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四十三

看着俊奎津津有味喝茶的樣子，朱妍又說：

「你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放多少糖，平時喝茶的時候怎麼辦？真是讓人擔心。」

俊奎聳聳肩膀。其實他並不是特別喜歡甜的東西，所以從來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喝咖啡的時候，也總是喝黑咖啡。他只是很喜歡看朱妍為他操心的樣子。

「在公司里有秘書，現在又有了你，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

「那要是在外面喝東西的時候呢？」

「我喝黑咖啡。」

「一個那麼喜歡甜的人喝黑咖啡？」

「我這是跟善淑學的，在黑咖啡里放兩匙糖，甜度就正合適。」

俊奎已經把剛才朱妍和菲利浦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此時完全沉浸在與朱妍在一起的快樂中。

第二天早上，俊奎又捧著玫瑰來到朱妍的門口。朱妍頭髮濕濕的裹着毛巾跑出來開門，平時，她每天早上都是等送花的人來過以後才洗澡，本來以為今天不會有人來了，所以才先洗澡的。而且，她也沒想到，昨天俊奎很晚才從自己這兒走，一大早竟然又跑了來。朱妍一臉都是吃驚的表情。

「昨天是成為朋友的紀念，今天又是什麼？」

「可能是已經習慣了。」

俊奎是一臉無辜的笑容，朱妍也不得不笑了。俊奎把花遞到朱妍懷裏，就走進了門。

「已經差不多到上班時間了，你再來這兒，不怕遲到呀？」

「還有時間，給我來杯茶吧，就要昨天那種玫瑰茶。」

朱妍還沒說話，俊奎就已經先坐到了沙發上。朱妍沒辦法，只得把濕頭髮大概擦了擦，就走進廚房，開始燒開水。朱妍準備茶的時候，俊奎一個人覺得很無聊，就隨手拿起散放在茶几上的布藝雜誌。

看着雜誌上刊登的那些複雜精美的作品，想到自己現在連條直線都還縫不好，俊奎不禁苦笑了一下。這時，朱妍端著茶走了出來，房間里頓時瀰漫開昨天已經熟悉的那種香味。俊奎想，如果沒有朱妍，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接近這些女人專屬的東西，比如布藝，比如玫瑰茶，在未來的日子裏，不知道這個叫徐朱妍的女人還將會帶給自己多少驚喜。不過，無論她做什麼，俊奎相信自己一定都會陪在她的身邊。

其實他今天一早就來找朱妍，除了想見她之外，還有別的原因。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一直默默地喝茶，朱妍看了看他，察覺出他似乎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說吧，有什麼事？」

「是有人有口信讓我轉告你。」

「什麼事？」

「善淑已經生了，她讓我轉告你一聲。」

朱妍覺得有些奇怪，善淑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自己這個消息，而偏要讓俊奎轉告，不過，她還是感到很高興。

「是嗎？」

「你不想知道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嗎？」

朱妍當然想知道。可是，她卻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個沒有出生的孩子，他還那麼小，連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就離開了這個世界……朱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跟自己說，還是把過去的事情都忘了吧。而現在坐在面前的這個男人，正是那個孩子的父親，可現在他們是朋友了，她必須要平靜地面對俊奎，不能讓他看出自己心裏在想什麼。

「男孩還是女孩？」

「是個女兒。善淑說孩子長得特別丑，根本不像她的女兒。」

俊奎的聲音讓朱妍的心情也慢慢放鬆下來。她一臉不相信地問：

「真的嗎？」

「新生兒都是那樣的，臉色特別紅，皮膚皺皺的，就跟電影里的外星人一樣。」

「是嗎？我從來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是以前從書上看的……」

俊奎忽然停住了話頭，他看到新生兒照片的那本書，正是朱妍懷孕時他去買的那本「准爸爸必讀」，現在，那本書依然還法，不過，他又不願意讓朱妍一個人去看孩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很擔心。

在醫院裏，朱妍把自己親手縫的嬰兒被送給善淑，看到善淑高興的樣子，朱妍也覺得很愉快。而一邊的俊奎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朱妍的心又是一沉。俊奎和善淑都讓她也抱抱孩子，可朱妍卻笑着搖了搖頭。她很怕自己一抱孩子，會忍不住哭出來。

