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愛到最深處

下巴枕在手臂上，兩眼呆瀉地望着擺在桌子上的幾何練習本……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我和杜德躍戀愛了……我和他真的戀愛了嗎？更多精彩，過程快得就像做了一場夢，夢裏面有冷漠的徐子捷，還有熱情奔放的杜德躍。在明晃晃的午後，在閃著金光的首飾店，我第N次受到失戀的苦果，可是還沒等我來得及傷心來得及難過，我又嘗到了戀愛的甜蜜，只是給我愛情的，是另一個男孩。

剛剛跟婉路說了這件事，她卻一臉的魂不守舍，她望着我的那兩隻空洞的眼神，冷俊而迷濛。我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變成現在這副摸樣，要按以前，她一定是會「呱呱」直叫，苦口婆心地勸我一節課呢。什麼回頭是岸啊，棄暗投明啊，浪子回頭金不換啊，總之的總之，我是做好承受一切挨罵的準備了，結果等我真對她坦白的時候，她卻只有輕輕的一聲「哦」，很平靜的樣子。

真的是夢吧？我不敢置信地反過頭去看杜德躍，只見他正滿臉興奮地握著一架黑色的小型多功能拍攝機，鏡頭正對着我。見我反過身去，他馬上舉高了拍攝機，笑意更濃了。

黑色的玻璃鏡頭閃着我的影子，杜德躍對着我伸出一跟手指，輕聲叫了起來：「寶貝，擺個POSS一二三」「咔！」

我翻著白眼，趕緊把臉撇回來老天，這果然不是夢……身後那廝繼續在後頭怪摸怪樣地叫道：「好了，換個姿勢，咱們再來……」

「叮鈴鈴！」隨下課鈴聲的響起，我拍著桌子站起來，憤怒的叫喊和清脆的鈴聲糾結在一起：「夠了杜德躍，不准你再拍了，難道你不知道拍臉部特寫會醜化我的形象嗎？！」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喜歡就好啊。」杜德躍溫柔的看着我，就在我感動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時候，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個賊兮兮的笑容隨即誕生。「再說了，你本來就長得丑，根本不存在着醜化不醜化！」

我繼續拍著桌子蹬著椅子，扯長著脖子仰起面龐指著杜德躍的鼻子大罵：「杜德躍你這個流氓！難道你就一定要用與你帥臉不搭的粗魯口氣和我說話嗎？」

杜德躍用衣袖擦試着小型拍攝機，然後鏡頭對準我，又是「喀嚓」一聲：「你還不是一樣說話和外貌都很粗魯！」可惡！搶我的台詞！

就在我和杜德躍爭吵的天昏地暗你死我活的時候，我聽到耳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我和杜德躍同時轉過臉，看見一臉憤怒的歐陽水E還有橫七豎八趟在地上的書。那些，可都是我林菁的書啊！

當下，我眼睛冒火，把矛頭指向歐陽水E：「歐陽水E！你這個瘋女人，你憑什麼甩我課本？快給我撿起來！」雖然我林菁不是個愛學習的人，雖然我有時還把書墊桌底來着，可那畢竟是我的書啊，我林菁的書啊！她歐陽水E憑什麼來動我的書？

歐陽水E蒼白著一張臉，眼神漫過我，落在杜德躍的臉上。她微啟朱唇，聲音雖然平穩但是卻透著冰霜：「德哥，聽說，你和林菁已經開始戀愛了，是嗎？」

「哈哈~~~水E子，你的消息還真靈通啊！怎麼前一秒發生的事情，下一秒就已經傳到你耳朵里去了呢？」杜德躍無所謂的笑笑，說的漫不經心。然後他低下頭，細細把玩着手上的那架拍攝機，看着剛剛為我拍攝的一張態度兇惡的照片，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歐陽水E深呼吸了兩次，微閉的眼睛裏有水光涌動：「不行，絕不可以，我要你們分手。德哥，你必須跟她分手。」

「嘿，有熱鬧看了，又是我們班上那三個風雲人物！」「杜德躍和林菁戀愛了啊？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搞不清楚，反正是三角戀……哦不，應該說是四角吧，隔壁班的帥哥徐子捷以前不是林菁的男朋友么？……」本來就吵鬧的教師現在變得更加喧嘩，有很多很多的議論聲紛紛四起。

在那些議論聲中，杜德躍的聲音最有磁性也最突兀，他說話的聲音並不重，可是一字一句都有着它該有的分量：「NO，除非林菁先甩我，要不然我就是死，也絕不會說分手！水E子，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可是喜歡我這樣的無賴，對你有什麼好的呢？」

「不要，不要！德哥我不能沒有你，你跟她分手，你快跟她說分手……」歐陽水E閉緊了眼睛，本以為她會像一般失戀的女孩子那樣，流下兩道傷心的清淚，可是她沒有！等她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滿眼寫滿的都是仇恨和絕望。

歐陽水E調轉目光看向我，恨意愈來愈濃……突然，她伸出有着又長又尖指甲的手，朝我細細的脖子掐來，速度之快，防不勝防。

被勒緊了脖子的我感到痛苦感到喘不過氣來，同時我的心裏閃過很多恐懼。這樣的歐陽水E，這樣帶着絕望和撕裂的歐陽水E，我知道她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也許我真會被當場掐死在這裏……我的手拚命的做着反抗，我抓她的臉，可是怎麼抓也抓不掉她濃烈的仇視。

