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江武宇走後,妻子顯得非常憂鬱,平常開朗愛笑的她,突然變得一副心情沉重的樣子,總是緊閉雙唇,不言不語。

也許她了解吳世蘭的更多隱情后,一時心情抑鬱所致吧。一個對生活充滿美好幻想的單純女人,突然看到幻象支離破碎,怎能不傷感。

當然現在最着急的是我。為了哄她開心,我只好有意無意地跟她搭話,但她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兇案調查組好像就設在位於公寓入口處的派出所里,每當開車路過,總能看見穿警服的江武宇跟幾個青年在裏面討論事情或者是接電話的身影。

但是隨着調查的深入,居民的意見逐漸多起來。警察們經常進出公寓,動不動就傳喚某位居民去派出所問話,使整個小區雞犬不寧,居民們有意見也是難免的了。

所幸的是,只有我家沒有被警察們全面搜索過,我想武宇來搜索過後,肯定也幫我們打了招呼,這倒為我們省了不少心呢!妻子也說,看見過江警官三番五次地去別的居民家,但來我們家,也就那一次。他一定跟別的警察說來我們家搜索過了,已沒有重複搜索的必要。

我們夫婦因此有些感激江警官。要知道,被警官們敲開門,追根究底地問這問那,是一件多麼令人厭煩的事情啊。

已經放假了。我和小喜的旅行就定在8月初。如果要和小喜去旅行的話,只有欺騙妻子了。但是怎麼也想不出一個瞞天過海的好理由。

為這個問題,我已想了好幾天了。想騙住敏感的妻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妻子正在籌備着放假后全家人一起去旅行呢!以前,每次放假都是這樣的。然而現在我要打破這個慣例,得有一個絕對讓人相信的理由呀。

那天一早就下起了雨。妻子已經從憂鬱里走了出來,重新恢復了往昔的活力和開朗,並且對警察的調查結果再次關心起來,每天聽到關於警察調查的點滴新聞,一回家就興味盎然地嘮叨給我聽,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哪!

和往常一樣,一吃完早飯妻子就滔滔不絕地講起昨天發生的事。我對這些事情有了一些興趣,所以樂意聽她的小道消息。不知何時起,我居然變得有些期待妻子講謀殺案件的消息了。

「你知道嗎?昨天警察去隔壁英九家坐了將近三個小時。聽說去了兩個警察,其中一個好像就是你的那個大學同學,叫江什麼來着的?」

英九家就在我們隔壁,一開門就能看見他家大門,是703號室。

「英九媽媽說那天晚上聽到了小夜曲。他們多少也懂些音樂,所以那天晚上聽着樓上的鋼琴聲覺得有點吵,但覺得彈得不錯。她丈夫也聽到了鋼琴聲。你說那麼晚了他們夫婦還沒睡,能幹什麼啊,不用想都知道。」

「不用想都知道?那是什麼話?」我沒理解妻子的意思,傻乎乎地問她。

「哎呀,你也真是!夫妻倆那麼晚還不睡覺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做那個了!」說完她嘻嘻笑起來。

「可是你知道嗎?警察們竟然問他們那麼晚在做什麼。多為難啊!總不能告訴他們是在那個吧,便說你們自己想想吧。可他們一定要英九媽媽親口說出來,那麼晚了到底在做什麼?幾點睡的?又走到出口,開門關門地搜索了一遍,什麼奇怪的問題都問了一遍。你也知道,在這棟樓里,英九媽媽跟那個鋼琴家的關係挺不錯的。」

「是嗎?」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是啊!她們兩個關係是最好的。女鋼琴家也教英九彈鋼琴,他媽媽每天都登門拜訪,每次去的時候從不空手,總會帶些東西。可能警察們知道了這些事情,所以才會重點盤查他們的吧!」

