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14 記憶失竊·噩夢

警長坐在那裏抽煙，半天沒有開口，一臉凝重。

怎麼樣？警長？千的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柏原他是不是已經……她的嘴唇已經被咬出血來，一股洶湧的海潮正在她心裏狠命地衝撞。

不……別瞎猜！他掐滅煙頭。我們的救援隊已經找到柏原了。只是……

只是怎麼？你別嚇我了，快說吧！

他好像已經不是他了。

這是什麼意思？他還活着對嗎？

是啊，他還活着，但已經失去了意識，腦部受到重創……

千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哀傷，至少他還活着，可他的傷勢到底怎樣了？

她拉着警長苦苦哀求。帶我去看看柏原吧。

他點了點頭。

普羅沃海島醫院的病房裏都是熱帶花果的香味。

千來到柏原的病房外面卻沒有勇氣進去。她站在門口，看見那張熟悉的英俊的面孔，正安詳地沉睡。

進去吧。警長拍拍她的肩膀。

千坐到柏原身邊，他的臉蒼白而沒有血色，嘴唇有些發紫，睫毛上還沾著海洋的沙粒，在陽光下亮晶晶地閃著。

柏原……她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一天多沒有見面，她感覺已經隔了無數個世紀，她曾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柏原真的死去，她的生命還有多大的意義呢？

我是千啊，你睡著了嗎？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她撫摸着他的額頭，輕輕吻着他的眉骨。

柏原真的醒了！他一把拉住千的手，興奮地說，上帝啊，我總算找到你了！

柏原，你別激動，好好躺着……千驚喜不已，你沒事兒了嗎？你們潛水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潛水？我可從來沒有潛過水啊……柏原揉了揉太陽穴，我只記得洋介給我買好了機票，我就用火箭的速度趕到了美國！終於找到你了……可是，後來發生了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啊。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受傷了嗎？

啊？千這才發覺柏原真的有些不對頭。她扭頭看了看警長，他無奈地聳聳肩膀。

你在紐黑文就已經找到我了，然後我們和仙道光一起去到紐約，又從紐約來到加勒比海的度假聖地特克斯群島，也就是這裏……你在紐約玩了一回失蹤，我們在飛機上遇到了虛驚一場的恐怖事件……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還有，仙道光在島上被眼鏡蛇嚇得要命，我們幫忙叫來了舞蛇人，他說要帶我們去潛水作為感謝，於是我們都去了西凱科斯群島……後來，後來你們就消失在海里了……

柏原，難道你不記得這些了嗎？一點印象都沒有？千想喚醒他的記憶，不停地講述這段日子發生過的事，但柏原一臉茫然，只是不停地搖頭。

你再好好想想！仙道光已經死了！你和他在一起，卻什麼也不記得了！千的情緒有些失控。

千，你就別問我，別逼我了！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你說的我絲毫都想不起來，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現在記憶里最後的一個片段就是飛機上的廣播提醒大家紐約就要到了，我帶着興奮和期待準備下飛機，然後乘汽車去紐黑文……可突然，就像是瞬間短裂的山谷一樣，後面發生的東西，全部丟失、沉陷了……

是啊，不要逼他。救援隊說是在離西凱科斯幾海裏外的一座小島的海灘上發現柏原的。他至少在海水裏漂了十幾個小時，又被海浪衝上沙灘，能活下來就是個奇迹了。可能是撞上礁石，大腦才出了點問題，只能慢慢恢復……警長也走到病床前，看看柏原，又看看千。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擔心了……我太着急……千拉着柏原的手輕輕晃着，太好了，你還活着……

這時，醫生來到病房巡視。

醫生，他這……很嚴重嗎？千馬上跑過去詢問。

他的大腦受到鈍物的撞擊，不僅有外傷，裏面的神經也受到了影響，造成紊亂，導致了部分記憶的喪失。不過幸虧沒有傷及主神經，隨時都有恢復的可能……醫生安慰着她，你不要着急，他是可以完全康復的，只是，我建議你們回到自己的城市去接受更專業的治療，畢竟島上的醫院條件有限……

是啊。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千又轉向警長。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呢？

