊同了,本宮想挽留也無力了,只好忍痛默許。今天皇上即位也多年了,那些嚼舌頭的人也早就沒話了,我早想找醇王爺商量商量,想讓你官復原職,但不知醇王爺是否還有這份心境?」

慈禧知道慈安太后和恭親王奕欣越走越近如果她不拉住奕侄,可能勢力將走向單薄。為此,她有心賣個人情把奕譞拉上自己的戰車,以此形成西宮的勢力,對抗慈安。

醇親王奕譞一聽慈禧這話,這是他做夢也想做的事,只是不敢說出口罷了。想不到慈禧自己先提出了,自然內心十分高興,但嘴上仍裝出十分謙虛的樣子說:

「感謝太后對微臣的信任,只是微臣怕無能再擔當起太后委託的重任。」

「醇王爺太謙虛了,醇王爺的能力本宮還能不清楚嗎?小小的職務根本不值得王爺去做呢?這事就這麼定了,至於擔任何要職,等籌建水師的事商定完畢再說吧。」

「謝太后!」

「醇王爺,還有一事,本宮還要請教你呢?」

「何事?太后儘管吩咐!」奕譞一楞,不知慈禧所問的是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有關皇上教育的事。」

「難道翁同和不合格?」

「翁同和的學識沒什麼,只是皇上還小,有一些不應教給他的東西,讓皇上學了反而接受不了,會給皇上造成精神壓力,皇上一時不辨是非,難免說出一些話不合其身份,讓人感到有失大統之義。長此以往,有損君威。」

奕譞聽了點點頭,「太后見教的是,明天我見到翁同和與他詳談這事,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皇上年幼,對朝政參與太早是否會影響學業?」

奕譞也略有所悟他說:「皇上年幼,還是以讀書為重,對朝中諸事盡量少讓他知道,待將來能明晰事理后再知曉也不遲,不知太後有何認為?」

「醇王爺說得在理,我也是這樣認為。」

「有太后在宮中時常教導督促,皇上進步十分迅速。如果翁同和有什麼指導欠佳之處,太后及早批評為好,這是為大清的百年大計着想呀!」

「唉,這宮中人員雜多,雖有本宮細緻教導,也難免人多心雜,特別是個別太監、宮女欺著皇上年幼,在皇上面前說些不三不四之話,誘使皇上學壞真是大有人在,真讓本宮氣惱。」

「這些宮女、太監也太大膽了,太后對皇上還是嚴一點好。古語道:棍棒出孝子,嚴師出高徒。這話不該微臣所說,但為了太后,也為了皇上,更為了咱大清朝幾百年祖宗自下的基業着想,臣也就這麼放肆他說了。」

「為了不讓宮女、太監把皇上帶壞了,我和慈安太后商量,盡量讓皇上與這些奴才們少接觸一些,卻不料慈安太后極力反對,為此,本宮和她大吵一番。唉,本宮的良苦用心有誰理解?」

慈禧說着,用手拭一下從眼角擠出的兩滴淚水。奕譞見狀,忙勸慰說:

「太後為了大清朝操碎了心,個別人不能理解,那是她自己不問朝事,嫉妒太后的才能。太后處處以國事為重,對於個別人的誹謗之言可以不理,朝中諸大臣內心是雪亮的,哪個不拍手稱頌太后的功績呢?」

「醇王爺過獎了,能為我大清朝多做點事是本宮日夜所思所想,有人能夠理解就好了,稱頌是不敢想的。醇王爺今後也應如此,不必太在意別人怎麼說,我行我素,問心無愧就是了,走自己的路,讓那些好嚼舌頭的人說去吧!」

「臣感謝太后的提醒,一定銘記在心。」

慈禧又和奕譞講了一會兒話,奕譞才高高興興地告辭回府。

光緒從儲秀宮裏出來,準備回宮休息,此時他想起了慈安太后臨走時對他那慈母般的注視,特別是平時慈安太后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無論何時,慈安太后總是用一顆母親般的心疼愛他、關心他,這讓他感動,讓他時時刻刻想和她在一起。慈安太后不象慈禧太后對他那麼嚴,但在光緒的心目中,慈安太后對他的教育也是極為嚴格的,她是把嚴溶解在慈愛之中,用愛來體現嚴。對於光緒,儘管他是皇上,但很小的時候他就離開母親入官,幼小的心靈里在得到極尊的同時,也有失去母愛的痛苦。而作為皇上,儘管年齡小,但他是普天之主,人們對他總是敬而遠之,他缺少友誼缺少愛,也因此更需要關懷與愛。正是這樣,慈安太后及時給了他一點點心靈的安慰,所以光緒從感情上更傾向於慈安。剛才,慈安太后和慈禧太后的爭吵,他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他感覺到那是為了自己,當慈安太后拉着他走時,他是心甘情願的,但迫於慈禧太后他皇阿爸的壓力,他留下了,可這是不情願的。現在,逃出皇阿爸的目光后,他就急急忙忙向鍾粹宮走去。

鍾粹宮。

慈安太后正在獨自傷神,忽聽宮女來報,說皇上來了,她急忙讓他進來。光緒快步跑到慈安太後跟前,正準備跪下請安,慈安一把把他拉起來,摟在懷中。光緒也乖乖地倒在慈安胸前。慈安把臉貼在光緒額頭上,不知說什麼好,只覺內心一陣酸澀,淚水順着光緒的面額滴下。光緒懂事地為慈安抹去眼角的淚水,柔柔他說:

「聖母皇太后別傷心,都是子臣不好,惹你和皇阿爸吵架了。你打子臣吧?」

「皇上千萬別這麼說,母后別無所求,只想讓你早日長大獨立執掌政權,母後退隱後宮安享天年,對於那權勢地位母后早已膩煩了。」

「母后,子臣知道你心地善良,對子臣如同親生,待子臣長太后一定給母后建造一座寢宮,好讓母后安享天年。」

「母后不求享樂,只盼皇上早日成材,振興我大清朝的國力,也好告慰先祖在天之靈。」

「母后教導的是,子臣記住了,子臣一定不辜負母后的聖望!」

慈安摟着光緒正在說着話,那邊宮女來報,說李蓮英來找皇上,慈禧太后讓皇上速回儲秀宮,有事讓他回去。

光緒一聽,心中咯噔一下,他知道皇阿爸曾多次告誡自己,除了向東聖太后請安之外,一般不準隨便到鍾粹宮。剛才兩宮剛剛爭吵過後,他沒有通報就偷偷跑進東聖皇太后處,本想皇阿爸不會知道,卻又被她知道,少不得又要被訓斥一頓。

既然說有事來找皇上,慈安太后心知這是慈禧有意讓皇上少與她接觸也不好相阻,只好讓李蓮英把他領走。

光緒來到儲秀宮。慈禧太后劈頭就是一頓數落。光緒也不回嘴,跪在地上低頭聽她訓斥,他只等受訓完畢好回宮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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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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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訂條約后黨再賣國 明大勢幼主立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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