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潛意識

第二五章 潛意識

她並沒有回答我,而是慢慢地抬起頭來……她竟然……竟然是晶晶,她臉色蒼白地看着我說:「為什麼要掐死我,你為什麼要掐死我。」說着向我撲了過來,我連忙轉頭就跑,剛一轉身突然撞到另一個人,也是一個女人,她站在我的前面擋住了我的路……

我不知道自己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跌跌撞撞地跑出防空洞的。我要去哪裏呢?我能去哪裏呢?晶晶和林子真的死了,就死在我多次夢到的防空洞裏,難道真的是我在夢遊的時候殺死了她們?如果不是我殺的,她們又是怎麼死的呢?我懷着無數的疑問,感到精神就快要崩潰了,也不知道我在防空洞裏面待了多久,天空的邊緣竟然已經開始泛白了。

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東湖邊,我感覺疲憊極了,渾身都充滿著一種奇怪的疼痛,於是我就靠着一棵樹坐了下來。突然我聽到有人在叫我:「蘇曉,蘇曉。」我努力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于思,她怎麼會這麼早出現在這裏呢?

「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跟我來。」她一邊說一邊轉身走了。

我掙扎著站了起來,跟在她身後。

我慢下來,她就會慢下來,我加快速度,她也跟着快起來,總是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我問她:「于思,你要帶我去哪裏呢?你知道些什麼,你快告訴我。」

但是她並不回答,只是一味地走,我只好跟着。

轉過食堂,穿過花壇,她竟然帶我回寢室,但是明明晶晶和林子的屍體是在防空洞的枯井之中,她幹嗎帶我回寢室呢,難道寢室還隱藏着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寢室樓的大門竟然是開着的,而且整棟樓都靜悄悄的,也難怪,現在還不到5點,大家都應該還在睡夢中,但是門是誰打開的呢?還是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鎖?!

到了二樓轉彎的時候,于思的身影向右邊一晃,我連忙追了上來,但是空空的樓道裏面已經空無一人了,暗黑的樓道陰森森的,不知道什麼地方有水滴答滴答的聲音,我立刻覺得毛骨悚然。

突然,我聽到于思一聲尖叫,是從水房傳來的。我扶著牆一步步地挪過去……

雖然我有心理準備,但是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於思的頭滾落在下水道的口上,兩隻眼睛恐怖地圓睜著,可見她臨死時看到了怎樣恐怖的景象,頭髮凌亂地披散在頭上,猩紅的血順着頭髮流到水房地下薄薄的水中,最終消失不見。那滴答滴答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我轉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水龍頭在滴水,不,不是水,滴下來的竟然是血,猩紅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水池裏。這時,我突然聽見一個女人在低沉地哭泣,是那種哀怨的哭腔,聲音縹緲不定,讓人很難分辨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但感覺哭聲就在這個水房之中。我壯了壯膽子,蹚著猩紅的血水走了進去,水房裏面就是廁所,難道哭聲從是廁所傳來的。我慢慢地走進廁所,推開一扇門,沒有人,第二扇門,沒有人……滴答滴答的水聲還在我身後繼續著,但是我感覺哭聲離我越來越近,似乎就在我的面前,難道就在這第三扇門的背後,我正準備推開它,突然身後的滴水聲戛然而止!

我顫抖著伸出去的手幾次想要收回,但最終還是緩緩地推開了門……果然在這裏,我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蜷縮在隔間的一角,嗚嗚地哭着,頭深埋在兩膝之間,長長的烏黑的頭髮遮住了臉。「你是誰?」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乾澀嘶啞,竟不像是我的。她並沒有回答我,而是慢慢地抬起頭來……她竟然……竟然是晶晶,她臉色蒼白地看着我說:「為什麼要掐死我,你為什麼要掐死我?」說着向我撲了過來,我連忙轉頭就跑,剛一轉身突然撞到另一個人,也是一個女人,她站在我的前面擋住了我的路……她……竟然沒有腳,而是漂在水面上,當她突然轉過身向我撲來的時候,我看見她……是林子……

「啊——」我大叫一聲,原來又是一個噩夢。周圍的人奇怪地看着我並停下了腳步,發現沒有什麼異樣的事情發生,就各自走開了。我這才發現天已經大亮了,真不知道我靠在這棵樹上睡了多久,渾身酸痛的感覺仍然揮之不去。我掙扎著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手機的電量顯示只剩下一格,而時間顯示為12點,我整整睡了一個早上。不知何時才會終結的噩夢,已經讓我心力交瘁。儘管我很不願意見到張生,但我畢竟還是要回到那裏去,也許是該和他分手的時候了,如果他真的喜歡于思,我何不成全他們呢。而我?也許無休止的噩夢才是我的歸宿。看來張生的猜測並沒有錯,是我在夢裏,不,應該說是另一個我在不受我控制的情況下殺死了晶晶和林子。

我該怎麼辦?還有,為什麼我的每個噩夢都會有于思出現?

