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

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

關雪羽不經意地拿出了鳳姑娘贈送自己的那個綉荷包特別是精工綉制的那方絲帕上面經鳳姑娘纖纖玉指親手所綉下的幾個字:「雪羽清賞」「永結同心」。

接下來的那一隻綉鳳更是栩栩若生這說明了鳳姑娘不但武功高心思靈敏尤其還擅於閨中女紅卻是十分的難得。

美麗端莊蘭心蕙質的佳人世間罕見求一已是極難偏偏同時間突然出現了兩個一雙壁人居然竟讓自己遇見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取捨之間便饒是大費周章嘔心瀝血之難事了。

記得出道之初來去自如了無牽掛該是何等的逍遙自在?色不迷人人自迷曾幾何時自己這樣自負的英雄竟然也效起吐絲的春蠶作繭自縛從何說起從何說起?

一直自以為是天大的英雄不知情之何物?待到一朝為情所困才知道自己與別人並無兩樣此時此刻苟有所能但願能遠遁千山作一個避世的隱客卻又何能?

原是鐵打的漢於如今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想一想自己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為情所困的人竟會是自己?誠所謂「自古艷福修非易一人情關出更難」人何以堪?

想來想去總是捺不下這一番反覆的情潮沾上了些兒傷帶着三分的懶無限的惆悵與遐思便自因此滋生又豈怪此一霎的英雄志短兒女情長?

山風呼呼地吹着……

兩扇窗戶吱吱呀呀不時地開合著破碎了的陽光蛛網似的灑落在地上情緒的下沉像是落在了無底兒的古井裏……

關雪羽嘆息著收起了綉荷包由床上下來想到外面去走上一回。

特別是當腳下踐踏着那一徑枯乾了的樹葉出的沙沙聲響時那凄涼最能解人情愁慰人遐思。

門開了。

吹進來一陣子風房間里紙巾刷啦啦直響他忙把門關上。

就在這將關未閉的一瞬之間耳朵里聽見了一陣子窸窸窣窣細聲——就在背門貼壁處站着那麼一個高挑身材的倩麗背影。

「哦……」

一驚之下關雪羽幾乎呆住了。

那陣子窸窸窣窣聲分明出自對方的啜泣。她正自獨個兒臨風傷情沒料到忽然為人窺破猝驚之下倏地擰過了身子遞過來驚鴻的一瞥。

「鳳姑娘……」

鳳姑娘也呆住了。

極短的一霎誰也沒有反應。

忽然鳳姑娘倏地擰過身子來腳下用勁狠狠地「嗤」地掠身而起直向著一面山坡上縱身而起。

「等一下。」

嘴裏低喚了一聲關雪羽腳尖輕點緊躡著對方背影騰身追趕下去。

眼前是一片向陽坡地除了稀疏的灌木之外便只是高矮不一的巨大石塊。

關雪羽一徑追來這裏卻看見前行的鳳姑娘已快閃身於當前巨石叢中。

「鳳姑娘。」

他再次喚著越加快地追了下去。

關雪羽這裏一腳方自踏入石林猛可里眼前人影一現鳳姑娘倏地自面前閃身而出。

人出掌到「哧」玉掌遞處直劈出了一股疾烈的掌風直向關雪羽臉上劈來。

關雪羽沒料到她竟然會向自己出手。這一掌來得既快又猛簡直難以閃躲。

急切之間關雪羽上身向左面一個快閃施展的是一字「遁影」之術「呼」一聲對方的手掌幾乎是擦着他的臉滑了過去。

這一掌勁猛力足要是打中了勢將皮開肉裂不可。

鳳姑娘像是在氣頭上一掌不中嬌軀倒擰著。叱了聲:「你——」兩隻手交搭著第二次向著關雪羽雙肩上抓下來。

十指尖尖真力內聚若真是被她抓上可不是玩的關雪羽原本是可以閃開的只是乍然覺到是她心裏有一分內疚行動不免就延緩了下來。

鳳姑娘又在氣頭上出招狠毒略一遲疑遂為她雙手抓了個正著。

關雪羽只覺得雙肩上一陣子裂膚刺骨的奇痛更因前此由於受了些外傷暫時已無能施展氣功護體如此一來簡直像是著了十把利刃頓時皮開肉裂被對方十根手指抓了個結實。

「啊……」

順着鳳姑娘尖尖的十指冒出了大片的鮮血一時連衣服都染紅了。

鳳姑娘原本是怒氣頭上出手惟恐不重容得忽然得了手才覺到自己下手過重倏地驚了一驚慌不迭鬆開了雙手覺到手上的血一時花容失色面色慘變。

「你……這個獃子……」

倏地擰過身子一頭撲向身後的岩石放聲痛哭了起來。

心裏鬱積著的委屈太多太多了藉著這陣子哭可都統統泄無遺那情景恰與當時麥小喬有心尋死前的悲聲痛哭相似只是後者身邊少了個知心的人兒罷了。

「唉唉……」

關雪羽似乎只有嘆氣的份兒竟然忘記了肩上的傷疼眼巴巴地瞅著面前這個傷心的淚人兒。

「姑娘……你這又是何苦?」

鳳姑娘偏偏不睬他把頭埋在胳臂彎兒里哭個昏天黑地只驚得群鳥紛飛草木含悲。

關雪羽連喚了幾聲看看勸阻無效忍不住舉手輕輕撫向她背上……

鳳姑娘忽地轉過身子用力地摔下他的手:「你別碰我。」

不意這一下又是用力過重了牽動了關雪羽受傷的肩只疼得他「啊!」了一聲連連吸著大氣兒。

這情景瞧在鳳姑娘的眼裏饒是一腔悲忿卻也狠不下心來慌不迭扶住了那隻被自己摔下的手模樣兒透著心疼……

「你怎麼了嘛……成了紙糊的呀!碰都不能碰一下。」

又咬牙、賭氣更有一番蜜蜜的愛憐兩行情淚小長蟲也似的淌了出來。

忽然她撲進關雪羽懷裏緊緊地擁抱着他再次的放聲悲慟起來。

關雪羽一連嘆了兩口氣饒是肩上帶傷還不得不安慰她卻又不知說些什麼才好想想自己果然有負對方一片痴情無奈造化弄人誰又能了解到自己內心的苦楚?眼看鳳姑娘的真情一片偏偏不能以心相許甚至於連幾句動情的話兒也不敢出口心裏一急竟自落下淚來。

