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整個酒吧彷彿都為之一震。

如血一般鮮艷的液體在地板上緩緩流淌漫溢,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謀殺。

「你!」橙橙一時氣結。

「你看看你,這麼不小心!砸傷人了怎麼辦!」劉尚薇的嚷嚷聲整個酒吧都聽得見,聽到聲音的老闆聞聲立刻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

「你們的服務員這麼笨手笨腳的,拿個酒都會摔掉,你看看,把我們的好心情全毀了。」劉尚薇惡人先告狀。

「你!」橙橙氣得說不出話來。

「混賬,你知道這是什麼酒嗎?你被解僱了!現在就到後台去把酒錢賠上!」管事看到地板上破碎的酒瓶的標籤,頓時大發雷霆,沖着橙橙近乎咆哮地吼了起來。

「對不起……」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全部涌滿了橙橙的臉,她知道此刻自己就是辯解也是沒有用的,而且這麼一瓶酒,它的牌子自己連見都沒有見過,今天才第一天來這裏上班,從哪裏去弄賠償它的錢呢?

劉尚薇達到了目的,得意洋洋地坐了下來,幸災樂禍地看着橙橙出糗。

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仍然坐在鋼琴後面默默地彈著琴,依舊是那首《十年》:

「如果那兩個字沒有出口,

我不會發現,

我難受……」

韓絮箏放下手中的酒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1000塊,應該夠買兩瓶了吧。」他面無表情地望着管事,從口袋裏掏出一沓鈔票,放在桌子上,「還要同樣的紅酒,兩瓶。」

驚訝於他出手的闊綽,另一個服務員馬上取來兩瓶相同的紅酒。

韓絮箏只拿了一瓶酒。

橙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這一瓶,代替地上的賠給你們。」韓絮箏指指地上的一地殘渣,對老闆說。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麻利地啟開另一瓶的瓶塞。

「這一瓶,代替她補償你。」韓絮箏轉向劉尚薇,話裏帶着一種諷刺的譏笑。

橙橙看到他向自己這邊瞥了一眼。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

還可以問候,

依然還是一樣

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依然是冷漠的一眼。

緊接着他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他把手裏的酒瓶口朝下,裏面的液體盡數倒在了劉尚薇的臉上。

劉尚薇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就被澆成了落湯雞,因驚詫而張大了嘴,酒一滴滴地從頭髮上滴落,狼狽不堪。她拚命地想張開嘴巴說話,卻是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橙橙突然覺得解恨極了。

這是他在為她出氣嗎?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他蒼白的臉頰,可是他卻直到臨走也再沒看過她一眼。

「以後不要在我的面前做齷齪的事情,否則我會讓你比這更難看十倍,你不信可以走着瞧。」他冷冷地逼視着劉尚薇說。

「你為什麼要護着她?她不過是個鐘點工……」劉尚薇歇斯底里地沖他嚷道,看到韓絮箏的眼神,忽然又閉了嘴。

「還有,我從來不和長著青春痘的人約會,記住了。」他轉身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的大門。

「箏,我錯了,等等我!」劉尚薇怨毒地瞪了橙橙一眼,顧不得自己的狼狽相起身追了出去。

而橙橙卻忘了自己正置身在一場鬧劇里,她只是獃獃地望着那個瘦高且略顯單薄的身影漸漸遠去,心也隨之一點一點地在失落的黑暗中漸漸下沉……

終於到了水粉畫大賽的獎項公佈時間。

橙橙沒有來,因為她沒有作品參加。

她在外面轉悠了一天,結果卻一個工作也沒有找到,只得無比失落地回到了家,那個小到只能容納自己的舊帳篷。

遠遠地她就聽見一聲尖叫:「這是什麼?怎麼會出現在咱們家的院子裏!臟死了!」

「一起扔到垃圾車上去吧。」另一個男中音說。

橙橙的帳篷是支在一戶人家的後院的,和大路只有一道淺淺的籬笆,很容易翻越。房子的主人因為長期沒有回家,所以橙橙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帳篷搭在那裏。

現在莫非是他們回來了?不是運氣這麼差吧。

一輛載滿垃圾的垃圾車緩緩從拐角處迎面開來。

橙橙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看見垃圾車的最後面,被自己當作「家」的帳篷正無力地癱軟在一大堆垃圾的下面,殘破的一角長長地拖露在外面,隨着車子「轟隆隆」的聲音在風中呻吟著。

開什麼玩笑!那是自己最後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啊!

