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伊人之助(修)

第二章 伊人之助(修)

雪越來越大,飛舞的雪花打的秦浪睜不開雙眼,他已不知道身處何方,手中長刀機械地不停揮舞,感到長刀沉重到了極點,用盡全力再次揮出,卻砍了個空,

他再也拿捏不住,長刀「噹」地一聲落在地上,環顧四處,帳影重疊,他已來到了胡營之中,身後數百個胡兵遠遠的追來。

秦浪暗暗叫苦,四顧有無藏身之處,但見前方營帳相連,再無避身之所,心下一橫,拔劍閃身衝進左側大帳。

一個美麗的胡服少女愕然轉過身來,她身材頎長,白皙的俏臉晶瑩得好像透明的玉石。眉毛很長、很黑,濃秀地滲入了鬢角,而最漂亮的還是她那雙憂鬱的嫣然動人的眼睛,內里似若蘊含着無盡甜密的夢境,期待和等候着你去找尋和發掘。她任何一個微細的表情,都是那麽扣人心弦,教人情難自己。優美的身型體態,綽約的風姿,令她的麗質絕無半點瑕疵。

秦浪也是一愣,隨即利劍一送,遞至少女頸前低聲道:「不要做聲。」

那少女秀眉微顰,美目盯住秦浪,秦浪被看得頗為不自在,垂下頭去,神情十分尷尬。少女見他古怪的樣子,櫻唇輕抿,忍不住露出一絲淺笑。秦浪更感到耳根發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此時帳外人聲喧嘩,顯是胡兵追至,秦浪心下暗道自己實在做不出脅迫他人之事,將長劍輕輕移下,正待衝出。

卻聽帳外胡將恭敬道:「郡主殿下可曾安歇,末將突先,向您請安。」

那少女向秦浪輕輕眨了眨眼睛,對外嬌斥道:「突先,你可知現在已是何時,為何無故擾我安寢?」

「請郡主見諒,剛剛有敵將潛入,末將擔心郡主安危,故此犯上,而今郡主無事最好,末將告退」突先顯是對少女頗為忌憚。唯唯退下。

四下漸趨寂靜,秦浪還劍入鞘,向那少女做了一輯,低聲道:「多謝小姐相救」少女雙目微垂道:「你是大唐將領?」

秦浪點了點頭道:「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永銘於心,告辭了。」轉身欲走。

那少女冷冷道:「帳外數萬將士,將軍以為你能走得脫嗎?」

秦浪停下腳步,毅然道:「在下能苟活到此刻實屬蒼天眷顧,生死於我早已無任何意義。」一席話說得斬釘截鐵豪氣干雲。

「你且站住,我既然救你,就不會讓你如此輕賤生命。」那少女此話說完,羞的俏臉通紅。

秦浪轉過身來盯住那少女,那少女躲開他目光,伸手指向錦凳,輕輕道:「外面風雪正大,你若不是傻子,就知道應該躲上一躲,歇上一歇。」

秦浪再不作聲,心知少女所言極是,走至帳正中躺在羊毛地毯之上,懶洋洋道:「我不會躲,歇歇倒是應該,雪停了叫我一聲。」不多時就已沉沉睡去。少女哪裏想到他說睡就睡,又不好意思拽他起來,無可奈何地跺了跺腳。

秦浪睡夢中恍惚間不知身在何方,正尋路時,卻見岳東流遠遠向自己揮手,

他高興的向前奔去,卻始終挪不動腳步,猛然間羅恨陰惻惻從他身後閃出,一劍刺向岳東流的胸膛,他拚命叫喊,可是卻發不出聲來,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整個天地,他的耳邊只聽到羅恨陰測測的囂笑。

急切間醒了過來,額上滿是冷汗,環顧四處卻未見到那少女蹤影,他伸袖拭去冷汗,垂頭看見身上蓋了一件貂裘,想來是那少女所為,火爐熊熊,烤的帳中溫暖如春,秦浪站起身來,踱步來到桌前坐下,暗自道:「睡了這許久,不知外面境況如何?那少女不知到何處去了,看來她對自己並無惡意,可她為什麼要幫一個素不相識的敵人?」