四周的同學開始驚慌，開始不安，有女孩子在尖叫，還有男聲倒抽氣的聲音，班長已經撒開腳丫子去找老師去了。杜德躍在一旁拚命地去扳歐陽水E的手，臉上的表情誠惶誠恐。也不知道歐陽水E哪來那麼大的力氣，不論杜德躍怎樣努力，始終擺脫不了她那雙糾纏在我脖子上的小手。驚呆了半天的婉路，終於恢復了神智，也趕緊手忙腳亂的加入了杜德躍的行列……可是終究，歐陽水E那雙鐵鉗子一般的手，還是沒有從我的脖子上移開……

我的呼吸越來越不順暢了，掙扎著的手也漸感無力。看着歐陽水E決絕的眼神，冷冽的嘴角，我的心慢慢的往下沉去。我閉上了眼睛，放棄了掙扎……算了，如果真死在這裏，那也是我的命了吧……

「啪！」很清脆的一聲響，然後是杜德躍勃然大怒的聲音：「夠了吧你，你鬧夠了吧？水E子，我是不打女人的，是你讓我破裂了！」

那雙鉗制着我的手突然鬆開了，重新獲得自由的感覺真好，我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眨巴眨巴開眼，我看見有很多很多晶瑩的淚水從歐陽水E凜冽的眼睛裏流出，淌過她倔強不服輸的臉龐。

杜德躍彎下腰把我扶起來，一把攬入懷中，他輕輕地對我呢喃：「寶貝你沒事吧？要不要去義務室看看？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歐陽水E捂著臉，放聲大笑，瘋狂詭異的笑容讓人感到害怕感動恐懼，然後她帶着仇視的目光深深的望了我和杜德躍一眼，像是要把我們牢牢記在心裏。最後她顫悠着身子，一步一步地退出了教室。

杜德躍望着教室的玄關口，緊緊的抱緊了懷裏的我：「寶貝，寶貝，為了你，我情願做一個無情的壞男人，我徹底沉淪了……」

「杜德躍？你說的什麼意思？」我仰起頭看杜德躍，看一臉悲傷的杜德躍，不懂他話里的含義。難道他不是壞男孩嗎？他不一直都是個壞男孩嗎？望着杜德躍那雙鎖緊的雙眉，我陷入了困惑。

還沒等我來得及問為什麼，我們班學習委員韓少游就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我們班歐陽水E要跳樓自殺了！」

杜德躍聽到這話馬上臉色大變，嘴唇都白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飛快地衝出了教室，身影消失在玄關口。我的腦袋「嗡嗡嗡」響個不停，天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哇啊啊~~~(o.o)我腦袋瓜完全混亂了。

跟着混亂的不止我，還有其他的同學。此時教室里亂成了一鍋粥，有人提議跑天台上去看看，然後同學們便一窩蜂地往教室外沖。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裏難過驚慌得直掉淚。

突然一隻手挽住了我的手臂，讓孤獨害怕的我有了依靠，也增加了勇氣。婉路一邊挽着我往教室外走一邊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也許歐陽水E只是想嚇唬嚇唬杜德躍，別擔心。現在我們快去看看情況，好嗎？」

我張開嘴，抖動了兩次都沒有發出聲，只好無力的點點頭。上帝啊~~~請不要再折磨我幼小的心靈啦，這樣的打擊，我受不了~~~嗚哇啊~~~

天台上，人山人海，穿着制服的學生掙着搶著探著頭去看熱鬧。

歐陽水E站在天台的邊緣，張開雙手像一隻欲展翅飛翔的大鳥。灰暗的天空黑壓壓的漫過她的頭頂，有凜冽的風吹過，把歐陽水E的白長群吹起，吹成一張漲滿風的白舫。她黑色的中長發在風中飄散開來，像一隻只瘋狂撕抓着的小手。

杜德躍和幾位老師站在最前面，離歐陽水E距離最近。杜德躍蒼白的臉，氣弱遊絲的聲音哀求着：「水E子你下來，下來好不好？不要玩了，這樣會出人命的！」

歐陽水E赤着腳裸，在窄窄的防護欄上遊走，單薄的身體在風中搖搖晃晃。然後她笑，大聲笑：「我不要！德哥德哥，你愛我我就跟你下去。你可以愛我嗎？可以嗎？」

杜德躍低下了頭，很久，沒有說話。老師推了推他的肩膀，着急的說：「不管她說什麼，你都要答應，先穩住她的情緒，穩住……」然而，杜德躍卻把目光望向了我這邊，落寞的眼神。

老師急了，又一下一下地去推杜德躍，把杜德躍推得退後了好幾步：「你快說啊，她情緒十分激動，你先穩住她的情緒，一切等她下來再……」

「可是我不能答應她，因為我給不了她任何承諾，所以我不能騙她！」杜德躍一直垂著的頭突然抬起來，對着老師咆哮得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然後他往我這邊急速地跑來，撥開擁擠的人群拉住了我的手，轉身就走。

「杜德躍，你給我站住！……我，我要處分你！」身後傳來老師氣急敗壞的聲音。

「杜德躍……」我掙扎著被杜德躍握緊的手。「別這樣，歐陽水E如果真跳下去了怎麼辦？」

杜德躍烏黑烏黑著一張臉，抖動的嘴唇，但是他緊緊握着我的那隻手始終沒鬆開，他依舊朝天台出口邁著的腳步也沒有停下。他難過又迷茫的看着前方，一字一頓的說：「一切隨她，我們走！」

「杜德躍你站住！」尖利的女叫聲，撕破了灰暗的天空。我迅速扭過頭去，看見歐陽水E一邊大笑一邊流着眼淚。「杜德躍我愛你，水E子愛你，你要記得我永遠都愛你！」然後她頭望後仰去，手張開，學一隻會飛翔的鳥。