「那是當然,她們關係果真那麼好的話,警察當然會去仔細盤查一番,但就此結束的話,也算幸運呢!」

「若沒犯罪,多少次也無妨的嘛!」

「可人哪有那麼簡單啊!警察登門搜查你的家,誰會高興啊?問一些有影沒影的事不說,還搜索了整個房間,連衣櫃抽屜都不放過,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也許他們是故意的吧,警察們不是經常來那一套的嗎?」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像我說的那樣,只是隨便說了一句。

「英九的爸爸現在好像每天都在擔心,怕一不小心成為嫌疑犯啊!」

聽了妻子的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妻子便白了我一眼。「別笑話別人,有時候,事情會朝你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即使沒有犯罪,也會被誤抓起來呢!這種事情近年來發生過不少。明明沒犯罪,但是被誤抓而受盡苦頭的人可不少呢!」

「不能說很多,只能說偶爾會有那種情況。辨清黑白是非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有時候會把黑看成是白,把白說成是黑。」

「所以我說嘛,英九的爸爸就是怕自己被冤枉而擔驚受怕呢!」妻子看着我的神情,捂嘴笑了起來。

英九爸爸年齡跟我差不多,是位海關公務員。我們雖然沒有深交,但同住一個樓,相互的關係也比較不錯,所以每次見面都會點頭打招呼,但僅限於此。

我覺得作為一個公務員,膽子小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英九媽媽說,英九爸爸的擔心是有理由的。」

「有理由的?」

「就是那個巴意任,以前從美國用船運的方法帶過來很多東西,但是通過海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所以拜託過英九爸爸。而英九爸爸也很努力地幫過忙,但是沒有從中拿過任何好處,只是在法定許可權內幫的忙。可是現在,還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寢食難安呀。」

「他要是沒有受賄,還怕什麼?」

「嗨!也許多多少少像洋酒之類的東西還是拿了一點吧!說一點沒收也沒人相信啊!我想至少拿了一包煙什麼的也不是沒有可能呀,所以才會不安的吧!」

「還真是,居然為這樣的事情擔心呢!」

「那你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事嗎?」

「我?我倒沒有什麼。」

「你別騙我了,世上哪有沒有心事的人啊?」

「如果一定要說我有心事的話,惟一擔心的事,就是害怕自己會愛上除你以外的人。」

「呵呵!那你去愛啊!」妻子突然使勁掐我的大腿,疼得我跳了起來。

在家裏,跟妻子瞎聊我覺得很沒意思,於是拿起傘出門。可是卻不知去哪裏,猶豫半天,乾脆坐電梯去了樓頂。從樓頂往下看看大海的風景,感到空前舒暢。

樓頂上只有我一個人,我走到欄桿那邊,凝視着無邊無際的大海。

黑漆漆的海面上,大浪洶湧,而海面上的海鷗們正展翅疾飛。

一隻小小的漁船在海浪中飄搖,像是馬上要被大海吞沒般的游過來,真讓人捏把汗。我的目光隨着漁船看向大海的水平線,水平線已被烏雲淹沒。

風呼嘯著卷落我手中的雨傘。這樣下去,全身很快就會濕透的,於是我打算回家,剛一轉身,有人正向這邊走來,他的雨傘也被大風吹到了身後。

「哦!你怎麼會來這裏?」那人笑着,不是別人,正是江警官。

我們高興地握了握手,為避開大風,我們走到電梯後面。

「你怎麼會到這裏?」江武宇問道。

「哦!我來這裏吹吹風。我喜歡偶爾來這裏看大海,在下面看大海和在這上面看,感覺完全不一樣。」

「你覺得哪邊好一些?」

「當然是從上面看更好一些!」

「呵呵!下着這麼大的雨,還爬到樓頂來看大海,真有你的!」

「這種天氣狀況下看大海,跟平時可不一樣。大海的顏色發黑,像一片浩瀚的墨水,這跟好天氣的時候大不一樣。再說這樣風大的時候,海浪也很高,真的很精彩。來,你來看看!」我向大海伸直了雙臂。

