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天黑之後,兩人才把樓上第二間客房的地板鋪完,開始吃晚飯,還是一個坐在樓梯上,一個坐在紙箱床上。

Kevin還是邊吃邊贊:「你做的芹菜豆乾真好吃!我媽也愛做這道菜,不過她放的是中國芹菜,不是西芹。」

王莙急忙說:「你喜歡吃中國芹菜?那我明天一早到中國店去買。」

「哪裏呀,我就是這麼順便說說而已,其實我更喜歡吃西芹,真的,脆脆的,好吃。」

「你別不好意思,買中國芹菜很簡單的,我知道中國店有,他們把那個叫『唐芹』。」

「真的別去買,我更喜歡吃西芹,『唐芹』有點難嚼——,」他小聲說,「我不要你明天早上去買菜,我要你——早點來——」

「為什麼?」

「我們可以早點幹完啊。」

「早幹完了你要幹嘛呀?去約會?」

「嗯。」

她不開心了:「跟誰約會啊?」

「肯定是跟一個lady(女士)啰。」

「別告訴我是跟『福臨門』的老闆娘。」

「她還真的打電話要跟我約會呢。」

「你答應了?」

「嗯。」

她提高嗓音:「你答應了?」

「嗯,我答應把這事告訴她老公。」

她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真的?那她怎麼說?」

「她說跟我開玩笑的。」

「哈哈,你們兩個——有些地方還真像呢!」

「哪裏像?」

「話說錯了,就改口說是開玩笑的。」

「未必你不是這樣的?」

「我?」她想了一下,「我好像不是這樣的。」

「那是因為你說話從來不說錯,科學家嘛,講的是精確。」

她好奇地問:「她為上次那件事——向你賠禮道歉了沒有?」

「她的字典里沒有『道歉』這個詞。」

「那你就算了?」

「不算了還能怎麼樣,莫非還為這事報她一個警?」

「你不——懲罰懲罰她,她以後會越來越凶。」

他自信地說:「她沒機會對我凶了。」

「怎麼了?」

「我再也不會去她那裏了。」

「說話算話?」

「保證算話。」

「你要是再去她那裏呢?」

「要殺要剮都由你。」

她挺高興,但有點不相信地問:「怎麼突然一下就把這麼多年的感情斬斷了?」

「感情早就斬斷了。」

「那她怎麼直到上次都還在——吃醋?」

「她愛吃醋我有什麼辦法?」

「我覺得是因為你們的感情還沒斬斷,不然她就不會吃醋了。」

「你這是按正常人的思維方式在推理她,但她不正常的嘛。」

她也覺得老闆娘不正常:「未必你們之間根本沒來往了,她還會因為你帶個——大媽去她餐館就吃醋?」

「我哪有帶個大媽去她餐館?」

「好吧,大姐。」

「大姐啊,我和她這一兩年都沒見過面了,連在餐館吃飯那樣的見面都沒有過。」

「那就怪了,幾年沒見面了,未必她還覺得你是她的——男朋友?」

「她從來沒把我當她的男朋友,我只是她的戰利品,奴隸,她覺得我就該傻傻地守在她身邊,不管她理不理我,我都永遠愛她,她哪天心血來潮叫我的時候,我都得隨叫隨到,她每天跟她丈夫——快活,而我就應該做苦行僧,不跟女人來往,所以她看到你就特別生氣——」

「那你現在跟她挑明了?」

「也無所謂挑明不挑明,反正我是不會去見她了,她願意怎麼想,那是她的事。」

她很高興:「那你說的要去約會的lady(女士)是誰呀?」

「不告訴你。」

「不告訴我,我就不讓你去,害你爽約,讓她把你甩了。」

「你怎麼樣的不讓我去呢?」

「我——拖住你。」

「你怎麼樣的拖住我呢?」

「我——」她靈機一動,「你不是說把薩克斯帶來演奏給我聽的呢?」

「我準備完工的那天帶過來的——」

「哪天完工?」

他算了一下:「下星期二。」

她嚷起來:「但是星期二我要上班啊!」

他想了一下:「嗯,星期二是不好,你要上班,Jimmy要過來結賬,沒機會,那我明天把薩克斯帶過來吧。」

「可是我今天就想聽!」

「等不及過夜了?」

「就是,你看着辦吧。」

「嗯——等我吃完飯了,用口哨吹段你聽吧。」

「好啊!」

兩人吃完飯,還是他洗飯盒,她削了兩個蘋果,一人一個。等到吃完了水果,他在水管漱了個口,說:「現在我可以開始口哨表演了,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Bythetimethisnightisover(當今夜過去),有歌詞,你可以唱。」

