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鏡妖

第十六章 鏡妖

1.藍愛色

馬特死了以後,胡愛愛就不再相信有愛情這回事了。馬特縱然有千種不好,他的死還是讓胡愛愛感動的,他是死在奔來長沙看她的路上的,也許他來長沙還有別的事,但胡愛愛更願意理解成他是為情而死,這樣,在她單調的生活里還有一點點念想。

她想,說到底馬特還是愛她的。

這一年的桃花開得特別好。開春之後,胡愛愛特意跟幾個女朋友一起上山去看桃花,還在山上住了一晚。漫山遍野的桃花在清晨的時候,呈現出雲霞的狀態,胡愛愛站在桃花叢中,想到馬特的時候,胸中還是有一點點隱隱作痛。

下午從山上下來,陳鑫的車已經公園門口等候了。結婚以後,陳鑫對她愛護有加,什麼事都隨着她,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月亮,她想要什麼,陳鑫差不多都能滿足她。

艷女郎她們都對胡愛愛說:「要知足啊!現在好男人越來越少啦!」

「好男人越來越少了?」胡愛愛在心裏喃喃自語道,「陳鑫能算好男人嗎?」不過從外表看,倒看不出一點破綻,他的確是個「好男人」。

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公園門口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雖是來看桃花,但她們卻穿得比桃花還艷。依依穿着艷黃的針織衫和馬褲,黃好穿着款式時興七分褲和靴子,上面是一件湖藍色的小外套。艷女郎上穿黑色緊身衣,下面搭配一條綴滿寶石的迷你牛仔裙,胡愛愛披着異域風情的大披肩,裏面是條可愛的小弔帶裙。她們一出來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其中包括坐在車內等候的胡愛愛的男人。

艷女郎妖聲妖氣地說:「愛愛,快看,你那位眼巴巴地在那兒等你呢!」其他幾個女人也跟着起鬨。「嘖嘖,你瞧瞧人家胡愛愛的老公,那叫一個棒!」

「我們怎麼找不着像他那樣的啊!」

「陳小春說了,『我沒那個命啊』。」說着,她還學着陳小春的腔調唱了幾句。胡愛愛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老公的車。美女們笑成一片,也不知她們到底在笑什麼。

「她們在笑什麼?」陳鑫發動汽車,扭臉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老婆,問道。

愛愛從瓶子裏摸出一粒口香糖,丟進嘴裏嚼著,說:「他們都說你是好老公呢,我倒寧願跟她們換換。」

「真的?」

「可不是嘛。」

「那待會兒你就不願意跟她們換了,我帶你去個地兒。」

陳鑫不再說話,而是專心開車。胡愛愛看着車窗外的景色,路邊有幾株桃花盛開着,田野已經開始返綠了。因是郊區,車窗外很難看到人,偶爾看到一個,也是一閃而過,根本還沒看清楚,就已經過去了。

愛愛覺得自己的日子也是這樣,什麼都沒有看清楚呢,就已經過去了。自己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呢,自己到底是結婚,還是沒結婚?到底是有老公,還是沒老公?到底是有家,還是沒家?答案變得模稜兩可,讓胡愛愛越來越糊塗了。

愛愛不知道老公開車要帶她到什麼地方,以為不過是個浪漫晚餐之類,沒想到陳鑫把她直接帶到一間車行,指著一輛藍色汽車對她說:「我聽說,藍色是愛情的顏色……」然後,他就靦腆得說不下去了。

胡愛愛用手撫摸光滑的藍色車身,在一秒鐘之內她就喜歡上了這輛汽車。她對汽車的牌子沒有研究,並不懂得什麼馬五馬六,只是覺得這輛車的顏色和式樣很合她的心意。

「喜歡嗎?」

「喜歡。」

愛愛摟住丈夫的脖子,當着許多人的面親吻陳鑫的臉。工人們都面紅耳赤地看着他倆,然後集體鼓起掌來。在胡愛愛的印象中,這一次的愛情表演竟然比他們的婚禮還要隆重。愛是需要形式的,在這一次「表演」中,胡愛愛真切地感覺到了「愛情」沉甸甸地存在着。

如果沒有這輛被胡愛愛稱為「藍愛色」的汽車,也許不會發生後面的故事,但是那個愛她的男人偏偏給她買了這輛車,他說讓她開着到處走走玩玩,解解悶。就因為這樣一輛車,另一段故事在愛愛面前漸次展開。

