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淺唱低吟知誰心

第六章 淺唱低吟知誰心

街角一隅,碧玉隨在小姐身後,指著不遠處的那兩個人,手打哆嗦:「小……小姐,你看未來姑爺……逛青樓啊……」

錦意自然也早看到了。不過她卻不似碧玉這般大驚小怪,她只是用扇子掩著臉,定定看着那兩人走入樓里去,才嘴角一彎,露出一絲冷笑來。

前幾日才對她說着求娶之話的人,轉過身來便來逛這風花雪月之地。

都說善妒是女子七出之罪里最不可取的一條,在她看來那不過是男子們為了徑自逞歡而束縛在女子身上的種種約束。唐朝的長孫皇后以賢良大度出名,她唯一鄙夷的卻正是那樣的女人。在她看來,一人一生當中守着唯一心儀的那個人,這樣的約束卻絕不該只針對女子。許是當朝的民風要遠比前朝開化,又或許是該慶幸她生在市井百姓之家,爹娘的伉儷情深更是讓她堅定,自己的認知沒有錯。

蘇天霽,如果他是她命定的那個人,那麼他最好早些認知到,她不會是那種尋常人家委曲求全的小媳婦,她會寧為玉碎也不求那殘破的瓦全。

「碧玉!」她冷然凝眸,語氣裏帶着幾分凌厲之意。

碧玉知道小姐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應着:「奴婢在。」

「長這麼大,倒還真未見識過那青樓妓院是何等一番模樣。今日本小姐心情好,就帶着你一同去長回見識吧!」

碧玉嚇得瞠大眼睛,小姐此刻可還是清醒的?青樓啊,她們兩個姑娘家,如何能入得裏面去?

「小……小姐……那種地方龍蛇混雜,依奴婢看還是不要去為好。」

錦意挑眉瞪了她一眼:「你若害怕就先回府,本小姐自己去。」

看來小姐受了刺激,今日是鐵了心要進去就對了。都怪那蘇少爺,好端端的去什麼青樓,還剛巧被她家小姐撞個正著。

碧玉趕緊道:「奴婢要跟着小姐。」

雨還在下,如霧如絲,將天色籠進一片灰暗迷濛里。

這樣的時節,倒像是為了映襯人的心境一般,幾時風雨幾時晴。

房中,絲竹之聲正興,客人也正是酒興正盛。

此刻門外卻傳來了詭異的踹門聲。

楊非已經喝得有些高了,眉頭一蹙道:「是誰這麼不識相,膽敢跑來擾了爺的酒興?」

離門近的姑娘得到了身旁蘇公子的示意,起身過去開了門。

有人自門外踏步進來,手裏搖著紙扇,笑眯眯地道:「蘇兄、楊兄好雅興啊,難得如此湊巧能在此地碰上兩位,不邀上小弟一起痛飲幾杯,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

楊非自看清來人之後,酒已經醒了三分,瞧着她那副看似和氣的模樣,忍不住偷偷沖蘇天霽打了個眼色,然後也不吭聲,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蘇天霽端坐於案幾之後,眉宇間的訝然之色此刻已經已經被蹙眉的表情取代。想來先前尾隨在他們身後玩跟蹤的,正是她無疑。

「你為何會來這裏?」她愛扮男裝到處亂跑,而這青樓地方,卻怎會是她一個姑娘可以來的地方?實在是太胡鬧了!

錦意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回:「蘇兄這話問得可真是妙。難道就只許你們來這裏尋歡作樂,我便來不得嗎?只要付得出銀子,那老鴇一樣奉我為上賓。」

她將紙扇一收,又往前走了幾步。

門外,碧玉在那裏擺着一張哭喪臉直哆嗦。老爺要是知道她陪着小姐如此胡鬧,回頭一定會治她個失職之罪,最重要的,裏面眼見一副劍拔弩張的態勢,小姐和未來姑爺——該不會打起來吧?嗚嗚……

屋子裏自然早已經是一片的安靜,那些唱曲陪酒的姑娘們早已經傻了眼,巴巴看着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爺。也不知他是什麼來路,居然連堂堂蘇公子的門也敢踢!