「你唱吧,我用口哨給你伴奏。」

「可是我不記得歌詞——我只會唱一句,就是bythetimethisnightisover。」

「行,你就唱這一句。」

他讓她坐在樓梯的第三級,說這是樓座,好位置,然後他以吹奏薩克斯的姿勢吹口哨,吹到有歌詞的地方,就以歌手的姿勢唱起來。她扭捏了一下,也加入到裏面,但她真的只會唱那一句,所以就只唱那一句,唱完那一句就聽他唱:

Silencetakesover(暗夜寂靜無聲)

Sayingallweneedtosay(傾訴着我們心中的溫情)

There』sendlesspossibilities(一切皆有可能)

Inthemoveswecanmake(全看你我如何進行)

Yourkissisgivingeveryindication(你的吻在暗示我)

Ifthisheartofmineisright(只希望我沒理解錯)

Bythetimesthisnightisover(當今夜的黑暗消遁)

Thestarsaregonnashineontwoloversinlove(群星將照耀着兩個相愛的人)

Andwhenthemorningcomes(當清晨來臨)

It』sgonnafindustogether(我倆會相依相偎)

Inalovethat』sjustbegun(沐浴在新生的愛情)

Bythetimethisnightisover(當今夜的黑暗散去)

Twoheartsaregonnaflytotheheavenabove(兩顆心將在天堂比翼)

Andwe』llgetcloserandcloserandcloser(我們會離得越來越近)

Bythetimethisnightisover(當今夜的黑暗散去)

Letstakeitslowandeaseitback(讓我們放慢節奏,不疾不徐)

Justlaybackandlovetakeusover(靜等愛情將我們帶去)

There』smagicherewithyouandI(你我之間猶如魔幻存在)

Andit』sgonnatakeusalltheway(會把我們領進愛情的世界)

Letsfindsomekindofdeeperconversation(讓我們用心來交談)

Anddarlingifit』sright(如果我倆註定相愛)

Bythetimethisnightisover(當今夜的黑暗消遁)

Thestarsaregonnashineontwolovesinlove(群星將照耀着兩個相愛的人)

Andwhenthemorningcomes(當清晨來臨)

It』sgonnafindustogether(我倆會相依相偎)

Inalovethatjustbegun(沐浴在新生的愛情)

Bythetimethisnightisover(當今夜的黑暗消遁)

他一點不怯場,一會裝作在吹薩克斯,一會裝作手拿麥克風在唱歌,很像youtube上的KennyG和那個歌星。她發現他記得歌中每一句歌詞,而且發音很標準,讓她無比仰慕。

他表演完了,她鼓掌喝彩:「你的口哨吹得太好了,歌也唱得好,我——太佩服了。」

「有沒有被我迷倒?」

「百分百地被迷倒了。」

「有沒有為我瘋狂?」

「有!」

「那你怎麼還坐在那裏像木頭人一樣?」

「呃——我像木頭人一樣嗎?」

「當然啊,你應該衝上來吻我,索要我的簽名嘛。」

「是嗎?你那些——fans(粉絲)都是——那樣的?」

「那還用說!」

她想到他被一大群粉絲圍着啃,有點鬱悶,但還是配合地走下樓梯,走到他跟前,伸出一隻手。

他一笑:「不是這樣的哦,我簽名不簽手上的。」

「那你要簽哪裏呢?」

「有玉照就簽玉照上,沒玉照的就簽在——乳罩上。」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她想到那個情景,更加鬱悶了:「那我不要你的簽名了。」

「為什麼?」

「我沒玉照。」

「別的也行啊。」

「也沒有。」

他瞟了一眼她胸前,呵呵笑起來。

她說:「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走吧。」他往門邊走,嘴裏吹着《Bythetimethisnightisover》。

到了門邊,他轉過身,問:「當今夜結束,我們會怎麼樣?」

她沒好氣地說:「我們就接着鋪地板。」

他又笑起來:「太不解風情了!Bye(再見)!」

那天晚上,她做夢都夢見他在台上演奏薩克斯,而台下都是一些一二十歲的小女孩,穿着暴露,打扮奇異,吹的吹口哨,喊的喊號子,十分瘋狂。他演奏完后,那些小女孩都跑上台去,抱着他啃,還拉開本來就遮不住身體的衣服,讓他在她們的乳罩上簽字,而他拿着一支筆,性致勃勃地在每個女孩子的胸上簽名。

她半夜醒來,被自己的夢境搞得十分鬱悶,他太年輕太迷人了,歌唱得那麼好,連她這個奔四孩他媽都被迷倒了,還說那些一二十歲的小女孩?

她覺得自己陷進了一個危險的境地,越來越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老想見到他,老想跟他在一起。從目前來看,他也是願意跟她在一起的,但誰能擔保那不是一時的新鮮?也許他還沒泡過奔四單身孩他媽,想在她身上試試自己對這個年齡段女性的魅力。等他證實了自己的魅力,或者等他知道了她的已婚身份,他就把注意力轉到別人身上去了。

而她現在已經那麼受不了他的一點點冷落,還那麼容易吃醋,如果他扔下她去追別的女人,那不是要她的命?

