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7，(真的要上去嗎?還是算了吧……可是……決定了，猶猶豫豫的，那可不是我的風格）

天秤座走出京都拉麵館的時候，覺得彌散在周圍的空氣都是松馳的。雖然好像真的沒有吃飽，但要繼續坐在擁有滾燙眼神女孩的對面，還是……算了吧。反正自己的飯量也不大。

這個時候，急促的腳步聲從天秤座的身後傳來。

「不會吧。」天秤座忽然有了不太妙的預感。他的腳步微微一緩，立刻就恢復正常步速，準備混入到來往的時尚人流中。

向前走了十幾米，天秤座心裏逐漸安定，看來是自己太過敏了，要是告訴水瓶座的話，一定被她笑自戀的。他的嘴角剛剛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卻立刻就僵住了。

「喂！」清脆的嗓音在身邊響起，但語氣里卻有着遲疑。

「嗯，有事嗎？」天秤座看着面前臉通紅的女孩，儘管心裏頗有些尷尬，但臉上還是情不自禁地浮上了一絲笑容。

不過，女孩支支唔唔說出的一句話，卻讓天秤座嚇了一大跳，不會吧，這樣直接？

「請你……請你做我的模特，好嗎？」

8，（早上還在為失戀而流淚，現在居然可以這樣，連白羊座自己也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不過，既然真的有了感覺，就要試着把握住啊。）

暈了，我要暈了。白羊座看見天秤座彎彎的眼睛和臉上的笑意，強忍住落荒而逃的衝動，等待着他的迴音。

剛才在天秤座身後亦步亦趨地跟了好久，白羊座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少女漫畫中男女主角初次見面時的對話，可短短的時間裏，叫她怎麼找得出最佳方案來？但是不趕快的話，自己就沒有開口的勇氣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開口打了個招呼，看見對方轉過頭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說出來的話，和剛才的預案差了十萬八千里，嘴裏說着，心裏卻在懊悔。

「模特，什麼模特，畫畫的那種？」天秤座問。

「哦，是的，是的。」

天秤座覺得自己的臉色有些發青，他腦海中浮起美院裏模特光着身子擺一兩個小時造型的畫面。

白羊座額頭上沁出細細的汗，她的大腦在短暫的停頓后，令人驚訝地以數倍於平時的速度運轉起來：「是這樣的……我是一個漫畫家，最近在構思一個新的本子，一直沒有靈感，今天看到你，覺得我故事裏的男主角就該是這個樣子的，所以，請你做我的模特，很簡單的，也不要擺什麼吃力的造型。」

天秤座這才釋然，正在他考慮該如何體面地拒絕時，白羊座已經把她的名片遞了過來。

9，（筆呢，筆呢，筆在哪裏？白羊座一邊笑着面對天秤座，一邊伸手在包里猛抓亂搗鼓，心裏不知罵了那枝不識相的自來水筆多少遍。包里東西實在太多，筆還沒找到，那包嬌爽又差點掉出來，嚇得白羊座敢緊把這包不老實的東西摁回去）

白羊座一直相信，真正的，經典的愛情一定是有着某種預兆的。就象現在，她完全不能想像，自己可以這麼快從混亂的皮包里找出自己的名片夾。「這一定是個奇迹，一個為我指明方向的奇迹。」

天秤座遲疑了一下，接過了名片，然後發現白羊座明顯在等着他回賜名片。

「不好意思，我是個自由職業者，所以沒印名片。」這是實話，一直在謀求到歐美音樂界發展的天秤座，現在只是業餘教人彈奏鋼琴，所獲抱酬已足夠支撐日用開銷了。

白羊座又拿出一張名片，翻到空白的背面遞了過去：「那至少，你該告訴我的名字，否則就是對淑女失禮了。」白羊座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或者說，已經完全豁了出去，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淑女？天秤座心裏暗自嘀咕。他接過了名片：「我沒帶筆。」

「我有。」白羊座早就把手伸進了包里，一陣搗騰之後，終於抓到了那支水筆，像拎一條滑溜的小魚一樣，一下子就拽了出來。

天秤座很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當白羊座拿回名片的時候，卻發現那上面並沒有電話之類的聯繫方式。

10，（水瓶座的短訊又來了，天秤座回著信，心裏還在想着剛才那個大膽的女孩。他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水瓶座，否則不知要花多少口舌來解釋自己的無辜。）