「站住!你給我停下!」

橙橙在原地獃獃地站了兩秒鐘,突然發瘋似地向前追去。

「嗚嗚嗚,把我的帳篷還給我!」

橙橙這輩子做過的最荒唐的事情,就是此刻沒命似地用兩條腿在追一輛飛馳的車子,而且還是一輛如假包換的垃圾車!

此刻的學校里彩旗飄揚,頒獎大會正在熱鬧地進行着。

韓絮箏冷漠地坐在最後面。平時喜歡和他套近乎的女生此刻都不敢上來搭話,因為她們知道班裏畫畫最好的韓絮箏最得意的一幅參賽作品被毀掉了,只是交了一幅習作上去,所以此刻他的心情肯定是壞到了極點。可沒人這麼英勇願意在這個時候衝上去撞這位冷麵帥哥的槍口。

幾乎所有的獎項都被念過了,沒有自己的名字。這是預料中的,但是為什麼也沒有朴橙橙呢?難道她沒有參加?那她這幾天神出鬼沒的到底在幹什麼,平時一向不逃課的她竟然有好幾節課沒上?韓絮箏有些奇怪地想,但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幹嘛去關心她。

「最後,由我們的校長來宣佈獲得本次大賽特等獎榮譽的同學:一年級美術B班的韓絮箏——『風箏天使』!請大家鼓掌!」

韓絮箏不由一愣。

不是被那個該死的朴橙橙弄毀了嗎?莫非那幅畫又自己回來了?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但是為什麼會是同樣的名字?

「韓絮箏同學,請到台上來!」台上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他確認是在叫自己,才慢慢站起身來,在掌聲中莫名其妙地走上台去。發獎的老師笑眯眯地把那幅水粉畫向台下的同學們展示。台下的掌聲更熱烈了,同時還夾雜着女生們的尖叫。

這幅畫乍一看簡直就和自己那幅「風箏天使」如出一轍,但是細看能發現筆法更加的細膩和豐富,足見畫畫的人用功極深。而且和自己的那幅畫最不相同的是——風箏變成了白色的天使翅膀形的風箏,而畫上放風箏的人也變成了一個小男孩,穿着藍色格子襯衫,眼睛像星星一樣明亮。風箏在高高的天際飛舞著,他扯著風箏線坐在海邊的沙地上,笑盈盈地堆著一座小小的沙堡……

畫的右下角署的是自己的名字。

韓絮箏完完全全地呆住了。這不是出自自己的手,卻比自己想要表現的還要精彩一籌。尤其他的記憶被勾回到了童年。那炎炎的夏日,那溫柔的海風,以及那個一說話就會臉紅的迷路的小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在這裏幹什麼?」

「橙橙……我……我找不到家了……」

「原來是她……」他彷彿想起了什麼,喃喃地說着,突然間拔腿向學校外面跑去。

台下一片嘩然。

「哎,韓絮箏同學,你的獎金!」

……

此刻的橙橙正心情沉重地沿着一條林蔭小道慢慢地走着。

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丟,自己的衣物和大部分行李全部放在音茵家,沒有搬出來,課本和畫具都在學校里,以及自己隨時帶在身上的裏面裝着媽媽照片的錢包——沒有比它更重要的了。

可是自己的心此刻卻空的像蒼白的無底洞。

人到底是跑不過車子的。

橙橙把錢包放在手裏端詳著,打開,迎面而來的就是媽媽微笑着的臉。

對不起,媽媽……橙橙連唯一的帳篷也弄丟了……

一陣風吹來,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好冷。她輕輕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長發,悲傷地笑了,自己到底應該去哪裏呢?

為什麼連那小小的空間,都無法留給自己呢?

如果這句話可以說出口,那麼自己究竟應該問誰呢?

一個黑色的身影忽然從她身邊掠過,橙橙沒有留神,被撞了個趔趄。等她發現手中已經是空空如也的時候,那個罪魁禍首已經在消失在對面的拐角了。

「錢包!我的錢包!把媽媽還給我!」橙橙忽然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瘋狂地大聲喊著追了上去,不顧長發在大風裏肆意抖亂。

這一次絕對不可以,絕對不能再讓重要的東西失去,絕對!