告別了善淑，兩個人走出醫院，俊奎一直沒有說話，看到朱妍剛才的樣子，俊奎的心裏也很不好受。如果他們的那個孩子還在，如果朱妍沒有離開自己，一切都該是多麼美好，俊奎再一次深深地責怪自己，他忽然很怕看到朱妍，或者，他怕讓朱妍看到自己。在這種時候，可能彼此都一個人待着會好一些。把朱妍送回店裏后，俊奎去了公司，正好公司突然有些事情，需要他出國一趟，俊奎便想也沒想，直接去了機場。

去美國的時間一天天近了，可朱妍卻一直找不到俊奎。朱妍本來打算，等俊奎來找自己的時候，告訴他自己要去美國參加展示會的事情，可打電話到公司總找不到他的人，而且也不見他來找自己或是打電話。如果沒有每天準時送達的一枝白色玫瑰，朱妍肯定會以為俊奎已經把自己忘了。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離去美國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朱妍拜託了一位每天都來自己店裏的大嬸，請她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幫着照看一下。

這一個星期，差不多都是在各種準備工作中度過的，現在，朱妍已經來到機場，等待飛往IA的飛機。俊奎還是一直都沒有出現，朱妍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躲著自己，可是又實在找不出他這麼做的理由，於是又給他公司打了個電話。那邊的回答仍然是他不在。朱妍嘆了口氣，上了飛機。這一個月，一大攤工作把俊奎弄得筋疲力盡，現在他滿腦子就只有一個想法，趕快見到朱妍，喝上一杯她親手調製的玫瑰茶。俊奎是趕在小店關門的時間過來的。在這一個月里，俊奎想了很多，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雖然這個結論讓他感到很痛苦。他會一切事情都尊重朱妍的決定，只要能讓朱妍感到快樂，做什麼他都願意。即使朱妍愛上別的男人，想要跟那個人結婚，開始新的生活，他也不會反對，但他會像朱妍以前說的那樣，和她成為永遠的朋友。俊奎是在作出這個決定之後，才來找朱妍的。

雖然已經下定了這樣的決心，可是，當他推開店門，聽到鈴鐺聲響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那麼渴望着這扇門。那個構築了一個月，他自己以為很堅固的決心，隨着門上鈴鐺的一聲「丁冬」而轟然倒塌，俊奎知道，他根本就做不到把朱妍拱手讓給別人。走進店裏，他四顧一看，卻沒有發現朱妍的身影。俊奎想，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這時，傳來一個熟悉的大嬸的聲音：

「哎呀，原來是你呀，你怎麼好久都沒來了？」

「哦，您好！朱妍小姐去哪兒了？」

「你還不知道呀？她去美國了。」

「什麼？為什麼？」

「她說什麼來着，好像是她的老闆跟她說了什麼，老闆？那些流氓黑社會什麼的不才叫老闆呢嗎？」

大嬸話沒說完，扭頭又和另一個大嬸扯起了別的。

「哎喲，你可別犯傻了，什麼黑社會呀，你忘了，就是上次來找朱妍小姐的那個什麼社長嘛？人家美國，都不叫社長，而是叫老闆。」

「對不起！」

看到大嬸們開始討論起這些事情，站在一旁的俊奎有點着急了，他急於想知道朱妍的消息。

「哦？怎麼了？」

四十四

「請您告訴我，朱妍她去美國幹什麼？」

「哦，對了。好像是受到那個老闆的邀請，所以才去美國的。你應該記得吧，就是上次到店裏來過的那個人。那個美國人，沒想到那麼年輕就是老闆了。我們都看出來了，那個老闆好像很喜歡朱妍小姐，我看呀，她這次去美國可能就是去結婚的，說不定不會再回來了。」

大嬸們又把俊奎晾在了一邊，開始聊起她們感興趣的話題。聽到朱妍要和那個美國佬結婚，俊奎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了，可大嬸們還在津津有味地說着。

「我可就不喜歡外國男人，不管多優秀也不行。」

「可如果真是這樣，這家店可怎麼辦？我倒是很想把店接過來。」『

「哎喲，你可別跟我搶，我可是先來的。」

俊奎很着急，可卻總也插不上嘴，好不容易才等到機會。

「大嬸們，請先等一下，不是朱妍小姐自己說不回來的吧？」

「對，她是沒有那麼說。她只說要去美國一段時間，讓我幫她看一下店，她有沒有跟你說？」

「沒有，她也是拜託我照顧一下店，我聽她好像有要轉讓的意思似的，所以我就來了。」

「什麼？早知道我先跟她說就好了。」

俊奎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本來他還不相信她真的會和那個美國人結婚，可現在看到這些大嬸都搶著要接受這個店，或許朱妍真的不會再回來了。俊奎想，自己必須馬上採取行動。就算朱妍真的跑去和那個美國人結婚，也不可能一下飛機就舉行婚禮，也許自己還有時間。