我們無語地看着波濤洶湧的大海。

「真了不起!剛才新聞上說今天會有颱風。」

「今年的颱風來得挺早!」

一直生活在海邊的我對颱風來臨的前兆是有感覺的,每年夏末和秋天,會有好幾次颱風。

「案子調查得怎麼樣了?」我遞給他一支煙,順便問了一句。

「我剛剛又工作了一番才上來的。」

要全面調查的話,的確應該到屋頂來看看,做警察真是很辛苦。

我們的話題又很自然地引到了謀殺案上。

他指了指樓頂地面上的鐵板蓋:「這就是通向台階的通道,你看看!」

他走過去,抓住鐵板蓋的手柄抬了起來。蓋子下出現了一個洞口,而我站着的地方,正好能看到下面的台階。

「這個一直都沒上鎖,所以不管是誰,爬到樓頂就能走下台階,這道應急台階一直通到一樓,誰都可以自由地上下。」

「這正好給了犯人可乘之機啊!」我向江警官身邊走過去。

「沒錯,那邊也有一個。這棟樓有兩處應急台階,這邊和那邊。從應急台階走下去,每層都有進入兩邊屋子的應急門。只要打開那道門,就能進出各個住家了。」

這一點我倒也知道。

「兇手是從這個蓋子進入的嗎?還是那邊那個?」

江警官聽到我的質問,搖搖頭說:「目前還不能確認兇手是從哪裏進屋的,還在調查當中。這顯然是一次計劃周密的謀殺,兇手連一個指紋都沒有留下,可見事先周密計劃過,而且完全讓人看不出犯罪動機。」

他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我。他的眼睛細長,平時笑起來很溫和,但嚴肅起來又異常嚇人。

他蓋上了蓋子。我們為了避開風雨,又回到剛才聊天的地方。

「過去一個禮拜好像沒什麼進展吧?」

他伸了伸雙臂,似乎顯得很疲倦。「沒有,浪費了許多的時間。」

「居民們都見過了嗎?」

「都見過了。但是沒有一點收穫。我看還得準備長期作戰了。真讓人疲憊。」

他半睜着眼睛抬頭看向天空。

「居民們對你們好像有很大的意見啊!」

他無奈地點點頭:「是啊!我早就知道會這樣。居民們比我想像中的還不配合。可我們不能因此而放棄。現在只能一家家地進行調查。這個案子看上去不是很容易破。

殺手行兇的時間是半夜,我們進行調查的時候問居民,深更半夜都做什麼了,幾乎都回答說睡覺了。這也難怪,那個時間應該是睡覺的時間。這更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看來是需要福爾摩斯般的智慧啊。」

「是啊!有那種智慧就好了。他們都是同一個回答,睡覺了。要不然就說進行夫妻活動呢,看電視了,看錄像的,都是此類的回答。所以根本無法繼續查問下去。」

「是很棘手的問題啊!」

「是啊!這真是個棘手的問題,碰到這種案子,還是頭一次。」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點了根煙。他臉上寫着很明顯的苦惱與煩躁。

「你們搜查了所有居民,為什麼惟獨不搜查我家?」我把一直藏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我妻子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問我為什麼別人家都搜查了,惟獨不來我們家,我們對此都有疑問。」

武宇輕輕笑了一聲。在我聽來那是一種很陰森的笑,聽到那笑聲,心裏不覺怕得厲害。

「你們家還有必要調查嗎?我們都是這麼多年的關係了,還需要調查什麼?別的警察要去調查你們家時,我攔住了他們。我跟他們說你們家沒必要再進行調查,有什麼問題我會親自去的。」

這正是我意料中的答案。「謝謝啊!可是這種事情,還談朋友情分不合適吧?如果有什麼問題,或想搜查什麼的,可以直接來找我妻子,否則我們還真過意不去。」

他點點頭。「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話,還是會去你們家調查的。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這個必要,我想以後也不可能有。」