為什麼會這樣?她已經,她已經沒有再可以去的地方了啊!難道大魔王連自己心靈依賴的媽媽也要奪去嗎?天使啊天使,你們在哪裏?

她大口地喘著氣,感到自己的心在劇烈地跳動着,彷彿搶劫的人帶走的不是她的錢包,而是一個可以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的聖物。

該死,為什麼這麼快就沒有力氣了呢?前面的人越跑越遠。

橙橙暈暈地只顧往前沖,結果出了拐角又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好疼!橙橙開始以為是一棵樹,後來才發現是一個人。

「你在這裏幹什麼?」頭頂傳來一個冷漠的、熟悉的聲音。

橙橙猛地抬頭,韓絮箏!這不是韓絮箏嗎?他怎麼不在學校里參加頒獎會呢?

「你怎麼了,怎麼喘得這麼厲害?」韓絮箏望着她通紅的臉頰,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他是在擔心她嗎?

橙橙的表情不由由悲轉喜,她也顧不得解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衣服,聲音極其顫抖:「韓絮箏!錢包!他,他!抓住他!我的錢包在那個人手上!他搶了我錢包!媽媽,媽媽的相片還在裏面!」她語無倫次地說着,身體幾乎要癱軟在他的身上,彷彿此刻全世界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你怎麼不早說?」韓絮箏甚至沒有聽完她的話,就急忙轉身向那個人跑去的方向追去……

「拜託……拜……」這邊橙橙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忍了很久的眼淚忽然又開始在自己的眼眶裏打轉轉。

過了好久,韓絮箏的身影才又出現在她的視野里。橙橙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來。

「可惡,被他逃掉了……」他悻悻地走到她面前。

橙橙失望極了,整個人幾乎癱軟了下去。她抬頭看到韓絮箏的嘴角多了一小塊淤青,不由又是一陣心疼。

「你被他打了?對不起,害你被連累……」她難過地低下頭去。

「小白痴!」韓絮箏突然兇巴巴地沖她吼道,把橙橙嚇了一跳。

「哪有一個女孩子會沒事一個人在這種偏僻的地方亂轉?還把錢包亮在手裏數錢?你不是明擺着要被搶嗎?」他連珠炮似地點着她的腦袋質問她。

好痛……橙橙連連後退,揉着腦袋。可是,真正痛的卻是心口那個撲通亂跳的脆弱的小東西。

「對不起……」她旋即垂下頭去。

自己現在已經是一無所有了,沒有了家,又丟了媽媽唯一的照片……一定是自己總是做錯事的緣故,大魔王要懲罰自己,天使也不來幫忙了。所以就把自己所有珍貴的東西全部搶走,一樣都沒有留下……

「你除了對不起之外就不會再說點別的了嗎?」不耐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接着一個粉色的小錢包赫然放到了她的手上。

「比如——謝謝你。」韓絮箏停頓了一下,忽然放輕了自己的聲音。

這不是自己的錢包嗎?

「太好了,謝謝你!」橙橙一下子激動地抱住了韓絮箏,然後馬上意識到了失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打開錢包,媽媽的照片安然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她把它緊緊地貼在胸前。

「他不是跑掉了嗎?你是怎麼把它變出來的?」

「笨蛋,我有說他連人帶東西一起跑了嗎?在他跑掉之前我已經把東西搶下來了,只是沒注意才被那傢伙打了一拳。」

「一定很痛吧?」橙橙小心地伸出手去觸摸他嘴角的淤青,卻被韓絮箏一把抓住。

橙橙一愣。

「那幅畫是你畫的,對不對?」

「什,什麼啊……」橙橙眼睛看着別處裝傻。

「看着我的眼睛!」韓絮箏把她的臉扳向自己,「一定是你,模仿我的風格,然後署上我的名字,不是嗎?難怪今天沒有見到你在學校出現。」

「我……」橙橙後退一步,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那幅畫是她在小帳篷里窩了兩天的時間才趕出來的,到最後她甚至只是想把那段童年記憶畫出來而已,補償韓絮箏的目的倒成了次要的。

「怎麼,還不承認嗎?」韓絮箏突然握緊了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跑去,「你跟我來!」

海風輕輕地吹着,日暮的海邊此時別有一番寧靜。

「你還記得它嗎?」

韓絮箏把橙橙一直拉到海濱的沙灘上才停下來,他俯下身去,在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小的沙堡。

