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悚 驚悚一刻

第二悚 驚悚一刻

楔子

「地獄來信」在《驚悚e族》發表后,讀者反應強烈,踴躍來電、來信,或者詢問故事的後續發展,或者投稿講述自己的恐怖經歷。有些很過分的讀者,他們打電話來,就為了確認一下,我是不是還在這裏做編輯,有沒有被送到精神病院去。

現在,在我編輯這本書集的時候,那封沒有地址、沒有郵戳,只有收件人「古軒言」三個字的信,端端正正、完好無缺地就擺在我對面的桌角上。我不知道裏面的內容是什麼,也許是殺人密令,也許純屬巧合,不過是一封讀者的投稿罷了。

但,我至今不敢拆開它。也許正是因為沒有拆開它,所以至今我還坐在這裏,沒有被送進警察局,或者精神病院。

看過形形色色的恐怖故事,經歷了各種各樣的恐怖事件后,對於生死,我早已看淡,不懼死亡的人,還會有什麼恐懼呢?

可我為什麼還是不敢去拆那封信?

也許,有一天,它終於會被我拆開。

雜誌社的同事們,知道「口述恐怖親歷」火爆后,原來一直在旁觀看熱鬧,看我能撐多久的那些人,現在竟然都按耐不住,紛紛跑過來給我獻計獻策,更有甚者,拿出自己的恐怖親歷,向我投起稿來。

想不到,平時雖然大家都不說,但恐怖的經歷其實人人都很多,只是有時候,說出來也沒人相信,甚至被人恥笑,所以往往埋在肚子裏漚爛也不肯告訴別人。

在這諸多故事裏,編輯古月一彎的經歷令我大吃一驚。因為北京電視台的「驚悚一刻」欄目我也參加過,可絕沒想到這個節目會演變成一個屠殺遊戲!

因為事件涉及一些當今知名人士和當紅作家,所以全部隱去了真名。並且,我想,這個故事,也解釋了為什麼火爆一時的「驚悚一刻」欄目,會突然被禁播的真實原因。

「驚悚一刻」是北京電視台和幾家恐怖懸疑雜誌聯手做一個嘉賓與觀眾互動的節目,其中重頭戲是嘉賓詐死讓觀眾推測是自殺還是他殺。雖然這檔節目里的嘉賓只是國內一些微有薄名的懸疑推理作家,並沒請什麼明星大腕,但是由於節目的佈景和道具極為逼真,再加上答對者有五萬元的豐厚獎金,所以該節目一經開播,便受到了廣泛的注意和熱捧,尤其是推理愛好者,紛紛報名參加推測,競爭萬元大獎。

「驚悚一刻」第一百六十五期的時候,我承蒙我簽約雜誌的推薦,掛着新銳懸疑作家的頭銜,成為了當期的特別嘉賓。同一期嘉賓里當中,還有當紅作家文風起舞,豪傑無色,小東東以及向天一笑。我們五人在那期節目中分別詐死了一次,過了把演戲的癮。

令人詼諧的是那期節目,也不知道是電視台有意安排還是怎麼着,給我們安排的居然都是自殺身亡的角色,以致那期節目當中,在場的百餘名觀眾沒一個全答對的,創下了節目有史以來,第一次大獎無主。但是事不過幾日,我們五人身上就緊跟發生了一系列詭異的事件。

首先是文風起舞在家浴室里割腕自殺了,隨後豪傑無色也放煤氣身亡了,而他們死亡的情況居然與那期「驚悚一刻」節目里表演的情形一模一樣,所以儘管警方驗屍報告證明兩人確實是死於自殺,但是為了以示公正和嚴明,還是把那期節目在場的人一一調查了一番,我自然無一倖免地被請進了公安局例行公務的接受盤問。

與我同一天接受盤問的人說來也巧,赫然都是那期節目中被邀請的嘉賓——小東東和向天一笑。負責盤問我們的那個警察是海淀區四季青公安局隊長高林天,由於上次有個案子,我幫了他的大忙,所以這次他這次也並沒怎麼着,隨便問了幾句,便放了我們。

出警察局,我正準備回住處趕稿,小東東卻一把叫住我說:「小古月,先急着走嘛,我們隨便聊幾句,一邊走一邊聊吧。嗯,你難道真的認為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是自殺死的?」

其實我也不相信他們兩個是自殺的,尤其是豪傑無色。我們幾個人當中,我跟豪傑無色最熟悉,兩人溝通較多,豪傑無色給我的印象向來都是樂觀開朗,甚至有點放蕩不羈,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自殺呢!