鳳姑娘正自抽泣著倏地仰起了臉兒乍見此情呆了一呆。

關雪羽忙自偏過頭去卻是閃避不及鳳姑娘都瞅見了。背過身子來她由袖子裏抽出了一方絲絹遞過去道:「一個大男人家……還哭也不害臊擦擦……」

關雪羽苦笑着搖搖頭。

鳳姑娘自己倒是好生擦了擦斜過眼現到關雪羽正瞧着她。一時臊紅了臉卻忍不住又笑了只笑了一聲又繃住了臉孔。

「來我瞧瞧你的傷……」

一面說就執著關雪羽肩膀細細瞧他肩上的傷早就被血浸紅了一大片。

瞧在鳳姑娘眼裏可是由衷的心疼。

「你是傻子呀……不是本事大得很么?怎麼就不知道閃一閃我看看傷成了這個樣子……」

說着說着眼睛可又紅了。

關雪羽可真怕又勾起了她的傷心搖搖頭說:「一點小傷不要緊……」

「小傷?你看看流了多少血吧!」

隨即把他拉起坐下來一面褪下了他的肩衣現出了傷處十個小小的血窟窿顯然是自己十隻手指頭抓的。

鳳姑娘瞧在眼裏又痛又憐帶着三分責怪的眼神兒狠狠地盯了關雪羽一眼。隨即由身上拿出了急救藥包好在她七指雪山的靈藥種類繁多小小皮肉之傷算不了什麼。

雖說是這樣鳳姑娘可是一點兒也不馬虎細心地為他上了葯又用一種薄如蟬翼的貼葉為他貼上外面纏上了一層細紗這才住手。

「好了……」鳳姑娘說「大概三四天就能結疤七天就全好了這幾天可不能沾水。」

忽然她「咦」了一聲注意到了他背後的那處傷:「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前兩天傷的……」

「是我爹爹傷了你?」

「那倒不是……」

關雪羽搖頭一嘆隨即把金翅子過龍江尋仇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鳳姑娘詫異地道:「他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到七指雪山來找你……總算你沒吃虧這麼一來他也該知道了你的厲害下次就不會這麼輕舉妄動了。」

說着她戚然地嘆了口氣道:「因為一個你把我們家弄得七凌八亂七婆婆竟然為了你跟我爹翻了臉跟着你一塊走了真是讓人想不透……」

一面說她無限氣餒地把背靠倚著身後的石頭抱着一雙胳臂頗是傷感地道:「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了幹嘛要偷偷地走?是不是打算這一輩子都不見……我……了?」

關雪羽嘆了一聲垂頭不語。

鳳姑娘冷笑了一聲:「我只當你心裏對我好呢……誰知你壓根兒就沒把我看在眼裏……我……我要強了一輩子現在你叫我這個臉可往哪裏擱?」

說着說着眼淚可就又汩汩地淌了出來。

關雪羽恨聲道:「姑娘不要再說了……總之都是我不好我對不住你……」

「這可不是什麼對不對得住的問題……你為我想想今後我怎麼做人……你……一走往後的日子……我可又怎麼活下去?」

關雪羽真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鳳姑娘擦了一下眼淚怪委屈地道:「我知道我太任性……脾氣不好……可是我可以改……」

「姑娘你錯會意了……」

關雪羽覺得氣悶得很站起來走了幾步。

西邊的老日頭早已沉了下去就連那一抹子紅也已消失無數山鳥成群地在暮色里飛著。

已經有了些寒意只是勝不過失意人兒所鬱積的那種透心的寒……

關雪羽在現場走了一圈仍然回到了老地方他覺到風姑娘那一雙痴情的眼睛猶在注視着他等着他的回話剖明心跡。

「姑娘你不要自責過甚其實你並無不是之處……」關雪羽咬了一下牙訥訥地道「只是我不能……」

「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再傷害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鳳姑娘凄慘地笑着「你是說麥小喬?」

關雪羽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原想直率地回答這個問題可又想到這麼回答之後的後果堪憂以鳳姑娘之嬌寵任性痛心失望之餘保不住會生出一些意外之事那就不如還是暫時沉默的好。

鳳姑娘見他不說話自知必是麥小喬無疑頓時只覺心裏一陣子透骨的涼忍不住偏過頭去頃刻間淚水流了滿臉滿腮這口氣她硬是咽不下去不知是怎麼回事別人她都不在乎就是麥小喬她絕不甘心輸在她手上……

一想到這裏只覺得全身上下冷嗖嗖地向外直冒着冷氣彷彿魂魄已離休整個身子都為之軟了——朦朦朧朧里只覺得面前還有關雪羽這麼個人卻是再也沒有力量答理他一句。

「姑娘……你怎麼了?」

「沒有什麼……我明白了……你走吧……」抬起眼睛來無力地看着關雪羽「我要一個人在這裏坐一會兒……你走吧!」

說着眼淚可就又籟籟淌了下來。

關雪羽重重地嘆了一聲道:「姑娘你瘦多了。」

這句話的突如其來並非偶然那是他忽然覺到對方消瘦的面頰因而有感而只是聽在鳳姑娘耳朵里頗覺有些「唐突」「顧左右而言他」的意思一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由不住悲從中來眼淚更不禁淌個不已賭氣把身子轉向一邊不再理他。

關雪羽倒是真心地關懷着她因而他又說道:「姑娘你要好好保重身子……這都是……」

說着又自嘆了一聲便不再說下去。

鳳姑娘本來不想理他偏偏對方話只說了一半即行止住既已聽在耳中總希望聽個究竟一時怪難受的忍不住又轉過頭來。

當下微微嗔道:「都是什麼怎麼不說下去了?」

關雪羽嘆了一聲由不住苦笑道:「這都是我害了你我真是罪人了……」

鳳姑娘「哼」了一聲又把身子轉了過去小聲嗔道:「知道就好。」

不過這兩句話總算還是知心之言多少緩和了一下她傷感的情緒。

關雪羽見她止住了悲泣心裏稍安遂道:「姑娘此行出來令尊6前輩可曾知道?」

鳳姑娘冷冷地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關雪羽道:「令尊若是不知保不住又要生氣了為姑娘着想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你這是趕我回去?哼我偏不回去。」