帳門輕動,那少女走了進來,手中提了兩個包裹,黑色貂裘上落滿了雪花,顯然外面風雪尚未停歇,她縴手輕揚,將包裹擲到桌上。抖了抖身上落雪,來到秦浪身前。「你醒了。」秦浪點了點頭。少女除下貂裘坐在一旁又道:「餓不餓?」

秦浪又點了點頭。少女嗔道:「你是啞了么?」秦浪微微笑道:「非也,我想東西時不喜歡說話。」「懶得理你!」少女打開包裹,裏面有一個食盒,一套胡服。

「你到帷幔后把衣服換了,填飽肚子我送你出營。」少女將那套胡服擲了過來。

「為什麼救我?」秦浪接過衣服。

「我黛雅高興做的事還需要理由嗎?」少女反問道。

秦浪點了點頭:「原來你叫黛雅,名字很好聽嗎!我叫秦浪,秦始皇的秦,大浪淘沙的浪。」黛雅笑道:「你挺會往臉上貼金的嗎,」秦浪老臉一紅:「我去換衣服。」待他換完,黛雅已將飯菜備好。秦浪早就飢餓多時,面對佳肴哪裏忍受的住,風捲殘雲般將桌上飯菜吃了個精光,這才抬起頭來,看到黛雅手掩櫻唇竊笑不已。老臉一紅,撫了撫肚子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太餓了,也沒顧上招呼你一起,只好下次補請你吃頓大餐了。」

黛雅微微笑道:「記得你自己說的話,我一向都很認真,這頓飯走到天邊,我也要你還回來。」言必,似乎意識到說錯了什麼,俏臉羞得通紅,垂下螓首,半晌方道:「你可吃飽了?倘若吃飽了,老老實實坐着別動。」卻見她自包中取了一個錦盒,打開拿出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走至秦浪身邊,將面具輕輕覆在他臉上,又在邊緣處塗抹了些粘粘糊糊的東西,秦浪感覺到她的一雙柔若無骨的縴手在自己面上輕輕撫過,心神不由一盪。

忽聽黛雅柔聲道:「你莫要說話,不然前功盡棄。」秦浪雙目望向黛雅,兩人眼神相交,黛雅垂下頭去:「你這人好不老實,總盯着我作什麼?」秦浪聳了聳肩,眼睛仍不挪開,黛雅妙目望住秦浪,俏臉更紅,越發顯得明麗不可方物。

約過了盞茶功夫,黛雅輕聲道:「好了,看看你的樣子。」秦浪站起身來,接過黛雅遞過的銅鏡,卻見鏡中映出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看年紀約三十多歲,膚色黝黑,濃眉大眼,滿面風塵,再加上這一身胡服,那裏還有原來的樣子。秦浪哈哈笑道:「我變得漂亮多了。」「你到還有自知之明。」黛雅打趣道。「你的名字叫「阿達」,是個啞巴。」秦浪介面道:「你放心,無論誰喊我都不說話。」

黛雅點了點頭,又將另一個包裹遞與他。「這裏面是你路上必須用的。」秦浪接過手來,感覺沉甸甸的,看來放了不少東西在裏面。

黛雅披上貂裘,回身道:「大軍大都入城去了,趁他們還未回營,我送你出去,你隨我來。」

拉開帳門,漫天風雪撲面而來,整個天地銀裝素裹,雪已積了一尺多深,絲毫看不出昨夜這裏有過一場生死血戰,只有寥寥幾個胡兵在風雪中巡邏,遠遠看到黛雅,慌忙跑過來行禮,黛雅問道:「可曾見過雁雯幾個妮子?」幾人均搖頭不知。「黛雅揮了揮手:」你們到別處去晃,別在我面前礙眼。「幾人慌忙去了。

待他們走遠,黛雅自語道:「急死人了,這幾個丫頭,平素都讓我慣壞了,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忽聽秦浪在身後低聲道:「前面那幾個是不是?」黛雅扭過身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責備他忘了自己是個啞巴,秦浪微微笑了笑不再開口。