日本方面的人明天就到，還有一些調查需要你們協助，你們應該後天就可以回日本了。

太好了，柏原，我們一起回東京，一起去台場看日落，一起去本願寺祈福……

可是，你還要去耶魯上學呀。柏原傻傻地看着千。

她笑了笑，我已經改變主意了。

日本的警察來到了普羅沃，一同過來的還有仙道光的妹妹仙道綾。

原來是她！千看到她的第一眼，才發現她就是那個和柏原糾纏不清的富家女！

她不就是誣陷柏原藏毒的那個女人嗎？後來又給gu-ga投資了幾百萬美金，還在餐廳、辦公室里跟柏原調情！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一氣之下決定去美國，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七七八八的事情發生！仙道光就不會死，柏原也不會受傷失去記憶……仙道綾，任性的大小姐，你哥哥的死，和你脫不了關係！

千一個勁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她淡淡地和綾打過招呼，就不想再理睬她。

警察們重新對屍體和各種取證進行調查。

仙道綾第一句話就是，我要看哥哥。

屍體進行了低溫處理，但周身的皮膚還是泛著紫色，大量缺氧，導致窒息死亡。法醫邊翻動屍體邊解說。死者在水下還出現了心悸的現象，這使得他在發現氧氣瓶失效后卻無力游向水面，我們查詢了死者的健康記錄，他有先天的心臟病，但不嚴重，平常會服用一些藥物。出現心悸的原因還有待進一步調查。

沒錯，哥哥是有心臟病，但很輕微，他酷愛游泳和潛水，技術一流，他不可能會出什麼意外！氧氣瓶為什麼會失效？他為什麼會突然心悸？這太奇怪了！仙道綾聽到這裏，忍不住喊了起來。她淚流滿面地衝到仙道光的屍體面前，觸摸他冰涼的皮膚，幻想着還能從胸口摸到心跳。

這個案子確實還有很多疑點。既然你們來了，大家就把蛛絲馬跡都找出來，好好分析一下。島上的警長看了看千，你們可能要多留下幾天了。

千點了點頭，柏原的安全你們一定要保證，其它的我們都會好好配合。

已經找到柏原了？仙道綾言語里透出一絲驚喜。他現在在哪兒？沒有受傷吧？

千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他很好，現在在醫院裏。

我要去看看他。我有很多話要問他。

仙道小姐，柏原的頭部受了傷，他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問不出什麼來的。最好還是不要刺激他，讓他自己休養，慢慢恢復吧。警長接過話，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需要你協助。

好，那就說說你們的看法，覺得這個案子是怎樣的？

氧氣瓶的連接閥損壞了，現在還無法認定是人為還是意外，你哥哥在普羅沃居住的樹屋裏的物品我們都還沒有動，就等著日方的人過來以後再集中分析。我想，那裏面還會有不少的線索。

謀殺，一定是謀殺……仙道綾喃喃地念叨著。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直覺。還有，千不是還接到了一個打給哥哥的電話嗎？那個人不是說要讓我們兄妹自食其果？

你都知道了？

警長，你們應該看出來了，這個案子不是一個單純的謀殺案，而是一環套一環的。而且，我感覺這一切都是和遺產爭奪有關。

仙道綾的分析其實和千心裏所想的不謀而合。她嘆了一口氣，彷彿看見一團恐怖的疑雲籠罩了整個海島。

是誰？到底是誰謀殺了仙道光？我們這一路一直同行，並沒有發現其它人跟在身邊，是我們太疏忽了嗎？我，柏原，我們都沒有殺人的動機啊，而有殺人動機的人，又沒有在現場的證明……這下倒難辦了。

殺人動機也不一定只和遺產案有關。法醫像是無意間的一句話，又引得大家一陣思考。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誰還會因為其它的原因想要除掉仙道光呢？莫非是……千的腦子裏急速恍過柏原數碼相機里的那些照片，那張遙遠而模糊的咖啡桌，古怪的藥瓶，仙道光的照片，紅指甲，像是來自地獄一樣……