她有一種預感,如果這一次她陷進去,就不會像上次跟王世偉那樣,得不到愛的回應還能活下來。這次要是再陷進去,肯定是死路一條。

但她不能死,她還有個兒子要照顧。

第二天早上,她特意起晚點,然後慢慢做飯,覺得這樣就能鞏固自己不陷進去的決心。

她還給兒子打電話,繼續推遲去新房子那邊的時間。

兒子很興奮地告訴她:「媽媽,我看到爸爸得獎的照片了!」

「是嗎?得什麼獎?」

「打球的獎啊。」

「打球的獎?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那個——好多人一起照的,我看到爸爸了,他是六號。」

她想起來了:「是不是舅舅他們比賽之後照的像?」

「嗯,上面也有舅舅。舅舅說他們得了第一名,冠軍,是爸爸掙來的,因為爸爸踢進了一個球,別人都沒踢進。」

她想起那天比賽的情景,那個馳騁綠茵場的英俊小夥子,又想到自己的海歸丈夫,簡直是判若兩人。

兒子說:「媽媽,爸爸說我小時候,你總是不讓我踢球,是不是真的呀?」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兒子推理說:「如果你那時就讓我踢球,我現在肯定比小斌哥哥踢得好了。」

她解釋說:「那時你還很小,站都站不穩——」

「後來我站得穩了呢?」

「後來你就到美國來了,學校——沒球隊。」

「爸爸呢?他為什麼不教我踢球?」

「他——那時很忙,再說也沒地方踢——」

「我好想在中國上學!」

她一驚:「誰說的?你怎麼能在中國上學?你——不是還要學薩克斯嗎?我已經給你找到家教了。」

「但是我——想踢球——」

她真後悔把兒子送回中國去過暑假,就這麼幾十天,兒子就被洗腦了,變得越來越像他爸爸。她趕快籠絡兒子:「你喜歡踢球,我們可以在美國踢啊——」

「但是我們學校只有女生才踢soccer。」

「誰說的?」

「我在網上查了的。」

「是嗎?你查過了?」

「嗯。」

她心煩意亂,現在房子都買了,肯定不能去別的學校,除非是去私校,但私校的學費多貴啊,而且也不一定有足球隊,因為私校一般都比較小。她想了一會,問:「是不是你爸爸叫你留在中國讀書?」

「不是的。」

「那是誰的主意?」

「我和小斌哥哥的主意。」

她不好把小斌找來痛罵一通,只好繼續勸說兒子:「國內的環境污染很厲害的,很多人都得了癌症——」

「但是爺爺奶奶舅舅舅媽和小斌哥哥他們都沒得癌症。」

「國內學校的作業很多的,你每天做到半夜十二點都做不完。」

「我叫小斌哥哥幫我做。」

「他自己也有大把的家庭作業——」

「我也幫他做。」

她沒辦法了,只好使出殺手鐧:「你在中國讀書,不想媽媽?」

兒子被難住了,半晌才說:「我想你也到中國來。」

「這事——我們以後再商量吧。」

「哪個以後?」

「呃——過兩天再說。」

「過兩天?是不是星期二?」

「嗯,星期二。」

王莙給兒子打完電話,心裏惶惑不安。怎麼會這樣?這孩子——怎麼突然一下變得這麼愛踢球了?難道遺傳真是這麼厲害?

她知道,如果兒子堅持要在中國念書,她是沒有力量拒絕的,因為她人生的目的就是讓兒子生活愉快,怎麼捨得違拗兒子的意願呢?

她馬上到網上去查兒子的學校到底有沒有男足隊,以前沒注意這一點,只注意了哪個學校有band(管樂隊),而美國的中小學,一般都有band,所以買房時沒在這方面受到限制。

查過才知道兒子說得對,兒子馬上要就讀的那個學校沒男足隊。她又查了附近幾家私校,都沒男足隊。

這可如何是好?上次丈夫說要給兒子找個有男足的學校,她隨口就答應了,但那只是應付,準備到時候就以兒子不喜歡足球為理由混過去算了,但現在兒子這麼喜歡足球,她怎麼能讓兒子失望呢?

