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第四章:安安靜靜的似年,怎麼可以喜歡她

兩個孩子好像從小在一起玩得還不錯,等大點兒了,秦荷的精神不正常了,秦如眷也缺乏母親的關愛,像是個假小子一樣,成天不是拿着彈弓打鳥上樹掏鳥蛋就是個一群男生在一起鏟紙牌,沒有一點兒的女孩樣子。

許似年倒是很小就得知了自己的指腹為婚小愛人就是秦如眷,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女孩,這個女孩膽子怎麼那麼大,可以做許多他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秦如眷可以大半夜的在黑漆漆的樓道里裝鬼嚇許似年,那時他們才六歲,許似年嚇得當時就小便失禁,尿了一褲子童子尿。

這件事後來許似年把她壓在身下,溫柔地愛撫她,看着她在他的雙手下蕩漾地迎合,放開,他咬着她的耳朵說:「六歲那年,你把我嚇成那樣,幸好沒嚇壞它,不然你現在怎麼盡情享受呢。」

她在他懷裏攀上他的背,妖精般糾纏不清地曖昧和朦朧,她說:「那時你多可愛啊,你總是那麼的怕我,那麼的崇拜我這個壞女孩,你告訴我,你多大開始做春夢夢見我了。」

秦如眷少年時是一直沒有正眼看過許似年的,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真的會對這個男人愛得死去活來。