所以小東東這麼一說,我當即回答說:「當然不信了,別的我不說,單單就以豪傑無色的性格來看,我自殺了,他都不會自的,但是警方已經證實他們的確屬於自殺,那估計是錯不了了。」

小東東說:「話是不錯,但是他們兩個死狀也忒離奇了點吧,居然跟上期節目演的一模一樣,就連順序也是一前一後,我覺得這事透著古怪。」

向天一笑一邊嚼著巧克力,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小東東啊,我看你是推理小說寫多了,太會聯想了,這隻不過是巧合而已,如果是他殺的話,警方可沒那麼容易結案的。」他說完這話的時候,口裏的巧克力吃完了,又撥了一個放在嘴上嚼了起來。

小東東說:「向天,你可別被警方的煙霧彈給迷住了,他們表明上是說他倆是自殺的,那是因為目前還沒找到疑點,其實他們暗地裏還在調查。而且我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總覺得這事不會就這樣罷休的,甚至還會禍延到我們。」

向天一笑嗤之以鼻說:「怎麼可能呢!小東東,你過慮了。」

小東東很認真的說:「我是覺得極有可能,先不管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死法是如何離奇,就只說他們為什麼要自殺,警方在公開的推測說文風起舞是壓力過大而自的殺,豪傑無色是忍受不了失戀的打擊而走上了不歸路。雖然說得振振有詞,並且證據確鑿,但以我認識的他們來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們根本就不像是那種能輕易擊倒的人。」

我問:「小東東,那你想怎麼樣?」

小東東說:「我想今天去他們的住處查探一下,看看有什麼線索,你倆去不去?其實當得知豪傑無色自殺之後,我就想過他那看看的,可惜警方當時封鎖了現場,直至今日方才解封,過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發現。」

向天一笑首先表態說:「不好意思,小東東,我今兒有事,我就不去了,要去你們去吧。恕我直言,我覺得沒那個必要,警方都沒查到什麼線索,你們倆過去也是白搭,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如果真覺得心底不踏實,過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小東東看着我說:「那古月一彎,你呢?」

我想了想說:「好吧,反正我也無事,閑着也是閑着,那我就陪小東東你走一趟吧。先去誰哪裏?」

小東東說:「豪傑無色那裏吧,現在距他自殺的時間不過兩天,又曾被警方封鎖過,現場肯定還保持得很完整,去那看看一定沒錯。」

向天一笑一聳肩說:「那我祝就你們好運了,我先走了,有什麼消息,也請記得告訴我哦。」說着又丟了一塊巧克力進了嘴裏,揮手攔了個的士,絕塵而去了。

我見他沒幾下的功夫,就吞了好幾塊巧克力,想到上次做節目的時候,他也是不斷的在吃着巧克力,不由覺得好笑說:「這個向天一笑挺有意思的,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巧克力從不斷口。」

小東東說:「呵呵,他也是沒辦法,狂喜歡吃巧克力是他從小嗜好上的,據他說,像吸毒成癮了一樣,嗜了二十多年了,一直沒戒不掉,要是不吃,就覺得很難受。」

我說:「居然有這樣的嗜好啊!」

小東東笑着說:「不僅如此,他還只吃英國特產的一種叫『華斯娜』的巧克力呢,其他的他不吃,這種巧克力在國內是買不到的,所以他每次光買巧克力就花費了不少錢。」

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說:「還真是怪呢。」

小東東說:「呵呵,是啊,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早點過去豪傑無色那看看吧。」

我點頭稱是,和小東東打了個的向豪傑無色的住處駛去。

我和小東東來到豪傑無色的住處——城西的一個小高樓里,趁黑偷溜了進去。我們捂著電筒在裏面搜查了一番,除了滿屋子煤氣味之外,倒也沒發現有什麼覺得不妥或者值得懷疑的地方。正要撤走的時候,突然,小東東像絆倒了什麼東西,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在地,好在他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柜子,這才讓他沒跌倒。