一定得給兒子找個足球教練,而且要在下星期二之前找好。

但足球這玩意,好像沒人會給單個的孩子當教練吧?要當就當一個隊的教練,不然怎麼練球,怎麼賽球?而且場地也很重要,你要打籃球可以在自家門前豎個籃球架子打打,但你要踢足球,就得找個大點的場地了。她買房子的時候也沒查過,不知道她住的小區有沒有足球場。

她正為這事着急,大姐大打電話來了:「好久沒跟你聯繫了,你怎麼樣,還好吧?」

「挺好的,你怎麼樣?」

大姐大很高興地彙報說:「老穆那事都搞清楚了,他沒再跟那個宓家丫頭來往。」

「真的?他自己說的?」

「光他自己說,我是不會相信的。」

「你去問小宓了?」

「我怎麼會去問她?」

「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是這樣的,我那次跟老穆鬧了之後,他就跑到宓家丫頭微博去查,說如果那丫頭在微博亂說,他會去告那丫頭。」

「哇,你老公還知道用法律做武器來保護自己呢。」

「他也是被逼急了,找不到別的辦法來洗刷自己。」

她好奇地問:「那他告了小宓沒有呢?」

「沒有。」

「呵呵,原來也是嘴頭子功夫?」

「不是嘴頭子功夫,而是人家宓家丫頭沒造謠。」

「說的都是事實?」

「哪裏呀,是這樣的,宓家丫頭寫的不是大S,是小s。」

她被搞糊塗了:「怎麼這事還跟大S小S有關?」

「哎呀,不是那個大S小S!人家那兩個都是大S吧?宓家丫頭是一個大S一個小s。」

她還是不懂:「人家那兩姐妹怎麼都是大S呢?一個是大S,一個是小S。」

「哎,怪我沒說清,我的意思是——人家那兩姐妹名字都是大寫的S,而宓家丫頭這兩個S君呢,一個是大——寫的S,一個是小寫的s。」

她恍然大悟:「哦——是這樣!」

「老穆說那個大寫的S君是他,但那是以前的事了,他早就沒跟宓家丫頭來往了。現在宓家丫頭寫的那個s君,都是用的小寫的s,那不是他,是別的人。」

「你去小宓微博看了沒有?是不是有大寫小寫之分?」

「我去宓家丫頭的微博看了,果然是一個大一個小。大的是我們老穆,他已經承認了,說就是那段時間為D大拉贊助的時候,跟那個丫頭有過那麼一段,是那個丫頭主動的,他呢,為了拉贊助,就——只好犧牲自己了。」

她在心裏好笑,為拉贊助犧牲自己,多麼公而忘私啊!但她沒說出來,怕大姐大不高興,只問:「後來怎麼——吹了?」

「是他主動吹的,他說贊助拉到手了,也就懶得再應付下去了。」

「那小宓這麼好說話?他想拉贊助就——跟人家好,贊助拉完了,就把人家甩了?」

大姐大被問住了:「呃——這個我還沒想到呢,他說是他主動吹的,我就沒多想。這麼說來——」

她見自己把事情複雜化了,馬上說:「我也是瞎猜。估計小宓也沒想過跟老穆長久下去,就是利用自己老爹有錢,可以給D大捐款,她就借這個機會集——幾個郵。」

「可能吧。反正我只要老穆改邪歸正就行,是誰提出吹的,我就不管了。我對他說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如果我再發現你出軌,不光要和你離婚,還不准你看女兒。你知道的,女兒就是他的命,他再不敢了。」

「這樣更好,他有個把柄捏在你手裏,今後膽子就小多了,什麼時候他想造反,就把他這點破事拿出來敲打敲打他。」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現在離了婚再找一個,也不是找不到,但也不能保證再找的一個就永遠不出軌啊。」

她積極附和:「就是啊,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他已經出過軌了,就像打了免疫針一樣,你就不用擔心今後了。」

「嗯,是這個理。你那邊怎麼樣?」

「我?哪方面?」

「各方面。」

她想起還沒向大姐大彙報小冉的事,就摘要講了一下。

大姐大說:「我也覺得小冉那事不靠譜,要真是你們家王帥哥送的,她也不好意思這麼招搖地背到系裏來吧?」

「那倒不見得,她怎麼會料到我們叫小邵盯着那包?」

「嗯,說得也是,不過我覺得你們家王帥哥應該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你這麼看好他?」

「不是看好他,而是覺得他現在——可能還沒心思搞女人,他回來不久,還沒把事業基礎打牢,他的一門心思可能都在——事業上,每次來都是跟老穆扯他學校的事,有時候還打電話給老穆請教工作上的事——」

她沒想到王世偉還這麼熱愛工作:「真的?」

「嗯,我聽老穆說,F大那邊很變態的,海歸也搞試用期,你搞不好就叫你走人——」

「這個我倒沒聽他說起過。」

「呵呵,你現在對他是一點都不關心了啊?」

「哪裏,是他不愛跟我說這些事。」

「他讓我們老穆給他介紹一些搞錢的路子,但我們老穆是個書獃子,膽子又小,哪有搞錢的路子啊?其實你們家王帥哥真沒什麼要着急的,反正他有綠卡,國內混不下去了,就回美國去,不像我們——」

她嚇壞了,王世偉要回美國?那——怎麼辦?