整箇舊樓里的鄰居們,提起秦如眷和她媽都是無奈地直搖頭,一個傻媽帶着一個瘋女兒。秦如眷確實是瘋丫頭,整天腦子裏都想着是怎麼幹壞事。

她會捉住小壁虎的尾巴,拎着壁虎嚇唬院子裏的孩子,整個院子就被她弄得都是雞飛狗跳,許似年總是被這個小愛人嚇得原地抱住腦袋蹲在地上,像是受驚嚇的鴕鳥,將屁股拱起來。

秦如眷鄙夷地望着這個膽小的男生,心想,這樣的膽小鬼,怎麼可以做我的小相公,她也有所耳聞,這個安安靜靜學習很好的男孩子是秦荷指腹未婚的對象。

切,我才不要嫁給這個的膽小鬼,許似年越是這樣害怕,秦如眷就越是喜歡欺負他。

「是呢,超級騷的,她媽好像還是個傻子,家裏窮得要死,估計花五十塊錢就可以睡一次。」另一個男生附和著,用極下流地語氣調侃著。

「你說什麼,你給我把你的臭嘴閉上!」許似年轉過身,正色地盯着剛才說話的男生,臉氣得通紅,恨不得要上去撕打起來。

「怎麼,我罵她你心疼啊,聽說你們是指腹為婚啊,哈哈,真是封建老土!你應該還沒和她睡吧,去睡她吧,你就說反正你是她小丈夫。」滿臉橫肉的男生說。

結果,許似年一個人就和兩個男生打了起來,許似年掛了彩,被兩個男生按在地上打。

許珠哭着拉着秦如眷,哇哇地也說不清什麼事,就是手一直都指著二樓,說什麼哥哥被人打了。

秦如眷撒開腳丫子就往二樓跑,當時手上還拿着一瓶汽水,看到許似年被人按在地上打,他的白襯衣被撕開了縫,沾滿了地上的灰塵。

「王八蛋,你打我哥們!」秦如眷衝上去抓住其中一個男生的頭髮,狠狠往後一拽,力氣出奇的大,要清楚她從小就需要有力量來對付經常到處跑的瘋媽,她的力氣是相當大的。

「你這個小破鞋!你敢打我,你還真以為你是三晉扛把子啊,你不就是喜歡和男人搞嗎!和你那瘋媽一樣,你媽就是被人搞瘋的!」被抓的男生不知死活張牙舞爪地說。

「你再說一遍!」秦如眷手握著汽水瓶,手心裏都是汗,她火紅的短髮,幾乎都要豎立了起來,怒髮衝冠毫不誇張。

「我再說一遍,再大聲說一遍!你-媽-是-被-男-人-搞-瘋-的!生出了你這麼個瘋子!」男生提高了嗓音,周圍圍觀的人很多,說完就哈哈大笑。

許珠站在一旁害怕秦如眷會出事,就伸出手拉拉秦如眷的袖子,小聲說:「如眷,算了算了,我們回去。」

「王八蛋,你敢罵我媽!」秦如眷衝上前,抬起汽水瓶就朝囂張的男生頭上劈頭蓋臉的砸下去。

四周隨着玻璃破碎的聲音,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秦如眷望了一眼許似年,這個溫吞吞的安靜小男孩,在她眼裏,一直都是膽小學習好的樣子,她總是欺負他,搶他東西吃,可看不慣別的人欺負他。

她對老鄒說:「他敢罵我媽,我就敢揍他!誰都不例外!是我砸傷的,我敢作敢當,花多少錢我給他看,記過開除你們看着辦!」說着她推開人群,瀟灑地走,

老鄒把受傷的男生送去醫務室,並又向受傷男生的父母解釋道歉,說秦如眷這孩子本質不壞,就是缺乏家庭關愛,不懂得怎麼去和人溝通,希望能獲得原諒。

還好,那個男生也沒有再追究,到底也是他有錯在先。

學校決定讓秦如眷在家反省一個星期,並且還要賠償醫療費用三百塊錢,這錢是老鄒先墊下來的。

老鄒這是第一次去秦如眷的家,雖然之前也聽了不少關於秦如眷家的情況,可是當真的去看了,也是大吃一驚,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窘迫家庭。

昏暗的樓道里,白天如黑夜一般,管道里傳來呼呼的風聲,發霉的味道充斥着,樓梯扶手上都是銹跡斑斑,多麼舊的一棟樓,像是與世隔絕一般,很難想像這裏還會有人家。

這是一個被人遺忘的地方。

到了五樓,只有一個房間,是單戶,不用說,秦如眷的家肯定就是這間了。老鄒見淡綠色的門上貼滿了逾期不繳納的水電煤氣滯納金單,還有一些貼的牛皮癬小廣告。

門口擺着一雙白色的球鞋,上面沾滿了泥土,開了一道縫,鞋裏磨得都有些平了,老鄒認出來,這是秦如眷的鞋,她一直都是穿着這雙球鞋,好像從未換過。

第五章:哭久了會累,那也只是別人的以為

秦如眷抱着抓狂的秦荷,從母親的背後看見了站在一旁的老鄒,她鬆開手,喊了一聲:「鄒老師,你來了啊。」

老鄒這還是第一次聽這個特立獨行的女孩子,喊他一聲鄒老師,他望着她瘦瘦細細的胳膊,滿是傷痕,地上一鍋糊了的米飯潑在地上,早就變形了的壓力鍋仍頑強的躺在一邊。

他彎下身子,將鍋拾起來,輕輕地放在桌子上,老鄒的心沉重地說不出來話,只是靜靜地將地上的盤子碎片撿起來。

秦荷應該是好久都沒有見到有生人進這個房間了,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她雙手揪着衣角,歪著頭望着老鄒,認真地說:「你認識白哥嗎?就是白興火柴廠的老闆,你有沒有見到他,你要是看到他,就告訴他,我沒傻,我在等他。」

老鄒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副美麗但遲鈍的目光,他有些不敢正視,他覺得愧對,這個家庭,他可以幫的,又能做到多少?