2.另一段故事的展開

那天,林寒站在路邊打車。他手裏拿着文件夾和準備送到另外一個公司的合同,他穿着半長的小外套和牛仔褲,很精神地站在馬路邊上,但並不因為他出眾的外貌計程車司機就多看他一眼。他們似乎都很忙,每輛車上都坐着客人,急匆匆地趕往一個什麼地方。

林寒沖遠遠開過來的一輛車招了招手,他當時的想法是「既然打不到車,那就碰碰運氣吧」。

開車過來的人,正是胡愛愛。「小姐,能帶我一段嗎?實在打不到車。」陌生人站在車外,用很誠懇的目光看着胡愛愛。

胡愛愛的車技並不好,是個新手。她沒想到剛上路三天就有人主動要求坐她的車,於是她說:「我是新手,晃晃悠悠的,坐我的車你不怕?」

「事情實在太急了,也顧不上害怕了。走吧。」那人已拉開車門坐了上來,而他像打真正的計程車一樣,坐的是後排。

「幹嗎坐後排?我又不是的士司機。」

「哦,那我換過來。」

那人又重新拉開車門從後面坐到前面來。胡愛愛看着他問:「你叫什麼?」「林寒。你呢?」胡愛愛露齒一笑,說道:「我叫胡愛愛。你還沒告訴我地址呢。」

出人意料的是,那個叫林寒的人麻利地拿出紙筆來俯在車前畫了個草圖。「喏,就是這兒。」由於兩人離得很近,胡愛愛聞到了那小夥子頭皮上散發出來的自然清香的味道,這味道令她一顫,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腦袋嗡嗡作響,小夥子說的是什麼,他一句也沒聽到耳朵里去。

接下來奇迹發生了,胡愛愛半生不熟的車技一下子變得非常老練,而且她並沒有弄懂那張圖,只是憑感覺往前開,居然一點彎路沒走,一下子就開到林寒要去的那家公司門口。踩下剎車停好車那一剎那,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你嘆什麼氣呀?」

「你可不知道,我是新司機。」

「噢,看你那樣子倒像個老手呢。」

「總算開到了。」

「那麼,謝謝啦。」

林寒笑了一下,然後大大咧咧地拉開車門出去。胡愛愛一直坐在車內,盯着這個年輕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腳步輕快地三步並作兩步,登上大廈台階,身影快速消失在自動關合的玻璃門內。看着這一切,胡愛愛心裏有種悵然若然的感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她對自己說,陌生人都是壞人,馬特就是個例子,在火車上認識的,他就像一顆釘子,嵌入她的生活,把她的生活搞得支離破碎。

胡愛愛重新啟動汽車,打算調轉離開,就在這時,這個下午的第二個奇迹再次發生:林寒重新來敲她的車窗,大大的眼睛朝車窗裏面探望。

胡愛愛開啟車窗玻璃。

「你怎麼又回來了?」

「幸虧你還沒走。」林寒再次拿出紙筆,用文件夾墊著飛快地寫了一行字,「嘩啦」一撕遞給愛愛。「忘了給你留一手機號,要不你怎麼聯絡我呀!」

他這句話說得讓愛愛心頭一動,「要不你怎麼聯絡我呀!」就好像認定了胡愛愛一定會跟他有「下文」似的。交給胡愛愛手機號之後,這個可愛的大男孩幅度極小地沖她擺了擺手,說了聲「拜拜」,然後心滿意足地離開。

「拜。」

胡愛愛眼睛裏充滿盈盈的笑意。在此之後,她整個下午都在笑,一邊開車一邊微笑,連車內收音機里喋喋不休說的趣聞,她都聽得津津有味。

收音機里講了一個火烈鳥的故事,也不知是真是假,說是深圳某動物園從非洲引進了幾隻火烈鳥,這幾隻火烈鳥「只戀愛不結婚」,讓動物園的管理人員非常着急。經過科學論證才知道,火烈鳥是種群一起生活的動物,要想繁衍後代,必須有40隻以上的鳥兒一起生活。於是動物園裏的人想出了給火烈鳥「照鏡子」的辦法,電台主持人問大家是真是假,鼓動聽眾快點發短訊過來。