前方四個胡裝少女都騎着同樣的白馬,其中一個牽着一匹白駝,來到二人身前,齊齊躍下馬來。為首叫雁雯的高個少女笑眯眯行禮道:「郡主,讓您久等了。」

黛雅佯怒道:「待會每人賞給五十大板。」四人一起吐了吐舌頭。圍到秦浪身前七嘴八舌的問長問短。秦浪大窘,張口結舌。「好啦,好啦,阿達又說不出什麼,馬上還要趕回去,雁雯隨我去送送他。」黛雅出來解圍。

雁雯將白駝韁繩遞給黛雅,又牽了一匹白馬給秦浪,三人縱身上馬,向營外馳去,黛雅所騎白駝頗為神駿,雪地中行進如飛,將兩匹白馬撇下數丈之距,不多時已來到大營門口,守營士兵看到黛雅,慌忙打開營門。雁雯在秦浪一旁道:

「昨日飄雪城破,我軍大都駐入城內,大營中守備鬆懈了許多,」秦浪暗道:「不知這阿達是不是個聾子,還是裝作沒聽到的好。」好在雁雯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馬嘶,三匹黑色駿馬疾風般奔至近前,一個渾厚的聲音叫道:「黛雅妹子,大清早往那兒去?」秦浪回頭望去,來人竟然是拓拔恨,心中不由一震。

拓拔恨身穿黑色裘服,肩寬體闊,英武無比。他眼睛死死盯住黛雅。黛雅皺了皺眉頭,俏臉籠上一層嚴霜,怒道:「我願上哪就去哪兒,誰要你來多管?」

拓拔恨笑嘻嘻道:「妹子莫惱,外面還有不少逃脫的漢狗,我關心妹子安危才問。」他左一個妹子右一個妹子叫得異常親熱。

黛雅聽得心中大為不悅,啐了一聲冷冷道:「誰是你妹子,你再胡喊亂叫,看我不告訴你爹爹。」

拓拔恨目光轉向秦浪,孤疑道:「他是誰?」

黛雅芳心怦怦狂跳,強裝鎮定道:「他是我的家僕阿達,特來送信給我。」

拓拔恨又道:「我怎未曾見過他?」

黛雅譏諷道:「我家府上有三百多家奴,難不成個個都要讓你見過才成?」

拓拔恨雙目上下打量秦浪數遍,冷冷問道:「你何時來到大營?」雁雯插口道:「拓拔公子,他又聾又啞怎能答你。」

拓拔恨點了點頭,催馬緩緩繞秦浪行了數圈,在他身後停住,忽然自腰間拔出腰刀,閃電般劈向秦浪頸后。黛雅「啊!」地一聲驚呼,花容變得慘白。卻見刀鋒距秦浪一指寬處驟然停住,秦浪面容古井不波,彷彿未發生任何事一般,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前方。

黛雅怒道:「拓拔恨,你太過分了!」

拓拔恨向她笑了笑道:「開個玩笑,你別當真,妹子你莫惱,我不妨礙你了。」

一聲輕嘯,催馬向「飄雪城」方向馳去,瞬間消失在漫天飛雪之中。

三人出營向南約行了五里餘地,直至再看不到胡兵蹤影,黛雅方才放慢速度,與秦浪并行,雁雯悄悄落在他們身後。黛雅心有餘悸道:「剛才嚇死我了,你怕不怕?」秦浪沒有作聲,暗自道,怎會不怕?他的內衣俱為冷汗濕透。黛雅見他仍在裝啞,悄聲道:「雁雯自小和我一起,你大可放心。」秦浪回過頭去,卻見雁雯一落下十丈之遙,見他回頭向他扮了個鬼臉。秦浪被引得微微一笑。黛雅望

著秦浪無比仰慕地說道:「你好勇敢,剛才那麼危險,你竟能面不改色。」秦浪面上一熱不好意思道:「還不多虧了你的面具,不然我臉早白了。」黛雅被引得微微一笑,輕輕道:「往前十里就到「三秋亭」了,東行是天漠海,三百里沙漠寸草不生,越過它就可到無雙城,在往東就是大唐疆域。」秦浪點了點頭。

