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還巢

第七十一章 還巢

渾渾噩噩的走出石渠閣,正想找人領路,腦後突然一痛,便被眼前的黑暗吸了進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眼前有亮光透來。抬眼望去,便見綉簾錦帷,金爐玉案,銅燈石屏,手指一動,發現自己手裏的詔書和玉簪都在,便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不禁苦笑:「太后!」

「你倒是想得明白。」

後上方傳來太后熟悉的聲音,轉頭一望,便見太后斜倚在榻上,手執書卷正在閱讀,而我卻是被扔在她榻前。

我面對齊略時會糊塗,但面對太后卻沒有虧欠,也不覺得惶恐:「天下做母親的保護兒子,無不過那麼幾種心理,我雖未生育,但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那你說,我想做什麼?」

「娘娘的身份之高,權威之盛,都不是普通的母親,行事可以毫無忌憚,我猜不出您想做什麼。」

「你不是猜不出來,你是不敢說吧?」太后淡淡的一笑,將手中的卷冊放開,坐了起來,突然道:「雲遲,其實從你任太醫時起,我就相當欣賞你。一個女子飄泊南疆,竟能成為自古以來未有的女撫民使,兼領祭酒從事,那是相當不容易的。」

「雲遲賴朝廷天威,時勢易化,才累有薄名,不敢居功。」

太后微微一笑,面色稍微緩和:「雲遲,你既然深知進退,為何卻不能順應帝心?須知女子入仕,總歸不是正途,前程有限。唯有真正入了天家,才能得到這世間女子所羨的一切尊榮,一展胸中之志。這平步青雲的通途,豈不遠勝於你奔波萬里,苦受風霜侵害?」

我聞言苦笑,嘆道:「娘娘,雲遲胸無大志,從未想過要依靠什麼人,成就什麼大業。所欲者與世俗女子並無兩樣,不過是一個如意郎君而已。但與世俗女子不同的卻是,我的夫婿除我以外,不能再有別的女人,同時他不能約束我的自由,定要我成為他的附庸,在他面前只記得一個『服』字。」

太后一怔,笑了起來,但卻看不出她的喜怒:「你什麼都能幹,可你做不了我兒的妻,當不成配他的皇后。」

我早知自己入不了太后的眼,但聽到她這麼說,還忍不住心頭微痛。

「欲為賢后,先修德行,才能為末道,首要有寬厚之心,能容後宮佳麗。你太悍妒!」

我啞然失笑,俯首承認自己無德。

太后說了這一句,不知想到了什麼,呵呵一笑。笑過之後,正色道:「還有一件,是你太要強,竟在天子面前,也不肯退讓遷就。」

「因為他是天子,我就必須退讓遷就嗎?」

「是!」太后的面色一冷,森然道:「因為他是天子,他站在權力的頂端,一身系著天下安危,一舉一動都關係着朝政的安穩,他沒有退讓遷就的餘地!普通男子若是畏妻寵妾,最多為市井所笑,他卻要為天下側目,以為軟弱可欺!」

我一怔,太后緩緩的說:「若我兒是普通人,稍微畏妻,也無不可。但他是天子,你敢以退為進,數度脅迫於他,朕卻不能容!」

我聽太后語氣里實在殺氣隱然,但卻不想束手待戳,舉起手中的詔書問道:「娘娘若要降罪,可否容雲遲先去北寺獄宣過詔令,放了費城侯一家以後再來?」

太后的眼睛微眯,正想說什麼,突然她床頭掛的一隻小銅鈴啷啷的響了起來。太后雙眉一揚,揮了揮手。我不解其意,正想後退,身後無聲無息的伸過來兩隻手,捂住我的嘴,將我往後拉,退了幾步,腳下一空,原來太后這寢殿裏卻有個地道口,身後那人便將我制住,拉進了地道。

我急得想要大叫,但嘴被人捂住卻出不了聲,只能從鼻孔里發出抗議的鼻音。我用力掙扎,那人的力氣卻大得很,鉗得我根本沒法動。

我以為太后是要那人殺我,但掙扎一陣並沒感覺殺意,不禁一怔,正覺得疑惑,突聞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衝了過來,接着便是齊略的一聲喚:「母親,是你把雲遲帶過來了?」