他急急地又問：

「她是什麼時候去美國的？」

「說是今天的飛機，現在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吧？」

「什麼？這麼說她可能還沒走？」

「不會的，都已經這麼晚了。你記得是幾點的飛機嗎？」

「我也記不太清楚了，但肯定已經走了。喂……咦，已經走了。」

俊奎簡直氣得肺都要炸了，這些大嬸，那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早說，害自己又耽誤了這麼多時間。

俊奎先給秘書室打了個電話，才知道朱妍白天還給自己打過電話，而且，之前也打過很多次電話。因為俊奎臨走時交代過，除了工作上的，其他電話都不必轉接給他。如果秘書現在在他面前，俊奎真恨不得把她吃了，別人的電話可以不接，可朱妍的電話為什麼沒有轉給他呢……可這是他自己下的命令，怎麼能怪別人呢？開往LA的飛機已經起飛一個小時了，俊奎獨自一個人呆坐在機場的咖啡廳了，喝了一杯很苦的咖啡后，離開了棚。場。

俊奎每天都在等電話，可走之前打過那麼多次電話的朱妍，現在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了。俊奎不得不給維英打電話，希望能知道朱妍現在到底在哪裏，可維英卻說他也不知道。雖然俊奎也懷疑過是維英故意不肯告訴自己，可卻也沒什麼辦法。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狀態越來越糟，動不動就發脾氣，只要電話鈴一響，就立刻神經緊張。滿腦子想的，除了朱妍，還是朱妍。一直沒接到朱妍的電話，俊奎已經開始懷疑，或許朱妍不給自己打電話，是因為她已經跟那個菲利浦結婚了，可是又不願意親口告訴自己。

朱妍一到美國，就開始和朋友一起為展示會作準備，連着忙了好幾天。她本打算每天早上都給俊奎打個電話的，可因為是住在卡羅琳的家裏，又覺得還是不太方便，而且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她甚至都沒顧上給維英打個電話。就這樣，一轉眼，兩周的時間就過去了，朱妍終於找到機會，於是馬上給俊奎打了個電話。

「喂，俊奎嗎？是我呀，我是朱妍。」

突然聽到了那個企盼已久的聲音，俊奎卻只剩下了憤怒，他的等待已經超過了極限。

「一大早打電話，有事嗎？」

俊奎的口氣非常冷淡，朱妍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可能他還不知道自己來美國了？可那麼長時間，自己一直都聯繫不到他，難道他真的是在躲自己嗎？朱妍忽然覺得自己這樣給他打電話真的很傻。

「你好嗎？」

「當然了。」

「我現在……」

「你有事嗎？有話就快點兒說，我上午還要開會，現在得出門了。」

「也沒什麼事，只是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那我掛了。」

不容朱妍回答，俊奎已經掛斷了電話。朱妍拿着話筒，聽到裏邊已經傳出了忙音，不禁愣住了。他為什麼突然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朱妍開始回想俊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表現異常的。在去看善淑之前，他們還是像一對好朋友那樣，相處得很愉快，可從醫院回來以後，他就再也沒跟自己聯繫過。難道，他還在因為孩子流產而怪罪自己嗎？可那並不能怪她呀，朱妍不想讓俊奎誤會自己，於是又撥通了他的電話。

「是我。你怎麼好像很不高興？」

「國際長途很貴的，你打過來就是想問我為什麼不高興嗎？」

朱妍更加困惑了，俊奎可不是那種會心疼電話費的人呀，而且，聽他的意思，他已經知道自己現在在美國，那為什麼連一句問候的話都沒有呢？難道真是因為流產的事在記恨自己嗎？可那也說不通呀，如果是因為這件事記恨自己，那從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會再接近自己，還說那些話了。肯定有別的原因。此時，朱妍真想立刻就站在俊奎的面前，親口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試探著問：