錦意往蘇天霽的身旁一站,沖他身旁的姑娘抬了抬下巴道:「你,讓邊上去。」

蘇天霽,不應該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嗎?此刻這副美人在側的模樣讓她瞧起來極度的不爽利,忿得她恨不得把手裏的扇子砸到他頭上去。

那陪酒的姑娘雖然心中很不情願,但也看出了眼前這人的身份非同尋常,因為蘇公子自始至終也只是冷眼看着他,放任他在那裏胡攪蠻纏。

錦意撂了撂衣擺,滿意地在蘇天霽旁邊坐了下來。

他不吭聲,蹙眉看着她一臉笑意盈然的模樣。

她見他神情嚴肅,便拍拍他的肩膀道:「蘇兄,大家都是來找樂子的,你為何要擺出一張冷臉呢?難道是因為小弟突然來擾敗了你的酒興?」

她見他仍舊不說話,露出瞭然的表情,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看你這表情果真是嫌棄我的不識相。好吧,我走便是。」

那低眉掩眸間的受傷之色,卻分明又是真真存在的。

他手一身扣住她的手腕,沉聲道:「坐下,你還要胡鬧的到幾時?」

她背對着他,無聲地停頓了片刻之後才回過身來,面露不滿地道:「哪裏是我胡鬧了,分明就是你太小氣,連杯酒也不願讓別人叨擾。」

另一邊,楊非已經不動聲色地將那幾名陪酒的姑娘遣了出去,自己也掉轉了腳步的方向,起身迅速閃出了房外。

碧玉還在房門外哆哆嗦嗦地守着,見到楊非出來,便小心地問道:「楊公子,就那樣把蘇少爺同我家小姐留在裏面,萬一打起來可怎麼辦?」

楊非哈哈大笑,回道:「放心,雖然我們天霽兄身手了得,但你家小姐是絕對不會吃虧的,事實上我比較擔心的,其實是我們蘇兄的人身安全。」

房間里,錦意倒是沒心思顧及滿屋子的人全都被她給逼跑掉了。

她也不管蘇天霽此刻正拿冷臉對着她,徑自翻了翻桌上的那幾個已經空掉的酒罈,又去別的案几上巡視了一番,才找來了喝剩下的半壇酒。

走回來,將蘇天霽面前的酒碗倒滿,見他遲遲不動,便抄起碗來遞給他,揚眉笑道:「來來來,蘇兄我敬你,你瞧這滿屋子的美人也不知怎麼就全都跑了,現在只剩下我陪你喝酒了。我賀錦意雖然貌不如人,總還是生得勉強入眼。當然,倘若蘇兄你心有嫌棄,也不要悶在心裏,同我說出來,我自是再不會對你做過多糾纏。」

她林林雜雜說完,也不等他反應,已經自顧又往另一隻空碗裏倒滿了酒,抄起來便往嘴邊送去。

蘇天霽眼疾手快,迅速地伸手一攔,將她的酒碗攔在了半途。

她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嘖聲道:「瞧瞧,瞧瞧,還說不是你小氣,我連一口都還沒喝上啊,你就捨不得了?」

他也不理她的胡鬧,徑自奪下她手裏的酒碗往桌子上一放。力道有些大,那酒幾乎全部濺灑了出來。

錦意愣了一下,望着那酒碗發了一下呆,抬起頭,眉眼間的笑容再也尋不見了,冷冷一笑道:「你這是在同我發脾氣嗎?」

他鎖眉,沉聲道:「你到底在氣鬧些什麼?好端端的,不在家裏待着,卻跑來這種風月之地。你一個姑娘家,胡鬧也要有個限度,而身邊的人,對你的縱容,只怕也是有限度的。」

他在指責她胡鬧?他居然還敢認為是她錯了,是她在胡鬧?好!即便是她胡鬧又如何,他自己呢?又何曾檢視過自己的不檢點?前幾日才對她說出求娶的話,轉過身來便往這青樓地方跑,難不成她還要拍手稱好才是嗎?

錦意心中一口氣越發哽得厲害,回敬道:「蘇天霽,你不過年長我三歲,又不是我爹,

憑什麼來教訓我?管他人之前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行為吧。」

「我來這裏,只是陪楊非來喝喝酒,又未做什麼苟且出格之事,你卻跑來藉機胡鬧,分明是胡攪蠻纏。」

他見她不知悔改,口氣也重了起來。

錦意抬起下巴,哽下胸口的酸澀之意,對他點點頭,怒極反笑,緩緩道:「說得好,蘇天霽,你我相識也非一兩天了,我自小便是這樣愛胡攪蠻纏的一個人。入不得你蘇少爺的眼,是我沒福氣,可是同樣,如果你是這樣一個半點風情也不解的木頭,本小姐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你與我,就此別過,以後路上若是不幸遇到了,也千萬不要裝作認識我,我賀錦意的人生里,就當沒有出現過你這號人。」