我一驚,待要掙扎,抓我的那個又加了幾分力道,卻將製得死死的,連鼻子也捂住了。

外面卻聽到太后淡淡然的聲音道:「是我拿了。你有什麼事?」

齊略的聲音頓了頓:「母親,請您放了她吧。」

太后呵呵一笑,饒有興趣的問道:「這天下的女子千千萬萬,我除掉她,又哪裏挑不出姿色才藝品德勝她千倍萬倍的人送給你,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何況她悍妒驕縱,實無可取。」

「母親,這天下縱使真有勝她千倍萬倍的人,也不能取代她!」齊略急叫一聲,聲音微黯,復道:「母親,我若沒遇上她,那也罷了,可我已經遇上她了。她有再多的不是,我可心裏有了她,就再也放不別人。」

太后嘆息一聲,頓足罵道:「你好生糊塗,她那樣的性情,豈是天子良配?悍妒最易生事,輕則謀害人命,重則有傾天之禍,前鑒猶痛,你怎的還不醒悟?」

「母親,她不同的。」齊略居然輕輕一笑,朗聲道:「母親,只有她,悍妒是真,高傲是真,仁俠也是真。她若犯妒,只會找我,卻不會去暗算毒害別人。這世間的女子,除去母親,能讓我真正放心信賴的,就只有她一個。」

我差點被那人憋死,剛從她略移開的指掌里吸了口氣,就聽他說信賴我,不禁一怔。

太后顯然怔住了,過了片刻才道:「你這是……你真對她如此放心?」

齊略的聲音嚴肅起來:「母親,她不僅是我能將性命交付於她手中的人,她還是我能夠性命垂危,安排身後事時,能將幼子幼女也一併交給她撫養的人!」

愛情的產生很容易,甚至於只是一個眼神交錯就已足夠,但信任的產生卻很難,不是真心的相信,長久的積累,誰也不可能對另一個人產生信任。

就某方面而言,獲取他人的信任甚至比愛情更難。

我萬不料他心裏竟是如此的信任我,全身一震,一時痴了,上面的談話便再也聽不進去,直到外面傳來一聲凄厲的大叫,才醒過神來。卻不知太后說了什麼話,引得齊略叫道:「母親,您若真的殺了她,孩兒不敢懷恨……我只是……我只是……這一生終將無法原諒自己!」

上面一片寂靜,我在下面也驚呆了!

齊略的字句,其實相當軟弱無力,只是他聲音裏帶出來的那股出於肺腑悲哀,卻似乎神魂懼慟,令人不能不為之震驚同傷。

若非真的愛重,若非真的珍愛,絕不可能發出那樣彷彿心碎的哀鳴的聲音來。

身後那人沒有再捂我的口鼻,可我此時卻發不出一聲,耳朵轟轟作響,也無法呼吸。也不知過了多久,地道口倏然打開,光亮透了進來,崔珍的臉出現在地道口:「大家已經走了,你們出來吧!」

我倚在地道壁上,這才明白太后將我擄來,固然沒有多少善意,但更多的卻是成全兒子的心意。她料想我的性格吃軟不吃硬,真以權勢威壓會適得其反,而齊略的身份和性格註定了他在我面前,不可能真的說出什麼示弱的甜言蜜語來,只有在自己的母親面前,才不忌示弱,所以她有意讓我聽到齊略對我的重視。

太后愛子的一片苦心,我自然醒得,對她雖然反感,但聽到齊略的話,卻還是震憾非常,身體簌簌發抖,望着外面的光明,卻沒有力氣移動分毫,還是身後挾持我的那人用力將我托出去。

太後站在在道口外,靜靜的看着我,眸里一時柔軟一時冷厲,面色一時和緩一時滿是殺氣。瞬息之間,已經數變,最後卻變成了一股深濃的倦意,看着我問:「丹兒剛才的話,你可聽見了?」