胡愛愛心情極好,就在路邊停了車,專心致志地發短訊。

「我認為讓火烈鳥照鏡子是真的,因為那種粉紅色的鳥就像女人一樣,都特別愛美。」

發完短訊連胡愛愛自己都覺得好笑,心想,心情好的時候就是不一樣啊,連這麼無聊的問題也要參與。

整個下午她的心情都是極好的,在購物中心逛了一圈,沒看上一件像樣的東西,但還是很想跟什麼人說說話,就一邊下電梯一邊給艷女郎打手機。

「喂,出來一起坐坐吧?喝杯咖啡怎麼樣?」

艷女郎說:「我可不是一個人啊。」

「那就算了,我最怕看見一對情侶起膩的樣子。」

「有什麼事要向我彙報?是不是有什麼人……」

「哪有,一個人在街上瞎逛呢。」

「老公可好?」

「嗨,就那樣唄。那你們倆繼續親熱吧,我再找別人一起喝咖啡。」

電梯的滾梯快到盡頭的時候,胡愛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午那個男孩,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用驚訝的眼睛看着她。

「哎呀!是你呀!這麼快又見面了。」兩人幾乎同時喊出來。

3.比薩餅店

長沙百盛商場下面的那家比薩餅店,是胡愛愛和女友們常去的地方。結婚後她經常交往的幾個女朋友全是有錢人,不是有錢人的秘密情人,就是公開情人,正經有婚姻的也就她一個。目前經常聚的四個女人是:胡愛愛、艷女郎、嬌嬌和佳美。

今天不是女人們的聚會,胡愛愛約了林寒在窗邊的老位子上坐下來,他倆都為一天之內的兩次奇遇感到高興,畢竟這種事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

坐定之後,林寒馬上就說:「今天事情辦得順利,多虧了姐姐呀。」又說:「今天的飯我來買單。」他大大方方的態度讓人喜歡。

愛愛一邊看菜單一邊說:「那我可就找貴的點嘍?」

「噢,不,那可不行。口袋裏沒多少銀子,姐姐你可不要叫我當眾出醜呀。」

愛愛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放心好了,有我呢。」

胡愛愛點了大份的比薩,又點了蔬菜沙拉、烤魚和七七八八一些小點心,「要不要雪糕呢?」胡愛愛抬眼望望坐在對面的林寒,林寒也不置可否地望着她。

「要兩份雪糕吧?」

「好吧。」

「對了,那你喝什麼呢?」

「可樂。」

「那我也喝可樂吧。」

點完菜,胡愛愛假裝上洗手間,實際上是到洗手間去給家裏打電話。打好電話之後,又在鏡子裏補了補妝,她發現今天晚上自己容光煥發。

「肚子還真有點餓了。」

胡愛愛從洗手間回來,看到大份的比薩已經端上來了,顏色紅紅綠綠,看上去很有塑料感。以前和艷女郎她們一起來這兒,並沒有覺得食物的顏色有這麼好看,現在對面坐着不同的人,連吃的東西看上去都完全不同了。

從透明的大玻璃窗望出去,外面是霓虹閃爍的街景,有戀人手拉手從玻璃窗前面走過,看起來就像戲劇里的過場戲,胡愛愛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坐在這裏好好看看外面,今天的心境讓她感受頗多,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林寒一邊吃東西一邊陪胡愛愛聊天,說到最近新上映的一部電影,又聊到今年流行的女靴的式樣。愛愛驚奇地發現,這個男孩居然很懂女裝,一問才知是學平面設計的,在設計公司上班。

「那你設計什麼呢?」胡愛愛挺有興趣地問。

「什麼都有啊,藥品包裝、會議海報之類的,總之都挺無聊的,但是沒辦法,不然就失業了。」

胡愛愛覺得他小小年紀就說出「失業」兩個字,挺有趣兒的,看到他坐在對面吃雪糕的樣子,更覺有趣。他是個很帥的男人,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樣子很討女人喜歡,所以一舉一動都頗為自信。

「哎,以後逛商場需要人陪的時候,儘管找我。」林寒吃雪糕的時候,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為什麼要找你?」

「因為我懂唄。」

「哼哼,你好可愛。」

第一次的約會就這樣結束了。胡愛愛心情極好地開車回家,本來想送林寒來着,可人家硬充男子漢,非要自己打車回去不可。胡愛愛九點多鐘到家,陳鑫和母親正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劇。家裏很安靜,母親只問了一句:「和誰在外面吃飯?」