我走了過去,扶起來他說:「小東東小心一點,沒什麼吧。」

小東東說:「還好,還好,沒事,謝謝,這地有點滑……」他話沒說完,「咦」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彎下身在柜子附近撿起了一個東西。

我湊近一看,原來是一張糖紙,當我看清糖紙上的牌子的時候,赫嚇了一跳說:「『華斯娜』牌的巧克力,這不就是向天一笑的專屬品嗎!難道他來過這裏?不對呀,白天他接受高隊長的盤問的時候,明明說他從來沒來過豪傑無色這裏,也不知道豪傑無色到底住哪,這裏怎麼會有他的糖紙呢?」

小東東沉思了一下說:「或許是別人留下的也說不定。」

我說:「你不是說『華斯娜』是英國的特產,國內是沒得賣的,如果不是特好這巧克力的人,估計也不會費那麼大的勁,專門從國外郵購過來吧。我看十之八九是向天一笑,他的糖紙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難道說……」

後面的話,我沒說出來,小東東是聰明人,他一聽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忙擺手說:「或許其他人也喜歡吃這樣巧克力,無意間掉下的,古月老弟,咱們先別亂猜。」他說這話,語氣明顯有點心虛。

我看着這張糖紙說:「我沒有亂猜,我只不過按照常理推測而已,難怪他一口認定豪傑無色是自殺死的,而且要他一起過來看,他也不來,莫不成是他殺了豪傑無色?!」

小東東聽了我的推斷,似乎嚇了一跳,忙擺手說:「不可能,不可能的,向天一笑絕對不會幹這種事的,他的為人我最清楚了,老實巴交的,我們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殺雞他都不敢,何況殺人。」

我冷笑說:「小東東,人隔肚皮啊,當然我一口咬定他殺的人,這是太武斷了,但是向天一笑嫌疑還是有的。這麼吧,我們報警,讓警察來處理,你覺得怎麼樣?」

小東東說:「我覺得這樣不太好,這張糖紙是不是向天一笑,我們現在還不敢肯定,退一步來說就算是他的,單憑這張糖果是說明不了問題的,不如這樣,明天我們找個時間,把他約出來好好問問。」

我說:「沒什麼好問的,問也是沒用的,要是殺人兇手真是他,他會傻到自己承認嗎?而且一旦他得知我們對他有所懷疑,先穩住我們,然後溜之大吉,那豪傑無色可真是『自殺』死的了,誰也奈何不了他了!還有文風起舞的死也是極為蹊蹺,要是豪傑無色真是向天一笑殺的,那他也可能是殺文風起舞的兇手!」

小東東搖頭如撥浪鼓,連聲說:「不會的,不會的,古月老弟,你這推測太嚇人了。既然你怕他跑路,那麼這樣吧,明天我約他出來吃飯,你偷偷潛入他住處看看。如果人真是向天一笑殺的,那麼他的住處一定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倘若真發現了什麼,你再報警怎麼樣。我們沒憑沒據,弄不好會得罪人的,我和他好友那麼多年,真不想為了這子虛烏有的事,把我們的關係鬧僵了。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幫我這個忙,可以嗎?」

他都這樣說了,我還有什麼好說,點頭說:「小東東,你說的也對,這枚糖紙確實不能說明什麼,好,明天你把他約出來,我上他住處查查。醜話我先說到前面,我知道,你跟向天一笑關係不錯,但是殺人償命,要是我真發現向天一笑殺人屬實,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小東東感激地看着我說:「成,要是向天一笑真是殺了人,我絕對不會包庇他的!」

我們兩人見也沒什麼好搜查的了,於是偷偷地又溜了出來,約好時間,明天對付向天一笑,然後各自回了家。

回到住處,已經十二點多了,我掏鑰匙開門的時候,眼睛無意間看了一下腳邊的門縫上,赫然發現我白天臨走時候插在門縫上的牙籤斷了。其實我對我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的死也是覺得蹊蹺的,總覺得這事還沒完,我可能也有性命危險,所以最近這段時間裏,我特意屋裏屋外都設計一兩個小機關,以防萬一。

