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邵光一分手了

二十三、邵光一分手了

休養的日子還真是難熬!每天除了躺在床上睡覺,就是起來吃飯,連看電視的時間都被母親禁止過長。

這其間韓水凝來看過我三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地來,又匆匆忙忙地走。我想可能是因為戲劇社太忙了,畢竟離聖誕節只差兩個星期。

在我休養的這段時間,我總是盼望着張振宇來看看我,每次聽到邵光一開門的時候,心裏總是激烈地跳着,希望看到是兩個人,可每次看見的只有他一人,那熱烈企盼的心頓時如墜入冰窖。我知道我的表情全被邵光一看在眼裏,但是他什麼也沒表示,只是說:「周潤熙,你好好養病吧。」

一次次的激動,又一次次的失望,最後乾脆什麼也不想了,也許不憧憬的時候,反而會得到一種驚喜,我這樣告訴自己。直到到我的病完全康復,也沒有看到張振宇來過。其間我偷偷地給他打了兩次電話,每次打電話的時間都挑在他下課後,但每次聽到的都是忙音。到後來,我只好按捺下那份焦急的心,靜靜地等待他的消息。我總是在想,他是不是很忙?忙得連電話都不記得打了,又或許每次我撥他電話的時候都不是時候?我知道這僅僅是我心裏的願望而已,真實的情況肯定不是這樣,但我還是這麼一廂情願地騙自己,說服自己。

在近乎一個星期休養時間裏,S市落下了第七場雪,據說是今年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可對於我來說這個星期發生的最大事情,就是我不小心摔了一隻杯子。那隻杯子是我一直藏在抽屜里,印有我和韓承桓圖像的杯子。

當杯子摔碎的時候,我的心似乎沒有想像的那麼痛。以往只要想到韓承桓的時候,心裏總有一種痛抹不掉,彷彿那種痛是與生俱來的,而今這種痛似乎逐漸淡了,就像一塊傷疤,好了之後就不再痛了。我想,原來人們說的都是真的,時間的確可以淡忘一切。但當我在揀碎片的時候,心裏卻有些惶恐,我真的準備就這樣將韓承桓忘掉嗎?也許有一天,當我再記起韓承桓的名字時,會發現它除了是一個人的名字代號外,其他什麼也不是了。或許我連他到底長得什麼樣子都會記不起來,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終於上學了,休息了一個星期再到學校似乎對學校有着百般地眷念。呼吸著冬天早上寒冷的空氣,我的喉嚨依舊有些難受,但當看到早上的太陽,又會有種欣喜若狂的衝動,似乎那幾日在家的陰霾全被今日的太陽驅散得乾乾淨淨。

校園裏的宣傳欄跟前圍滿了人,我特地來到宣傳欄前駐足觀看,除了戲劇社的宣傳廣告外,居然沒有任何我想知道的消息。戲劇社的宣傳廣告幾乎佔了整個宣傳欄的一半,而宣傳欄的另一半則是一些關於聖誕節的傳說以及國外是如何慶祝聖誕節的宣傳資料。

四處走走,所有的宣傳欄都是一樣的。那天我聽到的有關跳湖的消息已經消逝無蹤。再到教室的時候,所有的同學看到我都圍了上來問長問短,他們的熱情讓我一時間應付不過來。看到同學們關心的笑臉,我心裏十分感動。雖然和有些同學平常都沒說過幾句話,但他們還是關心我的。

韓水凝來的時候,所有的同學差不多都回到各自的坐位去了。韓水凝看我出現在教室里,一臉驚喜地跑過來:「咦,周潤熙,病已經好了?」

我笑着點了點頭,「差不多了,就是還有些咳嗽。」

她點了點頭后湊到我耳邊輕聲道:「周潤熙,我帶了好東西,今天早上我媽給我帶了很好吃的盒飯哦,今天中午我們一起享用好了。」

「真的嗎?」

「你不知道,我媽的盒飯只要嘗過的人都會忘不掉的。」

看到韓水凝一臉炫耀的表情,我點頭答應,「那我一定要嘗嘗伯母的手藝哦!」

「那還用說!」說完韓水凝將書包解了下來,從裏面掏出一個包,她打開那個包,包裏面是個飯盒。韓水凝打開飯盒,裏面的菜飯擺放得整整齊齊。韓水凝將盒飯放到我鼻子跟前讓我聞,果然一陣米飯的香味夾着淡淡的魚腥味及特殊的芝麻油香味直接竄入鼻孔。濃郁的味道果然讓人垂涎欲滴。