「嗨,還不是那幫朋友。」胡愛愛敷衍過去。

4.這不是愛情

躺在被窩裏的愛愛一閉上眼,林寒的形象就會出現。接連幾天都是這樣,她一再告誡自己「這不是愛情」、「這不是愛情」,可是沒辦法,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張臉來。

夜裏,陳鑫摟着她睡覺,讓她覺得身子彷彿著了火,好想跟什麼人親熱一下。但陳鑫只是抱着她睡著了,還打起了輕微的呼嚕,讓愛愛覺得很難受。

她發瘋似的想要見到林寒,越想要見他,越覺得自己罪過。她告誡自己,不再為愛折騰了,她對自己說馬特已經把我害得夠苦了,這個小東西說不定就是第二個馬特,又會把她帶進痛苦慌亂的世界。

整整一個星期,她管住自己的手指不去按動手機,只要輕輕一按,一切就如河水決堤,她會再次被洪水捲走,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安寧的生活就要毀於一旦。

但有一天下午,胡愛愛還是忍不住給林寒打了電話,約他陪她買衣服。

「我一直等你電話呢,你終於來了。」

林寒在電話里的聲音,讓愛愛略感失望,因為遣詞造句的方式過於女氣,好像是女友之間在說話似的。愛愛拿着電話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安慰自己說:「也可能他年齡太小吧。」

林寒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問:「幾點鐘見面呀?」

「算了吧。」

「別算呀,就一起上街轉轉吧!」

然而見到他人又覺得沒有陰柔之氣了,和電話里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大大的眼睛,蓬亂的頭髮,衣領豎得高高的,站在街角顯得相當醒目。胡愛愛從車窗里遠遠地看到他,心怦怦直跳。

「你總算來啦!還怕你不來了呢!」

胡愛愛說:「你今天很帥。」

「謝謝,不過我總是這麼帥。」

「自戀。」

「真的嘛。」

兩人一起上了商場的自動扶梯。

天氣轉冷了,胡愛愛今天穿的是一件暗綠色小毛翻領半長外套,整個人顯得精幹利落,柔美中又略帶一點兒剛毅。胡愛愛的打扮被林寒大加讚賞,說「簡直太漂亮了」。

胡愛愛一高興就答應送東西給林寒。林寒像是準備好了一樣,立刻脫口而出,大聲說:「我看上了一件J牌毛衣,不如咱們現在就去看一眼吧。」

愛愛心情好的時候,是很好說話的。可是她不知道,這一件「J牌」毛衣就像一個不起眼的線頭,一旦拉動它,所有線頭都會跳出來,源源不斷地湧向胡愛愛。

5.鏡妖

鏡子裏的林寒正在左轉右轉端詳自己。他是一個自戀的男人,對鏡子裏的自己怎麼看也看不夠。胡愛愛十分安閑地坐在一張紅沙發上,她的長裙十分優雅地散落在四周,碎花長裙的顏色和上身的翻領外套顏色相配,看起來十分協調雅緻。

林寒將衣架上掛的每一件衣服都要拿下來試,毛衣、小西服外套、T恤之類,幾乎是逮著一件試一件,他對着鏡子做出平時不多見的某種表情:眼睛斜向一邊,看自己的側面和背面,還不時地扭過臉來問愛愛:「行嗎?這件怎麼樣?」

「挺好的,都買了吧!」

愛愛害怕他再試下去,忙站起身來要去結賬。林寒挑中了毛衣、小西服外套和一條牛仔褲,總共一千六百塊。「會不會太多了?」林寒故作謙虛地問。

「沒關係。」愛愛拿着小票穿過熙熙攘攘人群來到收銀台。遠遠地,她看到林寒站在原地在打手機。為了掩飾女人買單的尷尬,他故作忙碌狀,愛愛心裏明白,其實他是心虛。

本來是陪愛愛出來買衣服的,結果林寒倒成了主角,這一切變化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愛愛心裏很不舒服,心想,這個小毛孩可真能喧賓奪主啊。