她問:「那他有沒有說——他到底混不混得下去呢?」

「聽老穆的口氣,他好像混得還可以吧。」

她鬆了口氣。

打完電話,她好奇地跑到小宓微博去看看,但發現微博已經關了。

這讓她起了疑心,會不會是老穆和小宓串通好了來騙大姐大的?不然小宓幹嘛突然把微博關了?

她想把這個猜測告訴大姐大,但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只要大姐大相信老穆沒再出軌就行,她犯不上去找些破綻出來,擾亂大姐大的心情,因為擾亂了也沒用,就像大姐大說的那樣,你再找一個,也不能保證他就永不出軌。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她用飯盒裝好飯菜,開車去新房子那邊,遠遠的就看見那輛白色的皮卡停在她門前,她一下就忘了自己的決心,又快活得像要飄起來一般,一心後悔不該這麼晚才跑來,浪費了好幾個小時!

車庫門開着,Kevin在裏面鋸板子,她把車停在外面,提着飯盒走進去,對他說:「Morning(早上好)!」

他不理她。

她想可能是鋸聲太響,他沒聽見,就走到廚房去放飯盒。

鋸聲停了后,房子裏出奇的安靜,她好一會才悟出是因為沒有音樂聲。她看見他抱着一摞板子上樓去,便跟在後面,問:「你在鋪我兒子那間房吧?」

他還是不回答。

她問:「你——在生氣?」

「嗯。」

「為什麼?」

「你遲到了,這麼晚才來!」

她解釋說:「我在做飯。」

「但是你昨天也做飯了,就沒這麼晚。」

「呵呵,我今天還給我兒子打電話了。」

他不生氣了,放下板子,直起腰:「他怎麼樣?我是說你兒子。」

「他呀?別提了,他把我這個媽忘了,不想回美國來了。」

「真的?怎麼會呢?」

「他在那邊跟他表哥一起踢球踢上癮了,不想回來了,說美國這邊沒球踢。」

他不明白:「美國怎麼會沒球踢呢?」

「學校沒有男生的soccer(足球)隊。」

「哦,是這樣。那怎麼辦?」

她靈機一動:「你會不會踢球?」

「我?能踢。」

「能做我兒子的教練嗎?」

「不知道啊,他踢得好嗎?」

「今年暑假才正式學。」

「那我應該還是可以做他教練的吧?」

她猶豫了一下,說:「不過——他爸的球踢得不錯,我哥說他得了他爸的遺傳,踢球有『乃父風範』。」

「哇,他爸球踢得好啊?難怪你那時愛上他,運動員在美國可是最受歡迎的,比那什麼吹薩克斯的受歡迎多了。」

「哪裏呀,我是個球盲——我——那個他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會踢球。」

「那後來知道了,是不是覺得自己撿了個寶?」

「寶什麼呀!成天就知道踢球,家裏的事全都不管,做甩手掌柜——」

「他是——哪個隊的?」

「哪個隊?」

「是啊,你告訴我他是哪個隊的,我就知道他水平如何了。」

「他不是哪個隊的,就是頂替我哥他們E市機關隊的一個隊員——踢過比賽。」

「原來是業餘的?」他很有信心地說,「那我給你兒子當個教練,應該不成問題。」

「你是哪個隊的?」

「我也不是哪個隊的,就是跟一幫野孩子踢球長大的。我從小不愛讀書,只愛玩,所以最後只好去考音樂學院。」

她高興死了:「真的?那太好了,我這就給兒子打電話,告訴他我給他找到足球教練了。」

「等不及過夜了?」

「嗯。我不把兒子的事搞定,做別的任何事都沒心思。」

「那你快打電話吧。」

她躲到一邊去給兒子打電話:「兒子,媽媽幫你找到足球教練了,他踢得——跟你爸爸一樣好,真的,你回來看看就知道了。」

但兒子還在猶豫:「可是我捨不得小斌哥哥他們。」

「你放寒暑假的時候可以去看他們呀。」

「我想要小斌哥哥也到美國來。」

「好,我們想辦法,把他辦到美國來。」

這下兒子高興了:「謝謝媽媽!」