說着一跳站起來雙手叉在腰上道:「你真的這麼討厭我?你……」

說着眼圈兒可就禁不住又紅了。

「唉!你又誤會了……我只是為姑娘着想……」

「為我着想?」鳳姑娘道「真要是為我着想你也不會走了。」

關雪羽苦笑不言這一霎甚是愁苦。

二人相對無言甚久關雪羽道「姑娘保重我走了。」說了這句話他隨即掉身而去。

走了一半他定下腳步回過身來鳳姑娘仍在遠遠注視着他。他終於狠下心來也不再多說掉身而去。

一陣夜風吹起了院子裏蕭蕭落葉。

北丐幫的少幫主童雲悄悄地穿過院牆來到了偏殿外門站住了腳步向著凄涼月色下的殿房裏打量著。

今夜他破例地喝了一些酒帶着三分醉來的雖然如此眼前就在他即將跨入這個院子的一霎內心竟然有些怯虛有些舉棋不定了。

透過深垂的竹簾在那一點昏暗的豆油燈光之下他看見白長老果然睡著了。

可憐的老人。

似乎是除了睡覺以外他再也沒有第二件事好乾打坐、睡覺、打坐……如此而已。

若非是童雲確切地知道他真不免有所懷疑眼前這樣的一個「老廢物」豈能會如外傳具有一身不可思議的武功。

外面的傳言多了非只是白長老不可思議的身手而已而最令重雲困惑的卻是有關那一件失傳武林的至寶——石馬真胎。

傳說這件失落幾近三百年人人都想得到的武林瑰寶最後就落在了白長老的手裏。

一想到這裏童雲由不住為之熱血沸騰兩隻眼睛裏立刻交織起無邊慾火、貪婪的光……

更妙的傳說是任何人只要得到了這個石馬真胎取出內藏的石馬真經閱讀一遍依法而練不出三月必能成就一身凡人聖的蓋世功力。

童雲毋寧相信這是真的了。

過去年月里他不知問過白長老多少次了所得到的答案只是搖頭問到後來甚至於白長老乾脆連頭也不搖了只是用那種冷漠到無以復加的眼光在他臉上看看而已。

那意思分明是說你這個不長進沒出息的東西。

白長老一心想成就他這個弟子認為他具有一般人所缺乏的那種質稟、根骨如果他肯專心一致來日實不可限量偏偏童雲就是沒有這個耐心他好高騖遠恨不能一步登天這就與白長老的苦心大相徑庭白長老仍然抱持着萬一的希望希望有一天這塊頑石能夠點頭……

白長老有足夠的耐心童雲卻沒有。

今夜他就是為此而來。

童雲可不敢真地把白長老這個人視同廢物他可是存着十二萬分的小心來的。

事先在晚膳的湯里動了一番手腳有理由讓他相信白長老這一覺足能睡到明天過午才醒要不然童雲就算是向老天爺借上一個膽子他也不敢來。

雖然如此童雲仍然是不敢大意。

他足足地在院子裏站立了有小半盞茶的時間細細地向白長老觀察著。

白長老確實是一動也不動地睡著了——垂著頭攤著兩隻手拱著背那樣子活像是個大蝦米一樣。長久以來他睡覺一直就保持着這個姿態一看見他這個樣子毫無疑問地就可以斷定他是睡著了。

童雲一直觀察着他一直到認為他真的睡著了這才輕起腳步向前躡進。

竹簾輕啟童雲像是一陣風似的閃身飄入身法確是夠輕的豆油燈的燈焰長長地吐了老高又收了回去童雲卻已站在了白長老座前。

他屏住呼吸近近地打量了他一陣輕輕地喚了一聲:「長老。」

白長老兀自沒有一些兒動靜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甚是均勻由於他事先在湯里放的藥量極重料想着這會子即使是天上打雷白長老也是無能聽見。

童雲遂不再猶豫當下立刻動手就在殿堂里大肆搜尋起來。

前文曾說這裏所置的無非是瓶瓶罐罐裝置著的儘是些丹藥丸散童雲匆匆翻過並無所獲出的聲音不小竟然也沒有把對方驚醒可見白長老睡得如何之死了。

他的膽子可就大了。

這間廳房原本就不大擺設既少一覽無遺很快地就翻了一遍別說是石馬了連個泥馬也沒看見童雲真恨不能把白長老叫醒拿劍指著問他當然他還沒這個膽子。

一個人又了半天愣正是無計可施。忽然他注意到白長老座下的蒲團顯然有些特別坐墊的四周圍圍着一圈藍布平常看起來原無可疑之處只是這時看起來倒像是對方別有用心似的。

心裏這麼想着隨即彎下身來用手揭開一角向裏面瞧瞧這才覺到果然像是有些名堂用手輕輕叩了一下證明其內中空。

童雲由不住心裏一喜這才明白了。

怪不得白長老一天到晚都賴在這個蒲團上不動敢情這裏面大有文章。

童雲腦子裏這麼一盤算推測著必然有那麼一個暗格藏在蒲團裏面而開啟暗格的那扇門當必就在白長老盤坐的股膝之下了。

問題來了要想打開這個暗格必得先把白長老移開不可可是這一移動可就保不了要把對方驚醒了這可就大為不妙可是不移開東西又不能到手……這可怎麼是好?

略一思忖之下童雲陡地惡向膽邊生起手自背後抽出了長劍一不做二不休一劍把對方給殺了可就一了百了最是乾脆。

劍光閃爍里他的眸子可就不自禁地落在了白長老的那顆人頭上。

細細的脖頸耷拉着垂下來的那一顆老朽人頭只須寶劍一揮必可兩下分家。童雲長劍已高高舉起卻是緩緩地又放了下來心一狠又舉起來卻又再一次地放了下來……無論如何他竟是狠不下這個心來。

卻聽得白長老鼻中哼了兩聲身子忽然直了起來童雲心裏一急忙將寶劍歸鞘待將轉身離開卻見到白長老這邊竟自轉了個方向又睡著了。

童雲心裏一驚暗忖道好險轉念一想自己真是好傻既然下不了毒手何不施展點穴手法先點了對方穴道叫他昏睡不醒豈不更好?