我「啊」的一聲尖叫捂住了雙眼，群眾一遍嘩然，人聲鼎沸，有很多很多女生失聲尖叫的聲音相既入耳，久久不息。恐慌，不安，驚詫，難過……這就是所有在場的人的情緒……

歐陽水E，這個美麗可愛如同花一樣燦爛的女孩，在她17歲花一般年華的時候，為了虛幻飄渺的愛情，從7樓高的教學樓天台上像一塊破抹布一樣摔在了結實的水泥地上，匆匆地為她才剛起程的生命畫上不完整的句號。

我驚恐地閉上了眼睛同時也閉上了耳朵,然而殘酷的事實，血一般的事實，還是讓我虛脫般的跪倒在地，從心靈深處涌過來的巨大黑洞讓我喘不過氣。杜德躍伸出手來拉我，冰冷冰冷的手掌，再也沒有往日炙人溫暖的熱度。

老師們開始匆匆往樓下趕，在經過我和杜德躍身邊的時候，一位矮胖的老師停下來，指著杜德躍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個畜生，你他媽人養的東西！你白受了這麼多年的教育，白浪費了國家那麼多的糧食，你……你敗類！」然後他氣憤地甩動着肥胖的臀部，一晃一晃朝樓下急速跑去。

有些膽子大一點的男生，都「呼啦啦」跟在老師們的屁股後面下了樓，在經過我和杜德躍身邊的時候朝杜德躍投射出鄙夷和藐視的目光，甚至有同學故意停留在杜德躍旁邊朝地上吐口水！留下來的幾個被嚇壞了的女生在一旁「唧唧歪歪」開來，時不時一句「沒人性」「禽獸」等詆毀杜德躍的話語像一把把利劍朝他射過來！

「杜德躍……」我仰起頭去看杜德躍，看他故意裝做淡然的樣子我更加傷心了，淚水順着我蒼白的臉，一顆一顆，滾滾而下。

「沒事的寶貝，什麼事也沒有，別擔心！你嚇壞了吧？我帶你去義務室……」然後杜德躍彎起身子，攔腰把跪倒在地上的我抱在了懷裏，在身後那些憤怒與不屑的目光下，抱着我一步一步往樓下走去。

「不用，我不用去義務室……」我在杜德躍暖暖的懷裏掙扎著，虛脫般的看着他堅毅的下巴。「杜德躍……我們去看看歐陽水E吧？也許她還沒死，她不可能就這麼死了……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死了，她已經死了！」杜德躍仰起了臉龐，讓我看不到他此時臉上的憂傷。

「死了？死了？……」我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口裏不住的重複著這兩個字。「死」……多麼可怕的字眼啊，我真想不到一個那麼年輕張揚的生命，只在一瞬間就這麼隨風而逝了……生命真的很脆弱，生命，本就脆弱。

「是的，死了！」杜德躍像是回答我又像是回答自己一樣肯定的說，然後他俯視着看我，嘴角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容。

…………

我雙腳環繞地圍坐在黃色枯萎的草地上，先前遺失的氣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注入體中。我看着正雙手抱頭，悠然自得躺在草地上的杜德躍，第N+1次問道：「杜德躍，你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未等我話說完，杜德躍已經搶先回答了，他態度堅定，毫不妥協。「寶貝你看，那些挑樹的葉子都開始枯黃了，當風吹過的時候落葉歸根，一片片旋轉着飛舞，絕望而又慘烈的美。你說，這是不是它們的宿命呢？」

現在教學樓前可是一遍混亂，人生鼎沸，大老遠的都能聽到救護車「滴答滴答」的呼喚聲。在下了樓，經過那一團黑壓壓的人群的時候，我和杜德躍曾清楚地聽到有老師沉重的惋惜聲「死了，已經沒氣了！」

而杜德躍卻抱着我，泰然自若地把我帶到了學校后操場，對為他徇情而死的歐陽水E冷若冰霜，視若無睹！而現在，我再三苦苦的請求他去看一看那個可憐的女子，那個早逝的亡靈，他卻閑着雅興讓我看風景。

我被激怒了！雖說我跟歐陽水E沒有任何沾親帶故，並且在一開始就和她結下了碗口一般粗的梁子，可當我看到杜德躍這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逍遙樣子，還是憤怒了！歐陽水E愛得太純粹，愛得濃烈，愛的太瘋狂，以至於會讓她在遺失愛情的時候也放棄掉自己，那樣決裂！

我望着杜德躍那張冷漠的臉，冷哼道：「杜德躍，你真冷血！」

我看到正定定望着我的杜德躍，明亮有神的眼睛迅速黯淡了一下，但是一閃即逝。剎那間，他的眼角眉梢，又恢復了那種若有似無的笑容：「哦？是嗎？為什麼這麼覺得？」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歐陽水E死了！她都死了，而且是為你而死的！你居然跟我談論什麼落葉，什麼宿命……你為什麼不去看看她？她那麼愛你，她一定是希望你去看她的。」我憤怒的樣子，眼底熊熊燃燒的烈火，似乎把這一地的枯榮都燃燒得一乾二淨。

「哈哈~~~我為什麼要去看她？她不該死嗎？易拉罐，別忘了，她曾傷害過你，她曾差點致你於死地。」杜德躍微笑，偏著頭，讓軟軟的頭髮覆蓋住腦袋下的手臂上，露出他那隻戴着兩隻漂亮耳釘的耳朵。

「對！她之前的確對我做了許多的錯事，可那也是因為她太愛你了。因為愛，她喪失了理智，才會不得不做出一切傷害他人和傷害自己的事情。其實她也不想的，她是無奈的。」身為一個女人，我第一次這麼了解一個女人的痛苦。我想我已經原諒歐陽水E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源於愛在她的心中愛就是一座城堡，而杜德躍就是城堡中的王子，而城堡和王子就是她的整個世界。當世界塌了，分崩離析的時候，她的心也跟着崩裂。