這會門縫裏的牙籤斷了,那說明有人進過我的房間里,會是誰呢?他為何而來?我擔心那人還沒走,輕輕抽回了鑰匙,從走道里的雜貨庫里,找了一根木棒操在手上,然後折回來小心翼翼地把門大門,躡手躡腳走了進去。

屋裏黑咕隆咚的,我憑着感覺從大廳走進廚房,又從廚房走到卧室,並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這才鬆了一口氣,把燈按亮了。屋裏還是像我走的時候那樣,整整齊齊的,不像有人動過的樣子。

我走到卧室里,想看看我的小機關是否派上了用場。我在房門上也安裝了一個小玩意,不明其中奧妙的人,倘若闖入我的卧房裏,一定會觸及門上的那根小鈎,然後牽動我設計好的鈴鐺,以致鈴聲大震。

我走近一看,發現鈴鐺還是原樣,看來來客極不簡單,我這點小把戲,並沒把他這麼樣。這人到底是誰?他來我這裏幹嗎?想到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二人的離奇死亡,我不由冒了一身冷汗——難道這人是來殺我的?

我不知這人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要殺我們,不過,我很清楚的知道,這次他沒殺掉我,肯定有第二次,我要是不把他揪出來,我以後別想睡個安穩覺了。

我盡量把自己的心緒安定下來,思考着下一步該怎麼走,目前嫌疑最大的莫過於向天一笑,如果我能找到他殺人的證據,然後將他繩之於法,那麼以後我就再也不用提心弔膽的過日子了。

而且這事得儘快查明,事情越拖對我越不利,因為不管來人是不是向天一笑,他這次來到我這裏一定發現我對他有所防備,知道以後想要殺我沒那麼容易,極有可能放棄暗殺,然後銷毀罪證,從此以後神不知鬼不覺了,或者慢慢等待,等到我疏忽的時候再來給我致命的一擊,不管出現那種情況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越想越覺此事耽擱不得,越早解決越好。

突然,心裏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於是我一口氣跑了下樓,然後打的士去了向天一笑那裏。

我來到向天一笑住處,遠遠看見他的房間里的黑漆一片,大叫不好。我本想打電話,告訴他說我和小東東在豪傑無色那裏發現了可疑的東西,請他一起過來看看,我則趁他離開屋子的時候,偷偷潛了進去查找罪證,要是真發現了什麼,然後直接報警。但是如果這會他睡了的話,那我豈不是沒戲唱了。

我抱着一線希望,撥打了向天一笑的手機號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了,遺憾的是,這一線希望也破滅了,電話里那句機械而又呆板的錄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徹底毀滅了我那僅有的希翼。

會不會是他外出還沒回呢?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或許是因為太不甘心的緣故吧,畢竟大老遠跑過來,要是一點收穫都沒有,那豈不是白忙一場。念頭閃過,我決定不管怎麼樣都得試試。於是我走到向天一笑後窗,敲了敲了玻璃,低聲說:「向天一笑,向天一笑,我是古月一彎,你睡了嗎?有事找你!」

我已經有計劃了,要是向天一笑在的話,那我就說,去豪傑無色那裏沒發現什麼,覺得心情不是很好,過來找他喝酒,因為打他的手機沒打通,人又到了,所以冒昧敲窗。要是不在的話,那就繼續按照原先計劃施行。

一連叫了好幾下,都不見向天一笑應答,我又湊近窗子傾聽了一陣子,確認裏面真沒人的時候,這才轉到他的大門口,弄開了他的屋門,悄悄地走了進去,一看,果然發現向天一笑不在。

我快速地把向天一笑的屋子仔細搜查了一遍,奇怪的是居然什麼也沒發現,我不敢停留太久,匆匆走了出來,心裏卻一直都在犯迷糊——難道我的推測錯了?