然後她聽到兒子在向小斌報喜:「小斌哥哥,我媽媽說她會讓你也到美國去讀書!」

她打完電話,步履輕鬆地回到兒子的卧室,看見他正在鋪closet(掛衣間)裏面的地板,她走過去,彙報說:「我兒子答應回美國讀書了。」

他仰臉望着她,微笑着說:「快說,你兒子還想學什麼,讓我在他回來之前抓緊時間全都操練一番。」

「沒了,就是足球和薩克斯。」

「我怎麼這麼有先見之明呢?剛好就會這兩門!不過我做家教可不是白做的。」

「那是當然。你收費標準——是怎樣的?」

「那要看情況了。」

「我這樣的情況呢?」

「像你這樣的,肯定得——肉償。」

她一下就想到「福臨門」老闆娘身上去了:「瞎說八道,我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

「她那種人。」

「誰呀?」

「福臨門的老闆娘啰。」

「怎麼想到她頭上去了?」

「你說——肉償么。」

他趕快改口:「我跟你開玩笑的——」

過了一會,他問:「哪怕是為了你兒子,你也不會——做——那樣的事?」

「哪樣的事?」

「肉償之類的。」

她想像不出來:「我怎麼會把自己弄到那個地步呢?」

「怎麼不會呢?比如說我現在對你說,如果你不肯——肉償,我就不給你兒子做家教——」

她也想像不出他有這麼變態:「你不會的。」

「要是我會呢?」

「我——找別的家教。」

「要是找不到別的家教呢?」

「我——move(搬遷)到別的地方去,這麼大的美國,這麼多州,總能給我兒子找到家教的。」

「如果到處都找不到呢?」

「那我——回國!他——舅舅可以教他踢球。」

他呵呵笑起來:「看來人跟人就是不一樣啊!」

王莙在房間了看了一圈,沒看到薩克斯,便問Kevin(凱文):「你沒把薩克斯帶來?」

「還敢不帶來?」

「在哪裏呀?」

「在隔壁closet(衣櫥,掛衣間)里。」

她來到隔壁房間,打開closet,果然看見一個黑色的箱子,從外觀看就知道裏面裝的是彎管薩克斯。

他把箱子提出來,放在昨天新做的地板上,打開蓋子。她看見了裏面的薩克斯,黃黃的,像金子做的一樣。

紅色的地板,黑色的琴盒,黃色的薩克斯,美得像一幅畫,她急忙掏出手機,捏了幾張,然後指揮說:「來,吹一個聽聽,讓我給你捏幾張。」

「等晚上幹完活再吹吧。」

「也是,這麼美麗的音樂,應該沐浴更衣后洗耳恭聽。」

「晚上記得沐浴更衣哦。」

「一定。」

到晚上的時候,他們已經鋪完了整個樓上的地板,三個卧室,一個乒乓室,還有走道,全都鋪了,只剩下樓梯和樓下兩個房間沒鋪。

兩人坐下吃晚飯。還是他坐在樓梯上,她坐在紙箱床上。

他還是邊吃邊誇:「板栗雞翅太好吃了!」

他是真喜歡吃她做的菜,因為他一下就把一盒飯吃光了。

她問:「吃飽了沒?我給點你吧?」

「不用,不用。」

「這兩個飯盒一樣大,我吃不了這麼多。」她執意要給點他,端著飯盒來到他跟前,他兩手捧著飯盒,讓她把自己飯盒的飯菜轉到他飯盒裏,但他沒看飯盒,只仰頭看着她,說:「你都給我了,你夠不夠?」

「夠。我在減肥呢。」

「為什麼要減肥?」

「太胖了。」

「哪裏胖呀?」

「到處都胖。」

他把一隻手放在她后腰上:「是這裏胖嗎?」

她的心咚咚跳起來:「你說呢?」

「我覺得正好。」他在她腰彎里摩挲了一會。

她一陣衝動,但故作鎮定地說:「別騙我了。」

「沒騙你,是真的,好有曲線。」

他又把手往下移了移:「是這裏胖嗎?」

她「嗯」了一聲,感覺一股熱浪從後面蔓延到前面。

他輕輕按壓了幾下,說:「也不胖,好有彈性。」

她渾身燥熱,不敢再往下說,端著飯盒來到廚房,幾口把飯吃掉,把飯盒扔進水池,從冰箱拿出一個很大的韓國產Asianpear(亞洲梨),足有兩磅重。她削了皮,想切開一人一半,被他制止了:「梨子不能分的,分梨就是分離。」