他想到自己剛才在來的路上,是本來打算批評秦如眷的,是來討要那三百塊錢醫藥費的,老鄒暗自罵了自己,這樣的家庭,他還能開得了什麼口。

「鄒老師,你看這……」她想說,想說你看這可怎麼好,想說你看這多亂,想說你看這多糟糕,卻沒有說出聲,嗓子硬了,啞了,說不下去了。

秦如眷站在一旁,赤着腳,不知所措的漲紅了臉,她第一次最柔軟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面前,在人前,她總是裝的無所事事天塌下來也不怕也無所謂愛誰誰的樣子,可是此刻,那些偽裝都傾崩,原來是這麼不堪一擊。

她假裝的那座本以為固若金湯的城池,一下就坍塌。

原來,原來我是這麼愛哭。

她站在原地,瘋了的秦荷仍在聲聲追問著白哥的下落,秦如眷在這一幕里,相望着老鄒,淚濕滿了眼。

「不用,鄒老師,真的不用,我有錢,我有錢用,那個醫藥費我會儘快還給你,我給你添麻煩了。」秦如眷說着,扶起賴在地上撿灑在地上的米飯吃的秦荷。

老鄒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這一對母女,他不放心地說:「是不是已經斷電了,你今晚怎麼度過,沒有燈,怎麼辦。」

秦如眷轉身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個木筐,木筐里裝滿了一筐紅色的塊狀物體,她吃力地抬到老鄒面前,欣喜地說:「沒燈沒事的,今天下午我去大慈庵,那裏的老師傅給我了這一大筐蠟燭油,這些蠟燭油,都夠我燒一個月的照明了。我能省點就省點,以後帶我媽去看病。」

老鄒盯着那一筐紅蠟燭油,那大塊大塊的蠟燭油,還透著寺廟裏的香氣。秦如眷臉上澄澈的微笑,以及她瘦瘦乾巴的四肢,抬着這一筐蠟燭油,開心朝他笑,那滿足的笑,多讓人心疼。

「以後家裏有事,就找我,記住了,過兩天去上課,別拖欠了太多課程,我相信你的最聰慧的女孩子,英語哪裏不會,我給你輔導。」老鄒說。

「好的,謝謝你,鄒老師。」秦如眷抱着母親,笑着說。

老鄒走的時候,沒敢轉身,他怕看到秦如眷抱着懷裏痴傻的母親站在後面目送他,他出門低頭看見了那雙開了口的球鞋,想到家裏的女兒穿着紅皮鞋花裙子快樂的轉着圈圈。

這個孩子,還太小,生命卻承受如此之重,怎不叫人心疼。

沒等老鄒走出樓道,樓上便又傳來了秦荷凄厲的尖叫,晚風來襲,這尖叫,是對負心的白哥的怨艾,還是日復一日等待再等待后的無奈。

秦如眷抓住秦荷的雙肩,看到母親那薄薄毫無血色的嘴唇,還念著白哥,她搖晃着母親,說:「你醒醒好不好!十七年了,已經十七年了,為什麼還念著這個男人,他死了,我早就當我爸死了,你還在等什麼,你為這樣一個男人你瘋了你值不值得!」

她是多麼的羨慕許珠,有個正常的家。

而許珠,卻是羨慕秦如眷的,因為秦如眷她漂亮,她瘦且高,她又拽又酷又膽大,她身邊總是有很多男生圍繞,她可以做很多許珠不敢做的事情。

那一鍋落在地上的糊飯,秦如眷輕輕的用手將飯從地上掃起來,放在碗裏,將面上的好的飯乾淨的飯放到秦荷的碗裏,重新生了爐子做了一份青菜和辣椒煮的酸辣湯,讓秦荷吃。

她則拿着小鐵鎚,坐在一旁,將被秦荷摔癟了的壓力鍋敲敲打打,家裏就這個壓力鍋還能用些日子,要是壞了,就沒法做飯了。她對未來的生活,憂心忡忡,秦荷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簡直是沒一刻能停的下來,鬧個不停,不是唱曲子就是呼天喊地的叫喚著白哥,一聲聲叫着,像是女鬼的聲音。

這個樓里很多人都因此搬走了,留下的,也都習慣了,也不忍心去責怪什麼,平時能幫的還是都幫這一對母女。

天黑了下來,她從筐子裏拿出一塊紅蠟燭油,這不也被詩人叫做燭淚嘛,多好,最好多一點燭淚,這樣就不用花電費點燈了。

她想着著關於燭淚的詩,有杜牧的: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也有陳叔達的:自君之出矣,明鏡罷紅妝。思君如夜燭,煎淚幾千行。