這麼一想甚覺有理當下不假思索右手反轉中指微挺著直向白長老背上拍去。

這種點穴手法誠然算得上高明了在點穴手法上來說謂之「拍穴」以掌上內勁瞬息之間貫之於指一拍之下力道十足被拍者十之**閃躲不開。

順着他手掌之下只聽見「吧」的一聲白長老霍地身子向後一仰「咕嚕」的一下倒下蒲團頓時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童雲見狀先是一驚隨即暗喜。

他卻沒有留意到白長老這猝然後翻的勢子透著古怪按常情而論白長老身子既是向前彎曲的昏迷之下理應順勢向前倒下才是正理何以竟會反而向後面倒了下去?豈非不合情理?

他如果再想得更深一點以白長老這等功力之人全身氣血早已能自閉自開童雲功力固然算是不錯的了要想能鎮住對方似乎是不可能之事儘管白長老在睡夢之中也是萬難成功。

只是這些在猝然之間童雲竟然都沒有想到驚喜之下顧不了倒在地上白長老的死活慌不迭先忙着把蒲團上的團墊拿開。

墊子一經拿開立刻覺到內藏的暗門只是燈光太暗看它不清。

童雲把燈移近了幾經辨認之下才覺那扇暗門十分小巧不過只有海碗般大小試着用手摸了幾次才覺到內里還有暗鎖。

氣急之下童雲手起一掌貫足了內力直向著那小小暗門上拍了下去。

哪裏知道這看來舉手可破的物件偏偏韌道十足童雲手觸之下出了「砰」的一聲。

這一掌簡直就像是拍在了一面彈力十足的皮鼓上一般童雲的整隻手掌都為之彈了起來。

童雲猝驚之下再運力道一連又是兩掌下去依然狀如前態那扇設置蒲團上的小巧暗門依然如故未曾絲毫損壞。

心裏一急兩隻手抓着蒲團兩沿往上就搬想到了把它弄到院子裏難道硬砸硬摔也不能把它弄開?

事情敢情是邪門兒得很。

以童雲功力而論不要說小小一個蒲團就算是一塊千斤巨石也能把它給舉了起來。

偏偏這一霎一任他施展出全身的勁道那具中空的蒲草之團居然是紋絲也不曾移動一下。

童雲猝然一驚之下這才想到了事有蹊蹺緊接着才現到白長老的一隻腳原來踏在蒲團邊上。

這一驚由不住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抬頭急看可不是么白長老好好地站在那裏呢!

