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此刻的品夏,如同一隻張起全身的刺的刺蝟正在對待入侵的敵人,她張牙舞爪的樣子卻正好顯現出內心的那分脆弱。

「我是想關心你。」

「關心你的卓疏倩去吧!」

脫口而出的話讓兩個人都愣住了。

品夏懊惱地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怎麼能把內心的話喊出來呢?而且這麼明顯的醋味,品端那麼聰明,一定能夠感覺到吧。

「你……」品端小心翼翼地開口,「你這是在……」

品夏打斷了他的話,「沒什麼,我的事不用你管。」

還沒飄到頂,品端的心就又沉了下去,「你這麼着急要撇清關係?」

「總之沒什麼。」她不想多談。

品端的話突然變得好尖銳,「那麼陸曉就可以關心你?」

品夏的全身突然僵硬住,她慢慢地對上品端的眼睛,慢慢地開口,「你再說一遍……」

巨大的妒意讓品端此刻口不擇言,也蒙蔽上他的眼睛讓他無法發現此時品夏的不對勁,「好啊,我再說一遍。你不接受我的關心,而願意接受陸曉的關心?」

他說完才發現面前女孩的異樣。

她的眼眸里迅速地升騰起濃濃的水霧,被緊緊咬住的下唇痕迹深得幾乎要出血了。

然後,她猛地推開他,跑走。

品端懊惱地抓了抓頭髮,他知道自己這是說錯話了。

北風捲起地面上乾枯的落葉,呼呼地吹。

愣怔著站了一會,他跟了上去。

第十二章

她一直以為他們的冷戰其實終究會結束,等到天氣開朗,陽光明媚,春暖花開,他們就一定能夠和好。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到那時候,現在的天氣還這樣陰沉,他就將她推得更開。

他以為什麼?

他以為自己一直喜歡的是陸曉?

她根本就沒喜歡過陸曉好不好!即使在他們最要好的時候,她也只是單純地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就像和遙遙之間類似關係的好朋友。

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點也不想理會外面的事。

咚咚咚的敲門聲不斷地傳進來,伴隨着的還有葉品端的聲音:「品夏,你開開門,我向你道歉。」

道歉?道什麼歉?

什麼都不了解,卻自以為是的說出那些話,無疑是往她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

原來歸根結底,他和她的那些同學也沒什麼兩樣!

葉母拉了拉品端,「算了,等她氣消了就好了。」

可是內心裏抓不住的驚惶告訴他,這一次,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雪沒到下午的時候終於開始落了起來,鵝毛般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到地面,還沒來得及融化,另一片就覆蓋了上去。

品夏站在窗口,將窗戶開得大大的,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

溫度這樣低,拂在臉龐的寒風凜冽,如同刀割。

冷空氣竄進鼻腔,又鑽進脖子裏。

但是她沒有管它。

伸出手,接住一瓣六角的雪花,晶瑩剔透,不屬於塵世間的美麗。

下午快上課的時候品夏還沒從房間出來,葉母才意識到不對。她和品端對望一眼,看出兩人的擔憂。

「我去找備用鑰匙。」

等拿着匆匆找到的鑰匙打開品夏的房門,她紅得過分的臉一下子顯露在兩人面前。

她閉着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往日精靈的視線,鼻翼輕輕翕動,呼出的白氣似乎要在空氣里凝結成一團冰。

「她沒開空調。」品端表情嚴肅,「穿的又這麼少。」他伸手探向品夏的額頭,手心傳來熱燙的溫度,「阿姨,我先送她去醫院,您隨後就來好嗎?」

「好好,你先去,我找些東西馬上就到。」

品端已經抱起她朝外跑去。

坐在計程車上,品端的臉緊緊地綳著。

她也只有這個時候,才顯得特別柔弱而安詳。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上次就和她說了,這次還真的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她以為她是超人嗎?他卻是知道她的身體其實並不算十分好!身體是她自己的,連自己都不在乎,誰會去在乎。

當然,他會在乎。

在乎得不行。

看着她在房間里的樣子,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巨大的手抓住了,呼吸都不那麼暢通,窒息般的疼痛。

他多麼害怕,如果錯過了什麼……

不,他不敢去想。

至少現在他能夠來得及送她去醫院。

品端微微低下頭,將自己的臉貼在品夏的臉上。她還是毫無所覺的樣子,自顧自地閉着眼,短促的呼吸著。

他的手臂更用力地圈住她,一絲縫隙都無法透出,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

他顫抖著,指尖都因此輕輕晃動。他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試圖溫暖她。

只有這樣靠近,他才不會產生,即將失去她的錯覺。

「唔……」嚶嚀一聲醒轉來的葉品夏,有些莫名地看到入目盡皆是純粹的白色。好陌生的地方,這裏是哪裏?怎麼像是醫院?