我們有很多新發現。日方的警司從仙道光的房間里出來，拿出了幾件物品。

一瓶治療心臟病的藥物。一支萬能水凝膠。一台筆記本電腦。

今天下午我們會重點分析這些東西，晚上就基本上可以做出判斷了。

仙道綾正要用手去碰那些東西，警司喊住了她，別動，那上面最後的指紋，肯定是罪犯留下的。

罪犯進過他的房間？這太可怕了。這個島怎麼那麼奇怪，邪氣太重。

她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她的潛意識對自己說，一定要去看看柏原。

她通過日方的警察打聽到了醫院的地址。

柏原真的失去記憶了？那他還認得我嗎？

仙道綾輕輕走進去，柏原正拿着筆在本子上塗鴉。

他察覺有人過來，一抬頭就呆住了。是你？你怎麼會到這裏來？

你還記得我是誰？她有些吃驚地笑笑。看來傷得不重啊。

以前的事我都記得，但自從飛機降落到甘迺迪機場的那一瞬，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據說你是和我哥哥一起下海潛水的，你難道一點都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你也來問，所有的人都在問我，早就說了我不記得，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柏原看來有些生氣，他自己正陷入弄不清時空的尷尬里，就像是明明到達了終站卻怎麼也不記得一路的風景，確實夠可怕的。

綾沒有繼續問下去。她獃獃地看着柏原。看着他瘦削的帥氣面孔，劍一樣的眉毛微蹙著，深深的眼睛矇著一層憂鬱的灰色。

她喜歡他。她還是忍不住陶醉在他身邊。

她甚至覺得哥哥離開之後，他，就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不管他是否對我有一絲好感，我只在乎我的感受。他愛川島千，那又怎樣？兩情相悅的俗套，在我眼裏並非幸福的唯一路徑。

柏原，回東京吧。gu-ga經營得很好，我還有些事情要你幫忙。她想到即將面對的遺產案就心慌起來，是的，她需要幫助。如果柏原能夠幫助她該有多好。

工作的事情你先放心交給洋介吧，他比我更適合當商人。柏原又繼續畫他的鋼筆畫。我會和千一起回東京的，當然，我們還要等待真相。就算是失憶，也不想過得糊裏糊塗，我還想找回失落的那些記憶。

我們在我哥哥的房間里發現了不少東西，對調查很有幫助。真相應該會很快出來。仙道綾忽然問了一句，柏原，你恨不恨我哥哥？

莫名其妙……他又看了她一眼。

而此時，千也來到了病房。看到綾湊在柏原身邊，她心裏湧起一陣厭惡。她奇怪自己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強烈，怪不得柏原那天晚上會說他的種種反常都是因為對仙道光的嫉妒呢！原來愛情這種東西，會輕而易舉地被嫉妒激化成埋怨，甚至仇恨……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千拍了拍仙道綾的肩膀，不是不建議你採訪他嗎？

採訪？我沒有問什麼，真的。

千笑了笑，把提來的水果放到桌子上。柏原，感覺好點了吧？

我已經沒事了，真希望現在就能回東京，和你一起。他放下筆，拉着她的手，千，你真的不回耶魯了？真的？你不會騙我吧？你可不要勉強自己做決定。

我已經想好了，離開這個島，也遠離美國，和柏原平靜地在東京生活……

兩個人靠在一起，甜甜蜜蜜。

仙道綾只好酸溜溜地起身告辭。

仙道小姐，請過來一下。

警司喊仙道綾到調查室來，這個地方可不允許人們隨便進入。

她看見很多警員都坐在那兒，眼睛齊刷刷地看着自己。

我們已經收集了涉案人員的指紋、dna信息，將會和查找的那些物品比對，檢驗結果黃昏就可以出來。現在，輪到這個東西了。警司邊說，邊把仙道光的電腦打開。這畢竟是你哥哥的私人電腦，我們可以輕鬆地破掉開機密碼，但需要你在場，並徵求你的意見，以表示對你親人的尊重。你看，有問題嗎？

哥哥是個心思敏感而細膩的人，他常常用文字記錄每天的所見所想，電腦里一定有這樣的文檔，而這些文檔，一定可以傳遞許多信息。為了儘早破案，你們就打開它吧。

仙道綾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她預感這電腦里記錄了最珍貴的線索，這讓她有一絲與真相相遇的興奮，又有不少對可能到來的意外的恐慌。