鐵青著臉雙瞳炯炯有神一掃昔日的溫文儒雅白長老的這副冷漠神態簡直是令童雲不寒而慄。

「啊呀!」

叫聲出口童雲再也顧不了這許多隨着他前進的腳步「呼」地一掌直向著白長老當胸擊了出去。

這一手只不過是以進為退而已。

掌勢一經遞出童雲的身子早已疾若旋風「呼」地一聲轉了出去一陣風似的已經來到了院子裏。

他哪裏敢在此逗留不等身子站定第二次腳尖力點之下、施展出「一鶴衝天」的輕功絕技直欲向殿房頂脊上落身下去只是依然未能得勢。

他這裏身子不過才自躍起一半頓時就覺得頭頂上一陣子熱、軟。

敢情房子裏的白長老比他更快顯然已後來居上。

童雲身子還沒有站定自白長老手掌掌心的一股勁道落在童雲身上。童雲身子起來得快落下來得更快呼地一聲直由空中墜落下來。

「撲通!」這股子勁道敢情大得驚人一震之下童雲只覺得雙眼金星亂冒彷彿連骨頭都為之散了。

然而儘管這樣他可絲毫也不敢在地上賴著拼着渾身的疼痛兩隻手在地上用力一按再一次地向外竄了出去。

「哧」地一股箭也似的快捷。

嘿嘿白長老偏偏像一股幽靈也似的放不過他。

童雲身子一經竄出猛可里空中一股勁風依然是當頭直落下來。

「噗哧」一聲童雲這一頭就好像是撞在了棉花堆里一樣。

當然卻是要較諸棉花勁道大得多彷彿有一股子勁道自那鬆軟的棉花堆一下子彈了出來。

這可好童雲就像是球一般地被彈了出去「撲通」一聲依然是落在了原來地方。

一連兩次重摔之下童雲可真爬不起來了。

面前人影一閃白長老鬼影子也似的來到了面前。

童雲「啊」了一聲慌不迭坐了起來卻覺出透過白長老當前的身子傳過來一陣莫名的勁道其硬如鋼其柔如水似有又無。

卻是無論如何在身當這般力道之下童雲連轉動一下的力量都施展不出來了。

星月之下白長老那張原本就瘦削的臉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具骷髏。

呼呼的風展動着他身上那一襲寬大的袍子獵獵起舞尤其是白長老的那一雙眼睛更像是閃爍著的兩點星光看起來無比的凌厲。

一霎間給童雲的感覺簡直難以相信他只覺得面前的這個人簡直變了變得分明不像是昔日的那個白長老了。

看着他童雲只覺得無比的恐怖彷彿由脊椎骨里直向外面拍著冷氣。

「長……老……師父……你……」

嘴裏的舌頭簡直是不聽使喚了結結巴巴地簡直不知說了些什麼。

「小子……」

白長老只吐了兩個字卻已讓童雲不寒而慄。

白長老道:「多少年了我一直在觀察着你你這不成材不爭氣的東西。」

「師父……師祖……」童雲嘴裏就像是吃了塊熱豆腐一般不得勁兒。

「師祖……你老開思……饒命……」

一面說可就磕頭如搗蒜似的直向著白長老叩起了頭來嗵嗵嗵……腦袋瓜子碰在地上聲聲作響簡直要碰出了血來。

偏偏白長老看在眼裏直似未覺。

「說!」白長老冷冷地道「你要什麼?你是想找什麼?」

「我……師祖……長老……」

「說!」白長老簡直較諸以前判若兩人這一聲「說」尤其聲若洪鐘。

童雲聽得打了一個哆嗦。

在白長老凌厲的目光注視之下童雲簡直連說謊的勇氣都沒有。

抬起頭來兩行眼淚長流水也似的掛在臉上。

「長老……師祖……我對不起你老人家我是誤聽了傳言說是……說是你老人家收藏着那件東西……」

「哪件東西?」

「石……馬……真胎!」

白長老出了陰森森的一陣冷笑聲:「你居然還惦記着這件東西?」

「我該死……」童雲一霎間淚流滿面「我一直以為那是真的……」

「你這個狡猾的東西。」

白長老忽然嘆息了一聲道:「我本來還打算放過了你現在看來卻是饒你不得了你明明知道我藏有這件東西卻偏要說誤聽傳聞可見你口不擇言而居心叵測唉……」

這聲嘆息卻是夠凄涼了顯然是有一番特別的感觸而出來的。

「我一直認為對你父親童大左有一番責任那一天在他臨去之時把你們兄弟託付給我你哥哥既有黑長老負責照顧成不成材也就不去說他而你……我卻是一直認為有一份責任……」

說到這裏白長老那原本看來駝下去的背竟然忽地變直了。

絕對難於想像如此樣的一個衰翁一朝神氣內注之下竟然會變得神猛如斯尤其是透過那雙炯炯閃光的眸子令人望之生畏。

童雲看到了這裏似乎已經體會出不妙了跪在地上的身子更像是吃了煙袋油子一樣地不停打着顫。

「老……師父饒命……」

「痴兒……」白長老冷冷地笑着說「我豈能會要你性命你想左了……」

童雲忽地心中一松一塊石頭落地。

他原本只以為白長老會在盛怒之下取他性命想不到竟是自己多心這麼一來頓時膽可就大了。

「那……敢情是你老人家嚇着我玩兒的?」

臉上帶着一絲僥倖的笑一面說童雲這就一面想站起來抖顫的兩腿哆嗦著這就要站起來了只是當他的眼睛觸及到對方眼睛的當兒那兩條幾乎已經站起來的雙腿卻又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白長老的話敢情還沒有說完。

「你又想左。」白長老說「我可也不是在跟你說着玩。」白長老聲音敢情是出奇的冷「看在你方才還算有一線天良的份兒上我可以饒你不死但是欺師滅祖心藏險詐卻是饒你不得。」

話聲一經出口白長老異常枯瘦的一隻瘦手已自緩緩地抬了起來。

「長老——」

童雲待將呼救話聲才自說出了一半白長老的那隻瘦手已自遞了出去。

有如輕風一陣直向童雲襲來。

話雖如此這陣子「輕風」對於童雲來說卻是十足的夠瞧。

在迎接着這陣子風力的一剎那童雲整個身子直直地向後倒了下來恍惚之中他卻又坐了起來只覺得一陣子面紅氣喘感覺上那顆心都好似被人給摘去了只覺得無比的心悸。

白長老對他的懲處似乎只是如此一掌出手瘦削的身影就好像狂風飄絮般地飄了開來。

童雲簡直就好像還在做夢似的晃晃悠悠地直由地上站了起來腳下一蹌由不住可就又坐了下去一時之間只覺得身上出奇的燥熱汗珠子順着臉一徑地淌下來.感覺上就像是一顆心都被給摘走了這種感覺顯然是前所未經也就格外地令他心涼膽顫如此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卻一次又一次地坐下去身上越見燥熱汗水也就更為淋漓。

白長老遠遠站在一邊遙遙地向著這邊注視着臉上神色甚是凄涼。

「小子你還是稍安忽躁的好你已經被我給廢了……」

「廢……了?」

「難道你還感覺不出來?」白長老冷冷地說「我已經摘走了你的膽氣今後你也只能苟且偷生善養你的天年去吧再想恃武害人只怕是不能夠的了……」

「這……可是真……的?你豈能下這……個毒手?」

「這已經算是特別對你手下留情的了。」白長老冷森森地道「為你着想還是帶着你的人回到原來幫子裏去吧!你已失去了武功你哥哥他也不會難為你的去吧……」

說完了這一句白長老緩緩回過了身子轉入殿房依然在那個蒲團上盤膝坐好院子裏的童雲驚呼一聲頓時倒地昏死了過去。

像是一陣風似的一條人影忽然自空中飄落下來輕輕地落在了白長老門前。

皓、銀髯再加上那一身銀白色的長衣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翱翔在空中的白鶴那麼輕飄飄地簡直就不曾帶出一點點聲音。

隨着這個人落下來的身子童雲座前的竹簾出了「嘩啦!」一聲輕響驀地向上面例捲起來這個人也就順着開簾的勢力驀地穿身進來。

正在打坐的白長老驀地抬起了身子隨着他坐起的身子極其快捷地劈出了一掌。這一掌自然是劈向那個貿然進身的白衣老人隨着他遞出的手掌出了極為尖銳的一股掌風一堵牆壁那般地直拍了過去。

猝然進身的白衣老人斷斷乎不是弱者。

好像他早就已經料想到了對方會有此一手是以身子一經下落即刻施展全力排山運掌般地向外推出了一掌——兩股掌力猝然交接之下整個房殿都為之大大震動了一下。

白衣老人進身出掌的勢子顯然極猛相形之下白長老因為是坐着出掌例顯得有些力道不足相形見絀了。

白長老身子大大的晃動了一下幾乎由蒲團上向後直翻下去卻也難怪他竟然硬硬地挺了下來隨着那陣子震撼之後大大地晃動起來好一會工夫才算安靜下來。

面前那個皓銀髯的白衣老人一手捋著飄灑前胸的銀髯由不住呵呵有聲地笑了。

「白矮子六十多年了咱們總算又見着了可喜可喜……嘻嘻……」

白長老幾經辨認之下那張黃焦焦的瘦臉上忽地顯出來無限詫異緊接着罩下了一片寒霜。

「這是……姜……道兄么?哦!這可是從哪裏說起哪裏說……起?」

末后四個字方自離口那瘦削的身子突然間就像是吹了氣也似的漲大了起來。

原來他竟然也同鳳七先生一般地練有「氣炁」內功一經着力之下渾身上下滿是勁道由他坐身之處丈許方圓內外就像是忽然間吹起了一陣子狂風引得這間房子裏各樣物什唏哩嘩啦一陣亂響。

「啊……呵呵……」

姓姜的白鬍子老頭再一次捋着他的白鬍子呵呵有聲地笑了。

「矮子矮子……六十年不見了才一見面幹嘛就盛氣凌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話雖是這麼說姓姜的面對着白長老如此氣勢之下卻也不能不作出準備。猛然間他站立着的身子一下子也變得漲大了。