「那——怎麼吃?」

他拿起削好的梨,咬了一口,然後把梨伸到她嘴邊讓她咬。

她想咬,但梨子圓滾滾的,她無處下嘴,也使不了勁。他攬住她的腰,把自己咬過的那面轉過來朝向她,她在缺口附近咬了一口。

他滿意地說:「這就對了,梨子應該這樣吃。」

她擔心地說:「但是我和我兒子都是——切開了吃的——」

「跟兒子分著吃沒關係。」

「那跟誰分著吃有關係呢?」

「跟我分著吃就有關係。」

「是嗎?」

「當然啦。」

吃完梨子,他放開了她。兩人都到水管去洗手,用餐巾紙擦乾。

他問:「你——很怕跟兒子——分離?」

「兒子就是我的命。」

「他——爸爸會來要他嗎?」

「我——不知道。」

他安慰說:「別擔心,如果他離婚的時候就沒要兒子,現在也不會來要的。」

「但願如此。」

「他——再婚了嗎?」

「誰?」

「你的Ex(前夫)。」

「沒——沒有。」

「有沒有——新歡?」

「有。」

「新歡是個什麼人?」

「是——是他的初戀——她當初為了調到城裏,就——跟了別的人——」

他憐惜地看着她:「現在他們又——破鏡重圓了?」

「嗯,那個人的丈夫——去世了——」

「那個人有孩子嗎?」

「他們倆有個孩子,我的意思是,她和我的——EX有個孩子。」

「真的?」

「嗯,他們是老鄉,回家探親的時候——經常幽會——有了孩子——」

「那他更不會來問你要兒子了。」

「但願如此。」

他握住她的手:「別難過,愛錯了人而已。知道了,發現了,心會痛一陣,但是過了這陣就好了,徹底解脫了。」

「你是這樣的?」

「嗯。我——從前是心碎,但認識你之後——就解脫了,碎了的心又復原了,比碎之前還——堅固。相信我,你也會——徹底解脫的。」

「我——早就解脫了。」

「但我覺得你還沒有。」

她一驚:「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能感覺到。」

「你感覺到什麼?」

「你還是有幾分——愛他的。說到他會踢球的時候——你眼裏滿是崇拜的神色。」

「瞎說,我眼裏哪有崇拜的神色?」

「就有!」

「你也會踢球,我崇拜你了。」

「真的?他還會什麼?都告訴我,我把他十八般武藝全學會,讓你只崇拜我。」

「呵呵,我本來就只崇拜你。他除了踢球,別的都不會了。」

「那就太好了!現在該我為你演奏了。」

她歡呼起來:「哇,太好了!」

「我們去樓上吧,你可以坐在那個baywindow(窗枱)那裏,那是你的包廂。」

「好。」

兩個人上了樓,來到那個有baywindow的房間,她按他的安排,乖乖地坐在兒子最喜歡的窗台上。

那個窗枱很大,比一張單人床還大。他從盒子裏拿出薩克斯,把盒子放在窗台上。他試了幾個音,問:「你最喜歡聽什麼?」

「昨天是我選的,今天你選吧,選你最拿手的。」

「你讓我選?那我就選《Don』tMakeMeWaitforLove(別再讓我等待愛》。」

「我也挺喜歡這首。」

「你也喜歡?那我就選這首。」

他開始演奏,優美的樂聲,瀟灑的颱風,又很像她在網上看到過的KennyG(肯尼基)演奏錄像。

她記得那個錄像里的KennyG很年輕,是她最喜歡的一段錄像,有幾個鏡頭,俊美羞澀得像女孩子一樣,另幾個鏡頭,露著胳膊和胸前的肌肉,又健壯得像男運動員。她想到KennyG56年出生,86年成名,正是他現在這個年紀。以他的才華和長相,如果不是為了那個老闆娘偷渡到美國來,也許他也像KennyG一樣,三十歲的時候,一舉成名天下知。

而現在,他只能在這間尚未裝修完畢的房子裏,為她一個不懂音樂的奔四孩他媽演奏,真是暴殄天物,太屈才了!

她挖空心思,謀划如何才能讓他的才華得以施展。回國似乎不是最好的方法,因為國內真的不是藝術的殿堂,只有搞小品的玩魔術的演電影的有點可能走紅,像他這樣搞純藝術的,回了國要是不改行,可能連混碗飯吃都難,更別說成名了。

他要能在美國發展就好了!畢竟美國是KennyG的故鄉,而KennyG是全世界發行量最大的器樂演奏家,如果他有機會跟KennyG見面,一定會得到大師的欣賞和提攜。也許有一天,他錄製的CD也會在全世界發行。

她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加入美國籍了,如果她能跟他結婚,就可以給他辦身份,讓他在美國開始他的藝術生涯。也許到了那時,他會有大把的年輕粉絲,而他會離開她,但她一定會為他高興,因為是她讓他有了成名的機會,造就了一顆閃亮的星。

愛情就是讓所愛的人幸福,並從中感受到幸福,這是她在艾園學到的愛情觀。

一曲奏罷,屋子裏顯得特別安靜,兩個人似乎都不想打破這神聖的靜謐,只互相凝望。

良久,他說:「我喜歡這首歌,是因為它的歌詞。你知道歌詞嗎?」

她不好意思地說:「只知道一句。」

「哈哈,你唱歌都只唱一句的?」

「就這一句反覆的次數多,所以我聽明白了。我——英語聽力不行,聽別人說話還可以,但是聽英語的歌詞——就聽不大明白。你唱給我聽吧,你唱的我都能聽明白。」

「我唱你聽可以,但我要在你耳邊唱。」他不等她回答,就跳到窗台上,坐在她身後,兩腿從她兩邊伸到前面,兩手輕輕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唱道:

Sittingherejuststaring(我坐在這裏凝視你的照片)

Atyourpicture,waitingforyourcall(等待你的召喚)

Sounclear,I』mhangingonanotion(前程未卜,但我堅守信念)