手背上的痛告訴她,這裏的確是醫院。

吊瓶里的液體正通過輸液管流進她的身體,喉嚨里燒灼似的乾澀與痛楚,額頭上依稀的疼痛,身體軟得使不上勁,這些似乎都在提醒她不久前發生了什麼。

當時,她覺得頭好痛,身上涼颼颼的,突的眼前一黑,接着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看起來,她是昏倒了吧。

坐在旁邊的品端看到她醒來,視線牢牢將她鎖住,「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

咳了幾聲她回答,「還好。」

她又看到他可怕的樣子了,好象自己的行為該受到十分嚴重的譴責似的,那麼不贊同的目光。

品夏縮了縮脖子,望向另一邊,「媽……」

葉母這次可不和她客氣,「哼,別喊我,品端送你來的,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你們說話。」

品夏扁扁嘴,怎麼好象她十惡不赦似的?

品端將視線放柔,融進了許多的寵溺,聲音也好溫柔:「你這次把你媽媽嚇壞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品夏有點委屈。

如果不是和他生氣,她至於這樣嗎?

「我知道。」

品夏愕然地瞪大了眼,他的態度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和藹?

「是我不好,不該說那樣的話。」他輕輕將她的手覆住。

品夏尷尬得移開眼,「沒,沒什麼。」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不是正和卓疏倩在交往嗎?她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出來。

品端看了眼吊瓶,「那你好好休息吧。」

他其實真的生氣,對她。她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他能不氣嗎?可是她醒來之後,他又無法對她發脾氣。現在她把手抽出去,讓他有點不快,於是他再度握住她,這一次不像之前是鬆鬆地覆著,而是緊緊握住。

「喂,你幹嘛啊。」她朝兩人相疊的手努努嘴。

「怎麼了?」

品夏瞪着他,「你有女朋友的啊。」

誰說他有!是她自己認為他有吧!品端冷哼:「想那麼多,我真該謝謝你關心。」

「謝就不用了。」

品端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的目光卻給了她無比的壓力,「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品夏怔忡起來。

恍惚中,他似乎拿起了她的手,擱到他的唇邊,然後,印了上去。

青中高二(1)班的教室里,遙遙對着品夏和品端兩個人的空位,若有所思。

放學的時候卓疏倩照例來門口報到,卻沒有見到葉品端。

她隨手拉住一個學生問:「你們班的葉品端呢?」

「哦,今天下午沒來。」

「知道他為什麼沒來嗎?」

「不知道。」

卓疏倩剛想離開,猛的想到了什麼,又問:「那你們班還有誰下午沒來嗎?」

「有啊,葉品夏下午也沒來。」

這句話像是一塊巨石,重重地砸了下來,將她砸得頭昏眼花。

卓疏倩得到了自己需要知道的消息,轉身朝樓下走去,只是她步子放得極慢,整個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對葉品夏來說,這個寒假像之前的每一個寒假那樣,平平無奇。

跟着父母走親戚,拜年,拎着東西送來送去卻冠冕地叫做禮尚往來。

初中的同學聚會品夏被邀請了,結果那日正好遙遙來家裏玩,吵著鬧着要同去。她拗不過遙遙,終於答應。

地點是在初中的學校里,高大的法國梧桐,滿校園的梔子花樹,花壇里一叢叢的杜鵑,這離開一年多的校園對品夏來說依舊有種親切和熟悉的感覺。

陸曉那天也去了,見到品夏時眼中閃過驚喜的光,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同她說話,卻在見到遙遙的時候灰白了臉,險險地避開她們。

品夏常常想起那天在醫院裏品端的舉動,或者,是她以為的品端的舉動,因為連她自己都無法分清,那是真是幻?可能,只有品端才知道。

她很想問清楚,可是接下來的期末考試佔據了大部分的時間,她也將心靜下來,專心考慮考試問題。

而寒假開始之後,品端就像平空消失了一樣,連最喜歡打聽情況的媽媽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開學前一天,腦袋還埋在枕頭裏睡覺的品夏耳朵自動豎了起來。