看起來這副形象可是透著滑稽兩個面對着的人兒就像是兩個大皮球。

「姜極……你這是幹什麼來了?」

白長老那一雙豆大的眼睛珠子一閃一閃地放着綠光這一霎間看上去臉上的殺氣益盛。

姓姜的白鬍子老頭敢情正是化名八老太爺的姜極他與眼前的白長老之間有舊是友是仇局外人可就摸不清楚了只從眼前見面的這番神態上來看好像情形不妙。

「白矮子你說這個話可就透著見外了。」

姜極在面對這樣的強敵之下居然一派輕鬆那一撮飄灑在前胸的雪白鬍須就像是白綾緞子一般地飄舞著——顯然是受了對方白長老的無形氣炁所干擾。

畢竟姜極可也不是個弱者談笑自若中卻把無窮的內炁力道隱隱透過身上肌膚緩緩向外透出。

兩種迥然不同的力道即在這間殿堂里有了極為微妙的接觸。

由於雙方同為並世高手功力之迥異前所未見其所表現而出的現象也就更加令人莫測高深。

現象之——咔嚓聲響中但只見屋頂天花板破開了半丈來長的一道裂縫。

緊接着「嘩啦啦」聲響中那一扇長可垂地的竹帘子有如風飄殘雲般地在空中抖個不已久久不下聲節和諧有規律地連連響個不已。

其次擺置在桌案上的那隻蓋着蓋兒的茶碗滴溜溜的忽然被來自空中的一溜子怪風引得直在桌面上打着轉兒……

除此以外這一間屋子裏再無異態不時更似有和風被面感覺暖洋洋的哪裏像對殺前的凌厲場面?

「老朋友……」姜極這才吐出了來意「六十年的老交情了咱們用不着客套還是打開窗子說亮話吧我幹什麼來的你真的不知道么?」

「哼哼……」

白長老出了冷森森的一陣子笑聲兩隻手不安寧地在前胸搓着眼睛里的光彩十足地顯示出他的心懷叵測只是夠沉着絕不衝動。

「這麼說你也是聽信了傳言找我來要東西來了?」

「不錯你算是真了解我一猜可就猜着了。」

「你是來找石馬真胎?」

「又說對了。」

「你以為那件東西真在我手上?」

「那還用說?」

姜極臉上頓時罩下了一片怒容。

他以為到這光景白矮子還在跟自己打馬虎眼和稀泥可就太不夠意思了。

「你憑什麼斷定在我這裏?」白長老臉上神態透著詭異一雙手搓動更急。

姜極只是冷笑不已。

白長老忽然停住了搓動的雙手也許他認為到了非說實話不可的時候了。

「好吧就算在我這裏吧……」

「哈哈……」姜極大笑着連連點頭不已「這才像句人話總算咱們不是外人還有點老交情。」

「你就打開窗子說亮話吧!」

白長老的那張臉忽然間也變圓了接着說下去道:「難道你……哼哼……姜老兒你可自己盤算著點兒給人家看點子什麼才行……」

想不到平素連一句話也不多說的白長老忽然間一下子竟說了這麼多神色氣勢竟是大異昔日。

姜極聆聽之下連連點頭不已:「好說好說姜某人可也不是白痴這點好歹還看得出來不過矮子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既然敢來總還不至於是個窩囊廢吧!」

白長老冷笑一聲道:「嘿嘿……好說好說就請閣下你划個道兒吧!」

一面說時白長老氣機下壓那個鼓膨膨的身子極其輕飄地竟由位子上浮了起來。

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在變戲法兒那麼輕飄飄地足足離起座下的蒲團有尺把來高。

為了向強敵施威白長老可就把多年深藏不露壓箱底的玩藝都顯露了出來畢竟這種「提升」之術武林罕見姜老頭儘管是目空四無可是在面對着白長老這手絕活的當兒也情不自禁地為之怦然心驚。

「白矮子你稍安毋躁我們這就來討個商量如何?」

「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你直說吧!」

一面說白長老輕飄飄的身子可就又緩緩地落了下來先時頻頻搓動的雙手這時交插放諸前胸這是一個隨時可以出手的姿態只看對面強敵姜極持有如何的態度了。

姜極臉上顯出了神秘的微笑:「白矮子那石馬真胎前古至寶據說內中藏經乃是前古梵文所書不知是否真的?」

白長老揚動了一下他的老鼠眉毛作出了一個鄙夷的冷笑卻未置一言。

「是這麼回事——」姜極往前面湊了一步「老哥哥你應該知道當今人世懂得這種文字的人為數不多……在下不才卻正是這極少數之人中的一個……嘿嘿矮子下面的話可就毋需我再說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白長老翻著那一雙白多於黑的小眼睛珠子滴溜溜在對方身上打着轉兒。

「這倒是失敬了……」

姜極冷笑了一聲甚是得意地道:「所以你我合作的話兩相得益要是故意作對可就彼此受害這番得失矮子你可是應該比誰都清楚何必呢!」

白長老嘻嘻一笑忽地說了聲:「古地古拉——」

姜極一怔道:「池桑阿樹木赤。」

白長老又說一句姜極又應上一句。

兩個人隨即你一言我一語就用這種怪異的語言說了起來。

忽然姜極後退一步十分詫異地看着白長老道:「原來你……」

白長老唇角掛着一絲微笑:「巧的是不才我白某人也正好是懂得這種語言的極少數人之一所以閣下的好心白某人十足的是心領了……」

「哈哈……」姜極驀地出了一聲狂笑道「矮子你可是不打自招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可就怪不得姓姜的手下無情了。」