他用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我,然後走到鐵蓋那裏,重新把蓋子抬起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看看?」

我為他的突然提議愣住了,這對他來說也許是需要的,但對我來說,則是一件完全沒必要的事情。

可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便跟着他走下了應急台階。

「這裏就是12樓的應急出口。」江警官站在12樓的台階上,指了指兩邊住戶的應急門說:「這邊是1203號,那邊是1205號。」

江警官先走下台階,我跟在他後面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公寓的構造看起來像是分開的,其實都是相連的,只要小偷有心行竊,就可以隨便進入每家的屋子,如果應急門沒上鎖的話。」

聽起來似乎有道理。

我們到了8樓,江警官拍了拍805號的鐵門說:「這就是鋼琴家的房子。」

「你是說犯人是從這裏侵入的嗎?」我望着應急門問。

江警官點點頭:「就是從這裏侵入的。看這裏就不難發現,門沒有被強行砸開的痕迹,所以,兇手不是自己用鑰匙開門,就是門根本沒鎖!當我們發現屍體時,就發現這道應急門沒有上鎖。」

江警官說着拉了拉門把,門是鎖著的。

「這扇門可以上二重鎖,而且裏面特意加裝了一把大鎖,沒有鑰匙的話,是很難進入的。我見過那大鎖,是巴意任拿給我看的。巴意任說,從來沒有開過應急門的鎖,但他不知道吳世蘭生前有沒有開過。

「總之我們斷定,不可能是這家的主人自己開鎖,或是根本沒有鎖好應急門。主人在門鎖的基礎上又加了外製的鎖,應該說是很謹慎的。

「巴意任說,鑰匙也從來沒丟過。鑰匙一共有兩把,我查看過,兩把鑰匙都在他們家的抽屜里放着。可能平常用不上,所以一直放在抽屜里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又是怎樣進入房間的呢?」

江警官像等待我的分析似的看着我。可是這麼複雜的問題,我又怎麼解釋得了呢!

「真是咄咄怪事啊!」我只能這樣回答。

「確實奇怪,案件告破之前自然很難想通。這道門是沒有鑰匙絕對不可能打開的,而且主人分明從里鎖上了門,犯人卻輕易地由此進入被害人的家,他到底是怎麼進入的呢?但是案件告破以後就會揭曉了,所有的事情都自有它存在的道理。這裏面一定有科學的理論依據,你說說看呢,哲學是最講究理論和理性的呀!」

我眨了眨眼:「這個……」

「我覺得可能是裏面的人打開過鎖。」

我驚訝地看着對方。

「那會是誰在裏面開的鎖呢?巴意任嗎?巴意任當時不是不在家嗎?當時吳世蘭正脫光了衣服彈鋼琴呢!誰會在裏面開那個鎖呢?那時應該只有吳世蘭一人在屋子裏啊,顯然不會有另一個人開這個鎖的。」

「或者,這門之前就已經開着了,換句話說,是白天有人進入房間,從裏面打開了應急門的鎖。」

「那會是誰呢?」我仍然驚訝。

聽着江警官的話,我有一種問題馬上就會水落石出的感覺。江武宇的臉上浮現出冰冷的笑。

「現在還不清楚到底是誰開的鎖,我只是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有人在白天或是晚上侵入她們家,事先打開了應急門鎖,然後半夜侵入。主人可能一直以為應急門是鎖著的,誰會沒事去陽台檢查應急門的鎖啊?」

「那倒是。有沒有可能是保姆開的呢?」

我腦海里第一個浮現出的可疑人物的是她們家的保姆。除了他們兩口子,只有保姆可以隨意進出這棟房子。

「我剛開始也懷疑到保姆,所以重點調查了她,可怎麼也找不到嫌疑點。保姆在吳世蘭家做鐘點工,經濟方面也得到吳世蘭的很大幫助。而且現場犯罪手法也不像是保姆可以做的,除非一個力氣很大的男人,一個女人很難用一條絲襪勒死人的。」