咦?哪裏傳來這麼大響動?她抬起頭仔細分辨了一下,樓梯上什麼東西互相碰撞的聲音。心裏咯噔了一下,品夏迅速套上衣服衝出大門。她的手按在門板上,胸口起伏着,微喘著氣,剛好和正上樓梯的品端視線相交。

品端有些驚愕地看着衝出門的品夏,他臉上帶着些奔波的疲累,手裏提着的兩個大大的箱子正和台階發出巨大的磕碰聲。

品夏的頭髮亂蓬蓬的搭在臉和肩上,一些細小的髮絲貼住脖子上的皮膚,有些扎人。她穿着睡衣,跑出來時只抓了件大衣套在外面,連腳都是赤著在拖鞋裏。

兩個人都有些尷尬,這是他們一個月以來第一次見面,卻都沒有以自己所希望的最好的形象出現。

「呃——」品夏語塞。她抓抓頭髮,偏著頭想了下后乾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見,呵呵。」

品端默然地望着品夏,眼神複雜,彷彿轉動着千種思緒,最後終於回應:「是啊,好久不見。」

空氣再次凝住。

視線錯開,再相交,再錯開。

凝住的空氣慢慢有了波動,讓品夏有些慌亂的曖昧氣息纏繞其中。

品端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聲音漸漸沉下來,「你又只穿這麼多就到處跑?」她到底還記不記得,一個月前她剛剛被送到醫院去掛了幾天的吊針啊?

「啊?我……」她慌亂地剛想解釋,樓梯下面又傳來聲響,品夏循聲望去,看見自己的父母正上來。品夏沖着走上來的父母叫了聲:「爸,媽,你們回來了。」總算安全轉移話題。

葉母剛過樓梯轉角就看見品夏站在門口,旁邊站着品端,她馬上笑吟吟地問:「品端啊,寒假出門去了?」

品端乖巧地回答:「是,阿姨好。」他揚一揚頭,對着葉父喊道:「叔叔好!」

葉母又問:「上哪去了?」

品端略一躊躇,依舊乖巧:「我去爺爺家了,走的太匆忙,沒有和叔叔阿姨打聲招呼,真是對不起。」

「沒關係。」葉母點頭,原來是去親戚家了。葉母在余光中看見自己的女兒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她才繼續說道:「那收拾好了過來玩吧!阿姨也好順便弄東西給你們吃!」

經過了月余的分離,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對彼此之前的芥蒂刻意地忽略不提。

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晚飯後,持了相同想法的品夏和品端同坐在陽台上。

這個夜晚,空氣意外的清澈,讓夜空裏的星星比平時要來得清晰。冬季的葡萄藤上光禿禿的,垂著幾片細小的枯葉。但仍舊有在冬天能夠開得很好的花,比如此時立在窗枱的水仙,此刻正靜靜地散發着些微的清香。

襲人的香氣將人圍繞其中。

「你,寒假去爺爺家了?」裝做不經意的,品夏問。

「嗯,我爺爺突然來電話要我去他那裏過年,他又在國外,所以我走的很匆忙,也沒來得及和你們說一聲。」

品夏斜斜地睨住他,「沒有電話?」

「我……」品端語塞,他當然也想打電話的啊。可是他害怕接的那個人是她,而自己,又不知道會說些什麼話。

所以,乾脆斷了聯繫。

「我其實想打電話的。」他到底把心底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為什麼沒打?我媽媽可失望了。」

「是嗎?」品端笑了笑,「原因很多,你真的要聽嗎?」

「不用了。」如果不是她想聽的那個,她乾脆都不要聽。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個人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待着。

可是氣氛是那樣融洽而和諧。

彷彿過去的不快都不存在。

他們都不禁想——

要是能一直一直像這樣,該有多好。

剛開學就有一場重要的籃球賽,葉品端比起上學期顯得更加忙碌。那時候畢竟已到期末,而如今,沒有考試的陰影,訓練的強度又加大了幾分。

於是品夏和品端延續起上學期末時的相處情形,因為兩個人心裏都憋上了一口氣。

雖然誰也不想這樣,品端想道歉,又不知道該怎麼道歉;品夏也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