「你因為什麼事這麼生氣？」

「我因為什麼生氣重要嗎？你關心嗎？」

看到俊奎一直這麼不講道理，朱妍也有些生氣了。

「你到底是怎麼了嘛？我這裏也很忙，根本沒有時間給你打電話。今天好不容易抽個空給你打電話，你還這樣。你真是太過分了，我掛了。」

這次是朱妍氣得先掛掉了電話。俊奎有些失落，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幼稚，他也沒問問朱妍到底為什麼去美國，就對她發脾氣。俊奎一直等在電話旁，希望朱妍會再打過來，可電話卻再也沒響。俊奎使勁兒捶了自己的腦袋一下，你這個傻瓜，至少也應該問問她那邊的電話號碼呀。他好不容易才等來了朱妍的電話，本來有那麼多話要對她說的，可卻光顧著發脾氣，還惹得朱妍也生了氣。

要是她不再打電話來可怎麼辦？

俊奎真後悔自己剛才那樣對朱妍，現在，他只能繼續等朱妍的電話了。他決定，如果朱妍再打過來，他一定不生氣，而是要好好跟她說。問問她為什麼要去美國，什麼時候回來，還有她是不是真的要和那個美國人結婚什麼的，反正要問的事情有很多。可是，俊奎再也沒有等到這樣的機會。因為朱妍一直也沒有再給他打過電話。俊奎每天都會守着電話坐到深夜，而且也交代秘書，如果是朱妍的電話，不管他在幹什麼，都要立刻給他接過來，可是，朱妍一直也沒有再打電話來。

一直到展示會結束，朱妍準備回國的時候，才和維英一家一起吃了頓飯。知道她來美國以後，維英的妻子熙延就執意要請她到家裏來吃頓晚飯。一直到朱妍快走了，才找到時間過來見他們。

「對不起，最近真是太忙了。」

吃晚飯的時候，朱妍把自己親手做的一個布藝兔子送給秀珍，秀珍很高興，拿着可愛的小兔子，愛不釋手，維英夫婦也都很高興。維英一臉鄭重地問朱妍：『

「什麼時候走？」

「明天下午。」

四十五

「真是的，才剛見面，就又要分開。」

熙延也依依不捨地拉着朱妍的手，朱妍也拍了拍熙延的肩膀，像個好朋友似的，調皮地對維英說：

「下次我一定什麼事情都不安排，專門跑過來休假，到時候可別嫌我待的時間長，趕我走哦。」

「下次再來的時候可不準一個人來，最好是帶着丈夫來度蜜月。」

「真是的，你自己結了婚，就以為所有的人都必須結婚嗎？現在獨身主義者可是越來越多了，你的想法早就落伍了。而且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沒錯，結婚其實挺麻煩的，我現在也特別懷念沒結婚的那段日子。」熙延插嘴道。

維英一聽，立刻假裝生氣地說：

「什麼？那你現在是後悔和我結婚了？」

「我又沒那麼說。我只是很懷念結婚之前的那種自由。」

「就知道你也不敢那麼說。」

趁著這夫妻倆鬥嘴的時候，朱妍也站起了身。

「我真的得走了，你們倆慢慢吵吧，反正不是說夫妻沒有隔夜仇嗎，也就不用我勸你們了。」

維英一臉真誠地望着朱妍。

「你知道就好，夫妻之間就是這樣的。像你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想吵架都沒有對象，多可憐。如果遇到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人，就別再猶豫了，給自己，也給他一個機會，知道嗎？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好了，我走了，再見。」

朱妍瞪了維英一眼，然後向熙延和秀珍招了招手，離開了維英的家。朱妍必須承認，她真的很羨慕這個幸福和睦的三口之家，這種生活應該是很多人都夢想得到的吧。朱妍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卡羅琳的家裏。這天晚上，她一直都在整理行李，夜很深了，周圍很安靜，朱妍也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好好地思考一些事情。本來，朱妍還以為俊奎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兩個人會很好地相處下去，哪怕只是朋友也好。可俊奎的反常讓朱妍覺得自己很傻，看來都只是自己的一相情願罷了。朱妍決心，這次回去以後，一定要和俊奎徹底撇清關係。朱妍覺得，愛情對於她來說，可能永遠都只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可望而不可及。

回國前夜所下的決心很快就改變了，其實從一開始，朱妍的意志就不堅定。她知道，已經一直都深深愛着俊奎，根本不可能說忘記就忘記。回來以後，她並沒有接到俊奎的電話，可能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不過，她出國這段時間的玫瑰花卻在她一回來，就一股腦兒地都送來了。朱妍猜俊奎一定已經知道她回來了，望着已經堆滿了整個桌子的玫瑰，朱妍只剩下了嘆氣。