「……或許，是吧！」杜德躍仰天長嘆，睜著明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天空，好象那遍灰濛濛黑沉沉的天空有全部無奈殘酷事情的解答一樣。然後他挑起眉，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嘲諷著全世界。

「杜德躍，你起來，你快點去看歐陽水E！」我爬到了杜德躍的身邊，拉着他的那隻手開始用力，可是杜德躍依舊一手枕頭躺在草地上，望着我雲里霧裏的笑。我氣結，又破口大罵了起來：「杜德躍，我真看錯了你。總以為你是個勇敢的人，沒想到遇到事情你也是個逃兵。怎麼了？不敢去面對你的罪行？剛剛在天台上你明明可以救她的，可是你沒有，你真殘忍！你為什麼不去救她？恩？她要的只是一句『我愛你』，你為什麼不對她說呢？難道那麼簡單的一句話你很難說出口么？混蛋！」這可是一個生命啊，熱血沸騰的一個生命啊。可是杜德躍卻這樣無情的，眼睜睜的看着這個生命的完結和毀滅。

突然杜德躍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背坐立起來，兩隻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肩膀，聲音像憤怒的海嘯：「全天下的人可以誤會我，就你不行！因為你是易拉罐，是我最愛的女孩！」我看着他突然爆發，像一頭被挑戰者激怒的鬥牛，嚇的屏住了呼吸。

杜德躍突然難過的抱住我，頭擱在我的肩膀上。當他說話的時候，擱在我肩膀上尖削的下巴就會一上一下的浮動，撩得我肩膀痒痒的：「寶貝你不懂……水E子的個性我太了解了，我阻止得了她一次卻阻止不了她下一次。除非我真的愛上她，能夠陪在她身邊一生一世好好呵護她，不然，像今天這樣的局面還會再度發生……而我又能怎麼樣呢？難道我為了她就必須委屈自己囚禁自己，放棄自己的最愛從此守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嗎？對不起，我做不到，我也沒有那麼偉大！易拉罐……其實，早在那個耳光甩在水E子臉上的時候，我就知道接下來會有事情發生，只是沒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這麼快，也這麼嚴重……哈哈~~~」杜德躍手撐著額頭自嘲地大笑出聲，只是在那笑容的背後，我分明看到兩行清淡的淚水從他俊朗的臉龐滑落，滴在我肩膀上，濡濕了好大一塊。

我推開杜德躍的身子，斷然道：「你真自私。」

「是啊，我自私。可是面對感情，誰不自私？哈哈~~~或許有人不會，徐子捷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善良的人了，他為了別人的快樂，情願犧牲自己的快樂。可是寶貝，那樣不懂得爭取不懂得抓住幸福的人，值得你喜歡嗎？」杜德躍用手撫摩了一下我的臉，表情極為怪異。「感情的事，真的，勉強不了！」

子捷……他總是那麼善良，那麼顧及感情情誼，為了他所謂的友情，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把我的愛情一腳踢開，這算什麼？這算什麼？我鼻子酸酸的，又是要下雨的徵兆。

「愛一個人，不就是要不顧一切么？」杜德躍喃喃的一聲低語，卻換來我滿腔的熱淚。是啊，愛一個人，不就是要不顧一切么？為了愛情，我是這樣，歐陽水E是這樣，杜德躍是這樣，很多很多人是這樣，可是徐子捷卻不，也許那隻能證明他根本不愛我？！

「乖，寶貝不哭，有我疼你！我，永遠都站在你這一邊。」杜德躍輕輕地俯下身來，嘴唇在我的臉上的淚橫痕遊走，像一隻輕輕小小的蝴蝶在游弋，又像一隻敏捷溫巧的蜻蜓在點水。

然後他又是緊緊抱住我，好象深怕我會突然從他的手臂中流失一樣：「寶貝，別離開我……我可以不在乎任何，可是我卻在乎你是否在乎我……」

「我不離開……，我怎麼會離開……」(つ╥﹏╥)つ我也緊緊的抱住了杜德躍，在這條漆黑的愛情路上，兩顆受傷的心，彼此靠近。

選擇被愛，也就意味着坐等幸福……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有沒有錯，我會不會後悔，我只是一遍遍的在心裏告訴自己至少，我再也不會受到傷害了。

寒冷凜冽的秋風吹過，今年的冬天，似乎很快就要來了。

「什麼什麼？你說什麼？學校居然敢停你學？不至於吧？」我坐在那輛印有我圖象的白色「寶馬」車後座里，對杜德躍新給我帶來的消息所震驚了。一出家門，我就遇見了氣宇軒昂地等在我庭院裏的杜德躍，他在呼嘯而過的冷風中，對我上仰著眉毛，露齒一笑。

「是呀！停一年呢！」杜德躍無所謂的笑笑，懶懶的聲音皆是不在意。然後他打開擱我身邊的綠色膠袋，挑挑揀揀的，從裏面摸出一個又圓又大粉紅粉紅的蘋果。大大咧咧的用衣袖往漂亮蘋果上擦了擦，還沒等我來得及阻止，他已經張開大嘴，對着可愛蘋果一口咬了下去。

牙齒與果肉摩擦在一起的「沙沙」聲，甚是刺耳。我瞪得像電燈泡一樣大眼睛，簡直想用眼神把杜德躍給弔死，他居然好死不死的邪笑着，又朝蘋果咬了一大口，口齒不清的說：「甜！」