「就算犯人是個男的,照你的意思來看,是一個男人在白天或晚上進入屋子,從裏面打開應急門,晚上再侵入房間進行謀殺的嗎?」

江警官抱着胳膊,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想了一會接着說:「應急門鎖有可能在吳世蘭死前一天或是數天以前就被打開了,只是主人根本沒留意。所以我花了很多時間去調查之前來過她們家的人。

「我把她死前一個禮拜內來過的人都詳細列表,雖然很難弄清楚什麼時間,什麼人拜訪過她家。

「保姆每天12點來打掃衛生,下午5點回去,所以那個時間段來過的人都調查了一遍。而上午12點之前,吳世蘭都在睡覺,所以都不可能有訪客。」

「那些訪客裏面還有一些學鋼琴的小孩吧?」

「對,還有那些孩子。吳世蘭教5個孩子學鋼琴,裏面有4個小學生,1個高中生。除了來學鋼琴的學生,就不清楚還有什麼人來過了。因為5點以後來的訪客都是保姆不在的時候,換句話說,那些都是只有吳世蘭才知道的訪客,可是吳世蘭已經去世了,而巴意任在那之前的好幾天都沒回家。」

「他確實沒回家嗎?」

「是的,我調查過了。所以巴意任對家裏來過什麼人也不知情,結果我能掌握的,只有從保姆那裏知道的幾個訪客名單。」

「對名單上的每個人都調查了嗎?一共有幾個人?」

「大約10人。」

「包括學生嗎?」

「不包括,現在正對他們進行隱秘調查。」

我本來想問那些人是誰,聽了對方的話,便沒再問。我也沒必要知道那麼清楚。我只是問了這麼一句:「那之中也包括我妻子吧?我知道妻子偶爾也會去她們家坐坐。」

江警官只說確實包括我妻子,除此之外便沒再說什麼。

「那是不是也應該對我妻子進行調查啊?」

聽了我的問話,他很難為情地看着我,接着自言自語一般說:「也許吧……有必要的話還是會調查的。」

跟他聊這些關於刑事案件的話題,我突然覺得自己都變成了一個刑偵專家,而且對這宗案件也開始動起了腦筋,有時腦海中甚至有一些奇妙的幻覺。

「她脫光衣服彈鋼琴的樣子一定非常美。」江警官突然說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話。

「那個女人身材很好,曲線優美均衡,膚色也像牛奶般白嫩,富有彈性,而且……」江警官一邊神色曖昧地說着,一邊看我。

我只想聽他繼續說。

「現在只有我們兩人,我才跟你說,那個女人的陰毛真是好看啊!」

「什麼?陰毛?」我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是的,陰毛。」

我愣了幾秒,盯着對方,忽然明白過來后,忍不住大笑起來。其實他的表情比所說的話還要逗笑。當然,我們之間還沒有發展到無話不談的地步,所以一直沒聊過與性有關的輕鬆話題。如果不是非常好的朋友,一般是不聊這話題的。

而且我的身份是大學的哲學教授,在我面前他居然說起陰毛什麼的,這給了我很大的新鮮刺激,所以不能自抑地笑了起來,笑得都流出了眼淚。我用手背擦乾眼淚后,仍然笑着看他。他卻不怎麼笑,有點不好意思地把視線轉向別處。

雖然好笑,但對他所說的陰毛的話題並不覺得淫蕩。那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新鮮的刺激,更打破了我們之間的隔膜,覺得以後可以跟他無所不談了。這時的我不再像一個大學教授,倒是像一個想像力豐富的少女。我想起以前無所顧忌地談論女人身體和性愛的時期。我更懷念那個時期,率性自由,而現在每天都在偽裝着自己。

