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話

窗外的陽光似乎並不烈，可是我卻覺得非常的刺眼。

以前我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的…………但是，直到再次遇到小勛，我才知道，時間只會讓一些事情更加深刻而已~~~

我對自己說，過了今天，我就會回到當年的自己~~我不會再等待~~不會再哭泣~~我會讓自己徹底死心~~徹底~~徹底死心~~

做完這個決定，我馬上打電話給周明宇。

「明宇，今天我要請假。」

「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是的，我有些事情……不能陪你去和客戶吃飯了，對不起。」

電話里沉默了一下，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傻瓜……你不用跟我道歉。」

驀然，一股暖意包圍了我的心頭，周明宇是個和善又溫柔的男人，永遠是那麼體貼，也不會給我壓力，他的默默守候也讓我感動不已，可是為什麼我就是不能愛他呢？有一瞬間，心是茫然的。

「那就這樣吧……」我準備掛機。

「娜娜，等一下！」他突然道。

「還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忘記了嗎？」

「什麼？」我莫名道。

「三年了，你現在應該忘記他了吧……」他的聲音寫着滿滿的期待，這是小勛出國以後他第一次問我這個問題。

我震動了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還在等嗎？」

「為什麼……有那麼多好女孩，為什麼偏偏是我？」

「因為我不想就這樣錯過你。」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我低語。

「沒關係，我說過我會等你，等到你身邊有另外一個他為止……」他的聲音很輕~~~很輕~~~

「你真是傻……」

「偶爾做個傻瓜也不錯。」

掛了電話~~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周明宇會認真到這個地步……我是否應該放開心懷呢？能和一個愛我的人平平淡淡過一生不也是一種簡單且美好的幸福嗎？

我輕輕閉上眼睛，卻理不清那紛亂的思緒……

準時去參加小勛的訂婚宴會，只見排場很大~~門口用數不清白玫瑰妝點着~~很浪漫的氣氛~~一進門我就看到今天了的兩位主角~~江在勛與蕭小雅~~蕭小雅穿着高雅的白色小禮服，捧著一束白玫瑰花球，款款地站在小勛的身旁，三年多沒見了，她脫去了一些稚氣，擁有了一份成熟的氣質。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那天生一對的模樣讓我覺得有些難過~~

「你——王……娜娜？」見到我，蕭小雅原本笑顏逐開的臉上微微變色。

我假裝鎮定地走到他們兩個人的面前，心裏祈禱著臉上不會泄漏任何痕迹，然後將邀請函遞到她的面前，「恭喜你們。」

小勛對我點了一下頭，冷淡地說，「你來啦。」

「你怎麼會來？」在一旁招呼賓客的江天雅發現了我，推著輪椅上前來。

她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梳着，還是那麼的高貴典雅！

我怎麼會來？她這麼問，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是我……」小勛抬起頭，眼神突然變得犀利，「是我邀請她來的。」

「小勛你……」江天雅的表情很是陰沉。

「有什麼問題嗎？」小勛淡淡地說，臉上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江天雅似乎拿他沒有辦法，只好轉過頭來瞪着我，口氣咄咄逼人，「王小姐，我希望你能清楚的明白，今天是小勛訂婚的日子，我不希望出什麼紕漏，所以請你……」

聽到這裏，我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王娜娜不是任你擺佈的玩偶！還有，我也沒興趣搶別人的未婚夫，所以，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

我終於知道今天來這裏是一個多大的錯誤了~~如果他是存心讓我來受辱的話，那他的目的達到了~~我眼裏含着委屈的淚水，從包里拿出送給小勛的訂婚禮物，塞進他的手裏，「祝你訂婚快樂，我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小勛把我拉住。

「還有什麼事？」我咬着唇，努力不讓淚水從眼眶中滴落下來~~

他靜靜地看着我，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聲音很輕~~很輕，「王娜娜，你知道嗎？你欠我的，永遠也還不清！」說着低頭將唇印上我的。