雪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大地顯的頗為寂靜,馬蹄踩在雪地上發出「挲挲」的聲響。聽在耳中格外的舒服。「你的漢話說的真好,一點也聽不出你是外族女子」

秦浪望向黛雅。「我乳母是漢人,自小就隨她學習,你當然聽不出來。」黛雅解釋道:「我喜歡唐朝風物,平素也看了不少你們的詩文佳句,不過我不喜歡漢人大多太過姦猾。」

秦浪聞她說出此言,面色一沉道:「你們胡人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在邊關一帶所見處處殘垣,孤兒寡母;無一不是拜你們所賜,各有家園,何必侵人領土,掠**子?」黛雅微顰秀眉似有所思,半晌輕聲嘆了口氣道:「有時我也弄不明白爭來戰去意義何在,聽我父王說,大唐盛世之時欺凌我族,如今內亂四起,周圍各國群起而攻之,名為要雪當年之恥,其實都想趁此亂世擴張自己疆土,圖謀霸業。孰是孰非恐怕沒人說得清楚。」秦浪默然不語,抬頭獃獃望了望天空許久方道:「我自幼父母為胡人所殺,跟隨叔父在軍中過活,十四歲時,我叔父戰死後,我在世上再無親人,入伍來,每天都是在腥風血雨中過活。見到的殺戮太多了。真想好好歇歇;認真想想了。」

黛雅一雙妙目憐惜的望着秦浪,柔聲道:「你正年輕,有的是未來,不必太過傷感了。」秦浪輕輕一笑道:「何時輪到你這個小丫頭教訓我來了。」黛雅不服氣的撅起櫻唇回敬道:「何時又到你這毛頭小子教訓我來了。」兩人相視一笑。

不知不覺已來到「三秋亭」前,三人下了坐騎,雁雯牽過一旁,秦浪走至黛雅身前輕聲道:「謝謝你。」黛雅聽完,眼圈一紅轉過身去。秦浪不知何事,慌忙道:「你莫惱,我向來胡說八道,你老人家千萬別和我這個毛頭小子一般見識。」

黛雅忍俊不致,笑靨如花。「我何時成了老太婆了?」黛雅佯怒瞪了他一眼。

秦浪心中忽然莫名感到一種留戀。他避開黛雅美麗的眼神,抬頭看了看天空,他內心在用力躲避著這種情緒。黛雅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向雁雯遞了個眼神,雁雯將白駝牽了過來。黛雅接過韁繩遞給秦浪:「大漠風沙很大,你帶着「雪兒」一起,必能平安越過。「她停了停又道:」乾糧;清水俱在白駝鞍上行囊之中,足夠你十天之需,你多多珍重吧。「

秦浪微微笑了笑,竭力掩飾自己的留戀之情。他撫了撫白駝的長頸,翻身躍上駝鞍,行了數步,忽地勒住韁繩,回過頭去,卻見黛雅怔怔的望着自己,妙目中滿是淚水,秦浪抿了抿嘴唇,又自白駝身上躍下,快步來到黛雅身邊,毫不猶豫的握住她纖纖素手,自腰間取下短劍放入黛雅手中,堅定的說道:「我還欠你一頓大餐,這柄短劍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財物,權且當作抵押。」黛雅羞得俏臉通紅,卻始終沒抽回手去。「何時請我?」聲音幾不可聞。

「明年中秋,西子湖畔聽荷園如何?」秦浪輕輕道。

黛雅點了點頭,柔聲道:「前方危機重重,凡事都要多想上一想,不可輕賤生命。」秦浪心中一陣激動。黛雅抽出柔荑,揭去秦浪面具,望了許久,又自頸中取下一個紫色水晶給秦浪帶上,輕輕道:「我將你刻在心裏,你莫要忘了我,」

秦浪重重點了點頭。「你去吧。」黛雅轉過身去。

秦浪退了數步,翻身上鞍,飛馳而去。

耳邊但聞:「三秋方一日,少別比千年。」吟聲漸遠,直至完全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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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英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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