這話說得有些狠了,她知道。可是心頭的那一口氣卻是怎麼也咽不下去。她不管別人在碰到自己心儀的人身邊出現別的女子時會是怎樣一副態度,至少她絕對坐不到大度退讓,放任他與別人舉案齊眉執手相顧,而她卻只能獨自黯然神傷。

她亦是知道這樣的想法或許不容於世俗禮教,可是她自幼便看着爹娘一輩子只鍾情於彼此,她便認定自己這樣的想法沒有錯。

如果蘇天霽跳脫不了那些世俗的觀念做到只對她一個人好,那麼她同他之間,即便沒有了錦繡良緣的將來,她也絕對不會覺得可惜。

重新抄起桌子上的酒碗,迅速地灌下一大口,在他擰眉的表情下決然一笑,鬆手放任碗摔了出去。

「嘩啦」一聲碎響,酒碗瞬間碎裂一地。

她迅速地轉過身,朝門外大步走了去。因為走得夠快,所以他絕無機會見到她不爭氣掉眼淚的模樣。既是揮別,她便要讓自己維持着最後的灑脫與自尊。

楊非自門外磨蹭著走進來,一邊還不忘好幾次回頭探望。

房中,蘇天霽臉色陰沉地坐在那裏,動也不動。

他有些小心地湊到跟前,拍了拍蘇天霽的肩膀道:「你就這樣放她一人離開嗎?沒見她生氣了?」

蘇天霽淡然一蹙眉,沉聲道:「是她自己做了錯事,我即便只是站在兄長的立場之上,訓她幾句也不為過。」

楊非不贊同地搖頭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她介懷的分明是你逛青樓這件事。也是,雖說她無權干涉你的行蹤,但身為與你有婚約那個的人,她生氣也是人知常情。」

蘇天霽沉着氣,不出聲。

「你真不打算追去看看嗎?我見她,好象都哭了。」作孽啊,蘇公子還真是好本事,居然能把整日裏笑嘻嘻的賀大小姐給惹哭。

蘇天霽蹙眉望了他一眼,但仍是原則分明地回道:「一事歸一事,你我今日不過為喝酒而來,並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即便我的行為有些不妥,那也遠不及她那樣不知分寸。我雖樂意縱容她的小脾氣,但也絕非事事都會由着她的性子。這一次,我要她自己反省清楚。」

冷靜地說完,他收回目光,起身朝門外走去。

楊非看着他的背影,連連搖頭。

錦意自那晚從「逢春樓」里回來就病下了。

這一次是真的一病不起,風寒加上心中的鬱結,一病就是數日。大夫抓了葯,每回都要碧玉變着方法哄著才吃,這一回倒是不砸葯碗了,可是大多時候都是放任湯藥涼掉倒掉,也不肯乖乖治病。

碧玉自然知道小姐心中的委屈。也怪那狠心的蘇少爺,自己犯了錯誤非但不認,還那樣理直氣壯地訓小姐。小姐自小到大幾時受過這樣的氣,鬧到決裂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錦意還在榻上迷迷糊糊睡着,睡得也不沉,總是夢境不斷,一下子夢到了小時侯她躲在樓上朝蘇天霽亂扔東西,一下子又彷彿自己再次掉進冷涼的湖水裏,怎麼掙扎都呼吸不過來。

這一次,蘇天霽卻沒有來救她,而是神色冷淡地站在岸上,看着她一直往水裏沉去。

她急得快哭了,胡亂掙扎著,也仍舊得不到救贖,而岸上袖手旁觀的蘇天霽,身邊卻突然圍繞出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

有人在拍她的臉,是碧玉,聲音裏帶着焦急:「小姐!小姐!快醒醒!您不要嚇奴婢啊!」

幽幽轉醒過來,眼前除了碧玉,再無其他人。可是心口的那陣哽澀之意卻是那樣明顯,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碧玉手裏的帕子拭過她的臉龐,紅着眼眶道:「小姐,你這個樣子,奴婢看了也心疼啊。」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在夢裏落淚了。

「倘若您不要這麼犟,同蘇少爺服個軟,現在也不會這個樣子了。」

她虛弱地咳嗽兩聲,才擰眉打斷碧玉的話:「你這話錯了,這一次,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麼。如果蘇天霽只是與其他世俗之人無異,容不下我的態度,那我也不稀罕他那樣的人來做丈夫。」

如果他只是那樣一個人,那滿大街都是適嫁的良人,她又何苦獨獨只為了他牽懷掛心這麼多年?