Wecouldhaveitall(相信我們的愛情之花會無比燦爛)

Timeandtimeagain(你一次又一次對我說)

Youtellmetobepatient(耐心等待我)

Butwecan』tletloveslipaway(但我們可別讓愛情錯過)

Baby,don』tmakemewaitforlovethistime(寶貝,這次別再讓我等待)

Darlin』,alovelikethisishardtofind(這是千載難逢的愛)

Don』tmakemewaitforlove(請別再讓我等待)

Iclosetheblindsandtrytohide(我關閉門窗,躲進黑暗)

Thedarkness,fallasleepalone(獨自入眠)

Givemeasign,amanain』tsupposed(給我一個信號吧)

Tofacelife,standingonhisown(男人不該孤獨生活,無人陪伴)

Whenyou』ernearme(當你在我身邊)

Ican』thelpbutseeforever(我才能看到幸福的永遠)

Comeandrescuemetonight(快來拯救我吧,就在今晚)

Don』tmakemewaitforlovethistime(這次別再讓我等待)

Alovelikethisishardtofind(這是千載難逢的愛)

Don』tmakemewaitforlove(別再讓我等待)

Baby,darlin』(寶貝,親愛的)

Baby,darlin』(寶貝,親愛的)

太美了!

她聽他在耳邊輕唱,就像聽他訴說衷腸一樣,每一句都聽懂了,每一句都像是他為她的「即席創作」,因為每一句都那麼切合他們的實際。她想對他說:來吧,我不再讓你等待了,你也別再讓我等待。這樣的愛情,千載難逢,時不我待。

但他突然放開了她,向後倒下,兩隻手肘撐在窗台上。

她回過頭去,發現他正在看她,嘴角咬得緊緊的。她忍不住瞟了一眼他那個地方,雖然被牛仔褲束縛著,也能看出起了變化。

她急忙轉過頭去,喃喃地說:「這歌——太美了,Don』tmakemewaitforlovethistime——」

靜場片刻。

他用兩腿夾住她,一挺身坐了起來,兩條手臂從她手臂下伸到前面,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YoudrovemecrazywhenIsawyouthefirsttime(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把我搞瘋了。)」

「是嗎?」

「嗯。」

「為什麼?我們那天——沒說幾句話呀。」

「是沒說幾句,但是你穿着那件長T恤,裏面沒穿bra(乳罩)——,下面露著光光的腿,頭上還戴了個——很潮的帽子,好可愛——」

她臉紅了:「你——你怎麼知道我那天沒穿——bra?」

「看得出來么。」

「你都——看見了?」

「你把門一拉開,我就看到你了,胸前像藏着兩個小兔子——」

「我記得你那天——離得——好遠的——」

「那是你跟Jimmy(吉米)說話的時候,我才走遠的嘛。」

「那你每次還叫我別換衣服,別換衣服?」

「呵呵,我就喜歡那種被你搞瘋的感覺。」

她不說話了,心咚咚跳。

他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

她搖搖頭。

「只怪你長得太性感,太迷人了——」

「從來沒人說過我性感迷人。」

「是嗎?那太好了。」

「為什麼好?」

「說明沒人看見過你性感迷人的樣子啊。」

「Ji——Jimmy呢?」

他很懊惱地說:「嗯,他也看見了。以後不許你穿成那樣見人。」

「我後來沒穿成那樣見人了。」

「我知道。不過你也沒穿成那樣見我了,只有一次,那天我差點——」

他把兩手往上移了移,罩住了她的兩隻小兔子,欣喜地說:「小兔乖乖!今天終於被我逮住了!」

她癱軟在他懷裏,這兩隻手果然是那麼帶電。

他耳語般地唱道:「Baby,don』tmakemewaitforlovethistime。Darlin』,alovelikethisishardtofind——(寶貝,別再讓我等待,親愛的,這是千載難逢的愛)」

「我——我——」

「我們到樓下去吧,那裏有個床。」

「我——」

「別告訴我你今天不方便——」

「不是——是我——」

他跳下窗枱,把她抱了起來。

她夢囈般地說:「Kevin,Kevin,你聽我說——」

「什麼也不用說。」

「Kevin,我——」

他把她抱下樓,放在那個紙箱床上,抱歉說:「這床太硬了點,等我再拿幾塊地毯來。」

他去車庫拿地毯了,她坐在紙箱床上簌簌發抖,很多很多的顧慮,她的身材,不知他會不會覺得蒼老臃腫,還有她的身體,幹了一天活,又沒洗澡,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氣味。最重要的是,她的已婚身份,他完全不知道,她不能這樣瞞着他。

她決定把一切都告訴他,如果他說「我不在乎你的已婚身份,我照樣愛你」,那她就勇敢地接受他的愛,並把自己的愛毫無保留地獻給他。

但如果他在乎,她——就只有心碎一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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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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