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學不會安慰的你

天瀾離開后,阮離熙過起了悠悠閑閑的獨處日子。每天上午醒來翻翻金融報紙,下午打打電動,到了晚上就開着電視機直到自己睡過去。

他等啊等,憋啊憋,也沒見手機那頭有什麼動靜。已經八九天了,就算是去南極那也應該到了。

阮離熙開始自我安慰。算了算了,還是打一個吧,反正這般的窩囊樣在她面前也已不是一回兩回,早就無所謂了。他硬等着她的回電,其實是想證實一下自己微薄的存在感。既然失敗了,那他也不用再裝下去。

心裏正盤算著,門鈴倒適時響起。阮臨之的身影顯現在對話屏幕上。阮離熙有些驚訝,開了門讓他進來。

阮臨之從上到下地打量自己的兒子,樣子清清爽爽的。倒是利落乾淨的很。不免笑道:

「還挺精神啊……」

阮離熙皮笑肉不笑地回著:

「是啊,沒有半身不遂,真脫了您的福。」

阮臨之低嘆口起,自顧自地坐到沙方上,阮離熙替他拿了灌啤酒,挨到他的身側。兩人靜默地喝着。父子間第一次這麼平心靜氣地面對面。不免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阮臨之凝神瞧著自己的兒子,阮離熙的霸道蠻橫和狂妄無理其實和自己脫不了干係。他那個時候只曉得賺錢賺錢,只想着讓家裏可以過上更好的日子。卻對孩子鮮少關心。

後來妻子走了,他想着孩子的可憐,也就越加的放縱着。阮離熙乾的那些是是非非的勾當他不是不曉得,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像正常的父親那樣始終陪着他,這樣的縱容也算一種精神上的彌補。

現在看來,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簡直愚蠢至極。等他意識到這點,那個小子早就猖狂到了連天皇老子都不怕的地步。

走到今天,雖不能說百分之百是他這個做父親的責任,但過錯的的確確有一半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不可否認的。

阮離熙見着自己的父親有些發愣,拿着空了的啤酒瓶在他眼前晃晃。阮臨之這才回過神來,開了口:

「傷好些了?」

阮離熙不說話,三下五除二地脫下自己的衣服,背過身去讓他瞧。

阮臨之看着那些依稀結著痂的根根疤痕,伸手輕撫了上去,嘴上正色道:

「我真不後悔。這一頓,是你早就該嘗到的。」

阮離熙背對着他,也認真:

「我又沒怪過你。」

「那恨我么?」

阮離熙直言不諱:

「你把天瀾帶回來的時候,我狠過。但是現在,我感激你。」

阮臨之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語重心長:

「阮離熙,天瀾……經不起你突如其來的新鮮感。她將來會有自己的生活,跟你過的日子完全不一樣。」

阮離熙下意識地皺眉,穿起衣服,面對阮臨之:

「我說過很多次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她的將來里有所有的我,我的日子裏有全部的她……」

「那沁瑩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我會和她說清楚……」

「你真的不愛她了?!一點也不愛了?!」

「那你除了天瀾的母親之外,愛過媽媽么?」

阮臨之靜默下來,誠摯地說道:

「我愛你媽媽,愛她的善良,愛她的寬容,愛她的所有……愛到我幾乎忘了天瀾母親的存在。」

阮離熙前所未有地理解著自己的父親,他已經不需要回答了,因為阮臨之的答案,就是自己想說的。於是毫不猶豫地開口:

「爸……」

阮臨之難以置信地抬頭,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神色顯現著疑惑與緊張。

多少年了,他沒有聽過阮離熙這麼喚過自己。

其實阮離熙的這一聲,也是難以自禁地脫口而出,些許慌張地繼續說道:

「願意相信我一次么?唯一的一次……」

阮臨之抿緊了唇,他終於相信別人講的了,血脈里的東西就算地轉星移也不會改變。阮離熙死板的固執和無畏的勇氣幾乎跟他自己一摸一樣。

「阮離熙,你要明白,這不是賭注,如果我相信你,而天瀾受到了傷害……」

阮離熙隨即打斷了他:

「我可以任你發落,隨便怎麼樣,只要你的一句話。」

「……」

「我是阮臨之的兒子,絕不會言而無信……」

……

阮離熙半夜打了電話給天瀾,以為會等上很久,卻一下子被接起。

「喂?」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故意壓低了嗓子。

阮離熙也跟着她惡作劇般極輕極輕的低應:

「喂?」

那頭沒了話,過了片刻,才清亮地響起:

「我在醫院裏……」

「見上你爺爺了?」

「恩。」

「還處得來吧?」

天瀾猶豫片刻,開了口:

「情況不太好……」

阮離熙疑惑:

「怎麼?」

「醫生說必須馬上做手術……但是……存活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那麼低?」

天瀾沒了聲音,他迫切地想安慰,但也不曉得該如何開口。只囑咐她按時吃飯,衣服多穿些,就匆匆掛了電話……

阮離熙出現在天瀾眼前的時候,她正和奶奶還有幾個大伯焦急地坐在手術室門口。

見了他的那一刻,天瀾獃獃地坐在原地。沒有任何的反映。

阮離熙被天思堯帶來,神色亦匆匆。和親戚打了招呼,就坐到了她的身側。

他摟上她的肩,力道不輕不重,卻讓天瀾的身子微微抖了抖。阮離熙看出她的緊張,下意識地牽過她的一隻手牢牢地握住。

這麼遠道而來,卻沒有說一句話。

傍晚時分,手術燈終於暗下。金髮碧眼的醫生緩緩走出來,只搖了搖頭便離開。

奶奶很鎮定,顯然已經有了萬分的心理準備,率先進了手術室。天思堯亦跟着進去。

阮離熙摟緊了懷裏的天瀾,輕問:

「去看看么?」

天瀾卻搖頭。

她和爺爺相處的時間很短暫,老人的腦子卻始終清醒。一直在道歉,一直在請求她的原諒。這樣一個垂垂老矣的人,這般低三下四地懇請,任誰都狠不下心來。

爺爺進手術室的最後一刻都拉着她的手直說對不起。說他一點不怕,死了也是自己的報應。只讓天瀾叫他一聲,也就心滿意足了。

天瀾喚了,期望着他能平平安安地出來……

阮離熙抱着天瀾,緊了又緊,卻還是無法撫平她內心不斷湧來的哀傷。

天瀾的肩膀緩緩地顫動,埋在阮離熙的懷裏,淚滴濡濕了他的衣領,卻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他只能學着安慰:

「別難過了……幸好你飛過來……陪了他最後一段……他會欣慰的……是不是?」

天瀾拚命止著自己的淚,欲抬手擦拭,阮離熙卻先她一步,拿了袖子小心翼翼地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輕撫。忍不住地將唇印上去。天瀾猛地推開阮離熙,以為他又不管不顧地想那種方面。憤恨地瞪着。

阮離熙也不生氣,又襲上來,無措地低語道:

「我不會像展諾那麼溫柔的安慰……我學不來……可是你一哭……我就沒有一點辦法……」

天瀾停了抽泣,清澈地看向阮離熙。知道自己誤會他了,想道歉,卻終是難以開口。站起身,急急進了手術室……

「小氣」的阮離熙

爺爺的葬禮舉行得簡單樸素,按照他的意願,家人將遺體埋葬在英國的海格特公墓。三月的英格蘭依然蕭瑟寒冷,天空應景似地下起毛毛細雨,阮離熙站在天瀾的身後,黑衣黑褲,神色亦凝重。她好多天都沒有好好地睡過一頓安穩覺,天還沒亮就早早地醒來,睜著清冷的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能做的,也就是沉默地抱住她,親著哄著讓她再睡一會兒。可是天瀾每每閉起了眼又張開。

爺爺懇求她原諒自己的哀傷模樣總一次又一次地在腦海里浮現。他一遍遍地說:天瀾,對不起。我害了你媽媽,也害了你。

害了她么?

其實真的不盡然。阮臨之對她的疼愛,明眼人都看得見。她在阮家的這些年,排除阮離熙對她的成見,日子過的着實安穩與舒心。

不知為何,爺爺走了,她會那麼難受,這種感傷出自真正的內心深處,擋都擋不住。也許,她潛意識裏一直希望和別人一樣,渴望着有血脈相連的家人。

真的見到了,爺爺卻就這麼走了。那份巨大的失落感讓她疼得無以復加。

阮離熙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蓋在她的身上。

天瀾這才認真打量起他來。面容依然乾淨清雋,無比的疲憊與憔悴卻顯露無疑。

阮離熙跟着自己,也是好幾天沒踏踏實實睡過覺了。她一醒,他也跟着醒。她不睡,他也不睡。

阮離熙一向在自己面前話多,可是幾天來卻鮮少開口,只默默地陪着,幾乎不說話。

他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天瀾抿了抿唇,想說什麼,到了嘴邊卻還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葬禮結束以後,和家人一一揮別,兩人便坐上等候着的車子直赴機場。

天思堯一路陪伴在左右,看着自己的女兒來也匆匆,走也匆匆。不無愧疚。執意要她再多待幾天。天瀾卻拒絕,這座優雅的城市因為爺爺的離開,對她來說到處蔓延著不言而喻的悲傷。

也許等到她釋然,她會回來。仔細看看這座繁華而夢幻的城市。

喧囂的機場里,天思堯不舍地看着天瀾。阮離熙識趣地靜靜退到一邊。

天思堯瞧他默默離去,倒笑起來:

「你阮叔說他一直欺負你!?在我看來。倒是你一直在欺負他……」

天瀾有些氣憤,認真地反駁:

「他猖狂的時候,你那是沒看見……」

天思堯撫撫天瀾的黑髮。逗趣著:

「瞧瞧,你一說起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天瀾臉一僵,天思堯正了色:

「天瀾,人總會犯錯,或大或小,嘗試改過總是好的。我倒挺喜歡那個孩子,大方坦誠得很。」

「……」

「希望我下次來中國,能喝上自己女兒的喜酒。」

「說什麼呢!」

天思堯溫柔地張開雙臂,迎向她。

「來,跟爸爸抱一個!」

「……」

天瀾乖巧地走過去,輕輕回抱着自己的父親。天思堯欣慰地笑起來:

「不管最後的那個人是不是他,我希望你能看清眼前的幸福,勇敢地走下去……」

「……」

……

飛機慢慢升起,天瀾處於滿世界的雲霧裏,心中的壓抑漸漸散去。阮離熙向空姐要來了毯子,蓋住兩人。

將她的腦袋硬塞進自己頸間,命令著:

「睡覺,睡覺。」

「……」

天瀾埋在阮離熙的頸項間,閉了閉眼,又睜開,抬起頭換了個方向,獨自睡去。

阮離熙掰回她的腦袋,心酸地問:

「我天天躺你身邊,你一次都沒好好睡過。趴我身上……就讓你這麼難受?」

天瀾又側過頭看他,阮離熙臉上沒有過多不悅的表情,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心裏其實真的難受,撇過去不再說話。

等了片刻,見阮離熙依然沉默,天瀾伸出個手指小心地推推他的手臂。輕喚著:

「喂……」

「……」

她用了些力氣:

「喂……」

「……」

「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小氣啊?」

「到底是誰小氣!?我只是想讓你睡得舒服點,什麼都沒做過。這裏只有我們,你那副嫌棄的樣子,到底是誰看?」

「誰嫌棄你了!?你肩那麼高,烙得我難受……」

「……」

兩人同時靜默下來,阮離熙的表情這才有所緩和,霸道地將她摟過去,話語依舊彆扭:

「你啞巴來的?早說不就完事了。」

「……」

天瀾也想讓阮離熙好好的睡一覺。所以怕自己靠在他身上,他會不舒服。再說了,他坐得直直的,自己的頭被牽着是真的難受。想不到就這麼誤會了。

阮離熙低了低身子,冰著臉問:

「這樣呢?難不難受?」

天瀾搖搖頭。飄散地髮絲頂着他的頸,搞得他氧西西,氧西西的。忙摁住了她,威脅著:

「別動!」

「我沒動……」

「……」

「再敢亂動就試試……」

幾秒之後她又抬起頭來,阮離熙本來是笑嘻嘻的,見她對着自己,又佯裝冷冰冰的樣子:

「讓你別動了!」

使了些力將她壓下去,天瀾倒悶悶地開了口:

「我是想問你……回去想吃什麼?」

他的心一下子暖開,忍不住柔了聲音:

「隨便唄,燒什麼吃什麼。」

「總是這一句……」

「那我說我想撲上來啃你,你答不答應?」

天瀾低着腦袋沒讓他發現自己突然間的臉紅,只低語道:

「睡覺……」

阮離熙笑出聲來,在她的額上重重地啵了一下,響得鄰座的那對中年夫婦聞聲望向他們,向夫婦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回過頭,滿足地合起了眼……

大半夜的下了飛機,天瀾跟着阮離熙回到家裏。兩人在飛機上着實睡得舒坦。都不怎麼再有困意。

天瀾洗了澡,躲在書房裏。阮離熙尋過去。見她正專心致致地盯着電腦屏幕,也跟着湊近了看。嘴貼住她的頰左一下又右一下的。天瀾急得拍開,認真道:

「別鬧了。」

她和別人玩著找茬,現在可在勁上呢。經不起一點半點的注意力分散。

阮離熙卻不明白,解釋道:

「我洗過澡了……」

她不理他,仔仔細細地找。

阮離熙彎下身子,看着屏幕,嘲諷道:

「這世上還有那麼低能的遊戲?」

見她遲遲沒有尋出來,阮離熙隨手點點,一個個茬就這麼被他輕易地指齊了。

天瀾又不甘地開始一輪,這次換了阮離熙上陣,他一邊快速移動着滑鼠,一邊皮皮地摟過她的腰,洋洋得意著:

「你男人不僅活塞運動厲害,那腦子也是一等一的!」

天瀾見着他刷刷刷地在那裏點,神神速速地解決掉一局。由衷地佩服著。

見他不動了,天瀾急道:

「怎麼不玩了……繼續呀……」

阮離熙卻沒那麼好說話,大爺似地看着她:

「我累了……過來親口……捏捏身子……揉揉腳……」

天瀾一聽,倒也笑開,掙脫了束縛,平靜地回:

「累了就去睡覺,不玩就拉倒……」

阮離熙見她要走,忙得也起身,拉住了不放:

「既然咱們都睡不着,不如干點別的吧。」

天瀾又坐回電腦旁,無趣道:

「那我們還是繼續玩吧……」

阮離熙跟屁蟲似的,也端了個椅子挪到她身側,這裏親親,那裏摸摸。天瀾根本就沒辦法集中精力。親著親著就鑽進了她甜甜的嘴裏。深深地捲縮吸允,讓她下意識地止了所有的動作。

阮離熙猛地講她抱上電腦桌,不盡心地繼續。手機卻從褲袋裏不識相地響起來。

天瀾推了推他,示意阮離熙接電話。

他懊惱地掏出手機,竟是阮臨之的來電。

「你回來了?」

「恩。」

「天瀾在你旁邊?」

「怎麼?」

阮臨之的語氣很不對勁。阮離熙疑惑起來。

「阮離熙……沁瑩……失蹤了……」

心的二分之一

深更半夜,阮離熙驅車帶着天瀾急急回到阮家。寶媽前來開了門,神色萬分焦急。

阮臨之站在客廳里,見了他們,只問阮離熙有沒有和阮沁瑩聯繫過。

阮離熙搖搖頭。阮臨之望了眼天瀾,開口道:

「已經五天沒見着人了……」

「沒說去哪么?」

「她只講出去玩一會兒,天亮就回來。可是寶媽說她那天喝醉了出門。怎麼攔都攔不住……」

「……」

「會不會和朋友在一起?」

阮離熙不自覺地憋起眉,心裏清楚,阮沁瑩剛回國沒多久,不可能會有什麼朋友。和天瀾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憶起了一個人。

天瀾撥來電話的時候,慕容毅浩正處於深沉的睡夢中,沒看清來電,迷迷糊糊地接起來。

「喂?」

「慕容先生?」

慕容毅浩稍稍清醒,天瀾有禮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緩緩傳來。

「是你啊。」

語調不自覺地輕鬆不少。

「恩。」

慕容悶悶笑起來:

「我以為……你被我氣得辭職不幹了。」

「沒有……只是出了些事……」

「什麼時候回酒店?」

「慕容先生……」

見阮離熙緊緊盯着自己手裏的電話。天瀾匆匆打斷了慕容的發問。

慕容疑惑:

「有事?」

「沁瑩……在不在你那裏?」

慕容心下一驚,沒說在也沒說不在。只問:

「阮沁瑩不見了?」

天瀾一聽慕容訝異的語氣,就知道阮沁瑩不會在他那裏。

「她好多天都沒有回來,電話也打不通。」

慕容說的誠實:

「我和她……已經很久沒聯繫了.」

「你還在酒店裏?」

「對.」

「如果她和你聯繫,請立即通知我。」

「知道了。」

天瀾掛上電話,對阮離熙輕輕搖頭。深思片刻,回頭問阮臨之:

「要報警么?」

「已經讓警局的人出去找了.可幾天來。一點音訊都沒有……」

天瀾冷靜道:

「再等等吧,說不定,真是和朋友出去了。」

阮離熙抿緊了唇,表情冷峻。想來想去,還是準備出門親自尋找。阮臨之攔住他:

「要是能找得到,我早出去找了。」

「那也比傻傻地坐在這等好吧。」

「阮離熙,別那麼衝動,只有你最了解她,好好地想想,她會去哪裏。」

阮離熙懊惱地抓了抓頭髮,冥思苦想。

去哪裏了?

她會去哪裏呢?!

突然一下子靈光乍現,阮離熙抓起車鑰匙就往門外沖。

天瀾看他心急如焚的樣子,卻只能愣愣地站着……什麼忙都幫不上……

阮離熙以最快的速度開車趕往他和阮沁瑩之前準備入住的新家。他沒有鑰匙。只能在門外使勁地摁門鈴。不斷喚著阮沁瑩的名字。

等了許久都沒見有人響應。阮離熙正挫敗地轉身欲走。

啪嗒一聲,門竟微微開了一條小小的縫。

阮離熙使力推開門板,阮沁瑩驚恐萬分地看着他,神色恍惚。

「沁瑩?」

阮離熙覺察出她的異樣,走上前輕輕叫着她。

阮沁瑩的身子猛得一陣,禁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阮離熙抬手碰了碰她的肩,耐心地問:

「你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人待在這裏,都不和家裏聯繫?」

阮沁瑩蒼白著臉,環緊自己的身子,慢慢地蹲下。無助地低低哭泣。

阮離熙跟着蹲下,看阮沁瑩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一起。不停顫動着肩膀。輕輕地摟過她。他不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柔聲安慰:

「沒事了……沁瑩……沒事了……」

阮沁瑩的淚仿若垂直而下的瀑布,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兩人蹲在地上許久,阮沁瑩死死抱着阮離熙,卻依然慌的不知所以。斷斷續續地開了口:

「阮離熙……我要坐牢了……要坐牢了……」

「阮沁瑩……你胡說什麼……」

阮沁瑩拚命拚命地搖頭,大聲說道:

「我撞死人了!撞死人了!」

「阮沁瑩……你冷靜一點……」

「……」

「你確定么?」

阮沁瑩卻還是搖頭:

「我不知道……我那天喝醉了……開着車出去……模模糊糊地見了個影子.撞在我的車蓋上……」

「然後呢?」

「然後……我就逃了……一直在這裏……阮離熙……怎麼辦……警察很快就會來抓我了……」

阮離熙一把摟住她:

「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就算真的撞了人……我也不會讓你去坐牢……」

阮沁瑩一個勁的哭,腦子裏一片空白。

阮離熙橫抱起她進了房間。哄著勸著讓她睡覺。

阮沁瑩睜著佈滿血絲的雙眼,怎麼也不肯閉一下。死死揪住阮離熙的衣袖,不願放開。

「沁瑩,沒事的,你好好睡一覺。」

「阮離熙……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

她弱弱地哀求,心中的無限恐懼依舊難以平息。

「我不會走……你乖乖睡一覺……我在這裏等你醒來……」

阮沁瑩抓緊了他的衣角,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淚水還是無止盡地滾落,阮離熙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晶瑩,靜默地陪着。

等確定她熟睡過去了,阮離熙才悄悄地掙脫開阮沁瑩的手,出了房間給天瀾打了電話。

天瀾一看到阮離熙的來電,忙地接了起來:

「怎麼樣了?」

他的聲音很低,開了口:

「找到人了,在新家。」

天瀾舒了口氣,隨即問道:

「沒事吧?」

「不太好……」

「怎麼了?」

「我也還沒完全搞清楚……」

「……」

「你跟老頭子說一聲,人找到了,讓他別擔心。」

「恩。」

「我這幾天,可能不回去了。」

天瀾楞了一下,回著:

「知道了。」

阮離熙一直陪着阮沁瑩,有時看她哭着醒過來,便會柔柔地抱她一會兒。阮離熙的擁抱對阮沁瑩來說就像鎮靜劑。讓她漸漸不再恐慌。不再害怕。

阮沁瑩發獃的時候,阮離熙就會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將她從無邊無盡的遐想里拉回來。

阮臨之和天瀾過來的時候,她正挨在阮離熙的懷裏安心地躺着。阮離熙向他們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悄悄地退出了房間。驚訝道:

「你們怎麼來了?」

阮臨之說:

「寶媽在你書桌上找到了新房的鑰匙,我們就等不及過來看看。」

阮離熙點點頭,莫名緊張地看向待在一邊的天瀾。

天瀾倒是平靜:

「她好些了么?」

「好多了……可能受了些驚嚇……一時沒緩過來……」

天瀾點點頭。沒再看他。

阮臨之接了口:

「派人仔細查過了,那天沁瑩應該沒撞上什麼人,可能只是路邊的狗。」

阮離熙呼出一口氣來,神色終於有所緩和:

「那就好。」

天瀾待了一會兒,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便起身要離開。

阮離熙也跟着站起來。說要送她。卻被她拒絕了,隨後告了別獨自出了門。

阮臨之嘆口氣,見阮離熙匆忙地追出去,識趣地沒有阻止。

阮離熙在轉角口逮到了天瀾,扳過她的身子迫使她面對自己。抓到了卻也不知該說什麼。

天瀾忽然之間憶起,有好幾次他都是這麼匆匆忙忙地跑出來追自己。追到了也是僵在那裏,什麼都不說。

他好像很怕自己這麼跑掉。

阮離熙小心翼翼地問:

「你生氣了?」

「沒有……」

他卻一口咬定:

「生氣了……」

「真的沒有……」

「那為什麼要走?」

「再不走上班就遲到了。」

「爛借口!」

天瀾嘆氣:

「我要是真的生氣,又有什麼用……」

說自己不難過,那是假的。

她突然間覺得自己成了分分明明的插足者。多餘地擋在兩個人中間,拖累了阮離熙,也拖累了阮沁瑩。她不是疑神疑鬼,也不是庸人自擾。阮沁瑩方才那麼安穩地躺在阮離熙懷裏,如此不可分離地依賴,而他溫柔的表情完完全全落進自己的眼裏。透著滿臉的心疼與無奈。

阮離熙見了她一副看透所有的樣子,莫名地驚慌起來:

「還說不生氣!?」

伸手欲抱住她,她卻潛意思地後退了一步。

「天瀾……過來……」

阮離熙的心一點一滴地往下沉。感覺她與自己一下子隔得遠遠的。怎麼也摸不到。疲憊地開口:

「你知道……我不可能拋下她的……」

天瀾感同深受,阮離熙說的對,別說他不會拋下阮沁瑩,就是她自己,也不會輕易的拋棄。便乾脆說出自己的所想: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好像是我弄錯了……」

阮離熙不可能真正放下阮沁瑩,這是自己一早便知道的。所以他不沒有犯任何的錯誤。

「弄錯!?你弄錯什麼了?!」

「弄錯了你對我的愛,也許真的是愛,卻永遠只能是阮沁瑩的候補。」

她一有風吹草動,他便會轉換方向迎頭趕上。

阮離熙絲毫沒精力分析天瀾說的話,聽從本能,猛地將唇堵了上去。

天瀾沒有動,任他肆意的啃著咬着,發泄著。

眼見她的毫無反應,阮離熙越來越急。喘著氣停下來。挫敗道:

「天瀾,你要我怎麼做?告訴我,我都聽你的……」

他慌的不知所以,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能委曲求全。

天瀾搖搖頭,理解地笑:

「阮離熙,展諾曾經跟我說過,知道自己的心在哪裏,非常重要。」

「……」

「我知道……」

她伸手撫上他的心臟:

「你的心,在這裏。我佔了一半。阮沁瑩佔了一半。」

阮離熙沒了聲音,因為自身的不確定。

他不會說自己的心裏只有她一個,因為那叫自欺欺人。天瀾說的對,和阮沁瑩的種種回憶依然停留在自己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不曾遠去。他不可能裝作完全不在乎。阮離熙孤獨地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天瀾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她是不是……

又要準備離開?

大爛人的悲哀

天瀾被默安拖去逛街,其實她並沒有什麼興趣,可還是跟了去。讓自己忙一下吧,忙一下總比一個人獨處胡思亂想的好。

阮離熙多久沒和自己聯繫,她一個人就瞎忙了有多久。

默安看中了一件衣服,款式很特別,像是抹胸的小禮服,剪裁卻顯得落落大方。默安和店員交涉了半天,店員卻說這件衣服已經有人預定掉了。下午就會來齲不能試穿。

默安看着店員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有些生氣。倒不是衣服的問題,只是他們那種勢利眼的態度,實在是讓人有些看不下去。

天瀾本不是會鬧的主,拉着默安就往外走。安撫道:「算了算了,那件衣服,也不是什麼獨一無二。咱們再逛逛,看中了什麼,我給你買。」

默安倒也理智:「沒事,只是有些氣不過而已,你瞧他們看我們的那樣……指不定還沒我們賺的多呢。」

天瀾和默安都不是追求什麼身份的人,所以出來都是怎麼舒服怎麼穿,自然在那些見多了富甲權貴的人眼裏顯得寒酸了些。

兩人歡歡喜喜地吃完午飯,下了電梯又經過了那家店,默安還是不舍地瞧瞧那件衣服。拉住了天瀾:「誒,瀾瀾,我們看看,誰定了這身衣服,她穿得肯定沒我好看。」

天瀾笑起來:「行了,你別那麼無聊了。要我說,你穿什麼都好看。」「真的呀?」「我騙過你沒?」「走吧……去別的地方瞧瞧。」

兩人手拉手地離開,默安無意地回頭,腳步卻頓了下來。忙得拉住天瀾:「喂,你看,你看。」

天瀾順着默安的視線望過去。原本掛着的那件衣服突然沒了。店裏卻多出個自己萬分熟悉的身影。

驚訝從天瀾的臉上一閃而逝。

默安嚷道:「嘿!那不是你們家那啥么?帶着誰呢?」

天瀾也頓感好笑。

她一直以為只有拍電視劇才會那麼巧

遐想間,阮沁瑩穿着那件衣服從試衣間出來,漂漂亮亮地給阮離熙看。他靜默地站在一邊,走上前低頭對她耳語了幾句。阮沁瑩便甜蜜歡欣地笑起來,輕墊腳在他的頰上印了一下。高興地像個孩子。

阮離熙也笑。

天瀾及其確定,那種溫暖人心的笑。只屬於阮沁瑩。

默安不知道天瀾和阮離熙發生的種種,不禁鄙棄道:「切,還說被人預定了呢,真預定好了,還會再試?騙誰呢……」「算了……走吧……」「你怎麼不去打個招呼?也是……你瞧他倆,膩味得我都不好意思看1「……」