「杜德躍，你這個流氓，沒經過我同意誰允許你吃我的蘋果？」我狠狠的在杜德躍結實的手臂上捏了一把，然後再飛快地把綠色膠袋袋口擰起來，打了個死結，擱在了靠窗這一邊。

「哎哎，我說寶貝啊，不就是吃了你一蘋果么？有必要緊張成這樣？嘁……還罵我流氓！來來來，還你還你！」說着，杜德躍把那只有一個個大缺口的蘋果往我手裏塞。

「啊你都咬了，誰還要啊！」我繼續瞪着眼睛，把母老虎皮往自己身上披。

「得，是你自己不要的啊，別怪我！」然後，我就眼睜睜的看着那個晶瑩粉嫩的蘋果，就這麼一口一口地被消磨掉在那張唇紅齒白的口裏。「哼，厚臉無恥的傢伙！」我心裏就在惋惜啊，這麼漂亮的一個蘋果，就爛在了這麼一張臭嘴裏了，嗚~~~太可惜了。

看我臭著一張臉，老大不情願的樣子，杜德躍又咧開嘴，呵呵呵呵的笑了：「寶貝乖，別生氣，不就是個蘋果么，下回我買一籮筐給你，還不成么？」

「你當我是豬啊，我才不要。算了，不跟你這小人一般見識！……對了杜德躍，你剛剛說學校要停你學，還停一年？學校怎麼這樣啊，事情又不能完全怪你，太過分了。現在的老師怎麼都這麼不講理呢？不行，我去幫你解釋，告訴學校你有你自己的無奈……」我奮力捶著前坐的座背，一副替天下不公人打不平的樣子。杜德躍突然支起下巴上下打量我，眼神赤裸，讓人不敢直視。

「干……幹嘛？」我低下頭，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受不了杜德躍那種沒遮沒攔的探照燈一般的目光。

「寶貝，我敢說，你就快愛上我了。嘿嘿！」杜德躍自信地對我一笑，眼神邪魅不羈，像午夜的閃亮的星辰。可惡的陳述句，可惡的自信！

我腆著臉，又急又氣：「胡說！我才不會喜歡你這種痞子！」

「嗨，別害羞啊。我是你老公，老婆喜歡老公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啊，你怎麼臉紅起來了呢？哈哈~~~不會是被我猜中了，才不好意思了吧？」杜德躍曖昧的朝我擠了擠眼睛，透過反光鏡，我看見那個年邁的老司機正眯着眼痴痴的笑。

「叫你胡說八道！」我羞憤難當，抓着杜德躍的胳膊就是一陣狂啃。誰讓你如此輕薄我，混蛋！

我愈是氣，杜德躍愈是樂，言辭益加輕佻無禮：「哎呀呀，我說寶貝，你佔有慾也太強了吧？這麼快，就給我烙上愛的印記了？」

「你……你……你……」完了，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了。死杜德躍，臭杜德躍，都被學校停學了，你還在這裏嬉皮笑臉若無其事，真不明白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啊~~~氣死我了，學校停得好，停得妙，停得呱呱叫。停了杜德躍的學，我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再也不用受杜德躍的冷嘲熱諷和奚落了。HOHO！

「寶貝，我說你可愛的腦袋瓜，又是在打的什麼注意呢？」杜德躍皮厚的把頭湊了過來，招搖的笑臉確實礙眼。「本來我還正為以後不能經常陪在你身邊照顧你呵護你而感到傷心和難過呢，剛剛看到你為了我的事而那麼生氣，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高興。」頓了頓，他看着我明亮希翼的眼神繼續說：「寶貝，我知道你也捨不得離開我，所以，我決定了以後我雖然不能在陪你上課下課，但我會負責接送你上學放學，約會逛街遊玩，絕對會做好一個身為男朋友應盡的義務。怎麼樣？寶貝？嘿嘿！」

「啊？」我張大了嘴巴，說不出的苦水往肚子裏流，嗚哇哇，看來我一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坑，就要終身被固禁在這個坑裏無法逃脫啦……我望着車窗外那遍黑沉沉的天空，暗淡的光景里，落下班駁陸離的陰影。

「醫院到了，寶貝，我在樓下等你。」杜德躍眼睛奕奕生輝，丟給我一個熱情的飛吻，肉麻兮兮的樣子，差點沒讓我掉一身雞皮疙瘩。

我拎着那一小袋子蘋果，匆匆往醫院二樓209病房走去。哦，忘記跟大家說了，今天中午一放學回家，等待我的就是一通電話留言和幾個生硬的饅頭一碗已經冷卻掉的紫菜湯。

電話留言的大抵內容是這樣的：林逸由於在學校和同學打架受傷，現在正躺在市人民醫院二樓209病房，媽媽已經先我一步煲了雞湯前去探望，因為她走得太急忘了把那一袋子蘋果提上，叫我吃完午飯，捎上蘋果迅速前往。

嗚哇啊~~~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啦~~~憑什麼我打架受傷回家還要挨媽媽的批，林逸打架受傷就可以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想到那幾個硬邦邦的饅頭……嗚~~~上帝為什麼在造物的時候要創造男人和女人之分？為什麼中國大多家庭都重男輕女？為什麼我就偏偏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女孩？

哼，我越想越氣，越想心裏越冒火，以至於當我站在209病房門口的時候，是氣沖沖地一腳踹門走進去的。踹門的驚動聲迅速驚嚇到了林逸，只見他正滿臉戒備滿臉恐懼滿臉驚訝地看向門這邊。遠遠的我就看見他下巴上貼著的那塊白紗布，甚是惹眼。