「她的陰毛到底怎樣好看法,讓你這麼難忘?」我故作輕鬆地問。

可是他沒有笑,而是正兒八經地說:「以前也見過很多女人那個部位的,但是長得那麼好看的,她還是頭一個。整齊的陰毛像用梳子梳過一樣,看上去那麼柔軟而富有光澤,而且很茂盛。當時真有摸一摸的衝動。」

或許他真的摸過那裏也不一定。看着他嚴肅的表情,連我都感受到了他的那種色慾。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警察,但這一刻我重新認識了他。

「也許是沒生過孩子的原因,她的胸部看起來富有彈性。看到她的屍體時,忍不住聯想起她脫光衣服彈鋼琴的樣子,內心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不是蕩女,所以不能把她當作那种放盪的女人看待。她是那種比較開放的女人,這一點從她的房間佈置就能感受出來,而且她的日記內容也有那方面的記錄。」

「她還寫日記?」我驚訝地問。

「是啊!每天都寫。從大學開始到現在有二十多本,全部是用韓文寫的。」

「日記內容有許多關於性體驗的?」

「是的,很多那方面的事情描寫。以嚴格的道德標準來看,她是個標準的性開放者。」

「你說她是性開放者?」我不得不驚訝。

「對,是個徹底的自由主義者。」

「你是說,她的確有那種意識?」

「對,很明顯。如果她是性自由主義者的話……我想正因為這樣,她才一直沒和巴意任舉行婚禮的吧。也許覺得婚姻會限制個人的自由,或者因為不能生育的原因。

「但直覺告訴我,即使可以生育,她也不會生孩子。巴意任只是她的性伴侶而已,她不是那種願意組建家庭、生兒育女的女性類型。特別是看她一個月前的日記,好像已經對巴意任感到厭倦而打算分手了。

「也有想要找新夥伴的想法,以及想要離開韓國的打算。她不把自己當成韓國人,而是當成地球人,在她看來世界是一體的。所以她蔑視限制自由的一切社會習性。她更是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人,平時的生活黑白顛倒,所以才跟一個不愛的人共同生活。」

聽着對方的話,我在想,如果早知道她是這樣一個女人的話,在她死之前應該跟她單獨見面聊聊天的。

如果她真是那種女人的話,我們應該很談得來。我第一次感到她的死去是一件多麼可惜的事。

「而且她是一個挺可憐的人。全家人都移民美國,後來父母去世,只有哥哥和嫂子住在那裏。可是因為跟哥哥兩口子的關係不好,所以一直過着一個人流浪的生活。

「不僅生活在美國,還去了其他很多國家。日記里記錄着跟她生活過的男人有巴西人、法國人、印度人,還跟黑人同居過6個月,但是沒有跟韓國男人同居過的記錄。對了!這個女人平時主要彈什麼曲子啊?」

他突然轉移話題,我有些失落。

「白天不太清楚,晚上比較喜歡彈蕭邦的音樂,特別是蕭邦的小夜曲。」

「這就對了,蕭邦是擁有兩面性的人,有男性的一面也有女性的一面,小夜曲是充滿女性味道的音樂。你喜歡那些曲子嗎?」他側目看着我問。

我點點頭:「比較喜歡,可是再喜歡,每天聽也會覺得厭煩。剛開始聽到那曲子時覺得是超級享受。

「小夜曲形式上並不單純,技巧上也沒有多少難度,只是那種豐富的抒情味道和羅曼蒂克的夢幻感覺,使人感覺非常舒服。蕭邦的小夜曲一共有20首還是21首,她主要彈的好像是第19首。」

「我對音樂懂得不多,對小夜曲更沒有了解。只是接手這件案子后,買過一盤小夜曲的唱片,真是很唯美的音樂。」

我們在音樂方面又交流了很久,實際上他對音樂的了解比我想像的要多得多,跟他比起來,我反而顯得相當無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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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殺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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