天瀾倒是安靜,牽着默安從容地離開。

阮離熙真是很久都沒再去找過天瀾,他一直在家裏陪着阮沁瑩。她的情緒一直都很不穩定,任他怎麼寬慰都無濟於事。阮沁瑩做夢醒來,總說自己撞死了人。

阮離熙每晚等著阮沁瑩沉沉入睡,才一個人去隔壁的客房躺着。今天陪着去商場逛了一天,她的心情倒是明顯平復了不少。自己卻有些疲憊。還沒睡下多久,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阮離熙套上衣服前去開門,阮沁瑩穿着單薄的睡衣,孤零零地站在外面。一見了他,輕輕地走上前,靜默地鑽進他的懷裏。

阮離熙拍着她的背低低安慰:「怎麼?又做噩夢了?」

阮沁瑩環上他的腰,默默搖頭。「阮離熙……」「……」「你那麼擔心我,陪着哄著。還是忘不了我的,是不是?」「怎麼突然說這個?」「你回答我1「是……我放不下你……十幾年的感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那為什麼……我們不能再像從前一樣?」「我對你……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了……只是那種感覺……」

阮沁瑩迅速地打斷了他:「阮離熙,就算你愛上了別人,我也不在乎,只要你是記着我的,我就無所求了。」

他沒有接話。只是微微推開她。「很晚了,去睡吧。」

阮沁瑩用了些力氣環緊他:「我不要……」

她僵持着,像個孩子。「那你睡這,我去隔壁……」

阮沁瑩倔強地不依他。死摟着阮離熙也不說話。良久,才開了口:「阮離熙……要我一次……一次就好……」

他搖搖頭,撫上她黑亮的發:「阮沁瑩,你把自己看成什麼了?」「對!我下賤,我不要臉,但我就是想要得到你的愛……不行么?」「我曾經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你……所有的所有……可是你卻這麼走掉了……」

她僵硬著身子,愧疚地不斷低語:「阮離熙……對不起……對不起……」「阮沁瑩……我是個大爛人……很爛很爛……可是現在,我也想要屬於自己的愛。」「……」

他無畏地直視着她:「你錯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他一把將阮沁瑩抱起來,蓋上被子,出了房間。

……

阮離熙獨獨一人做在黑暗的客廳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打火機。火光閃閃爍爍,亮得人發慌。