話聲出口這個姜極有似電閃星馳般地已然掠身而起起勢之快目不及交。

「呼!」帶着一陣子疾風已掠向白長老正面當前右手倏地向外一抖分開的一雙手指有似兩支飛矢直向白長老一雙瞳子上飛點了過去。

白長老臉色倏地一變右手飛快地搶了起來對方以二指來他即以二指去。

四根手指猝然一經交接之下雙方身子就像是觸了電也似的一陣子戰抖緊接着驀地向兩下里分了開來白長老顯然被激怒了。

就在他身子方自落下的一霎手掌平著向下一按施展了一手氣波「提升」之功猝然間再一次把身子又拔了起來快若黔風般直向著姜極正面撲了過去。

姜極似乎早已防到了對方會有此一手儘管如此他依然十分吃驚絲毫不敢大意。

隨着白長老的來勢姜極霍地把身子反拔了起來有如脫弦之箭「哧」隨着他倒穿的身勢垂下的竹帘子嘩啦啦一聲他的人已穿簾而出。

白長老的身勢快極了緊跟着他飛身而出兩個人落下的身子就像是兩朵飛雲輕到無以復加待到落地之後依然是對面而立。

月色下雙方對面而立由於俱已灌注了內炁之故看上去就像是兩個胖子。

「白矮子金磚不厚玉瓦不薄咱們到底是老交情了一句話石馬真胎借來一看三日後原物奉還六十年的交往這點面子應該還有吧!」

白長老頻頻地冷笑着只是搖著頭那一雙豆大的小眼映着月色閃閃放着綠光不時地向著四下里逡巡不已顯然他感覺到了有所不妙。

「哼!」冷冷地哼了一聲白長老說道「我只當是你一個人來跟我敘舊來的敢情你還帶的有人……既然來了又何必藏藏躲躲何不請出來一談?」

姜極呆了一呆對於白長老這等驚人的察聽功力着實欽佩。

「好吧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已被老朋友看破就喚出他們見個禮吧!」

說到這裏忽然仰空大笑三聲——這三聲狂笑宛若洪鐘大呂靜夜裏聽來尤其驚人。

笑聲方頓只聽見四下里傳過來一陣子疾風飄衣之聲嗖嗖聲響之中場子裏已站立了高矮胖瘦不一的大幫子人群。

這麼大幫子人的猝然出現可真是令人震撼。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白長老頓時明白了過來臉上顯示一種悵惘以他的智慧居然也會著了敵人的道兒卻是令人憤恚悔恨交加。

打量著白長老的表情姜極忽然笑了:「矮子你認栽了吧包括你那個不成材的徒弟童小兒在內可全都落在了我的掌心怎麼樣要死要活可就全在你一句話了。」

話聲一停冷叱一聲道:「把童少幫主給帶過來。」

牆外立刻有了迴音。

人影猝閃之下場子裏又多出了兩個人。

兩個面目猙獰的漢子左右各一中間挾持着的那個人看上去軟不叮噹簡直就像是沒有骨頭可不正是剛才被白長老廢了功夫驅出門外的那個童雲么?

「長……老……他們……他們把咱們的人都擒住了捆的捆綁的綁全都制住了……」

一面說時這童雲由不住熱淚滿腮他雖然落入敵手再加上本身功力不復施展到底也算得上是條血性漢子無如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卻是一籌莫展。

「哼!」白長老只是連聲地著冷笑一時卻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姜極目睹之下手捋著一部長須嘿嘿有聲地笑了。

「怎麼樣?老哥哥簡單一句話你是要他死還是要他活?」

白長老冷漠的目光緩緩地飄向童雲這個不肖子他原本對他已是心灰意冷這一霎目睹之下竟油然地生出了憐情之心多年相處之情畢竟不是一下子勾銷得了的。

姜極的用心實在明顯得很他將以童雲此子的性命要挾待向白長老討換石馬真胎。

這可是一件大大的棘手事情石馬真胎不可否認是有其珍貴價值只是如果拿來與人命比較起來的話可就又似不值了。

「此子武功已失且已被我逐出門牆你以為我會聽憑你們擺佈不成?」白長老冷酷的臉上並不着絲毫表情輕輕一嘆道「他一無價值你把他放了吧。」

姜極哼了一聲道:「那要看你的了白矮子畢竟他與你曾有師徒之誼你真的忍心看着他死么?」

一面說姜極的一隻白皙瘦手已緩緩地向外探出他五指虛無掌勢欲吐還收擺出了一副待將擊出的樣子以他的功力對付眼前的童雲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舉手之間即可將對方斃命於掌下。

這般情況之下以白長老之身手亦難救助對方姜極這一手雖說下流之至卻顯然已產生了效果。

「且慢著……」

白長老喚住了姜極的待將出手一雙眼睛緩緩地掠過在場各人。這麼多人其實對他一點也構不成威脅倒是已為自己廢棄武功、驅出門牆的這個浪子卻在他心裏激起了千重波浪。久久不能釋懷……

每一雙眼睛都直直地向他注視着。

姜極冷笑了一聲道:「白矮子不必再耍什麼花招了東西快拿出來吧你一手交貨我一手放人還是那句話我姜某人可不是硬要你的東西不過借閱三天說話算話三天一到我是親手奉還絕不食言。」

白長老這一霎間臉色是出奇的平靜喟然嘆息了一聲點點頭道:「好吧你們誰跟我進來一趟?」

姜極搖搖頭道:「用不着你還是自己辛苦一趟吧我就在這兒等着你。」

白長老可也真的無計可施了就在他待將轉身的當兒忽然只聽得姜極「咦」了一聲即見原先在他控制之下的童雲整個身子有似麵條人兒也似地向著地上萎縮下來。

「長老……唔……」

像是囈語也似地含含糊糊地吐自童雲嘴裏只聽得「噗」地一聲自他嘴裏吐出一物竟是半截鮮血淋漓的舌頭和著大口的鮮血噴得一地都是。

白長老疾叱一聲:「使不得——」

身子霍地躍起有如飛雲一片驀地落在了童雲當前只是姜極由於距離更近出手更快只一把已抓住了童雲的胸衣把他待倒的身子提了起來。

這一來白長老便立刻定住了身子不敢輕舉妄動只見童雲嘴裏咿唔著不知說些什麼大股的血一口接一口地往外面噴著——那舌橋一脈隸屬心經最為緊要一旦斷舌之後除非悉知特殊之接連手法十九不得活命。

救治之一是連點口腔內上顎之「分水穴」可以立刻止血。

姜極是知道的當下怒叱一聲:「小畜生你真箇想死么?」

嘴裏說着駢指如飛待向童雲嘴點去無奈童雲死志已決一面續咬舌根將一根舌橋齊根嚼碎成了一嘴血肉模糊。

北丐幫乃是武林名門大派之一有幾種武功卻也堪稱獨步當今童雲雖不濟也是該派一系宗傳多少得力於白長老的親自傳授其中有一手該門的制敵絕功名叫「碧血飛箭」由於存有與敵俱亡、同歸於盡的意味在內最稱厲害。