我把裝着蘋果的袋子往床柜上重重的一扔，眼光四處瞟了一下，問道：「媽媽呢？怎麼沒看到媽媽啊！」

林逸微微啟了啟唇，說話甚是艱難的樣子：「哦，媽媽去給我買粥去了。」

「這樣啊。」我眼尖看到床柜上那個的冒着熱氣的保溫盒，走進一看，保溫盒裏只少了些雞湯，那些上好的雞肉都原封不動地躺在湯里。我端起了保溫盒，笑的嘴巴都合不攏了：「哈哈~~~臭小子，你八成是下巴脫臼，連雞肉都咬不動了吧？」

「要你管，少在這裏唧唧歪歪的，煩。」林逸不好意思的別開了臉，白皙的臉蛋慢慢脹得通紅。

我仰著脖子，毫不客氣地把一大口湯，灌入到體內。要是說世界上有不要臉皮的人，.我就是其中最好的一個例子。我用勺子挑出一塊又肥又大的雞肉，咂吧咂吧嘴，就這麼當着林逸的面興高采烈的嚼了起來。林逸臉朝窗外，就是不看我。我閃到了林逸的面前，舀出一塊雞肉在他的眼前亮了亮，再送進嘴裏。

林逸又把臉別開，眼睛盯着門那一邊。哈哈~~~我看見他微微隆起的喉頭，正劇烈的一起一伏着，還有他努力憋著氣的臉，已經憋成了醬紫色。

我繼續逗林逸，故意把啃雞骨頭的聲音弄得驚天動地的響，_ベ還把飄着香氣的保溫盒強行往林逸的鼻下一送：「哇，好好香喔，臭小子，你要不要來一塊？」

林逸鼓著腮幫子，推開了保溫盒。我不依不饒，又把保溫盒湊到了他的鼻下：「你確定真的不要來一點？很香耶，真的很香，你不是還沒吃午飯么？肯定餓了嘛！」

「滾！屁丫頭，你還有完沒完了？」林逸終於忍不住對我大喊大叫起來，響亮的嗓門也讓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只見他痛苦的扭曲著臉，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撫摩著那隻脫臼了的下巴。

「哈哈~~~活該，誰叫你叫這麼大聲。」我幸災樂禍，繼續把雞骨頭咬得「咯咯」作響。「臭小子，沒看出來啊，你也會打架？哈哈~~~你不一直都是個乖乖崽，只會勤奮學習不會動刀動粗的嗎？怎麼了？你居然會跟別人干起架來，據說還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副主席楊耀延呢！你強悍啊你，你牛B啊你，學人家打架，活該把自己整這麼慘。」可不是么，還在學校的時候我就對林逸的打架事迹略有耳聞，聽說還是他主動找上門的，真想不通平時的白面小生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有男子漢氣概了。

「屁丫頭，你滾！你給我出去，別吵我睡覺！」林逸黑沉着一張臉，對我下逐客令。

「你叫我走，我還偏不走了，我氣死你！你說啊，說啊，為什麼找人打架啊？」我一邊洗著蘋果一邊窮追不捨的繼續追問。「嚓」的咬了一大口，清甜！哈哈~~~好久沒有像現在心情這樣爽了，有個人踩在腳底下的感覺真好，更何況那個被我踩在腳地下的人是跟我多年針鋒相對的弟弟林逸。

林逸無可奈何的對我乾瞪眼，他一隻腿骨折，現在既不能跳下地修理我（即使他那隻腿沒有骨折也不能拿我怎麼樣，嘿嘿！.），又不能大喊大叫以此宣洩對我的不滿和憤怒。對峙了良久，林逸突然禿喪著臉把頭蒙進了白白的被子裏，再也不願露出來。

我把手中的蘋果骨頭往地上一扔，快步走近林逸的病床，一把掀開蓋在他腦袋上的被子，然後對準他的耳朵大叫：「快說，你是不是吃婉路醋了所以才去找情敵挑戰來着，你說，你說，你快說……」

「你……你給我滾」林逸氣憤的大叫出聲，聲音之響，嚇呆了我。天哪天哪，再這樣下去，我估計林逸那隻脫了臼的下巴，只怕是復原了也會是歪的吧？哈哈哈哈~~~

「你倒是快說啊，臭小子，別指望我會饒過你。」在悠閑自在地啃完第四個蘋果后，我捂著肚子發出一聲滿足的飽嗝，又重新披掛上陣，把目標轉移到了林逸的身上。嘿嘿，誰叫我林菁的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頭牛呢，臭小子，你想要對我含糊其詞，別說門，連窗戶都沒有。

林逸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我怎樣大喊大叫，或威脅，或討好，或乞求，或逼供，他都始終緊閉着雙眼，裝做睡著了的摸樣。

啊啊啊啊~~~我今天不把謎底揭開，我這個林菁的菁字就倒著寫。我把那床阻礙我的白被子扯過來，丟落在地上，然後搖着他的肩膀：「臭小子快說，你給我說，給我說……」

沒想到林逸還真是沉的住氣，在經過先前大吼大叫所招來的血一般的教訓后，他閉緊著嘴巴和眼睛，任憑我把他的肩膀搖得像不倒翁，也懶得再抬一下眉眼。

可惡，沒轍了！我只不過是想知道林逸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只是想幫助幫助一下可憐痴情的婉路，可是，這個臭小子卻絲毫不給我任何的機會。就在我嘆著氣，感到徹底失望徹底絕望打算放棄的時候，希望之神再度光臨了我。

只聽病房門「吱噶」一聲，婉路拎着一籃子蘋果香蕉紅著小臉站在了門口。

「嘿，婉路你也來啦！快進來快進來，我正愁找不到突破口，你一來，嘿嘿，什麼事都好辦了！」我飛快地走到婉路面前，從她手中結果水果籃子，輕輕的說一聲「謝謝」，半個米黃色的香蕉已經堵住了我的血盆大口。