我將盒子推開,「你再放在我鼻前來誘惑我的話,我可是會立刻把它吃光哦。」

韓水凝連忙搶過飯盒,將飯盒給包好,「喂,別心急,這可是中飯。」

看着她慌張的樣子,我笑了起來,「誰要現在吃你的飯啊,和你開玩笑的。」

韓水凝收好飯盒說:「周潤熙,你今天去戲劇社嗎?我們的戲劇已經排得差不多了,你看不看?我覺得還不錯。」

韓水凝說完后,似乎覺得自己話多了,略微緊張地瞄着我。

「我不去了,我想回家休息。」

「噢,那也是,病才好,是要多休息。」

見我這樣說,韓水凝順着我話連忙接了下去。

「嗯,老師來了。」

「啊,好。」

韓水凝連忙轉過頭去,我看見韓水凝輕輕舒了一口氣,然後拿出了課本。

到了中午,韓水凝叫我一起去吃她帶來的盒飯。我嘗了一口,韓水凝母親做的飯味道的確不錯。淡鹹味的炒飯夾雜着淹漬過的蘿蔔,再加上金槍魚的鮮味,着實鮮美且營養全面。

我忍不住翹起大拇指誇讚韓水凝母親的廚藝果然是一絕,改天一定要上門討教秘方。韓水凝喜笑顏開,隨即將剩下的飯全數給我,我也毫不客氣地接受了。

當我心滿意足地吃着天下最美味的盒飯時,韓水凝卻在一旁看着我,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說出一句話:「喂,周潤熙,問你一個問題?」

我抬頭瞄了她一眼,嘴裏繼續嚼著飯說:「什麼問題?」

她又想了半天,才慢慢地說道:「哎,你說如果一個男生同時對兩個女生好,你會怎麼辦?」

我將含在口裏的飯嚼了一會兒吞下,差點兒哽住,連忙將旁邊準備好的水一口氣灌下,才道:「他兩個都喜歡?」

「他應該喜歡一個吧?」

我又夾了一口飯到嘴裏,咬字不清地說:「喂,你該不會說的是我哥吧?」

韓水凝臉一紅,瞪了我一眼。我連忙吞下口中的包飯,對着她嚷道:「喂,你該不會說的真是邵光一吧?」

韓水凝欲言又止,最後訥訥地說了句:「算了吧,問了也是白問。」

我連忙湊過去對她笑道:「喂,如果真是邵光一,我幫你教訓他。不過我看他對你挺忠心的,應該不會有第三者介入吧?如果我哥有第三者的話,我幫你打跑她!」

她似笑非笑地瞄了我一眼,然後指著飯盒裏的飯對我說:「喂,周潤熙,吃東西時閉上你的嘴巴!」

我看了下飯盒,裏面的飯菜吃得只剩下最後一點兒了。我夾起最後的一塊蘿蔔,混著飯一口全塞進嘴裏,順便將空盒子遞還給韓水凝。我擦乾淨手,然後摸了摸肚子說:「嗯,今天這餐真的好飽!」

對於下午的自習課,大家並不是都參加,韓水凝早早地就去了戲劇社,而我看着教室里僅剩的兩三個人,也覺得挺沒意思的,心想不如到圖書館去閑晃,還可以借點自己喜歡的小說來打發時間。

圖書館永遠是最安靜的地方,可惜惟一不足的是,在那裏是不準帶任何吃的東西進去的。想想,如果圖書館裏面變成那種能夠邊曬著太陽,邊坐在搖椅上閑適地喝着自己喜歡的香濃奶茶,或是吃着自己喜歡吃的甜點,再看着自己喜歡的書,那該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啊。不過圖書館就是圖書館,怎麼可能像在家那麼閑適與享受,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不是嗎,若是圖書館真的變成了那樣,估計這裏的書到處都是污漬油漬。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想笑,是啊,如果真的變成那樣,就不叫圖書館了。

在圖書館里泡了一下午,看時間差不多了,戲劇社的排練應該也快結束了,於是收拾好東西,出了圖書館,直接奔向戲劇社。

果然,戲劇社的排練已經進入尾聲,舞台上的男女演員都在那背台詞,並開始溝通表演。

我朝四周看了看,既沒有看到邵光一和韓水凝,更沒看到張振宇。我想,他們可能是在後台準備衣服及舞台用品吧,於是徑直往舞台後面的房間走去。

那是一間集雜物間化妝間為一體的房子,裏面擺滿了舞台上要用的各式各樣的道具,以及一排排的衣裳。確切地說,這應該是一個雜物間。在擺放這些雜物的另一邊,留有一條很狹窄的過道,靠走廊的另一邊則是擺放着一些化妝鏡和化妝用品。