還記得當年的風箏嗎?我們緊緊地把它抓在手裏,不至於天空昏暗下來的時候,迷路的它會找不到家。

金黃色的沙堡,小小的家。彷彿穿越了十年的時光流轉,重新聳立在自己的面前,那樣地驕傲和耀眼,彷彿一隻溫暖的手掌,伴隨着一縷陽光輕輕地撫過自己心底那塊最脆弱的角落。

橙橙又哭了,哭得很兇很兇。

「爸爸不在了以後媽媽的身體也越來越差,轉到那家很有名的醫院裏治療了一段時間。媽媽很喜歡那裏,她總是坐在病房的窗口一動不動地看海,一坐就是一整天。剛去那裏的時候我對周圍的一切都很不熟悉,所以會常常迷路。」橙橙的聲音很輕,好像在講述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這個故事她從來沒有對別人述說過。

海灘上兩人並排慢慢地走着,海風不時地輕輕拂過她清秀的臉龐,撩起她烏黑的長發,夕陽把它們染成金黃,並且散發着一股醉人的清香。

韓絮箏看着她的臉,驚訝於此刻她的美麗。

「遇到你的那次我是剛好要出院。」他說。

「出院?」橙橙吃驚地問。

「沒錯,我有心臟病,先天性的。我和Lilina也是那一年在看病的時候認識的。我是個混血兒,爸爸是英國人。病是還在英國一出生的時候就檢查出來的。我的祖父和叔叔當年都是因此去世的。」

「那現在已經不要緊了吧?」橙橙突然停下來,緊張地看着他的胸口,彷彿再向前走一步,韓絮箏的心臟就會突然停止跳動一樣。而且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十年前,她和他,還有那個公主一樣的女孩居然曾經同時在一家醫院的天空下共處。

「你看我現在像有心臟病的人嗎?剛才我還幫你搶回錢包啊。」韓絮箏望着她因緊張而變得煞白的小臉,不由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

橙橙的臉「騰」地紅了。

她紅撲撲的小臉此刻就像一隻熟透了的番茄,簡直……可愛極了!

韓絮箏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龐。

Lilina,面前的女孩,一定是你送給我的禮物,不然的話,你們怎麼如此地相像呢?

他輕輕地俯下身去,輕吻了一下她柔軟如紅蘋果般的臉頰。

「不,不行……」橙橙的臉更紅了,她狼狽地避開了他的親吻,感到臉上有一團火一下子燃燒到了脖子根。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像小時候一樣容易臉紅。

「怎麼,被吻一下就緊張成這樣?你一定沒有交過男朋友。」韓絮箏的聲音淡淡地,卻一下子點中了橙橙的秘密。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因為剛才這個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舉動而心跳加劇呢。沒人知道這個秘密,他也是第一次親吻一個女孩子呢。Lilina是他從小到大一直不變的朋友,他們之間相互依賴,彼此說心事,感覺是誰也不能離開誰。稍有一個人遠離,另一個就牽腸掛肚,但好像更多的都是希望彼此可以遠離心臟病的折磨,快點好起來,可以健康的奔跑,快樂地生活。但都沒有想過要吻她呀?在這一刻,他發現,他和Lilina彼此信賴,更多的是想在對方的身上期盼自己的未來。

「這個……不用你管……」橙橙紅著臉扭過頭去,繼續向前走。可惡的傢伙,人家一天到晚都在為找工作的事發愁,哪有時間去交男朋友。

還沒走出兩步,自己的手就被另一隻手有力地拉住了。

「我們交往吧。」冷漠的聲音里多了一些溫柔的成分,一字一頓地敲打在她的心上。

「……你剛才說什麼?」橙橙不敢相信地回過頭來望着他一向冷漠的臉上透出的笑意。

「我們,交往吧。」

橙橙愣愣地看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可能!韓絮箏怎麼可能會喜歡自己呢?像他那麼受女生歡迎的人……可是,只是聽到這樣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自己的心居然興奮地跳個不停,感覺是那麼地特殊和奇妙……

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了。

不能哭,橙橙!他只是一時說說罷了,大魔王總是願意在小女孩最可憐的時候,小小地安慰一下,然後……

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自己。

「可愛的兔寶寶,最後一隻,便宜賣了!小姐來看看吧!」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候,背後忽然響起了吆喝聲。

橙橙扭頭一看,只見一個戴着草帽的大叔正拎着一隻籠子向自己這邊招手。

果然天使還沒有放棄自己!橙橙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動地向大叔跑去,她為自己終於逃脫了這個局面而鬆了一口氣。