「死菁菁，又不是買給你吃的！」趁婉路搶水果籃子的時候，我又搶先拿到一根彎彎的香蕉，嘿嘿~~~

林逸一聽到婉路的聲音，馬上睜開了一直緊閉着的雙眼，目光隨着婉路的腳步游移。婉路把水果籃子輕輕放在床柜上，拉了把椅子坐過來。柔聲細語的問道：「怎麼樣？傷勢好多了么？腿沒事吧？下巴還疼么？」

「沒事，你別擔心……」林逸拚命搖晃着腦袋，面對婉路溫柔的目光，他俊俏的臉旁竟然泛起了紅暈？！

「對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為了我，你又怎麼會弄成這樣？」婉路愧疚的低下了頭，有淚花閃動的痕迹。

「不怪你的。」林逸擰緊了眉頭，看樣子他每說一句話都很艱難，每說一句話下巴都會讓他疼痛萬分。「是我看不管楊耀延那種到處沾花粘草的個性，不能怪你。婉路，雖然我沒有資格干涉你的生活，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儘快跟他分手，你不知道他這個人有多無恥！今天……今天上午第四節要上體育課之前，我跑到學校後山去拿藏起來的籃球，居然看到楊耀延也在那裏，而且他正……摟住一個女生在……接吻……」

「所以你就跟楊耀延打了起來？阿逸，你真傻……」婉路憐惜地看着林逸那傷痕纍纍的摸樣，淚水噴涌而出。

「對不起……我知道我打了他讓你心疼了，對不起，你別哭了，對不起……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心裏特別生氣特別憤怒，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跟他扭打到一起了……」林逸驚慌失措的看着已經泣不成聲的婉路，饒著頭睜大的眼睛特別無辜。

「笨阿逸，笨阿逸……你就是把他打殘廢了，我都不會心疼啊。其實……我早就跟他分手了，都分手一個星期了。他跟那個女孩子的事情我也早就知道了，可我一點都不難過，真的，我不難過。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婉路一邊說一邊去抹眼淚，只是那嘩嘩不斷往下流的淚水啊，卻怎麼止也止不住。

這下林逸更着急了，手伸向婉路想去替她擦眼淚，可是到了半空卻又硬是生生的收了回來。結果收回來了，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怎麼放都感覺不妥的樣子。只能尷尬的，一遍一遍的說：「別哭了別哭了，婉路，既然你都不心疼了，還哭什麼呢？」

「你都傷成這樣了，我能不心疼么？」此話一出，我們三個人都愣了，也三個人都懂了。婉路馬上意識到自己情急中說露了嘴，慌亂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只是知道你還關心我我太感動了……」結果轉念一想，這話似乎也不好，又搖着手解釋：「哎呀，我都不知道我說什麼了，總之能有你這麼個講義氣的朋友我很高興。啊我都說了些什麼白痴的話啊，阿逸，對不起！」

「沒……沒什麼！」林逸也是非常不自在的咳了咳，那副少男懷春的羞澀摸樣甚是搞笑。

我一步一步，不著痕迹的悄然退出了房間，看來不用我牽線搭橋，只要留下兩人獨處的空間，一切就皆在不言中了。

關上WC的門，我終於忍不住的放聲大笑了起來。剛剛在病房裏憋太久了，在醫院走廊上笑又怕被當成瘋子，所以我只好躲到這個隱蔽的地方來宣洩一下我爆笑的情緒。

想起剛剛林逸和婉路兩個人羞答答，想說又不剛說，不說又想說的樣子，笑死人啦~~~哇哈哈~~~兩個不誠實的人，兩個害羞的人，他們要是在一起戀愛了那多搞笑啊？約會的時候該不是大眼瞪着小眼，一個尷尷尬尬一個羞羞答答？呵呵，那該是一副怎樣有趣的風景？好期待呢！

恩~~~留給他們的是時間，只有時間，時間可以拉近一切。我看着鏡子中的女孩子，她忽地朝我微笑起來，恍惚間，我覺得前生似乎見過。

「啦啦啦啦啦啦啦~~~」我一蹦一跳地下着樓，樓下的杜德躍已經等我多時了吧。心情愉悅，甚是愉悅，我又解決了心中的一大疙瘩。我就說嘛，像林逸那種白痴弱智的傢伙怎麼會喜歡上我呢？他分明是思想不成熟，把親情錯當了愛情，而且因為婉路從小到大就一直呆在他身邊的緣故，所以他才什麼都不了解。一旦婉路離開他，有了自己的生活，他才開始想起她思念她，心裏還會覺得像是少了一樣寶貴的東西般空落落的吧？！

老遠，我就看見那輛特殊的彩色「寶馬」車，還有站在車旁邊的玉樹臨風的杜德躍。咦？在杜德躍的旁邊……還有一個同樣玉樹臨風，身高海拔和他差不多的帥哥？！那個帥哥是背對着我的，可是身影分外眼熟。

「呵呵~~~杜德躍，杜德躍，我有開心的事要跟你說呢！」HOHO，我要認識，又有帥哥可以認識嘍！

可是，也就在我揮手喊出杜德躍的名字的時候，那個背影的主人馬上顯山露水，俊朗清秀的容貌讓我心跳讓我醉生夢死的容貌徐子捷？居然會是徐子捷？！他怎麼會在這裏？怎麼會在這裏碰到？Oh，MyGod，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乍一看到徐子捷陽光帥氣的摸樣，我就被迷得七葷八素的，幾天不見，徐子捷又帥氣了不少呢。呵呵~~~_ベ我帥氣的徐子捷，我獨一無二的徐子捷。就在我笑的眼睛彎彎眉毛彎彎的時候，我才突然意識到不對，不是我的，徐子捷再不是我的徐子捷了。我現在的男朋友是杜德躍，我已經答應做杜德躍的女朋友了，而徐子捷已經遠離了我的生活，徹徹底底的遠離了。