警員們很快破解了開機密碼。

發現了仙道光的日記……警長，你看這篇……還有這篇……

大家互相對視了幾眼，神情都有些異樣。

綾緊張起來，怎麼了？他寫了什麼？我能看看嗎？

警司示意她自己來看。

她用滑鼠翻著文件，看着看着，腦子發出一陣陣的嗡響……天啊，怎麼會是這樣……

晚上的警察局通明透亮，隔着一片海灣，可以看到遊船上夢幻的燈火。看似平靜的氣氛中埋藏着躁動和不安。

千接到警長的電話，說是一定要帶着柏原到警局來。

20：17分。他們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所有的人都已經坐好，本來就不大的會議室顯得格外擁擠。

先坐下吧。警長點了點頭。他走上講台，冷靜地看了一下會場。各位，今天我們的收穫非常大。根據指紋和dna的數據，已經初步查明了兇手的身份，再加上下午對仙道光電腦遺留文檔的分析，這個犯罪嫌疑人已經完全暴露出來了……

下面有人在竊竊私語，千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正盯着自己這邊。不會吧？他們還在懷疑我？

她往旁邊看了看，坐在她身邊的柏原聽得很認真，一點表情都沒有。

下面由我來講解一下吧。日本來的警司代替島上的警長走上講台。他示意了一下，一個警員將一個袋子拿了上來。警司戴着手套，從無菌袋裏一件件拿出了那幾樣物品。

先看看這支萬能水凝膠，塗上之後，要在10到15分鐘之後在水下才能生效，是用來做防水粘貼的，但我們發現這支膠水用在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氧氣瓶的旋轉閥。因為膠水的關係，原本自由扭動的閥門被封閉死了，氧氣根本無法從瓶中進入管道，也就不可能到達人體。這瓶氧氣等於完全失效。而它，恰恰是仙道光潛水時使用的。

有人問，為什麼仙道光剛人水的時候沒有發現出了問題？他沒有不適的感覺嗎？

剛下水的時候，一是體力充沛，肺部和身體都還有陸地氧氣的殘留，二是膠水還沒有完全起作用，閥門並沒有封死。10分鐘之後，才出現剛才所說的狀況。

又有人問，仙道光水性應該很好，為什麼他不丟下氧氣瓶奮力游出水面？

這就要提到第二件物證了。警司又拿出兩個藥瓶。書盟。

他揚起左手，這一瓶，是在仙道光的房間里發現的，標籤上註明是一種緩解心臟負擔的常用藥。他又揚起右手，而這一瓶，標籤上註明是一種刺激心肺功能的興奮劑，這是一名遊客無意間在沙灘揀到的，地點就在死者的住處附近。據死者的妹妹證明，他有先天性心臟病，偶爾會服用我左手拿的這種葯，這本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經過我們的化驗，這瓶子裏裝的竟然是我右手拿的這種葯的藥片。也就是說，有人用刺激心臟的興奮藥劑替換了死者常服用的心臟緩解藥片，導致他在水下因藥物刺激突然心悸，而這也使得原本水性過人的他根本沒有游向海面的力氣，最終窒息身亡……

藥瓶？這藥瓶怎麼這麼眼熟？千邊看邊在心裏嘀咕。她又看了看柏原，忽然想起來了，天啊，是在那張照片裏面……就是柏原相機里那張咖啡桌的照片，兩杯咖啡之間，不就是有這麼一瓶葯？這……這是怎麼回事？她忽然緊緊抓住了柏原的手，緊得像螃蟹鉗子。

怎麼了？柏原疑惑地看着她。快聽啊，警長們分析得真好。

柏原，你腦子真的壞掉了？難道所有的一切你都不記得？你和仙道光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不要……千萬不要……我會受不了的……千咬着嘴唇，晃了晃腦袋，她多希望這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由此看來，犯罪嫌疑人就是死者身邊的人，而且和他接觸比較密切，這樣才有時間在氧氣瓶和葯上做手腳卻絲毫沒有被察覺。警司看着大家，表情嚴肅。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起有計劃，有準備的謀殺，絕對不是意外事故。

