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回去了后，蘇可晴恍惚了好幾天，還念叨著：「原來不是忱廷，是廷忱呀……」

然後一臉人生觀和世界觀被顛覆的模樣。

明薇聽得一頭霧水，但她直覺這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也沒多問。

停車場的事，她們兩個都對外守口如瓶，彼此之間也從不討論，只當什麼都沒看到。

明薇對這種事倒不像可晴那樣深受打擊。她在這行混了那麼多年，太陽底下沒新鮮事，見多不怪了。

別說唐佑廷喜歡男人，永盛旗下有一個專門演公子少爺的少女殺手男星也不愛女人。女粉絲為他如痴如狂，他摟着助理小弟恩恩愛愛。

藝人就是這樣，人前一張皮，人後一張臉。有時自己也看不清自己。

多少人就這麼迷失在了這條路上。

因為發現了唐佑廷的秘密，讓明薇還十分難得地放下了對顧成均的怨念，而進行了一番對事業的思考。

廣告拍了差不多一個禮拜后，明薇和可晴外出吃晚飯，可晴忽然指著路對面驚呼：「姐，你快看，是我們呀！」

街對面的百貨公司換上了冬季商品的海報。巨大的橫幅廣告牌上，五個青春靚麗的年輕男女展露笑臉。那正是她們之前拍的廣告。

明薇和可晴對視一眼，兩個女孩手拉手，穿過車流衝到了廣告牌下。

照射燈的光打在廣告上，自己的模樣都有點看不真切。廣告裏那個柔軟地微笑着的女孩，是自己呀。不是其貌不揚的張明薇，而是周明薇呀！

這才是她的人生。健康青春，充滿了希望，獨立且自由，有着堅定的信念和明確的方向。

明薇仰著頭，深深呼吸著，眼眶發熱，積蓄著淚水。

「姐！」可晴掏出手機，「快，合影一張！」

明薇不好意思，「多彆扭呀。」

「有什麼彆扭的？這多值得紀念呀。快快！」

明薇傻兮兮地站在廣告牌前，抿嘴一笑，完成了她首支廣告的初紀念照。

為了慶祝廣告發佈，明薇乾脆藉著可晴生日的時候，把宋佳妮也叫過來一起吃頓飯。

宋佳妮在本市師大學英語，一聽可以來東星娛樂玩，蹺了聽力課就跑過來了，結果撲了一個空。最近有個大型商演，公司里幾大台柱都去跑場子了。宋佳妮只好在Legend專屬的練習室外徘徊了一陣，被明薇拉走了。

三個女孩在宿舍附近一家客人爆滿的火鍋店搶了一張桌子，點了一桌子菜，慢慢燙著吃。

蘇可晴一邊吃着肉一邊感嘆：「肉呀，姐姐好想你呀。我們已經多久沒見面了。姐姐都快忘了你是多麼鮮嫩多汁了……」

旁邊桌的幾個工科宅男之前還不住打量這邊的漂亮妹妹，這時全被嚇縮了回去。

宋佳妮對明薇說：「我媽前天買菜的時候還碰到你媽了，她說你現在每個月都往家裏拿錢。」

「公司發的補助我也用不完，於是就拿給我媽。結果我媽不肯用，說存起來給我做嫁妝。」明薇苦笑。

「阿姨也真是的，你將來紅了，哪裏還會缺錢？」

「說這話還為時過早了。我才進公司一個月呢。」

「有誰才進公司就能和Legend一起拍廣告的？」可晴得意，「別的練習生不知道多嫉妒我們兩個。你看同宿舍對門那兩個女生現在都不和我們說話了。」

宋佳妮捧著一張廣告宣傳冊左看右看，垂涎三尺，「哎呀呀，唐佑廷真是衣服架子。蔣忱的臉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好看呢？他們倆站在一起可真般配。」

「可不是嗎？」明薇歪著嘴笑。

蘇可晴正在吸粉條，一口嗆住，噴得半桌都是。

隔壁桌几個宅男見美人如此邋遢，悲憤絕望之下離席而去，回頭還在校園論壇里長吁短嘆一番。

等回到了宿舍，明薇叫住了蘇可晴，遞過去一個牛皮紙包。

「可晴，十八歲生日快樂！」

可晴把紙包拆開，裏面是她拍廣告時依依不捨的那件粉紅色夾克。

「喜歡不？」明薇問。

可晴抬起頭來，眼睛濕漉漉的，撲過來一把抱住了明薇。

「哎哎，不至於吧？」明薇笑着接住她。

可晴哽咽，「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

「不就送你一件衣服嘛。」明薇拍拍她的背，「你今天滿十八歲，成年了，這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又加上廣告順利上市，我們的事業邁出第一步，更值得慶祝。」

「薇薇你說話一套一套的，好老沉哦。」可晴笑着抹眼淚。

明薇啼笑皆非。她上輩子做習慣了領導，官腔還一時改不過來。

可晴愛不釋手地摸着衣服，「怎麼辦？我都捨不得穿了？」

「買了衣服不穿，放着供起來呀？」明薇推了推她，「早點休息了，明天還有表演課考試。」

熄燈后的黑暗裏，明薇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她當年對顧成均，比如今對可晴還要好個百倍。顧成均也總是說：謝謝你，遇到你我真幸運。

可是張明薇遇到他，才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

「薇薇，」可晴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睡了嗎？」

「沒呢，怎麼了？」

「你說，我們將來會怎麼樣？」

「這問題好難答。」明薇只好說，「不過不管怎麼樣，肯定也會越來越好吧。」

「公司讓我們兩個拍廣告，將來會不會讓我們以組合的方式出道？」

「你喜歡組合嗎？」

「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喜歡。你呢？」

「我還是想演戲。」

可晴長嘆一聲，「可惜我演戲實在不行。」

蘇可晴天生一副好嗓子，王菲的歌她可以手到擒來，但是表演卻強差人意。

表演課老師總喜歡這樣罵她：「蘇可晴，沒見過你這麼念台詞的，地鐵報站的都比你要有感情！」或者「要你表現出激動的情緒，不是要你表現哮喘發作！」

每次上表演課，一輪到蘇可晴的時候，就是大家最歡樂的時候。老師又特別毒舌，訓得人哭笑不得。

好在蘇可晴臉皮厚，又有點破罐子破摔，老師罵得再難聽，她背過頭吐吐舌頭就過去了。

老師最鍾愛的學生里，周明薇算是頭一個。

看着斯斯文文的一個小姑娘，要她扮潑婦，可以立刻發瘋撒潑；要她哭，她說幾句話就可以淚水漣漣；要她學動物，她也能放下身段在地上摸爬打滾。

老師私下報告給譚立達說：「這個周明薇，比電影學院表演專業的學生還專業，是不是以前就受過訓練呀？」

譚立達心血來潮去巡視過他們的教學。

那天教室里正在排《雷雨》，周明薇演的不是四鳳也不是繁漪，而是魯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