收起一副笑臉，我沉着一顆心，緩緩走到了……杜德躍的身邊。杜德躍滿意的看着我笑，一隻手溫柔的搭在我的肩膀上。

看到這一幕，徐子捷面無表情的臉，馬上像被潑了墨水一樣，迅速黑沉：「林菁，我找你很久了。」

「你找我？你……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我的心一驚，找我？子捷，我們不是已經玩完了？你還找我幹嗎？

「在你家樓下，我碰到了你的好朋友，是她帶我來的。……今天上午學校發生的那件事，轟動可真大啊。」徐子捷冷哼一聲，淡漠的目光看向杜德躍，似嘲笑似諷刺。

「如果你是想來看杜德躍笑話的，那你大可不必，請你離開。」我撇開目光，第一次學會了用傷害別人的辦法來保護自己。

「對不起，林菁，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來問你……你和杜德躍的事……是真的嗎？你們……真的已經戀愛了？」徐子捷帥氣的臉上，依舊充滿當初濃濃的寵溺。他……已經知道了？可不是嘛，我和杜德躍的戀愛造成學校那麼大的轟動，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哈哈~~~怎麼？徐子捷，你該不是後悔了，又想纏着易拉罐了吧？很遺憾，晚了。承如你所說，我跟易拉罐正在熱戀中……」

「我要林菁親口回答我！」徐子捷寒著聲音，打斷了杜德躍的話。

「我……我……」杜德躍搭在我肩膀上的手開始輕輕拍打起來，像是要給我注入無窮無盡的勇氣。「沒錯，我就是跟杜德躍談戀愛了，你想怎麼樣？徐子捷，是你先拋棄我先不信任我在先，你憑什麼跑我面前興師問罪？」全憑着一股氣，才助我撐住身子不往地上倒去。

「我怎麼拋棄你了？我怎麼不信任你了？恩？你說啊，你倒是說啊！」徐子捷的臉上蒙上一層寒冰，凍剎四周的空氣。

「天台上那件事，為什麼你一直都不肯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已經原諒你了，還需要你解釋什麼？」

「什麼啊，你原諒我了？為什麼你都不告訴我？既然你原諒我了，為什麼當我約你去玩的時候你總是嚴詞拒絕……」

「笨蛋，如果那麼小的一件事情我都不原諒你那我也不配做你男朋友，我以為你會明白我的……至於拒絕你的約會，那是因為我有事要忙。」

「哈，有事，你的事情不過就是給顧安藍去做什麼愛心手鏈……」

「那是我為你訂做的，請別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撒謊，當時候我明明聽到顧安藍的媽媽那樣說的，而你也沒有否認，你……」

「因為我自己對鑄金方面的事不是很清楚，就必須靠安然的協助和幫忙，也許這之間讓茗阿姨產生了誤會。當時我沒有否認她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我不想那麼早就告訴你手鏈是為你而做的，因為我本來就是要給你一個驚喜的……結果倒好，這真是個史無前例的『驚喜』，有『驚』無『喜』！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那麼快，就給別的男孩投懷送抱去了。」

「什麼？難道這怪我？是你自己不說清楚，是你自己把什麼事都藏在心裏。子捷，要我老是這樣去猜你的心思，我真的很累……」

「不怪你，一切怪我！我以為只要我們心意相通你就會明白的，看來我錯了！」

說完這句話，徐子捷從懷裏掏出那根特別得不能再特別的手鏈子，那根我一直夢寐以求能帶到自己手腕上的手鏈子，手奮力一揮，扔進了旁邊的小池塘里：「本來這條鏈子是要送給你的，現在看來，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吧？」

「你……你……」我悲傷地想掉淚，卻哭不出來，不過是讓眼眸蒙上一層又一層永無止境的悲哀。

「再見，祝你們熱戀幸福。」徐子捷蒼白著一張臉，然後轉身就走，決絕的樣子永遠不給人絲毫反辯的機會。我望着他的背影，一直一直地流淚，再也止不住

我期期艾艾的跑到有着碧綠水的池塘邊，看着那些來回遊弋著的魚群，看着那寫漂浮在水邊緣的水藻，心裏劃過一絲絲疼痛。還沒等我來得及反應，杜德躍飛快地把脫下的外衣扔在了我的頭上，然後，只聽「撲通」一聲，他矯健的身影已經跳下水去。池水沒過杜德躍的腋下，他深吸一口氣，把一頭亞麻色的頭髮扎進了冰冷的水裏，在尋找著，尋找着我那一開放便馬上凋零了的愛情。

「杜德躍，杜德躍，你快上來，我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我抱着杜德躍那件黑白兩色的阿迪達斯外套，蹲在池塘邊，放肆地大哭。那些護士小姐和散著步的病人，紛紛往池塘邊靠攏，看水裏的杜德躍，看泡在冰水裏的杜德躍。

突然，杜德躍的頭衝出水面，凌亂的頭髮，烏黑的嘴唇，蒼白的笑容，他那隻舉起來的手使勁的搖晃着，聲音爽朗：「找到了找到了，寶貝我找到了！所以寶貝，請你，別再哭了，好嗎？」

熱烈的掌聲中，我高亢的哭聲，是最最美麗悠揚的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