我又想起于思和姜為在沙發上纏綿的那個夢來。如果姜為就是張生和馬爾的形象集合體,那麼,我的噩夢是不是就是一種心理反映?在夢裏,她為什麼要帶我回寢室?難道那裏藏着更深的秘密?于思與這一系列的事情到底又有什麼關係?我完全糊塗了,好像理出了一點頭緒,但又找不到根源所在。究竟什麼才是真正的答案?寢室,是的,我無論如何都應該再回寢室一趟。也許謎底就要到揭曉的時候了。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天陰沉沉的,似乎是什麼不好的兆頭,就是那種大雨欲來前的沉悶。回到寢室,于思竟然不在,空空的寢室更讓人覺得落寞,晶晶和林子死了,而我,很可能就是殺人兇手。我想到這裏,心情就不由得沮喪起來。

但是這時候,我驚呆了。晶晶的床鋪被整理過!可我明明記得晶晶失蹤的那幾天,她的床鋪是亂的。是林子整理的嗎?應該不會,林子失蹤前,晶晶的床鋪也還是那樣。難道是于思?那更不可能了,她和晶晶的關係一向緊張,她不可能給晶晶收拾床鋪。那麼是……我不由得想起枯井下的那聲嘆息,難道……難道晶晶並沒有死,她還回來過?枯井下的屍體分明已經腐爛,屍體上的衣服正是晶晶最喜歡穿的,而手腕上的熒光手鏈更是她常佩戴的飾物。我想找找還有沒有其他的什麼蛛絲馬跡時,看到了更意外的情景:晶晶的洗漱用具整齊地排列著,毛巾似乎還是濕漉漉的,張韶涵的CD整齊地排列在她的床頭,好像她剛剛還在,從來沒有離開過。

我呆立在那裏,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動作,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動作。腦子裏好像突然被塞進了會活動的麻團,在裏面不停地繞着,轉着,越繞越大,越轉越亂,混亂得一塌糊塗,無法收拾。就在這樣的恍惚與眩暈之中,我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一晃而過。

蘇曉。蘇曉。

好像有誰在叫我。伴隨而來的,是頭骨彷彿被鋸子鋸過一般的疼痛,彷彿輕輕動一下都要暈過去。接着我臉部的肌肉開始有了反應,我感到自己的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不僅是眉毛,好像整張臉都扭成一團。四肢似乎還沒有完全恢復知覺,只能費力地將手抬起,慢慢地摸到頭部疼痛的位置。還好,沒有出血。這時,我才睜開眼睛。然而眼前是一片漆黑,睜眼和閉眼也沒有什麼分別。於是我又再次閉眼,把手放回身體原來的位置,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讓我再睡一會吧。

那個聲音又響起了。蘇曉!這次更響亮些。蘇曉,快起來!

這個聲音好耳熟,好像是……馬爾?我猛地睜開眼睛,當然,什麼也看不到。我突然想起,剛才,我好像暈倒了。

「馬爾?」我大叫了一聲,「你在哪兒?」

「快起來。」馬爾的聲音似乎在頭頂,又似乎在前面。

「你在哪兒?我看不見你,太黑了。」

「快起來,向前走。你必須看到那些。」

「看到什麼?你怎麼不過來?我剛才暈倒了,現在頭很疼,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你能站起來的。試試看。」

馬爾的話音剛落,我的手和腳突然都能自由活動了。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我能走,但頭疼得不行。

「你在哪兒呢?我現在什麼也看不見。」

「跟着我走,」馬爾說,「不必看見也能到那裏。」

「『那裏』是哪裏?我看不到,會撞牆的啊。」

「不會的,我看着你呢。」

我想起上次在地下通道,馬爾戴了一副夜視鏡。現在他應該也戴着吧。於是我沖黑暗的某處點了點頭說:「好吧,快撞牆的時候要告訴我。」

「你現在的方向就是對的,直接向前走,不用拐彎。」

「好。」

儘管有了馬爾的保證,但我還是平舉起雙手,一邊摸索著一邊向前走。腦子裏卻是昏的,徹頭徹尾的混亂,我不是莫名其妙地暈倒在寢室里了嗎?難道是馬爾救醒了我,帶我到了這裏?前面會有什麼東西?想了一陣,我決定不再想下去。從上個月開始不就是這樣嗎?再想下去也是徒勞的。