買完衣服出來,外面的天色已暗,興高采烈的林寒對胡愛愛說:「愛姐姐,咱們去玩吧。」

「玩什麼呀?」

「上大街玩呀,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啦。」

「那也得先吃了飯吧?」

「好,先吃飯。」

胡愛愛站在台階上想了想,決定帶他去爵士廚房。她想那兒的環境一定是林寒所喜歡的,他那麼愛美,那麼戀鏡子,爵士廚房完全是他的風格。

爵士廚房在王府井百貨的樓上,他們只要坐電梯上去就行,方便得很。林寒顯然是第一次到稍微像樣點兒的地方來,到了爵士廚房他顯得不知所措,一隻手很用力地蹭牛仔褲。

牆上有大幅畢加索風格的裝飾畫,沙發是紅色的,有玻璃隔簾和俏皮的水晶珠鏈,燈影中的男女竊竊私語,一切彷彿都是為約會準備的。

「這地兒不錯啊,以後咱們可以常來。」林寒大言不慚地說道。

胡愛愛的厭惡情緒湧上來。她想,自己憑什麼要陪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吃晚飯啊?男人的腳旁堆了一堆購物袋,那都是花她的錢買的,「臉皮夠厚!」她在心裏罵道。

可是,表面上,她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她想,這是最後的晚餐了,這樣的小男人,反正不打算跟他玩下去。

胡愛愛點了兩份鰻魚飯。林寒皺着眉頭說:「鰻魚飯,哎喲,能好吃嗎?」

胡愛愛不動聲色:「吃過你就知道了。」

林寒用手玩弄桌上的刀叉,又用手將原本疊得好好的餐巾紙撕碎。胡愛愛越來越無法忍受了,猛地探過身去「啪」地打了他的手背,說道:「別撕啦!」

因為身體的接觸,林寒的臉卻猛地紅起來,這倒使胡愛愛深意外。因為現在的小男孩發育得早,一般十六七歲就開始談戀愛,和女人手碰一下就會臉紅的男人,已經不多見了。

「你臉紅什麼?」

「因為你摸了我的手。」

「那叫摸嗎?那叫打。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不停地撕紙了,你心裏有什麼疾病吧?」

林寒顯出十分內疚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就會把餐巾紙撕碎。」

這時候,侍者端著包着金鉑紙的鰻魚飯上來。金鉑紙閃著鏡子一樣的亮光,使胡愛愛再次想起下午面前這個男人照鏡子時的表情。他為什麼那麼貪戀鏡子呢,就算長得好一點也不至於啊?

侍者用小刀一點點地把金鉑紙切開,鰻魚飯的香味頓時溢出來了。

胡愛愛專心吃飯,不再看對面那個男人。她決定一吃完就馬上回家,一分鐘也不再耽誤。可是,林寒又提出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要求:「姐姐,我能再吃一份鰻魚飯嗎?」

6.游在遊戲天堂

吃過飯林寒立刻就要走,說是要到街上去散步,催著胡愛愛快點結賬。偏偏爵士廚房要給貴賓辦什麼金卡,時間耽誤不少,林寒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有些坐不住了,嘴裏不停地埋怨這家店太唆,說什麼以後再也不來了之類,讓胡愛愛覺得這等小男人實在是心眼太小,思維方式有女性化傾向。

不過,說他有「女性化傾向」在打電子遊戲方面,他又顯得特別男性化。這是在稍後的「散步」過程中胡愛愛發現的。

好容易等到辦好卡、走下樓來,胡愛愛原本以為兩個人會在街上好好走一走,聊聊天,消化消化,沒想到路還沒走到一百米,林寒就變成了個紙片人,在一家電子遊戲廳門口閃身而入,弄得胡愛愛愣在門口像個傻瓜。

「你走那麼快乾什麼?」

「你走那麼慢幹什麼?」

「打遊戲啊。」

等到胡愛愛找到林寒的時候,看見他已經一台遊戲機前坐定,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你能幫我去交一下錢嗎?我這兒沒零錢呀。」他用那種隨隨便便的語氣對胡愛愛說,一邊說,還一邊做了個討好人的表情———眉毛鼻子眼睛皺在一塊兒,並用手輕輕拉了拉胡愛愛的手。

「我是你的什麼呀?我是你的大錢包呀?」

「別說那麼難聽好不好,怪掃興的。」

「我不喜歡玩遊戲。」

「那你就站在一邊看好啦,可好玩啦!」

「我幫你交了錢,你自己在這兒玩吧。」

「那……也行。」

胡愛愛賭氣似的跑去交錢,轉身回來的時候,林寒已經兩眼發直地盯着屏幕「開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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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姐的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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