用葉母的話來形容最為貼切——他們兩個都是小孩子啊。

三月的天氣初現明媚的一角,和風輕輕暖暖,和煦的太陽也開始常常掛在頭頂。

校園的香樟那樣綠,流動着的釅釅讓人沉醉。

籃球場比冬天時要熱鬧得多,這一天正是校籃球隊訓練的日子。球場上的喧囂聲,葉品夏隔了大老遠就注意到了。此時,她正穿過廣場準備去小賣部買東西,不禁把目光投向球場的方向。

只一眼,她就看見了葉品端。

雖然平時也會這樣,因為他是那樣出色,如同一個發光體。無論背景多麼嘈雜,其他的人多麼多,他也會是最光芒萬丈的一個。

只是,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一個人站在一旁,籃球被夾在手臂和身體之間,陽光從樹影間篩落,照着品端挺直的背影,留下一片陰影在地面。品夏的心猛的揪緊,那背影,怎麼那麼……落寞呢?她止住腳步,站定觀察起球場中的人群起來。

沈浩青站在離品端不遠的一棵樹下,靜靜地看着眾人。

籃球隊其他的幾名隊員,湊在一塊,邊運球邊小聲說笑着,卻沒人理會品端。倒是陸曉,偶爾還會靠近他一下。但品端卻對他很冷淡,幾乎不發一言。

直到沈浩青又上前一步,把他們集中到一起,說着下面要分開來進行練習的比賽。幾個隊員很快分配好,但看着品端卻都不說話。皺着的眉,不屑的眼神,都顯示出他們對品端的厭惡來。而沈浩青對這些裝做沒看見似的,根本不插手管。品夏的感覺告訴她,沈浩青是故意的。可是為什麼呢?品端和他,應該是不曾發生過衝突的啊。那些隊員也有些奇怪,好歹品端和他們在一起訓練已經很久了,怎麼會還是這個模樣呢?

算了,自己也管不上什麼,看見那些人開始跑動,品夏收回注視,朝着自己本來的目的地走過去。

剛抽出新綠芽葉的藤蔓在小賣部的牆底慢慢朝上爬著,一副渴望陽光的樣子。

品夏輕輕笑了,這些植物,和人真的好像呢。

葉品端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這些人一來一去地推脫著,他當然知道他們這是在排擠自己。

扯出一個不屑的冷笑,品端無所謂地運起球來,只有實力差的人才只知道去排擠別人而不是提高自己,哼。不過,他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這個校籃球隊的隊長,對於這麼明顯的排擠會看不出來?作為領導者,也是有責任和義務讓自己的隊員之間關係融洽,以便發揮出最大的能力的吧!可是他,袖手旁觀至今,倒顯得像是看好戲一般。

又或者,還有什麼內情?

品端心裏多了幾分防備,如果不是別的原因,那隻能說,沈浩青的置身事外是完全針對自己。

真是無聊!

隊員們的排擠,品端一點也不在乎。他照常運球,上籃,每一個動作還是那樣如行雲流水般,依舊能夠吸引住場外大半的注目。

訓練的時間很快過去,沈浩青拍拍手:「今天的訓練到此結束!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他說話時,有意無意地看了眼一直敵視品端的那幾個人。

品端正準備離開,就被他們喊住:「葉品端,到更衣室這邊來一下,我們找你有事!」

品端略皺了下眉,腳步打轉,竟毫不在意地跟着他們去了。

他走過陸曉的身邊,聽見陸曉小聲說了句:「小心。」品端點了點頭,他提醒自己,大概是因為是同班同學吧。或者——是因為品夏?

沈浩青看着他們消失在更衣室方向的小路上,眸子裏光芒閃動。

他突然從懷裏掏出手機,撥了幾個鍵,很快接通了。

「你要我做的,我都辦到了。」

手機里傳出女孩子清脆的笑聲,像是勝券在握的得意十足。

沈浩青掛斷電話,抬頭看了眼天空,大片的碧藍色中點綴著些白雲,他心裏卻有懷疑冒出頭來,這樣做,真的可以達到她的目的么?他不確定,真的不確定啊。

體育部的更衣室只是間不大的兩層的房子,灰暗的外觀極少引人注意。而確切的位置,正好夾雜在圖書館和教學樓之間的里側,經過的人雖多,卻很少有人會朝里看,其實算得上是個偏僻的場所。因此那幾個男生,找上品端的時候選了這個地方,也不能說他們笨。