我在黑暗中默默地向前走着,走了很久,也沒有碰上牆壁或者其他什麼障礙。陰冷的風從洞裏一陣一陣地吹來,讓頭腦清醒了不少。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我想起以前小時候曾經做過的一種遊戲。先在黑板上畫一張娃娃臉,留下嘴巴不畫,然後蒙上另一個人的眼睛,來畫嘴巴的部分。往往嘴巴都會畫歪,因為人在黑暗中是難以準確辨別方向的。但我走了這麼久,沒有撞到東西,只有兩個解釋:一,我確實是一個在黑暗中方向感很好的人——這點,很快就被我否定了。因為我連睜着眼睛的時候,也談不上有什麼方向感,更何況在黑暗中呢。那麼只剩下另一個解釋——這個地方很寬。但是,在這個洞裏,即使是再寬的地方,也不至於走了十多分鐘都碰不到牆壁吧?

「馬爾,我走的是直線嗎?」我忍不住問他。

「放心,現在還沒撞到牆壁呢。」

我稍稍有些放心,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動着。在完全的黑暗中行走,這似乎不是第一次……儘管知道馬爾就在旁邊,但是為什麼,在馬爾沒說話的時候,我仍然感覺是孤身一人呢……

「好,注意腳下,要下坡了。」馬爾說。

我停了停,然後向前邁出了一步。地面從腳底反應上來的感覺,是一個斜斜的坡面。就在我踏出第二步的時候,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還有……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好像是從剛開始向前走時就想起來,隨後又被劇烈的疼痛從腦子裏驅走的事……當我走出第三步,全身彷彿被一股電流穿過般,我想起了那是什麼。

「馬爾,」我說,「你怎麼沒有腳步聲?」

馬爾沉默著。我站在原地,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似乎浮在半空中。腳底失去了對地面的感覺,眼睛則早已失去了光線。人在一片相同的顏色中行走,多半會感到迷惑,不知身在何處。這一瞬之後,我想起,至少我知道我現在正在一個斜坡的頂端。

黑暗地道里的斜坡,是我熟悉的,我曾經在一個夢裏走過。不同的是,馬爾在這裏,我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這個一時無法對你解釋。」馬爾終於開口道,「我們走吧。」

我是相信馬爾的——我對自己說。或者說,我無法想像,如果我不相信他,那又是為了什麼。下坡。只有下坡。然而越往下走,感覺就越熟悉。我甚至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又來到了夢裏的那個防空洞。也許我應該和夢裏一樣,扶著一面牆壁。想到這裏,我向右轉身,伸手試圖去摸到洞內的牆。

「你在幹什麼?」傳來嚴肅的聲音,「走錯了。」

「我想摸著牆壁走。」

「那是沒有用的。摸著牆壁無法到達那裏。別分神,繼續走就是了。我們很快就到了。」

「好吧。」我轉回來,估計著大概的方向,繼續向前走着。

氣味也很熟悉,土濕味和奇怪的腥臭的發霉的味道,以至於我甚至能在腦中模擬出四壁和洞頂的深綠色苔蘚。我感到雙腳開始逐漸失去知覺,只是機械地一左一右向前交替行進,同時那種浮在半空的感覺又來了。如果永不停止地這樣走下去,我一定會在走路的過程中睡着,或進入一種催眠狀態,淺表意識消失,但仍能一步一步向前走動。幸而頭疼也是永不停止的,時時提醒我,我是一個剛從昏厥狀態中清醒過來的人。然而黑暗就是黑暗,即使這個月我已經經歷了三次,也不能使我對它的了解增加一分。

「好了,到了。」馬爾的聲音說。

「哪裏?」我有些驚訝,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黑暗裏時間變得有多長或者多短,都是有可能的。

「就是這兒。我說的,你要去看的那些東西就在這兒。」

「是什麼?」我想到我曾經在防空洞裏看到的那些,「是晶晶和林子的……」

「不,」馬爾打斷我的猜測,「不是。你自己看吧。」

「可是我什麼也看不見啊。」

「就在你的眼前,你的腳下。你能看見的,試試看。」

奇怪的是,一直被黑暗遮擋住的眼前,突然逐漸有了些影像。好像是電視機即將亮起的但又並未完全亮起的那一瞬間。前方一米處有一個黑影正隱隱約約地顯示出它的輪廓,但並沒有光。當我朝四周看去時,其他的地方,仍然是漆黑一片。