天秤座覺得女孩該知難而退了，其實他並不討厭這個女孩，不過一來自己已經有女友，也不想做什麼背叛她的事，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女孩火辣地讓自己難以招架，下意識地想要避開。

可是這時候，白羊座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叫起來：「咦，你的手機，該不就是三星的最新款吧，我也想買一個，能給我看看嗎？」

「還好吧，也不算是最新的。」天秤座對話題的突然轉變有些無所適從，從腰間拿下的手機還沒遞出去就被白羊座伸得長長的手接收了。

白羊座飛快地按下了一串數字，聽到那支不知在包里什麼地方的手機響了起來，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把手上的三星手機還給天秤座。

「現在我知道你的電話啦，不會生氣吧。我的建議要好好考慮哦，我先走了，回頭再給你電話。」天秤座還沒反應過來，白羊座就飛快地跑遠了。

閃進一個小衚衕，白羊座靠在牆上深深呼吸，這樣劇烈的腦力運動和情緒波動可是很耗精力的，正逢生理期的白羊座此時只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顆心卻用力地跳個不休。

「最後把電話騙到那招，真是太漂亮了，看起來，算是個很不錯的開始吧。」白羊座想。

11，（白羊座看愛情片的時候，看到男女主角思前想後怕這怕那就着急得不行，覺得實在拖泥帶水，所以白羊座常常是一邊看連續劇一邊罵，因為絕大多數的編劇都是用白羊座深惡痛絕的方式來開展劇情的。）

白羊座看着電腦里未完成的漫畫稿發獃。其實該在紙上畫更有感覺，不過畫完要用掃描儀掃進電腦里，改起來也不方便，所以近來她都直接在電腦里畫。不過，這一次的畫稿她怎麼看都不順眼，完全沒有繼續畫完的動力。一氣之下，白羊座把畫統統刪掉，打算另起爐灶。

第一幅都沒畫完，分鏡頭已經改了三次，而且還是不滿意。白羊座嘟著嘴把飛機抱起來，逗弄了半天，心裏卻想着有着彎彎眼的帥哥。

飛機是一條很漂亮的剛毛獵狐犬，拎起來的時候腿伸得筆直，就像超人在天上飛一樣，所以白羊座就起了這麼個名字。現在，想着帥哥的白羊座無意識地用手敲著飛機的腦殼，飛機很委曲地發出「嗚嗚」聲，然後伸出舌頭對着白羊座的手一陣舔，希望以柔情攻勢化解這場無妄之災。

白羊座縮回被舔得濕乎乎的手，不去管趁機從身上跳下去的飛機，一邊猶豫着「要不要打電話去問問天秤座」，一邊伸手把電話拿了起來，撥了十一個已經看過很多遍的數字。

鈴聲已經響了好幾遍，白羊座的臉又燒了起來。中午剛剛認識，下午就打電話過去，追得這樣急，只怕白痴也能猜到自己的意圖，而他，可一點都不像白痴。管他的，知道就知道，又怎麼了。

12，（鋼琴對於天秤座來說是一個通道，當他打開琴蓋彈起琴的時候，他就完全到了另一個世界裏，現實的一切，包括剛在短訊里發嗲的水瓶座和中午讓他落荒而逃的白羊座這一刻都忘到了腦後。直到電話鈴聲把他拉回來。）

天秤座看着來電顯示，嘆了口氣。他蓋上鋼琴蓋，拿着手機在屋裏走了幾步。心裏閃過白羊座在京都拉麵店裏的狼狽模樣，不由失笑出聲。他終於把拇指從關機鍵上移開，又輕輕嘆了口氣，按下接聽鍵。

「你好，我是，我是……」

還沒等白羊座支支唔唔把話說完，天秤座就說：「我知道，不過，我想我不太合適。」

「為什麼，我覺得很合適啊，你很有藝術氣質，和我的設定太相符了。」

天秤座默然，這個女孩，還真是堅持啊。

「喂，你是什麼星座的？」白羊座決定多了解一些情況，不要逼得這麼急。

「天秤座。」

「哦，是77年3月？」

「不，是80年3月。」

「啊，比我小4歲……」白羊座剛驚嘆到一半，就把自己的嘴捂住，然後她就聽見電話那邊傳來帶着笑意的，讓她想狠狠扇自己兩個巴掌的聲音。

「原來，你已經28歲了啊，倒真是一點也看不出。」

還沒等白羊座想出辦法挽回自己的形象，就隱約聽見電話里隱約傳來一個女人嬌媚的宣告聲。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