品端跟着前面的幾個男生,來到這個在整個校園來說相當偏僻的地方,心裏其實差不多了解到他們想做什麼了。

他退開一步,和同樣站定的眾人迎面相持。

「你們要做什麼?」淡淡的問出來,似乎對自己現在的情況並沒有任何擔心。

為首的男生人高馬大,粗胳膊粗腳的,連聲音都是粗嘎的:「嘿嘿,難道我們找上你,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你就一點自覺都沒有?」

自覺?品端想了想,在青中的這幾個月來,他說話不多,活動也不多,惹上什麼事是自己都不清楚的?他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生,與其說是自己不自覺,倒不如說是他們沒事找事吧。

「哼,小子,難道你老爸老媽沒有告訴過你,一些基本的禮貌嗎?」那男生捏著拳頭,話出口來,身邊的男生也跟着發出嗤笑聲。

旁邊的幾株夾竹桃被風吹得嘩啦啦響,品端原本清亮的眸子的顏色忽然變得更深,空氣中山雨欲來的凝重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幾個男生互相看了看,都看見對方眼裏的怯意和發青的臉色。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們不約而同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為首的人。

為首的男生的臉皮開始抽動,心裏不曉得罵了多少回娘,他現在是強做鎮定,但微微開始顫抖的腿泄露了他此時絕對不會平靜的心情。原以為自己就夠凶了,沒想到的是,眼前這清俊的男孩轉眼之間就變得氣勢洶洶,比自己更甚。反倒是自己顯得像是矮上了半截似的,他瞅瞅品端,不對,這小子只有一個人,怕他做什麼!而且——他想到隊長,今天這事算是隊長默許的,怎麼說自己都不會出事。

大不了豁出去了,怕什麼!

一放下心,男生的拳頭已經揮了出去。而他身邊的人見他出手,也便不再旁觀,紛紛圍了上去,開始進行所謂的教訓。

第一個拳頭過來的時候,品端正正地截住它,向旁邊帶過,連拳風都沒掃到自己。但他略一偏頭,卻突然皺起了眉。順着品端的視線過去,品夏正抱着疊什麼東西經過圖書館外的那條小路。品端稍一分心,就沒有防備到另一隻拳頭。等他意識到趕緊閃開時,他的臉上還是被拳風擦到了。

臉頰被擦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品端連忙凝神對付,再無暇去顧及剛才看到品夏這件事。

品端手上使勁,腿也不留情得踢了過去,某個男生被踢中,嗷嗷叫出來。

一次來了好幾拳,他仍然無所畏懼,竟然將每個人的攻擊都擋下,還還擊了好幾次。

而品夏也聽見從圖書館和教學樓的夾縫後面傳出的聲音,她好奇地朝里一看,心裏又是一驚,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看見了品端的身影。稍一愣怔后,品夏顧不上自己這時候是去老師的辦公室送本子的,馬上提步朝那邊跑過去,想要看個清楚。

待品夏走近,就看見好幾個男生正打成一片,而最明顯的,孤身一人的品端是被攻擊的對象。

血色慢慢從品夏的臉上抽去,只剩下一片煞白。

她腦子裏還沒反應過來,人卻已經下意識地沖了上去:「住手!」

對面的幾個男生聽到有女生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手上的動作也是一滯,但為首那男生的拳頭已經直直衝了過去。眼看着,拳頭朝自己飛來,品夏卻完全不在意地撲過來。而品端已經認出這聲音是品夏的聲音,他邊擋下其他人的手,邊吼了出來:「你快走開!」

品端的眼中血絲都冒了出來,這一次可不像那次,那次他能夠替她擋刀。可是這一次,現在的那一拳,自己根本來不及幫她擋下來啊。

卻見品夏眼睜睜地看着拳頭到了自己面前,頭一偏正好側開,手上那厚厚的一疊硬皮抄已經向那男生肘關節的部位砸了過去。

響起來的,反倒是那隻拳頭主人的慘叫聲。

品夏跟着,一腳踢過去,就見那男生彎下了腰,一臉某部位被攻擊后冒着冷汗的痛苦表情。

這下,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着她,全部張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小小巧巧的女孩子,這麼輕易的收拾了籃球隊的成員之一?

品夏悄悄吐吐舌頭,暗想自己運氣真好,若是換個時間地點,可保不準會出什麼事呢!見他們停下動作,品夏向品端看去,這才知道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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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王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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