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孤注一擲

第二百六十二章 孤注一擲

「師傅,他老人家走了。」

麗雅公主緩緩坐倒在身後的椅子裏,眼中一泓清澈的淚水,不停向下流淌。

「這就是命吧。最後一代預言師,在用他的生命告訴了我們一個事實。」

獅皇塞倫長嘆一聲,語意里說不出的孤單寂寞。

見慣了世間的生死,可是,像莫可為這樣的宗師一旦逝去,卻讓他無法再遏制自己悲傷的情緒。

這樣的宗師是世間的財富,是不可再生資源,每少一個,對妖族都是巨大的損失。

「巨星隕落,這是否昭示着我們妖族的命運即將發生重大的變化了?我們,倒底該何去何從?」

虎王昂利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搖頭頹然嘆道。

「何去何從?師傅已經說得很明確了,雷克便是那個能夠改變甚至是控制現有秩序的那個人,或許,我們妖族的命運真的與他息息相關。」

麗雅公主擦乾了眼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緩緩說道。

「將我們整個種族的力量都寄託於一個現在還不知是敵是友、甚至是敵大於友的人身上,麗雅公主,我覺得,這不現實,甚至,是一種冒險的行為。」

久不做聲的青瞳忽然間說道。

「難道師傅的話你沒聽明白嗎?你不相信他老人家所說的?」

師傅的突然逝去,麗雅滿肚子邪火正愁沒處發,猛然抬頭,直視着青瞳,眼裏閃著怒火向青瞳質問道。

「我無意冒犯莫先生,更不是不相信他說的話,只是,眼前的我們面臨着種種難關,榮河戰線現在垂垂危矣,旦夕可破,現在這種情況,誰能來救我們?就算雷克是莫先生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可是,米拉高原與這裏相距何止千里萬里,他們能及時來援嗎?

如果真要等他們的援軍,恐怕他們來時我們已經變成一堆枯骨了。

還有,那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人類大軍也是個潛在的危脅,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於何時何地破開時空來到這裏,更不知他們將於什麼時候、在哪裏發動進攻,雷克,又能幫得上我們什麼?

難道,你想勸說他與我們一起共同抵抗他的同族來複仇嗎?

麗雅公主,我知道現在你很難過,可是,從大局大勢上來考慮,我覺得,咱們應該好好的商量一下,雷克是不是那個人現在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應付眼前的難關。

況且,就我青瞳個人而言,我從來都是相信自己的命運在自己的手中掌握,相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青瞳美麗的臉上一片平靜,不陳不緩地徐徐道來,每一句都重若千斤,重重地擊打在大帳之內每一個人的心上。