我木然點頭,太后笑了笑,笑容里卻有些無奈的凄涼:「雲遲,婉兒大度賢德,王楚柔順溫和,越姬靈秀可愛,李棠艷絕堪憐……除去舊有的嬪妃,下三宮裏還有無數明媚溫柔的彩女,哪個不是令人心動的可人兒,丹兒哪個不選,怎麼放在心底的卻偏偏是你這麼一根刺?這心裏老亘著根刺,他能舒服嗎?」

我聽到她這句話,有些想笑,但不知怎麼回事,眼淚卻落了下來。

她說得不錯,對我和齊略來說,對方真的就是心裏的一根刺。

太后拂袖而行,嘆道:「他是至尊天子,若真運用權勢手段,莫說只是你一個小小女子,就是有千個萬個,他也早能得手,何必自苦?」

「我知道……」

太后驀然停步,猛的轉過頭來,眼裏精光四射,厲聲喝道:「朕今日放你走,你出去之後,給朕好好想想,我那痴兒為你折盡了天子的威嚴,斂盡男兒的傲氣,你卻為他做了什麼?」

他為你折盡天子的威嚴,斂盡男兒的傲氣,你卻為他做了什麼?

太后的威脅與斥責,我有一時驚懼,卻未真的放在心裏,只有這一句,一直在我耳邊迴響。直到與北寺獄的典獄官對了詔書,將高蔓他們接了出來,依舊迴旋不去。

高家上下出得北寺獄,又哭又笑,高蔓好不容易才擺開翡顏的糾纏,奔到我面前,大聲笑道:「雲姑,謝謝你,請受我一拜!」

翡顏也跟着過來了,大眼閃閃發光,笑得燦爛至極,附合著大笑:「是啊,雲姐姐真厲害,我都不知道那什麼登聞鼓鳴冤真的能救人,雲姐姐一出馬,就真的成了!唉,我要知道敲登聞鼓真的管用,早去敲十回八回了!」

高蔓斥道:「胡扯,登聞鼓是好敲的么?鳴冤的時候沒事,事後可是要杖責流放甚至殺頭的!」他這才想起我的處境來,驚道:「雲姑,你去敲了登聞鼓,那你不是……」

我輕輕搖頭:「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而且真正救了高家的,不是登聞鼓。」

我低頭看了眼一直握在手裏的那根墨玉簪,心中的痛一波波的襲來,彷彿沒有休止,沒有邊際。

高適領着一干情緒稍微平復的高家子弟走了過來,一齊拜謝我的相救的恩德,我避禮不受:「高侯爺,你不必謝我,因為我本來無意救高家。」

頓了頓,又清清楚楚的說:「你後來明知李棠是對陛下用毒,為了利益仍然向延惠騙取毒鴉膏,替李家多方籌謀,事後又參與叛亂,罪無可恕。若不是因為延惠純善,我實在不忍讓他痛失至親,我亦恨不得將高家斬盡殺絕,永除後患。」

高適大吃一驚,高蔓從未見過我有這麼冷漠狠絕,半點情面也不給人留的樣子,更是嚇了一跳,叫道:「雲姑,你胡說什麼?」

我心中一口惡氣稍吐,看到高蔓一臉的驚嚇,不禁一笑,溫聲道:「延惠,高家敗落,在京城一帶恐怕會有仇家尋上門來,你領着他們去南州吧!南州現在正是發展變革的黃金時期,你也在那裏呆過一段時間,又有阿翡照應,過安樂日子不難。只是你以後要好好替自己打算,可別再稀里糊塗的識人不清了。」

高蔓呆住了,叫道:「雲姑!」

我轉頭看着翡顏,忍不住一笑,道:「阿翡,我知道你早晚都能萬事如意的,就不多說廢話了。你回南州以後,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去找范氏製藥廠幫忙。」

翡顏看了眼高蔓,臉上竟浮起一抹紅暈,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我對高蔓和翡顏二人一直懷有極深的愧疚,直到今天才感覺稍微還了一些,心裏微覺輕鬆,翻身上馬,對二人道別。身後高蔓大叫:「雲姑,你去哪裏?」

我擺了擺手,沒有答話,打馬慢慢的往前走。

我要去哪裏呢?