幹嗎還要送花來？他不是生氣了，那為什麼還送花？

朱妍一邊在心裏埋怨著俊奎，一邊開始整理這些花。因為實在是太多了，花瓶里肯定插不下，沒辦法，朱妍只好找出一個平時不用的垃圾桶，放上水，然後把花插了進去。

朱妍回來的兩天後，就收到了參加善淑女兒百日宴的請帖。雖然知道去了以後肯定會遇到俊奎，朱妍開始時也想乾脆不去算了，可她又想起了維英對她說過的話，所以最後還是決定去，她要證明給俊奎看看，自己並沒有在逃避。而且，朱妍也想和俊奎當面把兩個人的關係弄清楚。

百日宴是在星期六的晚上，朱妍帶了一隻布藝的小熊作為禮物，她一出現在酒店就吸引住了大家的視線，因為一般這種事情，大家都會送禮金，而像她這樣帶着個小熊來參加百日宴的倒不多見。俊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距離最後一次見到朱妍，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自從那次朱妍生氣掛掉電話以後，就再也沒有跟他聯繫，回國后也一直沒給他打過電話，俊奎差不多已經要放棄了，他覺得朱妍肯定是跟那個菲利浦結婚了，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可現在，一臉微笑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朱妍嗎？

「朱妍小姐，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我聽說你去美國了，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會是為了我女兒才特意趕回來的吧？」

善淑親熱地拉住朱妍的手。朱妍覺得很奇怪，善淑怎麼對自己的事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是去美國參加一個展示會，結束了就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會去很久呢。」

「怎麼會呢，今天的小主人在哪兒呢？這是送給她的。」

朱妍把小熊遞給善淑。

「天哪，真是太可愛了，謝謝你。我老公正抱着她呢『岡lJ才還在這兒，現在可能去別處了。一定應該會見到。你先喝點東西吧。」

「好的，你去招呼別的客人吧。」

「好，那我先過去了，一會兒見。」

善淑到門口去迎接別的客人了，剩下了朱妍一個人，她環視了一下四周，本來想到餐枱那邊取點東西吃，可一看人太多了，就隨便找了個椅子先坐下，這時，有人端了杯橙汁放到她面前。抬頭一看，是俊奎。

「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還以為你要在美國定居了呢。」

「我還是覺得我們國家比較好。在別人的地盤上總是個異鄉人。」

「異鄉人？要是跟那個什麼菲利浦結婚，改成他的姓，這樣一來，不就變成本地人了？」

「你聽誰說我要跟菲利浦結婚？」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朱妍不再理他，把頭轉向了別處，她裝作在找善淑的孩子，可其實是不敢直視俊奎那雙咄咄逼人的眼睛，朱妍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快要跳出來了。可過了好久，她都沒有再聽到俊奎的聲音，轉回頭一看，剛才就坐在自己面前的俊奎不見了，朱妍慌忙四顧尋找，才發現俊奎已經轉到了自己的身邊，朱妍這才放下心來，她端起杯子想要喝口橙汁，端杯子的手卻突然被俊奎抓住了。

「啊，你要幹什麼？」

朱妍手一松，杯子翻倒在桌上，趁侍者過來收拾的工夫，俊奎不顧朱妍的反抗，拉起她向外走去。

「你幹什麼？」

俊奎沒有說話，一直把她拉到電梯口，正好有電梯上來，俊奎把她推了進去，然後又轉身攔住後面想要上來的人，電梯門徐徐關上了。從電梯里出來的人，還有剛才在等電梯的人，以及酒店的服務員，還有善淑夫婦，都把這一連串的事情看了個清清楚楚。

「剛才那個男的不是你們公司的社長嗎？」

「是的。」

「那他在幹什麼？那個女的又是誰？」

「那是他的未婚妻。兩個人最近好像因為結婚的事在鬧彆扭，不過看樣子，今天所有的問題就會都解決了，呵呵呵……

善淑帶着一臉的期待笑了，她的丈夫抱着孩子站在她身旁，看到她笑，也跟着笑了。善淑望着自己的丈夫想，朱妍很快也要有這樣一個誠懇可靠的丈夫了。

幾乎是被硬推進電梯的朱妍正憤怒地瞪着俊奎。

「你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