「是啊,眼前這穆林與科摩種族的難關如何應付?」

每個人的心中都沉重一片,胸口彷彿壓上了一塊大石,沉甸甸地。

「該來的總會來,如果真是上天註定的,沒人能更改。可是現在,我們能把握的,也只有眼前的這個局面了。

或許,剛才麗雅公主提出的那個孤注一擲戰略也不失為死中求活的一劑良方。

如果真的相信天命,我們也要有命等待那個天命才是。

現在,行動才是最重要的,就讓我們用手中的刀劍來說話吧!」

說罷,青瞳猛然抽出了腰下長劍,運在手中,輕輕一抖,劍身呈現出了蜘蛛網般的細小裂縫,隨後,化為百塊廢鐵落在地上。

「我以此劍為決心,縱然身死,也必要讓穆林與科摩妖族付出代價!」

她毅然決然地說道。

雖然一介女流,可是青瞳身上陡然間迸現出來的凌然鐵血之氣讓人望之感動。

「青瞳說得對,想被人救,必先自救。」

沉默了半晌之後,麗雅咬了咬紅唇點頭說道。

是的,眼前的現實,需要他們有命過了這一關之後再言其他了。

幾個妖族的高層重新坐了下來,強自壓抑心中的悲痛,繼續商討那個孤注一擲的戰略。

曠野里一片黑暗,天地融合在一起,什麼也看不見了。

巨大而遼闊的卡帕平原上,尤其是榮河一帶,沒有一星燈光。

大地似乎是在沉沉地入睡了。

然而,驚雷卻在卡帕平原西北方向隆隆地滾動着,好像被那密密層層的濃雲緊緊地圍住掙扎不出來似的,聲音沉悶而又遲鈍。

閃電,在遼遠的西北天空裏,在破棉絮似的黑雲上呼啦呼地燃燒着。

一場暴雨突然毫無症兆地降臨下來。

傾盆而下的大雨讓天地間瞬間一片迷離,水光霧氣漫卷而起,那水光將天地連接一處,遠遠地看起來,像是一個裝滿了混水的玻璃杯。

「不知道榮河一線倒底怎樣了。」

站在瓦爾德大峽谷內線外側最高的一座山頭上,雷克皺着眉頭問道。

他的心裏在牽掛一個人,當然,做為光明軍的最高領袖,他不能將這種個人情緒表達出來。

「有幾路探子已經回來了,他們說榮河兩線忽然間靜默下來,連續幾天也沒發生一起哪怕是零星的戰鬥。」

亦星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同樣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說道。

「恐怕這不是個好兆頭。」

雷克心中突地一跳,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涌了上來。

「應該是的。如果不出所料,雙方都在醞釀最後的總攻,決戰,即將展開。」

亦星思考了半天之後,緩緩開口說道。

「唉,該來的終會來的。」

雷克嘆息道。

後面有半句話他沒有說,「希望,她沒事。」

只是,這麼多年的戰友與兄弟,亦星豈能不知道雷克的想法?

「吉人自有天相,她會沒事的,大將軍還請放心。」

亦星左右看看,隨後低聲向雷克說道。

「最高軍政會議已經同意了出兵,共同抵抗這可怕的災難。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恐怕,沒等我們大軍開到時,榮河戰線就已經被攻破了。

當然,前題是,如果科摩多妖族真像你們傳說中的那樣可怕的話。」

雷克的眉頭掛上了一層重重的憂慮。

如果科摩多妖族真像傳說中的那樣可怕,恐怕榮河戰線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天曉得,這樣的種族一旦衝進妖天下最為廣闊肥沃的卡帕高原,會造成怎樣的災難。

誠然,妖族與這個新興的人類帝國確實有着不可消融的仇恨與隔膜,但老百姓是沒罪的,高層犯下的錯誤不應該讓他們來無辜地買單。

說到底,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只知道吃飽穿暖,除此之外還能乞求什麼?無論是妖族還是人族。

縱然這兩個種族是對立的種族,可是,做為善良的米拉高原人,他們真的忍心看這沃野平川成為科摩妖族縱橫肆虐的一片白骨枯野嗎?

當然,軍政會議出兵也有另一個層面的深層次意思。

畢竟,米拉高原雖好,可是與妖天下比起來,還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況且,日後的妖天下與米拉高原肯定不會和平相處,妖族不會容忍一個新的人類帝國就在自己的身旁誕生,兩相摩擦,到最後,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任兇殘成性的狼族佔據妖天下,再加上科摩多妖族的輔助,相信,他們在妖天下站穩腳根之後,必定會向米拉高原發起最強烈的衝擊,甚至,都有可能將科摩多妖族丟到米拉高原去讓那裏成為科摩多妖族的獵食場。

以穆林那種陰險的性格,這種結局是絕對有可能發生的。

既然這樣的話,那還不如出兵去幫助三國聯盟,只要打敗了穆林,將科摩多妖族重新封印,那樣的話,這個世界就太平了。

並且,他們也會取得與妖天下三國談判的政治籌碼,相信,剛剛經歷了戰亂的三國縱然再不甘心,也不得不眼看着米拉高原的人們迅速崛起。他們,現在只需要為米拉高原爭取到一個和平發展的時間,等米拉高原的第二光明帝國強大起來之後,那時他們便不怕任何困難了。

甚至,他們還可以通過武力得到他們想得到的許多東西,比如,各類技巧純屬的工匠與藝人,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這場仗早打晚打都是打,跟誰打都是打,既然這一仗不可避免,為什麼不從這一仗中攫取最大的利潤呢?