在這裏時代二十年,無論身處何處,總覺得自己一直都在流浪、流浪,不知道哪裏才能算是歸處,不知什麼地方,才讓我心安。

我下意識的握緊拳頭,掌心卻被墨玉簪烙了一下,張開手掌,墨玉溫潤的光澤映入眼來,似有些微暖意。

我突然想起,在這裏,我還是有過心安的時候的——與他在南疆聚首的那些日子,我雖然早早下了決心要將他的記憶抹去,知道沒有明天。但那樣近乎絕望的時候,夜裏倚在他身邊,心境卻是出乎意料的平穩安樂。

然而,他那裏縱使真能讓我心安,我又真的能將他視為歸處嗎?

那身份所代表的約束,那地位所代表的危險,走過去要付出的代價,我承受得起嗎?

我願與他同生共死,但我卻從沒想過想過站在他的身邊,承擔他的身份所代表的責任,要面臨的危險。不僅是因為我不想承擔那份責任與危險,更是因為我不相信他真的能夠做到與我相依相持,一生不離不棄——若我願與他攜手一生,他卻中途撒手而去,撇下我一人站在那樣的地方孤寒寂廖,叫我情何以堪?

一瞬間,太后剛才那句話突然又響了起來:他為你折盡天子的威嚴,斂盡男兒的傲氣,你卻為他做了什麼?

我想有個人愛我的時候也尊重我的人格,不因這時代的局限而約束我的行為;但我愛他的時候,有沒有給他同樣的尊重,有沒有考慮自己對時代的局限略微妥協?

若是他已經盡其所能給予我尊重和自由,我有沒有考慮也盡我所能為他而放棄一些驕傲和自由?即使他的身份地位危險,我又有沒有想過為了愛他,勇敢的放手一博?

我一時呆住了,突又想到了他在石渠閣里問我的一句話:「你有沒有可能真正的放下心來,對我不猜忌懷疑?你能不能為了我而放棄你的高傲,哪怕只有一次?」

我其實沒有,我可以為他萬里奔波,出生入死,可我獨獨不能對他真的放下心去,不對他猜忌懷疑,不相信他真能只愛我一人!

因為他的身份,我其實一直對他猜忌懷疑,不信他真的愛我,不信他對我的愛足以使他只愛我一人!

可這樣的猜忌,我一直都沒有說;他能不能答應我只愛我一個,我一直沒有問。

我只是心裏一直設定,一直假想,一直否認,一直懷疑。

我指責他,愛情的承諾應該自然而許,其實不僅是我對愛情看重,更是因為我沒有勇氣去要求他,我怕他若不答應,自己將毫無退路!

原來……原來……剖開內心,直視自己,我在面對愛情的時候,首先想的,還是自保,留有餘地的情況下再去愛他。

不是他不夠愛我,是我——其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愛他!

若他待我真的盡了力,那我儘力了嗎?不,我不止沒有儘力,反而有意將所有的壓力都轉嫁到了他身上。

假如我們的人生觀和愛情觀因為時空的阻隔,而有巨大的差異,致使互相不能共容,那麼我們應該彼此互相寬容,儘力求同存異。但我沒有,我只是回頭看着他,等他自己跨越時空造就的溝渠,站到我身邊來。我沒有出力幫他越過阻礙,我甚至連相信他會為了我而跨越阻礙的勇氣都沒有。

何以見得他就不肯為我妥協?何以見得他就不肯為我退讓?何以見得我設想愛情理念,他就做不到?

這些我都沒問過他,我只是自己假設,然後自己回答,再相信了自己的答案。我沒有問,其實無關尊嚴,而是自傲,我在等他將我想要的,雙手奉到我面前。

可天下的幸福,豈有自己不努力爭取,卻坐等其自天而降的道理?

我自己都恪於他的身份,從來沒有真正的放手去爭取,卻又怎能怪他?