突然想起,都凌晨一點多了,向天一笑怎麼會不在住處呢?電話又關機了?他上哪裏去了?雖然我知道這些都與我無關,但我這時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居然老想着這些問題。

難道是他暗殺小東東去了——我讓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過倘若向天一笑知道我們對他有所懷疑,也不是不會這麼乾的,不搶先殺了我們滅口,難道還要等着我們去揭發他的罪行。我越想越有可能,連忙撥打小東東的手機,誰知也是早已關機,我擔心他有危險,打了個的匆忙趕往小東東的住處。

路上並沒多少車輛,我很快便抵達了小東東所在的公寓,在樓下往上一看,他所住的那間屋子也不見亮光,時下已是凌晨兩點多了,小東東已經睡下也奇怪。但是我不放心,摸了上去,正要敲門,卻發現門赫然是虛掩的,裏面還傳來沙沙的聲音。我頓知不妙,一邊往裏走,一邊叫着小東東的名字,隨即把屋裏的燈給按亮了。

燈一亮,突然一個黑影撲了過來,我想躲閃已經來不急了,給那個黑影撲了個正著,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突然臉上一痛,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了一下,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只該死的黑貓,我隨手一抓把它抓住,然後忿恨地往地上猛摔。

那黑貓在地上打了滾,鬼叫了兩聲,嗖地一聲跑出了門外。我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還有些黏糊糊的,伸手摸了一下,一看,居然發現手上都是血,就算給貓抓了一下,也不至於留那麼多血吧,我暗叫不好,轉頭一看,果然看見小東東歪著頭,渾身是血,像一灘爛泥一樣呆在那裏。

我三步並成兩步走,沖了過去,然後我就看見了最慘不忍睹的一幕——小東東整張臉像是被人活活剝了一層去,臉上的皮全都沒了,只剩下一些肉和骨頭凹凸著,像一個裂開的石榴一樣,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看得我只想吐。我弱弱地伸手探了探他脖上的大動脈,發現他早已氣絕身亡多時。

這時,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闖了進來,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高林天帶着幾個警察衝進來了,在他們當中居然還有向天一笑。

這老小子殺了人居然還敢回來,我指着他,對着高林天說:「高隊長,殺人兇手就是他,趕緊把他抓住,不要讓他跑了。」

高林天沒理會我,而是直徑走到向天一笑的屍體前,戴上手套略微檢查了一下屍體,一揮手說:「把人犯帶回去。」

他話一落,那幾個警察就圍了上來,二話沒說話,就把我逮住了,反手銬住了我。

我一愣,大喊說:「你們為什麼抓我啊?抓他啊,他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向天一笑鐵青著臉說:「古月啊,古月,想不到這麼殘忍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他們究竟跟你有何仇恨,竟能讓你狠得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難道你就不怕有報應嗎?」

我還沒說什麼,這孫子倒先反咬我一口了,不由火冒三丈說大罵起來:「你XX的,惡人先告狀了還,他們明明都是你殺的,你誣陷我?門都沒有!我告訴你,我已經找到證據了,你小子完蛋了。」我轉頭向隊長說:「我有證據證明殺人兇手是他,而不是我。」

高林天冷笑一聲說:「現在都人贓俱獲了,你還想說什麼。」

我急說:「不是我做的,你們誤會了,我也是剛剛發現小東東的屍體的,人不是我殺的,是他殺的,我有證據,我有證據。」

高林天說:「你口口聲聲說你有證據,那你的證據在哪裏?」

我說:「證據就在向天一笑身上。」

高林天一愣,看了看向天一笑,又轉過頭看着我說:「你說什麼?證據在他身上?」

我盯着向天一笑說:「不錯,他身上的『華斯娜』牌巧克力就是證據。高隊長,事情是這樣的……」我把向天一笑狂喜「華斯娜」巧克力的嗜好,在豪傑無色住處發現的糖紙,自個住處有人潛入,以及去找楊傑那裏尋找罪證的過程,再結合了我的推測,簡短有力的說了一遍。末了說:「從這種種跡象表明,向天一笑毫無疑問就是殺害豪傑無色的殺人兇手,而且還想殺我們滅口,很明顯小東東也是他殺害的。」

向天一笑聽完,哈哈大笑說:「胡軒,真佩服你,太會編故事了,可惜啊可惜,這一切只不過是一面之詞而已。不過有一點,不過你有點說對了,我確實去過你住處,那是因為我早就對你起了疑心,白天你和小東東說要去豪傑無色那裏查線索,我故意推說有約會不去,其實就是想趁機到你那尋找罪證。」