只要有利於米拉高原的發展,有利於米拉高原的長治久安,那就幫助能夠給自己利益的一方好了。

於是,軍政會議的全體成員都投票表示願意出兵支持三國聯盟打敗穆林。

雖然這一舉動有些冒險,可是,與穆林佔了妖天下之後會採取的可怕的禍水東引的策略相比較起來,這樣的冒險還是值得的。

當然,他們也得時刻小心在戰爭的最後關頭被三國聯盟的大軍吃掉,那時候,他們可就得不償失了。

現在,米拉高原上的戰士們士氣高昂,整裝待發,先遣隊已經開拔,此刻,雷克就帶着一萬人的特戰大隊先遣隊到達了瓦爾德大峽谷的出口處。

他們將在這裏等待後續的兵馬匯齊,整軍之後,兵合一路殺奔榮河一線。

大峽谷入口處還有不少各國逃荒的百姓聚在那裏,被兵強馬壯的米拉軍人們堵在那裏,顫顫兢兢地在谷口徘徊,想進又不敢進。

不過,現在已經被人類軍隊給強行疏通開了,有不少被這些強壯的士兵打得頭破血流,抱頭而竄。

沒辦法,關鍵時刻,非常時期,就得採取這種略略有些極端的手段。

況且,兩個種族向來是冰火不同爐,一見面不掐個你死我活的就不錯了。

現在,光明大軍們只要出了瓦爾德大峽谷,妖天下的腹地就一覽無餘了。

此刻,如果來自米拉高原的大軍真要動些鬼心思,恐怕三國聯盟腹背受敵之下,這大好的卡帕平原首先就要一多半落入光明軍的手中了。

要知道,他們此次可是出動了足足五十萬大軍。

十萬雷獸重騎,十萬多足巨馬輕騎,五萬鐵額龍超重裝騎兵,再加上十萬重步,十五萬輕步。

這可是經過了米拉高原與強大的魔獸血戰之後的鐵血戰士,同時又經過了米拉高原特殊的地理環境的大練兵,戰力之強悍,作風之勇猛,放眼天下,這五十萬驕兵悍將真要發起狂來,又有誰是敵手?

不過,米拉高原人倒是沒這麼下作,更不屑這樣去做。

因為,他們知道,如果真的這樣去做,搞不好會促使三國聯盟變成四國聯盟,最後反倒被四國圍攻,落在下乖了。

他們這一次出兵,只想最大限度地取得與妖天下各國首腦進行建國政治談判的籌碼,至於是否藉機吞下妖天下這塊肥肉,他們倒不屑於去考慮了。

事實,軍政會議做出的這個決策絕對是英明的。

畢竟,米拉高原區區六百多萬人口,能守住米拉高原就不錯了,想吞下整個妖天下,那不啻於是痴人說夢。

即使攻佔了,也沒辦法守得住。

這是不爭的事實。

立足於現實做些能做的事情,這才是當今米拉高原的領導者們應該考慮的問題。

共擊狼族與科摩多妖族,這是當務之急,也是關係到以後米拉高原存亡與否的大事件。

如果穆林獲勝后真把科摩多妖族丟到了米拉高原上,可想而知,又一次的黑潮會再度降臨,更加深重的災難會如約而至,這是每個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但願,她會支持到我們的到來。」