他真的想要自己的愛,只是那份愛,充滿了不信賴,充滿了不確定。他一直在堅定地往前,並希望那個人可以跟着自己手牽着手的繼續走下去。

可是她總站在他身後,或是更遠的地方,表情不明的望着自己。好像在等他,又好像是在等別的什麼人……

想來想去,阮離熙握住車鑰匙便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天瀾卻難以入眠。

阮離熙悄悄地進了她的房間,以為她早已睡了過去。

天瀾聽聞聲響,翻了個身,還沒能完全看清楚,床頭的那個黑影就一下子撲倒在她身上。

阮離熙捂住她的嘴,低聲說道:「是我……」

沒等她開口,他便用自己的嘴代替了那雙手。含糊不清的說着:「想我了么?」「……」「想我了沒?」「……」

他想了,天天都想。聲音里自是帶着明顯的急迫。天瀾沒有任何的回應,任着他為所欲為。

阮離熙三下兩下的火速脫了自己的衣服,又嘭得向天瀾壓過去。動手褪起她的睡衣,卻怎麼也找不到竅門。徒勞的在她身上撕扯著。懊惱道:「你這衣服什麼做的?1

怎麼脫都脫不掉。索性拉起她的睡衣下擺,將頭深深地埋了進去。一股難以言喻的馨香撲面而來。

阮離熙又開始忍不住了。極富技巧地舔遍天瀾的整個身子。她抑制着難掩的呻吟,低喘著氣,抓緊了身側的床單。

他的手指在她的大腿根部流連,色』情地撫摸著。趁着她的分神,一把拉下薄薄的內褲。

冰涼的手指深深地進入天瀾的體內,開始緩慢的一抽一插。她整個人緊繃起來,冷汗隱隱從額間沁出。「喜歡么?」「……」「要不要快點?」

阮離熙溫柔地徵求着她的感覺,可是天瀾緊閉起雙眼,什麼都不想看見。

他漸漸加快了頻率,天瀾不自覺地緊憋起眉。什麼聲音都沒有。

阮離熙最經不住她這般忍氣吞聲的樣子,好像自己是個變態,總將她弄得有多麼體無完膚。

他俯下身,熟練地咬住她緋紅的耳垂:「怎麼都不說話?不舒服么?恩?」

手指又深入一分,天瀾憋著低吟,終於輕問:「你好了沒有?」「當然沒有……」

他想極了她的身子,想狠狠地穿入,狠狠地蹂躪。便難耐地抽出手來,天瀾的雙腳立刻並得牢牢的。下一刻,卻又被他強行分開。

阮離熙艱難的擠入。□去的時候終是發出了如野獸般的低吼。小心翼翼的抽動,吻着她的眉眼。「為什麼不理我?」「……」

他一下又一下頂,有節奏地撞擊着她的身子。交合處開始發出讓人覺得羞愧的聲響。天瀾只咬着自己的手背。不發一言。「就因為我那麼多天沒回來?」「……」

阮離熙知道,他又要失控了。

就算再怎麼克制,在她的面前,卻總如此迅速的原形畢露。

天瀾不說話,阮離熙也不說話,專註地做着愛做的事。

他不停地搗弄着她的身子,不斷不斷的撞擊,撞着她的下'體,亦撞進她的心裏。

天瀾攢進了拳頭,又開始咬自己的手背。

阮離熙看不下去,將自己的手遞到她的嘴邊:「咬我的……」

天瀾沒理他,直到他到了巔峰,直到他又重重撲在自己身上。才喘著氣,慢慢放下鮮血淋漓的手。

阮離熙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起身拿過床頭的餐巾紙替她輕輕擦拭。

抓過她的手,沉聲道:「你這是幹什麼?!要忍……也不是這麼個忍法。」

天瀾沒個反應,背過身子,閉了眼睛。

阮離熙嘆口氣,去了浴室,簡單得沖洗一下,又全身赤'裸地出來,躺回床上摟抱住她,才安心地入睡。

天瀾等了很久,才聽到他沉穩的呼吸聲。輕輕將他環在腰上的手拿開。艱難地起身。套了件外衣便進了浴室。對着鏡子裏那張蒼白的臉龐,滿身的紅痕都是和他交歡的證據。身下的酸疼上串下跳。心裏的隱痛亦不斷叫囂。

他只會對着阮沁瑩溫柔的笑,對她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要。

他會那麼溫柔的呵護自己想要的那個人,對着自己卻只有無所顧忌的發泄。

她是他的什麼?

天瀾不知道……

阮離熙對自己流露的感情,可能真的是習慣,卻不是愛……

阮離熙跟着進了浴室,發現天瀾着衣蹲在花灑下,悄無聲息。

他驚訝地走過去,扳過她顫抖的身子。

天瀾依舊咬着自己的手背,死死抑制住欲爆發的哭泣。

阮離熙不知所措:「怎麼了?」「……」「我又弄痛你了?」「……」「是我不好……我真的憋不篆……」「……」

他又開始懺悔了,每次都這樣,弄傷了她就說對不起。然後自顧自地繼續。「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去陪沁瑩?」「……」

他居然開始苦口婆心:「天瀾,我不能不管她,她的情緒很不穩定。」「……」「我這段時間和她……什麼都沒發生過……你相信我。」

什麼都沒有!?

騙子!大騙子!

天瀾一直認為他雖然蠻橫,卻不會欺騙。至少在自己面前,他是誠實的。

可是阮離熙根本不知道當阮沁瑩親上自己的時候,他笑得有多甜?

天瀾厭惡透了這樣的自己,這般的計較,這般的在意。完全不像原先的自己。

她努力地平復著心緒,抓着阮離熙的衣角:「阮離熙,我認輸了……」「……」「我真的玩不起……你放過我吧……放過我……」「……」

阮離熙的心猛得被揪起。擒住天瀾的下顎,冷靜地發問:「跟我在一起……讓你這麼難過得想死?」

她再也忍受不住了,痛哭失聲。

阮離熙見了這般無助的天瀾,緩緩地站起來。自嘲地笑:「天瀾,你能憋那麼久還真是了不起……身子都給了我……還在那忍……」「……」「你別哭了……」「……」「我會放過你……從今以後離你遠遠的……」「……」

無可救藥的豬腦子

阮沁瑩的情緒慢慢恢復過來,終於不會再輕易地胡思亂想。卻隱約發現阮離熙變得有些不對勁。總心不在焉地一個人坐在那裏,問他怎麼了。他對她笑笑,胡編亂扯幾句,便一帶而過。

前幾天阮離熙接到了阮臨之的電話,他劈頭蓋臉地就問:

「阮離熙,你怎麼回事?!」

「……」

「天瀾搬出去了,你知不知道?」

阮離熙楞了一下,隨即便平靜:

「我一直在沁瑩那裏,怎麼會知道。」

阮臨之氣不打一處來:

「你跟天瀾說什麼了!」

他如今倒是異常的理智與清醒:

「我說我會放過她,離她遠遠的,就這樣。」

阮臨之沉着聲:

「阮離熙,你當初對我感人肺腑的承諾呢!?你讓我相信你,相信你會認認真真地對待天瀾,不會讓她受傷害。現在,這就是你履行承諾的表現?!」

他卻突然激動起來:

「她痛哭着求我放了她,我還能做什麼!?」

「……」

「如果她從來沒有愛過我,那我的承諾,我對她所做的所有,都有什麼用!」

阮臨之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阮離熙!你這個無可救藥的豬腦子!」

「……」

……

天瀾在酒店附近找了一處房,三室一廳的屋子,雖不能和阮家的花園洋房比。但一個人住是絕對戳戳有餘了。

一開始的確不太不習慣,去探望寧依顏的時候,天瀾說到搬家的事情。她隨即便提出也要一起住過去。

天瀾不知道她和尤川謹怎麼樣了,但明白寧伊顏是個有主見的人,不會輕易地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就二話不說地答應了下來。

於是,寧依顏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和天瀾住在了一起。偶爾默安也會過來湊幾天的熱鬧。

日子過得忙碌卻平靜,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樣子。

天瀾覺得這樣子很好。別的其他,她不敢想,也不願想。

溫以安給阮離熙打電話,說天瀾在酒店被人打了讓他趕緊過去。溫以安還沒說完,阮離熙放下電話就往外面沖。阮沁瑩奇怪地接起,就聽溫以安在那大叫:

「你快點過來,那丫頭被打得快不行了……」

阮沁瑩一聽,也跟着跑了出去。及時在電梯前趕上阮離熙,急聲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個人去……你在家裏好好休息。」

阮沁瑩卻堅定:

「一起去……」

阮離熙太急了,超了速又闖了紅燈,交警騎着摩托在後面緊追不捨,到了阮臨宮才終於把車攔下。阮離熙領了罰單就往裏面沖。帶着阮沁瑩進了包廂,竟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黑暗中的一根蠟燭突然亮起來,只聽溫以安難得儒雅的聲音傳來:

「親愛的哥們,阮離熙先生,生日快樂!」

香檳開起,房間頓時大亮。一群人興奮地歡呼著。慶賀的聲音此起彼伏。

阮離熙這下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他29歲的生日。

阮離熙笑眯眯地狠拍了下溫以安的腦袋,溫以安倒是沒個反應,直盯着阮沁瑩瞧,眼珠子都快瞪直了。

阮沁瑩見了他,也是一愣。下意識地就想走。

溫以安笑了笑,支支吾吾:

「那個……好久不見了啊……」

阮沁瑩卻無法平靜以對,僵著臉回:

「好久不見……」

阮離熙知道阮沁瑩的無措,對溫以安和顏悅色:

「哥們兒,你這心意我真領了。我還有急事,切了蛋糕,你們吃。我們就先走了。」

溫以安低了聲音,罕見的沒鬧騰:

「成!先切了就走吧。」

溫以安心底其實有事,倒是希望他倆早點走人。

正擔心着,天瀾便靜靜地推門進來。她一看見阮離熙和阮沁瑩,只想掉頭走人。但還是努力穩住心神,淡定下來。

溫以安說阮離熙喝醉了,又跟人打了起來,讓她快點過去。天瀾本想拒絕,可是溫以安說的那麼急,她還是沒忍下心來。

她知道自己不能出現,卻沒想到一出現就這種怪異的場面。

還沒說上話,溫以安忙地快走幾步,將天瀾拉出包間。

兩人站在迴廊上,溫以安嘆了口氣,神色有些抱歉:

「丫頭,對不住了啊,我真不知道……那個誰……也會來。要是早知道,我是死都不會叫你過來。」

天瀾表面看上去鎮定,安慰道:

「沒事。我過來……」

事實上,自己都有些說不過去。

她來是幹什麼的呢?

反正,肯定不是來看阮離熙和阮沁瑩的。

溫以安哀哀地解釋:

「今天是那傢伙的生日……本來想叫你過來熱鬧熱鬧的……」

天瀾這才恍悟,理解似地點點頭:

「我先走了……你們玩得高興。」

溫以安微微笑笑,語重心長:

「天瀾,有些話我不方便多說。我只想提醒你一句……阮離熙和阮沁瑩那麼多年……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天瀾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表情甚是迷離,聲音卻異常清澈:

「我和他不一樣,他需要我來彌補自己內心的空缺。而且只要我的一小部分。而我,卻奢望着他能給出完整的全部的愛。」

「……」

「現在看來……這是異想天開。」

「你能看得清楚總是好的,再給他一些時間,也許他會醒悟過來。」

天瀾搖搖頭:

「那麼多年他都沒能醒悟,這麼一時半刻怎麼可能會有奇迹?」

「……」

「進去吧……替我祝他生日快樂……」

天瀾還沒走出多遠,阮離熙就追了過來,一把拉起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天瀾趕不上他的步子,趴它一聲摔倒在地上。阮離熙一驚,停了步子去扶她,卻被天瀾冷漠地推開

她艱難地站起身,沒去看他的反應,拍了拍沾上衣服的灰,若無其事地離開。

一隻膝蓋滲出了血,她又穿了高跟,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着實難看。

天瀾無所謂自己的狼狽,一步步緩慢地進了電梯。

阮離熙不聲不響地緊緊跟着。想去抱她,卻還是捏著拳頭忍了下來。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阮離熙開口就問:

「為什麼要搬出去?」

「不想呆在家裏了,你的突如其來,讓我害怕。」

他挑眉看向她:

「是么?」

出了電梯,他冷著臉拽住她。卻還是放慢了步子。

天瀾已經能猜出他的下步是什麼了。

果然,她真的是了解他的。阮離熙將她鎖在車子的後座里,自己跟着進來。單手迅速的從她的領口一路探下去。狠狠捏玩著那一片嬌軟,出言諷刺:

「天瀾,忘了告訴你,你越害怕,我就越興奮……」

「……」

「哼,突如其來是吧!?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麼是突如其來!」

他費力的撕扯下她的內』褲,什麼都沒有,脫了自己的褲子就直直地進去,天瀾吃痛。掏出衣袋裏的電話就想往外求救。卻被阮離熙搶奪過來,開了窗狠力摔出去,撞了個粉碎。隨即俯下身繼續他蠻橫地入侵。

「想打電話給誰?展諾?還是溫以安?」

他瘋了一樣,拼了命地往裏擠,往裏推。他知道自己不是人,答應了要放過她的。可見了溫以安大庭廣重地將她拉出去,竟然會介意到不行……一直以為,只有展諾才會讓自己那麼失控……

「告訴我,溫以安跟你說什麼了?」

天瀾受不住,壓抑地叫出聲。

「停下來……阮離熙……停下來……」

「停下來?!」

他死死地扣着她的身子,表情同樣痛苦,卻只是機械搬一插更比一插的深入。

「天瀾……」

她只臣服在他的身下,不斷的哭喊。

她疼,甚至比第一次還疼。卻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身痛還是心痛。

「我告訴你……到死……我都停不下來……」

「……」

「你還真的幻想……幻想我會放過你?!」

他毫不留情的快速抽動……

天瀾被頂得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犀利着眼神,視線牢牢地鎖住他,竟低低笑出了聲:

「阮離熙……在你面前……」

「……」

「在你面前……我就是雞!」

他咬牙切齒,還在那失去理智的撞擊。

最後的那一下,他幾乎完全頂入了她的子宮。

最後的那一下,天瀾差點失去意識,卻還是看見阮沁瑩……站在不遠處呆愣地望着車內的兩人。

她覺得自己。

真的成了只不折不扣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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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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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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