碧玉欲言又止:「可是……」

錦意抬起頭問:「怎麼了?」

碧玉縮了縮脖子,小聲回道:「可是老爺今日請了蘇老爺同蘇少爺過府,蘇少爺他聽說小姐你病了,此刻正往著後院來呢,說是要探望一下。」

錦意杏眼圓睜,一掃先前的虛弱之態,高聲吼道:「什麼?」

碧玉已經跑到門旁去,探頭朝外望了望,然後小聲道:「小姐,蘇少爺已經上樓來了。」

錦意一口氣險些哽在喉頭差點喘不過來,難得還能維持着冷靜的思緒,揚聲吩咐道:「趕緊關門!」

碧玉為難地站在那裏。

錦意怒道:「你是要我自己動手嗎?」

碧玉被吼得一陣哆嗦,趕忙手腳利索地趕在蘇少爺抵達之前,「啪」的將門關上了。

錦意心頭的意氣難平,雖然此刻臉上的氣色瞧起來很虛弱,眼神卻厲得彷彿要將門外的人千刀萬剮一樣。

之前不是還教訓她不知禮數胡作非為嗎?他自己又何嘗知禮數守分寸了?一個姑娘家的閨房,他居然也敢這樣大大方方地闖上門來。不用說,她那愛胡鬧的爹娘自然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門外,蘇天霽緩步走至,逢上的便是一個硬生生的閉門羹。

已有幾日未見到她,今日過府才知道她又病倒了。

楊非說,如果彼此有意,遇到矛盾總該有一方先低頭才能繼續。他自認比她成熟理智,所以不願再同她繼續僵持下去。

可是看眼前這陣仗,顯然她還在氣頭上,耍著孩子脾氣。

「錦意,把門打開。」

屋子裏,錦意翻了個身面向床里,充耳不聞。

他的聲音再次自門外傳來,帶着幾分戲謔:「賀錦意,你的待客之道未免也太失禮了點,居然讓客人到了門前還吃閉門羹。」

禮數!禮數!她現在一聽到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恨不得一個手刀劈過去痛打他一頓。

碧玉小心翼翼地開口:「小姐……」

錦意警告道:「你敢開門,看我饒不饒你!」

門外,這一回是賀老爺的聲音,帶着幾許威嚴之意:「碧玉,你把門打開,簡直是太胡鬧了!」

錦意一句吼回去:「不許開!」

片刻的安靜之後,身後已經沒了動靜。

碧玉悄悄地將門拉開,迅速地閃身躲了出去。她怕小姐,可是更怕老爺跟夫人。而且小姐這樣孩子氣地閉門不見,總歸不是個辦法。

賀老爺朝蘇天霽使了個眼色,便轉身離開了。

既然兩個孩子遲早要成親,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斷然不能因為一點誤會就斷送了這份好姻緣。

而錦意躺在床上,見身後遲遲沒了聲響,便轉過臉來。

一見是蘇天霽站在門口,當下一愣,隨即將被子一牽,連頭也蒙上了。深知是趕不走他了,索性來個不理不睬。

他往她的床榻前移近幾步,溫言道:「你的病可好些了?」

她在被子裏翁聲翁氣地回:「死不了,不勞蘇少爺費心。」

他無聲一嘆,繼續道:「這幾日我也反省了一下,那日我的行為的確是有不妥之處,可是你也是太胡鬧了,一個姑娘家居然也敢往那種地方闖,三腳貓的身手,倘若遇到身手了得的壞人該怎麼辦?」

她聽着他的話,心中的惱怒之意再次冒了上來。聽聽,這是反省的態度嗎?他今日前來哪裏是探病,分明就是來數落她的罪狀的!