燭淚,真是讓人又傷心又快樂的事物。

她又敲了一會鍋,總算把壓力鍋恢復了原狀,她卻又看見秦荷將米飯都倒在桌子上,拿手捏著玩,嘴裏絮絮叨叨地說:「白米飯,白哥,捏給白哥吃,捏給白哥吃……」

「媽,你瘋了啊!就這麼點米,我留給你吃,你怎麼能這樣糟蹋糧食,你晚上別喊餓!」秦如眷心疼的拿手拍打母親的胳膊。

她只好端起碗,一口一口的喂秦荷,一邊喂,還要一邊擦,秦荷儼然忘了這個給她喂飯的是自己的女兒,秦荷伸手拉拉如眷的頭髮,自言自語說:「嘿嘿,你是紅頭髮,我是黑頭髮,白哥說我的黑髮最漂亮了。」

好不容易將母親哄睡着,秦如眷望着桌子上的一堆剩飯殘羹,想挑選一些能吃的吃,現在起碼還有糊了的飯可以果腹,政府補助的那點救濟金也不夠用,以後的一日三餐都要成了問題。

第六章:天這麼安靜,所有雲都跑到我這裏

秦如眷對着鏡子,那面裂了幾個縫的鏡子,鏡子裏的自己,火紅色乾枯的短髮,營養不良蒼白的面目,眼窩很深,眼角淡淡地揚起,顴骨邊有幾粒紅色小斑,那是在烈日下奔跑的痕迹。

愛,是什麼樣的味道,我怎麼沒有吃過,是甜還是酸。秦如眷捧著一本詞集,藉著燭油燃燒的暗光,一首首地讀起來。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這是蘇武去匈奴時,寫下的一首《留別妻》,很多人都喜歡那句: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說的多好,好像兩個人在一起還真是那麼個回事。

秦如眷卻更喜歡這首詩的這句——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蘇武在貝加爾湖放羊十九年,他沒忘記臨行前給妻子的承諾,生當復歸來,只要有一口氣存留,他都要回來,家裏的妻子定是想他思念她一般。秦如眷想,那些羊,是能懂得蘇武的悲傷與希望的。

十九年後,蘇武回來,妻子早已改嫁他人,那句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多麼的空蕩蕩,像是巨大的褲管在空中掛着,那麼單薄的一句承諾。

兩千年前的蘇武,你是如此的執著而堅定,多可愛的一個男人,深情而有節氣。秦如眷能想像到蘇武十九年後回來見到原本屬於自己的妻兒都不在時,破亂長滿雜草的舊屋,該是怎樣的凄涼。

那麼堅強的男子,在匈奴的冰天雪地里亦沒有屈服過的男子,此時,將多麼不堪一擊,他也許寧願自己是死在了貝加爾湖,不曾回來過。

不是說好了,死當長相思嗎,那我寧願死去了,如此沉睡在你的懷念里。

可是秦荷,秦荷多像那蘇武,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十七年足足可以讓很多事物面目全非,可以讓一個年輕秀麗的女子成為人母,滿臉皺紋,十七年可以讓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成長為一個少年。

秦荷等了白哥十七年,秦如眷也等爸爸等了十七年,雖然她總是滿不在乎的說爸爸是啥玩意,我不是沒爸嗎,我不長得挺好有吃的有喝的,我沒爸也沒人敢欺負我。

秦如眷已忘記是從多大開始就愛打架,留着像個男孩子一樣的短髮,穿着球鞋滿處跑,欺負人的目的,就是為了顯擺自己的堅硬,避免被欺負。

她要做這裏最壞最凶的女孩子,這樣,還有誰敢來欺負秦荷,還有誰敢跟着秦荷後面喊傻子,她把自己弄得和不良少女一樣,染髮,打耳洞,一個耳朵五個,沒事搶院子裏孩子的棒棒糖。

不停地犯些小錯誤,任憑那些家長跳起來罵,反正母親是聽不懂,也不會管的,別人罵的過分了,秦荷也是能看得出來的,秦荷就回到房間舉起凳子就往外沖,嘴裏哇哇地叫着,很快就把人嚇跑了。