這種感覺是很奇怪的,甚至是不可理解的——沒有光,沒有手電筒,沒有月光,沒有任何其他微弱的光線,眼前的東西卻能被看見了。就好像圖像並非來自視覺,而是……更實際更逼真地來自大腦的想像。

我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着圖像的成形。

黑影開始聚攏成堅硬的線條,它們在不斷地拼接、融合著,直到最後,形成了一個突出於地面大約30厘米高的圓形圍欄,是用石頭做的。從石頭的顏色和上面附着的苔蘚看來,這個圍欄應該有一些年份了。當最後一個模糊的部分也變得清晰時,我獃獃地看着眼前完全成形的物體,心裏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我想叫,但卻叫不出聲來。

那不是別的,正是防空洞裏的——那口井。

「過去看看吧,井裏有你要的答案。」馬爾說。

「那是什麼?」我顫抖著問,雙手和雙腳彷彿凍僵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但是馬爾的聲音久久沒有響起。我感到,他已經離去了。儘管我從來也不知道,他剛才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在心裏安慰著自己,開始挪動腳步,向井邊走去。井裏悄然無聲,只有一團比我身處之黑暗更深的黑暗,然而卻宛如緩緩蠕動的活物,黑得是那樣令人毛骨悚然。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井底傳來。我的心臟開始猛烈地跳動起來,我向後退了幾步,緊緊地盯着井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輕微的聲響逐漸變得像耳鳴般難以忍受。這個聲音穿過黑暗,就像鑽頭般直刺耳膜的飛蛾的呻吟。我忍不住蹲下來,用雙手死死地捂住耳朵。

這聲音之中,我感到了一股寒冷的恨意。彷彿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經都在遭受仇恨的銼刀的折磨。這種仇恨不同於我體驗過的任何一種仇恨,它好像是從地獄刮出的狂風般,試圖將我吞沒、摧毀、嚼碎、撕爛。仇恨將我的雙腳牢牢固定在地面上,無法挪動一步,甚至連顫抖也不能。

會發生什麼?我在心裏驚恐地大叫着,會發生什麼?這時候我看清楚了,是晶晶,是晶晶,她真的沒有死,滿臉鮮血,披頭散髮,一步步地向我走來,我大聲地喊:「晶晶,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還活着,是嗎,是我殺死你的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無法控制我自己……」我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但是她並沒有回答我,而是冷笑着,突然她的臉從額頭開始潰爛,一片一片的皮膚掉了下來,等快掉完的時候,從裏面出現了另一張臉,竟然是于思。

又是一次猛然驚醒。胸腔里的心臟還在跳個不停,一時無法平復。但是眼前的景象讓我稍微地恢復了平靜,我確實是昏倒在寢室里了,真不知道我暈了多久,天色已經暗下來。我這才感覺到自己有點餓了,是啊,一天的時間什麼也沒有吃,卻已經做了兩個噩夢,而且幾乎昏死過去,這樣下去我遲早會崩潰的。我親眼看到了晶晶和林子的屍體,但是寢室的狀況又好像是晶晶回來過,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起了剛才的夢,對,晶晶背後隱藏的是于思。我現在堅信一點,我一定能在於思的身上找到答案,于思現在成了我唯一的線索,她一定知道些什麼,就算真的是我殺死了晶晶和林子,我也一定要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于思去了哪裏呢?看情況,我在寢室里昏迷了至少一個下午,她沒有回來過嗎?如果她回來,她應該會弄醒我的,她沒有回來過,她又會去哪兒呢?張生,對,找到張生應該就能找到于思,想明白了這一點,我反而覺得輕鬆了一點。我想,我應該飽餐一頓,然後找到于思了解真相。

等我走出寢室,天已經黑了下來,學校裏面不時有小情侶牽手走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馬爾。

我吃了一碗水餃,還吃了一籠包子,我很久沒一頓吃這麼多東西了,人吃飽了,精神也好了很多,我感覺自己沒有剛才那麼虛弱了。

我已經打定主意,要和張生、于思攤牌。我不想質問他們的背叛,我只想讓于思告訴我她到底知道些什麼。

一路上沒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看來馬爾說的是對的:人的言行舉止,只有少部分是意識在控制的,其他大部分都是由潛意識所主宰,而且是主動地運作,人卻沒有覺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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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行道1·湖濱鬼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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