所有人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全都瞪大了眼睛止住了呼吸，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對於小勛突如其來的吻，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眼一閉，使勁推開他，大叫道，「你在幹什麼？用這種方法來侮辱我嗎？」

「你是這麼覺得嗎？」他反問。

不知為何，我竟無語。

「勛，你在幹什麼？」蕭小雅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緩緩地轉過身，只見她那雙盈盈的大眼裏寫滿了不可置信~~還有一股凍人的寒意，由骨子裏直透出來~~

「你不是全看見了。」小勛冷冷地看着她，下一秒我便被他拉進了懷裏。

我深吸了口氣，這~~這~~這到底是什麼該死的荒謬鬧劇？

「小勛，今天是你和小雅訂婚的日子，你難道要為了這個女人而不顧兩家人的聲譽嗎？」江天雅的聲音已經怒到了極點~~我想她現在肯定是恨不得殺了我~~

「姐……」小勛輕輕地放開了我，慢慢地朝江天雅走去，緩緩地在她身邊蹲下來，「姐，如果……就是因為這雙腿使你我都得不到自由的話，那麼——我還給你！」

小勛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如雷灌耳地傳到我的耳朵里~~我錯愕地看着他~~他想幹什麼？

「小……小勛……」江天雅的聲音在顫抖。

小勛站起來對我微笑了一下~~那笑容讓我的心漏掉了一拍~~很不安的感覺，好像……好像有什麼事情就快要發生一樣……

才一眨眼功夫，他的手裏已經多了一把小刀，沒有多考慮地往自己腿上狠狠扎去~~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白色西褲~~現場的所有人都被這情景震駭莫名~~

「你瘋了！！！！」我沖了上去，手忙腳亂地不知道該怎麼幫他止血，轉身朝那些目瞪口呆的人大叫道，「快，快叫救護車，快！」

我無措地想要用手幫他止血，可是血還是在不停地流~~我眼底的淚水瞬間泛濫~~「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你流了好多血。」

「別哭。」他幫我擦去淚水，對我微笑了一下，聲音已經非常虛弱，「你記得嗎？我說過……不管……不管任何理由，我都不會讓你離開……離開我身邊……」

說着，他眼一閉在我懷裏昏厥過去——

「娜娜姐，你最好記住~~~~~這輩子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的，不管任何理由。」——

「你放心，就算將來發生驚天大地震，就算彗星撞地球，就算回到侏羅紀，就算……你老到牙齒都掉光，我也不會離開你——」——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我的腦子裏塞滿了這句話~~原來他對我還是一樣~~原來他的感情那麼深，執著得那麼認真~~

心痛地難以成言……如果，有一天彼此的心不變……那麼，在一起吧！不離不棄~~~

「小勛……對不起……對不起……」我抱着他放聲大哭起來，彷彿要把這三年積攢下來淚水一次流了個夠~~小勛，你的娜娜姐回來了，帶着一顆無比堅定的心，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就算所有人都不祝福我們，就算生命到了盡頭，小勛，我也不會再離開你！

這次絕不食言！！！

小勛由於失血過多被推進急診室，門外的燈猛然亮起，有些觸目驚心！

我站在門外默默的祈禱，小勛你一定不能有事~~

沒多久急症室的門開了，穿着白色制服的醫生走了出來，我們全都圍了上去，「醫生，他怎麼樣了？」

醫生表情凝重，「傷口有三四厘米長，應該是割破了一根大血管，現在出血不止，急需大量輸血，可他的血液呈O型Rh陰性，這種血型十分少見，在人群中所佔比例為千分之一左右，現在我院血庫里的血存快要用完，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血源的話……」

怎麼會這樣？醫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般無情地打在我的身上~~「如果今天找不到合適的血源的話，會怎麼樣？」