我剛走過去就聽見裏面傳來爭執聲,我本想繞過去找邵光一和韓水凝的,卻聽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於是我停下腳步,向裏面張望,可沒看見人。我朝聲音來源望過去,原來是被那一排排的衣服給擋住了。

那是韓水凝的聲音,他們在談論什麼呢?是有關我的事情嗎?

「我真受不了你,邵光一,你是什麼破觀念?我簡直不敢想像周潤熙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麼想?」

什麼事情讓韓水凝這樣火大,居然絲毫不避諱有人進來聽到她與邵光一的談話,難道這件事對這裏所有的人都不是秘密嗎?他們瞞了我什麼?我又朝聲音來源更近了一步。

「韓水凝,我警告你,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周潤熙知道,張振宇把事情辦妥后,自然會向潤熙解釋的,不需要你在中間添加些什麼?」

「哈,我會在中間添加什麼?你在害怕什麼嗎?」

難怪沒有看見張振宇,原來他在辦事情?可是他在辦什麼事情呢?和我有關嗎?應該與我有關吧,要不然為什麼還要向我解釋呢?這麼看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至少是好好的,沒有發生什麼意外,那就足夠了。可是韓水凝和邵光一吵的又是什麼呢?邵光一又為什麼會警告韓水凝呢?他不是曾經對我說過,韓水凝是完美的,看樣子他們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有了分歧,而這件事情和我是有關的。我站在那裏揣測著。

「啊哈,你以我是誰,我是邵光一耶,會有我害怕的事情?」

「嗯哼,是啊,沒有你會害怕的事情,那你幹什麼不跟周潤熙說清楚張振宇去照顧馬琳了呢?說清楚多省事啊!」

張振宇去照顧馬琳去了?前幾天見到馬琳的時候她不是好好的嗎?難道她病了,病得需要人照顧,可是為什麼是張振宇照顧她呢?難道……難道她是因為張振宇而病的嗎?當這個念頭從腦海里竄出來的時候,我的心開始不停地抽動,我想挪開腳步離開,可是腳卻怎麼也不聽我的使喚,像生了根似地立在那兒。

聽到他們的話,我的心開始泣血。我不明白,我對張振宇而言到底算什麼?難道對他而言我僅僅是可有可無的嗎?我為他在寒風裏等了幾個小時,而他卻因為要照顧別人而失約?我為了他被凍病發燒,甚至差點兒成為肺炎,而他居然連個電話與問候都沒有,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到底算什麼?我到底算什麼?

「你……叫你不要說了!」

「是啊,我永遠不明白,一個男生明明不愛那個女生,還要去照顧那個女生,而把自己所愛的居然拋在一邊,多麼可笑。而你,邵光一,居然贊成他這麼去做,而那個被拋下不聞不問的是你的妹妹呀!」

「夠了,韓水凝,你再說,你再說……」

「我再說,我再說,怎麼啦,你想打我嗎?我告訴你,如果我是周潤熙,我會選擇跟他分手,沒有把自己所愛的人放在心上的人,永遠也不值得去愛他。」

韓水凝認為張振宇不值得我愛?是啊,他值得我愛嗎?可是愛就是愛了,愛了還能談值不值得嗎?付出了的感情還能收得回來嗎?應該是收不回來了吧,斷絕一切的思念那該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看得到他的人,看得到他的一言一行,卻要自己不再關注,不再想念,那和割傷自己有什麼區別?割傷自己僅僅是身體上的痛,那種痛看得見,摸得着,而那種斷絕情愛的痛卻是一種無形的痛,那種痛徹心扉、烙印在心靈深處的感覺是得不到解脫的……

「韓水凝,你夠了,別再說了。」

「嫌我說多了嗎?你知不知道,作為周潤熙的朋友,看到她眼底的失望時,我心裏會有多難過?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話語時,我有多揪心?明明知道這一切,還要去瞞她,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你為她考慮過了嗎?你給她選擇過嗎?可你什麼都沒有做,僅僅是在那沉默不語。你以為張振宇真的能處理好這件事情嗎?啊哈,一個連他不愛的女人,他都做不到狠心地拒絕,你能奢望他能夠以後不為這種類似的事件再疲於奔命?」