秦荷抱着秦如眷說:「不怕,不怕哦,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秦如眷多想自己快點長大,保護這個忘掉自己是誰的痴女,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如果有錢了,就一定要把母親送到最好的醫院,有人專門伺候母親,不用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

許似年常常站在那棟樓下,低着頭,背後是那扇爬滿了爬山虎的牆壁,他手裏拿着一些吃的,等秦如眷路過來搶。

他喜歡看她肚子餓食,從他手裏,像一隻小獸一樣搶去吃的,如此輕而易舉的搶去,她飛快的跑起來,白球鞋像一隻鴿子一樣輕快。她跳到離他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大笑着望着他,然後吃去搶來的吃的,當然,總是不忘留些給秦荷。

有時搶的是幾個饅頭,有時,是蛋卷,還有酥軟的蛋糕,許似年看着她大口大口吃着,生怕她會噎著,她怎麼這個瘦,這麼孤單,站在那裏像是一棵弱弱的小雛菊。

許似年看她和一大幫穿着喇叭褲染著黃色頭髮的青年混跡在一起,有些擔心,她是他的小愛人,自打娘胎他們就是一對了,連名字都是一對,她怎麼可以和別的男孩走得那麼近。

儘管她總是和別的男生打打鬧鬧,嬉皮笑臉地稱兄道弟,許似年卻深信,她並不是別人說的那種隨便的不自愛的女孩子,她只是貪玩,只是尋求保護,她依舊是孩童般的純凈,不染塵埃。

這些一個個方形五彩繽紛的小包裝,上面寫着三個字:安全套。安全套是用來做什麼的,秦如眷偷偷拿了兩個放在自己的口袋裏,她充滿了好奇。

抽屜里還裝滿了蕾絲的,鏤空的,緞面的內衣,秦如眷看得臉都紅了。

徐美蓮長捲髮用黑白格子的絲巾歪束在腦後,性感豐滿的嘴唇,慢慢地說:「男人,都喜歡妖精,可是,沒人願意娶一個妖精。就像聊齋里的狐狸精,沒有一個好下場的,那些說的好好的要一直愛下去的書生,都被嚇跑了。所以做女人,要學會享受啊,年輕不早點享受,老了就沒機會了。」

多年後,看到電影《西西里的美麗傳說》,覺得徐美蓮,多像莫妮卡飾演的瑪蓮娜,性感且風情,還帶着風塵味,浪氣。

秦如眷沒事的時候,就愛往徐美蓮的屋子裏跑,在粉色光線的小屋裏,擠在沙發上看舒淇的玉蒲團系列,或者是《胭脂扣》看到如花和十二少躺在榻上你一口我一口吸著鴉片時,徐美蓮將煙頭摁在自己的左臂上,那些新的舊的淡粉的煙燙傷,秦如眷看得眼皮直跳。

她那時是不懂的,後來許似年離開她時,她亦是將煙蒂燙在自己的左手上,她多麼害怕自己會忘記這個男子,燙下來的傷疤,只為用疼提醒自己曾愛過他,之後失去了他。

在家反省的那一個星期,每天要安頓好母親秦荷,哄著秦荷,讓她盡量少去想白哥,秦如眷做好一些吃的,紅薯飯或酸辣湯,然後去紡織廠幫忙整理線頭碎布。

整理一袋子,有兩角錢。

兩角錢,可以買一個煤球,家裏就依靠煤爐來做飯了。

紡織廠的粉塵很大,別的工人都戴着口罩,她就蹲在車間門口的一角,孤零零的清理產品,這份工作是梅姨介紹的,她很在乎,雖然錢有些少,可是手頭上的活,也不累,她每天做的好還可以掙十塊錢,一般都是利用放學的時間和周末。

廠里的老闆娘,嘴巴大大的,人很善良,了解了秦如眷家裏的情況后,還答應讓秦如眷把產品帶回家做,還給了她一些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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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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