「會有生命危險。」

我嘴唇微微顫抖著，怎麼會這樣？剛才還那樣鮮活的一個人，現在卻被死神一點點吞噬著~~淚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視覺，「醫生，救救他……請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已經向市血液中心發出了緊急求助，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聲音有些無奈。

「醫生，用我的血吧。」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未開口的江天雅突然開口，「我是他姐。」

醫生搖了搖頭，「這種血型很特殊，就算是親姐弟，也需要驗過才知道是否吻合，否者很可能出現溶血現象。」

「不用驗了。」她的聲音帶着幾分感傷，「很多年以前，小勛就是用他的血救回了我，所以，醫生，請快點救他吧。」

「太好了，那請準備去輸血吧~~」醫生臉上出現如釋重負的表情。

太好了~~小勛有救了~~我虛脫地靠在牆上~~

手術室里，江天雅鮮紅的血液一滴滴輸入小勛的體內……他白得像紙一樣的臉上現出一絲紅暈。

白色的牆，白色的被單，還有穿着白衣的護士穿梭在其間……

小勛掛着點滴靜靜地睡着，我和江天雅在病床邊靜靜地注視着他，好半天沒人說話。

「對不起。」江天雅的聲音緩緩、輕輕地傳到我的耳朵里，我驚異地望向她，不知道她這聲對不起是對小勛說的~~或是對我~~

她閃著晶瑩光芒的雙眸望向我，「對不起。」

「啊——」我張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確定真的沒事嗎？」

我有些擔心江天雅~~她的臉色看上去好蒼白~~

「我沒事。」江天雅的聲音有些凝重，「是我自己錯了，我原本一直認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勛，可結果，我卻只是為了自己，這三年來，小勛沒有一天是快樂的……都是因為我的自私因為我的固執，他才會這麼做……」

「你別這麼想……這也不全都是你的錯……」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她~~小勛這樣做，她也受了很大的傷吧~~

她注視着自己的雙腿，我看不出她心中真正的情緒，「我們的父母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那一年小勛追着離家的媽媽跑了出去，一輛貨車因為剎車不急，朝着小勛直衝了過去……」

「結果，你救了他。」我瞭然道。

「對……這些年我都是為小勛而活的，他曾經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對他所謂的愛，到頭來，原來只是傷害而已……」她停頓一下，看了小勛一眼，片刻，她側過頭輕輕地說，「我要走了，今後，小勛就拜託你照顧了。」

「你要去哪裏？」我站了起來。

「意大利。」她對我微笑了一下，「我要為自己而活，希望覺悟的不會太晚。」

我迎視她那雙豁然開朗的黑眸，頓時無語。

她深深地看了小勛一眼，「告訴他，姐姐永遠愛他，還有……對不起……」

「你不等小勛醒來親自告訴他嗎？」

「不了，我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畢竟我在無形中傷他很深。」她傷感地微笑了一下，「等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我會回來的。」

「那，你一定要保重。」

「我會的，謝謝你。」她推著輪椅到門口停了下來，回過頭對我說，「娜娜，他是真的……愛你！一如從前，從沒改變！你呢？」

「我也是。」我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一如從前，從沒改變！」

她揚起了一個溫暖的笑容，推著輪椅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她禁錮了自己這麼多年，這一次，她的心情應該是一種解脫吧……

江天雅走後，我撥通了周明宇的電話，對於他我的內心一直覺得非常的愧疚。

「明宇，我一直沒有忘記，對不起……」

「你好像一直在跟我說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無奈。「就算你最終沒有選擇我，你也不用覺得對我有所虧欠，因為只要你覺得幸福，我也會幸福的。」

我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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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你喜歡周明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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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在給我一次機會嗎？」

「對不起。」

……

「雖然覺得很遺憾，不過沒關係，我會等你，等到你身邊有另外一個他為止，到那時，我會死心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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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陪你去和客戶吃飯了，對不起。」

「傻瓜……你不用跟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