「好可愛的小兔兔!」她望着籠子裏雪白色的小東西發出一聲驚嘆。

韓絮箏不悅地跟了上去。

「最後一隻,要的話給你便宜啦!」大叔爽朗地笑起來。

「這隻多少錢?」

「20塊錢就賣。」

橙橙正猶豫着是否要掏出錢包付錢時。另一隻手卻比她早一步把籠子拎了起來。

「我要了。」

韓絮箏冷冷地聲音再度響起,他把籠子拎在眼前,眯起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著裏面的兔子。

可憐的小兔兔和韓絮箏對視一眼,立刻在籠子裏瑟縮著抖成了一團。

「不可以!」橙橙連忙起身去奪他手中的籠子。

「為什麼不可以?誰先給錢就由誰來先買啦。」韓絮箏故意把籠子舉得高高的,橙橙怎麼也夠不著。

「你的眼神太凶,會嚇壞小兔兔的!」

「我的眼神很兇嗎?」他兇巴巴地瞪着她。

橙橙害怕地後退一步——為了自己的安全,她決定搖頭。事實上她已經在這麼做了。

「不過我就是買了也沒有辦法養……因為我自己已經無家可歸了……」她隨即又難過地低下頭去。

「那和我回家吧。」韓絮箏臉上的冰霜這才消融了一些。他抓起她的手向前走去,「我家的大小你是見過的吧,你可以住下來繼續你的工作。」

他要她住到他家去?在剛剛表白過後就要她和他住在一起?開什麼玩笑!

「等一下……韓絮箏!拜託……你聽我說……T_T」橙橙奮力地想掙脫他的手,結果卻欲哭無淚地發現是徒勞的,難道大魔王還不打算放棄自己,還要再捉弄自己嗎?

555555,要她再次身陷魔爪之中嗎?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韓絮箏家裏,他的家務工正漲紅了臉追着他走進廚房。

「怎麼,我有說過我買回來不是為了吃它么?」韓絮箏故意將步子加快。

而在他手中拎着的籠子裏,小兔兔也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不幸,可憐地蜷縮在一個角落裏一聲不吭。

「它還這麼小,你就忍心吃掉它嗎?」橙橙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不肯放手。

「怎麼不忍心,嫩兔肉是很美味的佳品。」

「我是不會為你做的!>_<」

「我自己可以試着做。」

「你……」橙橙索性擋在廚房門口。

「讓開。」韓絮箏試圖把她推開。

「不讓!」

「快讓開。」

「死也不讓!」橙橙抱着視死如歸的決心牢牢地抓住門框。

「我吻你了哦。」韓絮箏俯下身去,威脅的語氣裏帶着一絲捉弄。

橙橙頓時像見了獵人的兔子一樣退到了廚房門邊的一角,之前視死如歸的決心在韓絮箏威脅之吻的面前立刻土崩瓦解煙消雲散。

「選吧,你是讓我吃掉它,還是和我交往?」

韓絮箏一手按著廚房的門,一手提着兔兔的籠子在橙橙眼前晃來晃去,嘴角泛著一絲邪惡的笑。

籠子裏,早已抖成一團的小兔子用極其無助地眼神看着橙橙,而橙橙則在用更加無助地眼神看着韓絮箏。

「兩個都不要可不可以?」橙橙可憐巴巴地哀求着。

「決定了,煮湯應該比較好喝。」韓絮箏煞有介事地轉過身找出刀子對準小兔。

「不要!……我,我答應你!T_T」

「這樣才乖。」韓絮箏邪邪地笑着,把兔籠交在橙橙手裏,彷彿完成了一筆黑暗的交易。可憐的橙橙隱約感到自己又再次陷入了魔王的圈套里。

就這樣,在一個美好的星期六下午,在韓絮箏以一隻兔子作為威脅和誘逼下,可憐的橙橙終於和魔王妥協了……

下午的時候,韓絮箏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許多竹條和彩紙,坐在客廳的地板上不停地忙着什麼。

橙橙正在費力地擦著一扇玻璃窗,她費盡了力氣想要夠到窗戶的頂端,可惜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可惡,自己要是有韓絮箏那麼高就好了。她鬱悶地想。

就在這時一雙手冷不丁地從身後伸出來,一把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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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不曾離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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