那謀殺的合理動機是什麼呢？警長用手指敲著桌面。

從收集的證據來看，存在兩種最有可能的動機。

一是死者生前就捲入一場遺產糾紛，幾個當事人關係緊張，利益衝突相當尖銳。從川島千接到的電話便可了解一二，對方言辭處處威脅仙道兄妹的安危。仙道綾也證明自己曾在東京遭到脅迫，所以不排除會有人一路掩藏自己跟隨仙道光，然後伺機作案。

第二個嘛。警司在這個時候停了一下。原本這第二個動機在我們先前的分析中不是很成立。但今天下午我們從仙道光的電腦文檔里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答案。

情殺。仙道光遭遇的另一種可能是情殺。

柏原和千都被這個詞嚇了一跳，互相對視了一眼。她的手還是緊緊地抓着他，都有點疼了。

警司喝了一口水。仙道光本身是個個性有缺陷的人。他從小缺少家庭溫暖，養成了孤僻冷漠的性格。但自從發現自己不由自主愛上一個女孩之後，他竟然又變得無私而熱情，覺得不論是否得到她，都能為對方付出一切。這種極端的冷漠和極端的狂熱使他成為愛情中非常矛盾的一個角色，也讓他變成了一個不好對付，甚至說，相當令人討厭的情敵。只是，這樣的嫉妒怎麼會激化為謀殺呢？開始我們在做這個假設的時候一直覺得證據不足。而這個時候，數據檢驗的結果出來了。

那就先告訴大家數據結果吧。仙道綾一直沒有說話，她坐在角落裏，神情異樣。

根據證物上的指紋分析，在座的人中，有一位就是犯罪嫌疑人。警司的眼神像鷹一樣犀利地掃過整個房間。

此刻，最最緊張的是千。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擔心，心臟似乎快要失去控制了。

這瓶水凝膠水上有仙道光和犯罪嫌疑人的指紋。我左手這瓶葯，也就是在死者住處發現的葯，瓶子上同樣有仙道光和那個人的指紋，而那個被丟棄的的藥瓶，上面的指紋也正好和前兩樣物品上的指紋吻合。顯而易見，這些事都是同一個人所為，而他，就是兇手。

我們昨天收集了所有涉案人員的指紋標本，經過一一核對，有一個人的指紋完全符合……

這時，兩個警員走到了柏原身後，對不起，你被逮捕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裏。

千大叫起來，你們這是幹什麼！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柏原不可能是兇手！他不會殺人的！他自己都受了重傷失去記憶，他怎麼會殺人呢？！

就是因為他在事發后也離奇失蹤，又莫名其妙地失憶，才更讓人覺得奇怪。就像是故意製造一個辯解的理由似的。警司的話一點都不客氣。千已經哭成淚人了。

警長過來拍拍她的肩膀。現在的一切證據都對柏原不利，他必須暫時被關押起來。當然，案子裏還有很多疑點，你不要着急，我們慢慢解決。破案的原則就是用事實說話，要想改變現狀，就必須有更加真實有力的事實來說明，對嗎？

千抽泣著，心像火山口的岩石一樣爆炸，熔化……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警長的話了。

柏原真的是兇手嗎？他會因為愛情，因為嫉妒，把另一個男人殺掉，而且計劃得如此周詳，如此冷靜如此無情？不，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他做不出來，給他一千個膽子也做不出來！可是，那些指紋為什麼都是他的？他數碼相機里的照片是不是也透露了這個秘密？

三個人路同行雖然有磕磕絆絆，但哪裏會有那麼深的矛盾？莫非柏原知道了仙道光就是跟蹤我的男人，知道他就是玻璃屋的主人，知道他一直在勸我離開他，找尋真正愛我的人？想不通……我死都想不通！

千覺得此刻自己是世界上最無助最寂寞的人。她瞥見了角落裏的仙道綾，她也像被霜打了一樣，垂著頭，長發遮住了臉。她想走過去和她說話，但又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窗外沒有月亮，星空遼闊。潮水漲起來了，棧橋只露出上面的一層木板。

千躺在橋上，身體像是被什麼綁住了，一點都動不了，她多希望就這樣沉睡不醒，但這個噩夢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