「你不要再說了,如果馬琳沒有跳湖的話,如果馬琳沒有以死威脅的話,那張振宇肯定不會去照顧她的。」

哥哥說馬琳跳湖了?她又跳湖了?她還真是有勇氣,那麼說那天的確有人跳湖了,那麼說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覺。她以死相威脅張振宇嗎?所以張振宇去照顧她。原來如此,難怪他沒有打電話給我,原來他是怕馬琳再次受到刺激,原來他不來問候我,也是有原因的。相比起來,我的病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的,更需要照顧的人是馬琳,而不是我。想到這,我喘了一口氣。

「她跳湖了,她要去死了,張振宇就應該去照顧她嗎?這是什麼邏輯!多麼荒謬啊,他為什麼不去想想以後?如果這次不能狠心斷絕馬琳的痴戀,以後就不斷會有麻煩來糾纏他!」

「韓水凝,你夠了,我現在才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很冷血,這麼不可理喻。為了斷絕別人的念頭,居然連人的性命都可以不顧,你太可怕了!」

「我是很可怕,你現在才發現我可怕嗎?邵光一,你後悔了嗎?」

「是,我是後悔,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邵光一的吼聲震動了整間房。為了我,他們居然吵起來了,而且有不可抑止的趨勢,我想該去制止。我剛走上前去,又退了回來,我該上前去勸架嗎?如果上前去勸架,不是告訴他們,我已經知道了一切?那他們的好意不是全部都白廢了?

正在猶豫之間,我聽到一句話,那句話說得很輕鬆,很隨意,但是那句話卻如一塊巨石般投入了我的心湖,掀起狂風巨浪——「邵光一,既然不合適,那麼我們分手吧。」

我剛想上前,卻聽到另一個聲音回應道:「韓水凝,分手就分手,難道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嗎?」

突然從那邊衝出一個人來,是韓水凝。她朝我瞄了一眼,我想叫住她,然而我還沒有開口,她已經沖了出去。

緊接着,邵光一從裏邊走了出來,他看到我站在那裏,臉上一陣尷尬,「你都聽到了?」

「你還不快去追韓水凝?」哪還有說其他事情的時間,他都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嗎?我急急地叫了出來。

邵光一臉紅了一下,然後一臉的無所謂說:「分手了就分手了。我才不去追她那種人。」

「為了我,鬧得你們分手,我會過意不去的。」我轉過身朝韓水凝消失的方向追了去,但我找遍了整個戲劇社,也沒有看到韓水凝的人影。我知道她一定躲着我,我問遍了戲劇社所有的人,可沒有一個人知道韓水凝去了哪裏,他們只是告訴我,韓水凝拎着包,將包中的鑰匙掏出來扔在舞台上就飛也似地跑了。

我跑到戲劇社外,門外除了寒冷的空氣以及有些濕濘的道路,哪還有半個人影!

我想去找韓水凝,跟她說清楚,邵光一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她人去了哪裏我都不知道,這可怎麼辦?

我不停地撥她的手機,然而除了長時間的忙音外,根本沒有人接聽。我知道她不接我的電話是想安靜,但我卻沒有辦法靜下來。我知道,當一個人想靜的時候,會莫名其妙的悲傷,也會莫名其妙的沮喪,那個時候的腦子會胡思亂思。我像找不到方向的螞蟻一樣在整個校園亂找。我知道,雖然我這樣做與韓水凝碰到的機率非常小,但是我仍要這樣去找。校園幾乎被我翻了個遍,可是始終找不到韓水凝的人影。

我知道邵光一跟在我的後面,我想責怪他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卻始終說不出,他畢竟是因為我才會跟韓水凝吵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們又怎麼會分手呢!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原因。

看得我走得有些累了,而且天色也已經暗了,邵光一在後面說道:「周潤熙,我們回去吧,現在找不到的,別費心了。」

我轉過頭去嘆了一口氣,該和邵光一說些什麼呢?是啊,如果韓水凝不想讓我和邵光一找到的話,我們肯定不會找到的。有心躲藏又怎會讓人猜得到呢!

我又在校園裏逛了一圈,仍舊沒看到韓水凝的影子,看着已經亮起的路燈,我只好放棄了尋找。我想,明天她應該來上學吧,到時候,再來跟她解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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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神的雪湖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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