未央宮散朝的鼓聲遠遠的傳來,將我的迷思驚醒,我呆了呆,挽韁一勒胯下那頭傻傻兜圈懶馬,調轉馬頭在它臀上打了一鞭,向未央宮奔去。

未央宮門的衛士遠遠見我策馬奔來,立即閉門執戟,喝道:「兀那女子,宮禁可不能亂闖,速速退回,否則格殺毋論!」

我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通行令牌,進不得宮,心中氣極。正手足無措,突聽身後一陣蹄聲,一騎馳來,馬上的人遠遠拋來一道烏木牌,喝道:「放她進去!」

我一怔,轉頭一看,忍不住大笑:「荊佩,我一向覺得你跟着我很討厭,這是頭一次覺得你可愛!」

荊佩一副氣笑的樣子:「討厭的事又不是我喜歡做的,不過上命難違而已,你要怪,怪他去。」

我久積的心結解開,心情舒暢,看什麼都順眼,也不覺得她的話捉狹,笑道:「可他現在在哪裏?」

「才散朝,自然在宣室殿。」

期門衛驗明了令牌,開門放行,我催馬直奔宣室殿。他正一面走一面抽看身後書吏記的朝錄,突聞蹄聲得得,不禁側頭一看。

夕陽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目光掃過來,彷彿夏日的清風,滿天的彩霞,都化進了他唇角的微笑里。

我下馬看到他彷彿瞭然的微笑,臉上突然一熱,一顆心似乎將從胸腔里跳出來似的,雙腳踩在石階上,卻似踩進了棉花堆里。

他微笑着向我伸手,卻沒有走下台階迎我,只是眼裏滿含着鼓勵。

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站的地方那麼高,餘地有限,不能過多的退讓。他不是不能下來迎我,可我總該有勇氣自己走上去,握住他的手。

我一步步的走了上去,終於碰到了他的指尖,他在觸到我的指尖的時候,猛地握緊了我的手,踏前兩步,將我緊緊的擁進懷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你終於,自己來了!」

這一句話,並不複雜,然而那長長的一聲舒嘆,卻已將千般柔情,萬種相思都已訴盡!

情到深處,無需贅言,只這一聲,已足以讓我明了他的真心。

原來他一直都在等我,等我有勇氣面對風雨,自己回來。那些爭執,那些彼此性情不能相容的地方,無論是需要互相退讓,還是互相妥協,只要能在一起,總能慢慢磨合的;那些基於身份而有的責任和環境適應的心理負擔,若是兩人共擔,總會一點點消去的。

我眼裏含淚,心中卻喜樂平安,摟緊了他,嘆道:「若我始終不悟,不肯自己回來,難道你就不管我了?」

他一展手臂,指著宮外的蒼穹,朗聲笑道:「這四海天下,都在我的指掌之間,你縱是不悟,難道我就沒有辦法讓你心甘情願的回來么?」

我一怔,輕哼一聲:「原來如此……我真不該現在回來,且看你到底用什麼辦法讓我回來?」

「我若設計讓你回來,卻總不如你自己回來的好。」他說着一笑,低頭問道:「你可是真想明白了,願意留在我身邊?」

我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將所有積著的勇氣化為一個問題:「你以後能不能只有我一個?」

他看着我,嘴角漾出一抹淺笑,笑意越來越濃,最後笑不可抑,卻始終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心中大急,驚恐無極,駭道:「你笑什麼?快回答我!」

「我若不答應,你便如何?」

他若不答應,我卻怎麼辦?我剎時心頭一涼,手裏握的墨玉簪直墜下去,眼看便要跌得粉碎,幸好他長手一撈將它接住了。

他望着我,斂了笑,輕輕一嘆:「這還是你第一次真的信任我,將心事擺在我面前,直接問我,肯不肯為你做什麼事。」

我心裏驚疑不定,惶恐難安,身體不聽使喚的顫抖。他低下頭來,深深的看着我,慢慢的說:「遲,我答應你,餘生只願與你共渡,再無他人!」

我怔了怔,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許久才覺得喜意從心底擴散,抑制不住,忍不住望着他微笑起來,滿心喜悅,柔情無限。

此時,夕陽西下,霞光嫵媚,正是飛鳥還林的佳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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