掀開被子,她坐了起來,冷然一笑道:「蘇少爺,知道你愛數落人,可是那日我已經同你把話說得清清楚楚,只怕你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吧?你不是我的什麼人,所以沒有資格在這裏同我理論我的種種胡鬧行為。你欣賞那種乖巧知禮的大家小姐,找她們去便是,大可不必來我這裏受冷臉。」

他的目光停在她蒼白的臉上,眉心緩緩蹙了起來。

賭氣的話,說上一遍無所謂,卻不可一而再再而三。這一次的事,算是他同她都有過錯,他已經先一步低頭來求和了,她卻仍舊一副糾纏到底的態度。

任性也是有限度的,更何況,他其實並不認為自己已經錯到不可原諒的地步。

今日看來是他來錯了,念在她尚有病在身,他不想同她起爭執,索性還是先離開。

未再多言,他轉過身欲走。

錦意被他一個軟釘子碰回來,心中自然是不服氣,繼續道:「蘇天霽,為何不說話,被我說中心思了吧?」

明知道自己這樣只會把情況弄得更糟,可是她寧願惹怒他,也不願受他的冷臉和冷遇。

他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看着她,神色里再無半分縱容之意,沉着聲道:「都說兩情相悅才能求得長久,可是今日看來,你我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既然如此,還談什麼舉案齊眉相知相互守?如果你已經對我們之間的情分失望了,那就隨你吧。」

錦意微微愣住了。

隨她——是什麼意思?

「依你條件,不愁覓不得更好的人。也許只是我蘇天霽沒有這福氣,所以求不來你的一腔心意。祝你早日覓得錦繡良緣。」

他說完,轉過身去,大步地離開了,步履間彷彿不再有半點留戀之意。

錦意愣愣地看着他身影離區的方向,很久才從他的話中回過神來。心中是止不住的酸意,眼淚也滾滾落了下來。

她拾起身邊的枕頭,狠狠朝門口方向扔去,自己則反身撲倒在床上,哽咽著哭了起來。

以為能撮合,結果卻把勢態弄得更僵了,偏偏兩個孩子犟起來都是一樣的硬脾氣,如今是誰勸話也聽不進去。

兩家的家長除了搖頭嘆氣,再想不出什麼法子來。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一個救世一般的人物站出來,出謀劃策,打破僵局。

楊非理所當然地充當了這一角色。

好朋友從來就是用來算計和欺騙的,更何況獻出計策,為的可是他蘇少爺的未來,否則他才懶得淌這混水。

兩家的家長在聽完他的計策之後,雖然覺得多有不妥之處,但思及兩個孩子此刻的現狀,當下也只好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能成最好,不成再想其他法子也不遲。

蘇天霽這邊,則是由楊非親自出馬。

他無視蘇公子這幾日裏一直陰沉不化的臉色,樂顛顛地跑到他的書房裏來找人了。

蘇天霽雖然手執書卷,可是心思卻不在上面,盯着一頁紙一瞧就是好半天。

楊非往他跟前一站,雙手環胸,戲謔地道:「蘇兄,你的書拿反了。」

蘇天霽回過神,本能地就去看手裏的書,才發現是楊非戲弄他。

「你這狀態,會看得下書才是怪了。」楊非搖頭興嘆。

「這幾天我有些忙,對你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不要見怪。」蘇天霽淡然一笑,將話題岔開。

楊非自然不會讓他的目的得逞:「我瞧你這樣心不在焉地坐着,倒不如隨我出去走走,難得今日天氣也不錯,聽說城中一年一度的賞花節開始了。」

蘇天霽不太上心,回道:「賞花游春都是女兒家做的事,你我兩個大男人,去湊什麼熱鬧?」

楊非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非也,大男人一樣可以賞花,只是此花非彼花。我見你同那賀家小姐之間已經沒什麼糾葛了,罷了也好,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出去走一走,說不定就遇上了那個真正與你命定的人。」

蘇天霽對他的性格自然很了解,已經聽出了他話裏有話。

「你又想惹什麼是非?」

楊非半點愧色也無,笑嘻嘻回道:「蘇兄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我爹娘給我起名『非』字,如果我不做個惹是生非的人,那也太愧對我爹娘的期望了。」

「要去你去吧,我沒什麼興趣。」

楊非見說不動他,乾脆伸手將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笑着道:「這可也是蘇伯父的意思,你年紀一大把了卻遲遲不見娶妻,他老人家心裏頭多難受啊?」

蘇天霽聞言只是淡淡一蹙眉。

楊非繼續道:「你也說我是愛惹是生非的個性,倘若你不在一旁看着,萬一我真的惹出什麼事情來怎麼辦?」

反正今日要將他拉出去就對了。

蘇天霽搖頭一笑,作罷地擺擺手,隨他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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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刁蠻嫩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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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淺唱低吟知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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