雷克在心底默默地祈禱。

雨越下越大,狂風暴雨搖撼着天地,雷鳴夾着閃電,電閃帶着雷鳴。

傾盆大雨從變黑了的天空裏傾瀉下來。

不,這不是雨,而是亂響的、叫人站不住腳的傾瀉下來的江河之水,是狂暴的充滿了旋卷的水旋風,從四面八方傾瀉而來。

打亂了天地之間的一切節奏,彷彿喻示著某種災難即將降臨。

與此同時,也是黑夜。

雖然榮河兩線並沒有傾盆大雨,可那凄迷的夜色卻平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半輪斜掛着的下弦月完全是慘白的,像死人的臉,在天空中顯出沒有氣力的神情,並且象是衰弱得不能走動,只在天上待着。它也是受到拘束的,被天空中的肅殺之氣麻木了的,向人間散佈一種枯澀黯淡的光,灰色的微光,像一種無法言喻的死氣。

「哈拍斯坎拉繼而……」

一連串誨澀的咒語在五百名穿着黑袍的咒術師嘴裏念了出來,低沉而晦澀,每一個音符都散發着死亡與毀滅的氣息。

五百名咒術師中間,有一個圓形的玉盤在空中虛虛浮起,緩緩轉動着,放射出更加慘白的光線來。

「哈哈,穆林,真有你的,想不到千年之後你真的成功修復了天命之輪。

看來,我們科摩多妖族的祖先當初與你們狼族簽訂盟約並留下了咒術師的培養秘訣還是有英明至極的,多虧了你,否則,我們科摩種族被囚囿於那個該死的黑暗空間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了。」

科摩多妖族大統領霍夫曼望着那塊在天空中緩緩虛浮轉動的天命之輪,狂笑說道。

此刻,他那張醜陋的臉上充滿了渴望與激動之色,因為他知道,只要這一次施術成功,就會有又有五十萬同胞被從那個該死的黑暗空間中召喚出來,到時候,攻破這道榮河防線只是小菜一碟。

一想到可以殺進妖天下卡帕平原的腹地以血肉為食飽餐一頓,霍夫曼的心裏就說不出的痛快。

「唉,只可惜我的咒術師力量還是太弱了,每一次召喚只能召喚出五十萬您尊貴的同族來。」

穆林含笑向霍夫曼說道,語氣里還很是歉意的樣子,好像他真的做錯了什麼事情,感覺到很不好意思。

「呵呵,這我已經很知足了。

放心吧,穆林陛下,我會遵守千年前先輩的誓言,幫助你們狼族成為這天下之王的。」

霍夫曼也笑了笑,還伸出只有三根指頭的手去在穆林的肩上拍了幾下。

只是,他心裏卻在冷笑,「穆林,你***少糊弄老子,五百名咒術師絕對可以藉助天命之輪的力量完全破開黑暗空間,將我的族人全都放出來。可是你卻一次只放出幾萬幾十萬,要不是這一次戰事吃緊,你不可能放出五十萬我的族人。

***,我知道你是想藉此消耗我科摩多族的力量,坐山觀虎鬥,哈哈,我們走着瞧,只要我拿到了天命之輪,一切,就都由不得你了,這天下,終究會成為我們科摩多族的獵食場,那時候,你穆林第一個就會成為我腹中美食。」

霍夫曼在心裏計劃着一個瘋狂而血腥的念頭。

兩個人對視一眼,又是放聲大笑。

笑容好像都很親切,只是,鬼才相信,兩個心機狡詐的傢伙到了一起,會傳出什麼精誠合作的佳話來。

「只要這五十萬大軍一到,三國聯盟的防線立即便會崩潰,到時候,這天下,便是你我的了。」

穆林很技巧地縮了縮肩膀,躲開了霍夫曼的巨爪。

「但願如此,哦,不,是肯定如此。我倒要先提前恭喜穆林陛下終於圓了祖先的一個夢,得償所願了。」

兩個人再度互望一眼,均自大笑。

只不過,各懷心事,卻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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