先時白長老運用手法說是廢了重雲的內元真力其實只是一種暫時緩和的手法而已不過旨在向其恫嚇以生警效而已一旦童雲返回本壇之後果真努力向學自會摸索門徑解開被制壓的手法那時非但無害更為有益只是白長老這番深刻用心卻不能為童雲所知罷了。

眼前童雲一心求死咬斷舌橋大股熱血上激之下竟然無巧不巧地連破三門解開了白長老用以制壓對方的奇妙手法血活氣通正是「並畢生功力於一瞬」的最佳時機況乎童雲一心求死自是力用其極。

也活該姜極有此一難此老自負極高加以一身內外功力早已達登峰造極之境童雲小兒如何會瞧在他的眼中?疏忽之下眼前可就吃了大虧。

這時就在姜極兩根手指眼看着已將觸及重雲臉上的一霎間後者忽地張開了嘴「噗」地一聲噴出大口血雨、沒頭沒腦直向著姜極整個上身噴了過去。

姜極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有此一手咫尺之間就算他功力再高卻也防之不及嘴裏「啊」了一聲整個上半個身子倏地向後面一個倒仰就勢雙足用力向後面一蹬。

這一手「鯉魚倒穿波」施展得不謂不快了只是比較重雲噴出的這口「碧血飛箭」來卻仍然是慢了一步大片血雨紅光籠罩之下姜極逃過了上身卻逃不過下身一時自胸腔以下整個下半個身子全部在血光掩蓋之中。

一任姜極護體罡力如何了得卻是敵不住對方這般拚命的煞手絕招。

大片血光籠罩之下那出自童雲嘴裏的千百點舌屑血雨無不灌注了真力精髓簡直不啻於萬千流矢飛蝗一股腦地全都向著姜極身上招呼了過去。

霎時間千百點血雨飛星隨即在姜極身上爆炸開來幻化出大片血光以姜極功力雖不致當場廢命卻也受害極深。

「啊……」

落在地上的身子猝然間打了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住為之坐倒下來。

那一面童雲這一口「碧血飛箭」雖說是僥倖得手自己本身卻也油盡燈滅隨着他前傾的勢子一頭栽倒下來當場一命歸陰。

白長老眼看着重雲這一口血雨噴出也就知道他必死無疑心中痛楚簡直難以言宣。

此時此刻他卻不奔向童雲屍身反向著重傷的姜極身前撲去身形猝起疾若飄風起落之間已經站立在姜極的面前。

姜極一時大意之下幾乎失了性命這一霎只覺得整個下半截軀體麻血流如渠若非是他多年功深尚能勉強支持着不使真力渙散差一點功力的人早已斃命當場。

自然以此刻情景而論他無論如何再也難擋白長老的出手一擊。

因此白長老的忽然襲進只嚇得他魂飛魄散一連向後打了兩個踉蹌幾乎又為之坐倒下來。

隨同姜極而來的一干手下卻是沒有想到主子竟然會吃了這麼大的虧。

當此一霎忽地吆喝一聲齊向著白長老身前撲來。

其中二人身法饒是快捷「嗖嗖」兩聲先自向著白長老左右兩側方襲來。

白長老自忖著當前情景再要心存厚道怕是不行對方人數太多卻也不忍趕盡殺絕眼前二人來得如此猛銳說不得只好先拿他二人開刀以收殺雞儆猴之效。

來者二人一名黃虎一名魏天剛向在宮九如與胡烈手下當差手手功夫不弱眼前為救主子性命全然未考慮到自己的功力下場誠然是大可悲事。

當下跟着二人的下落之勢黃虎是一口雁翅刀魏天剛則是一對尺半長短的匕。

兩股兵刃幾乎是同時招呼出手。

雁翅刀直劈頂門匕雙奔下腹勢子是一般地快。

無奈在白長老眼睛裏怎會把他們兩個看在眼中?

黃虎、魏天剛兩股兵刃方自奔到白長老雙袖猝然間向兩下里一分即行出了極大的兩股力道只是形諸表面的現象卻是並無驚人之處。

黃、魏二人忽然站住了腳步猝然間就像是打擺子也似的哆嗦了一下只覺得透著心眼兒一陣子涼撲通兩聲雙雙跌倒地上頓時一命嗚呼。

現場各人目睹之下俱不禁為之大吃了一驚這一手殺雞儆猴功夫果然奏了奇效十幾個將動未動的人突然間都像是腳上生根一樣地定在了當場動彈不得再無一個人膽敢出手。

正面的姜極向後面又打了一個踉蹌本能地遞出了一招——分開的一雙手指凝聚著無比尖銳勁道直向著白長老一雙眼睛上挖來。

白長老冷笑着道:「不必了。」

若在平時二人一旦動上了手孰勝孰敗因是費人思忖而此刻情形卻是大有不同姜極的恃強好勝便徒然是自取其辱。

白長老話聲方出右手反搶著向上一翻已自攥住了姜極手腕這一手勁道卻是恰到好處只痛得姜極身子連連打顫臉上汗下如雨。

「哦……」

只說了這麼一個字可就沒有了下文敢情已被白長老獨家所擅的「六陰拿穴」手法拿住了穴道。

這番情形若在平日也是極不可能即使真的被拿住姜極也能運施自家的「開陽真力」將閉穴解開而目前他卻已是無能為力。

「哦……」

身子一連打了兩個踉蹌卻不曾坐倒在地原因是白長老那一隻鳥爪般的瘦手兀自緊緊地攥在他手腕之上一霎間早已是冷汗淋漓。

「矮子你真的要下毒手么?」

事到臨頭他卻也狠不起來加上下體傷勢嚴重只痛得遍體打顫。

白長老一雙深陷的眸子頻頻在他臉上打轉:「姜極……你還想活么?」

說時滿頭白幾乎全數豎立而起。

姜極看在眼中直接地感覺到此命休矣當下長嘆一聲:「矮子就給個痛快的吧!」

說罷他竟自閉上了眼睛。

白長老此時若要制其於死命只需真力一吐當能使對方血脈賁炸而亡他卻終究不忍冷冷一笑道了聲去吧!右手翻處姜極身勢有如凌空飛雁般已被擲了出去足足飛出了三四丈遠落身於院牆之外。

剩下的人嚇了個忘魂喪膽一時不待招呼紛紛作鳥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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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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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弟子起貪心 偷取石馬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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