原來真是這個小子去了我的住處,我冷哼一聲說:「是嗎?我有什麼地方值得懷疑的,我看你是想跑到我住處殺我吧!」

向天一笑冷笑說:「我去暗殺你?你也太逗了吧,我明知你跟小東東去了豪傑無色那裏,我還去你住處殺人,我有毛病啊我。其實我跟小東東一直懷疑你就是殺害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的兇手,所以小東東引你去了豪傑無色那裏,我則跑去你住處查找罪證。不過你的確高明,住處一點線索也沒留下,但是我見你屋裏滿是小機關,更加深信你有問題,所以躲在你住處附近專程等你回來,我知道你一回來,一定會發現有人進過你的屋子,像你這麼聰明的人,當然很快就會懷疑到我身上來,自然會找上門來殺我滅口,果然,你回去沒幾分鐘就走了出來就直奔我住處去。」

我否認說:「哪些機關是我為了防止有人暗殺我而設的,至於去你住處,那是我想尋找你的罪證,我知道一張糖紙是不能說明問題的,我得另外找到新的證據。」

向天一笑說:「是嗎?哼,你在我住處沒找着我,隨後打的又朝小東東這裏趕來,我擔心小東東有危險,本想他電話通知他,可是他早已關機,所以只好一邊偷偷跟着你,一邊報告了高隊長。沒想到我們還是來晚了!」

我大罵說:「放你娘的狗屁,我沒有殺人,我來的時候小東東就已經死了。」

高林天這時開口說:「古月一彎,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話,但是在我們到來之前,只看見你一個人在這裏,而你又渾身是血,你要是我,你會怎麼想,你先跟我回警局再說,有沒有殺人,我們會查明的。」

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說,點頭說:「好吧,反正我沒有殺人,我就跟你回去,不過,高隊長,向天一笑也得帶走,雖然我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他是殺人兇手,但是他的嫌疑很大。」

向天一笑同意說:「去就去,我又沒殺人,難道還怕你誣陷不成。」

我們兩個被高林天帶了下來,推進了警車。

警車一拐出了小區里,上了馬路,我看着他們幾個,還是一點沒要給我鬆手銬的樣子,聳肩說:「高隊長,戲都演完了,你還不幫我個松銬啊,難道你真想抓我進監獄不成。」

高林天一笑,親自給我鬆開了手銬。這一舉動,不僅引得向天一笑膛目結舌,其他幾個警察也是很不理解,好奇地看着他們的隊長。

向天一笑失聲說:「高隊長,你這是……」

高林天瞪着我說:「小子,還不趕緊跟他們說明一切,不然他們還以為我徇私枉法呢。」

我一邊擦著給手銬銬得有些生疼的手腕,一邊解釋說:「大家一定覺得很納悶吧,高隊長為什麼要放了我,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是他請來的協助調查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自殺一案的幫手。事情從一開始高隊長就覺得他二人的死不簡單,其中小東東和向天一笑嫌疑最大,所以偷偷地叫我在暗中調查,好在幸不辱命,終於找到誰才是真兇了。」

向天一笑「啊」了一聲說:「原來你們兩在演雙簧啊!古月一彎,你不會真認為兇手是我吧!」

我笑着說:「我原以為你是,但是剛才聽了你的講述,我知道我們都上了別人的當,所以示意高隊長趕緊帶我們離去,以便捉拿真兇。」

向天一笑搔了搔後腦勺說:「兇手不是你,也不是我,那是誰呀?」

我很肯定的說:「小東東!」

向天一笑嚇了一跳說:「不會吧,小東東自己都給人殺死了,他怎麼會是兇手呢?」

我說:「我想這個問題,用不着我說了,高隊長你說呢?」

高隊長點頭說:「嗯,那具屍體我檢查過了,確實不是新的屍體,至少已經死了有兩三天以上了。」

向天一笑像個人踩着尾巴跳了起來說:「什麼?那屍體不是小東東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給弄暈了。」

我說:「事情很簡單,小東東知道高隊長對他有所懷疑了,急於脫身,於是佈下了局,他一方面利用你來調查我,又製造假象來迷惑我,讓我懷疑上你,致使雙方相互猜測,好讓警方忽略他,從而藉機遠走高飛。」

向天一笑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難怪他一個勁兒的在我面前說你的種種疑點,起初我不信,但見他說得振振有詞,所以才會去你那查找罪證的。」

我有點佩服的說:「小東東的確高明,他知道我們寫懸疑的,好奇心特強,特愛聯想偏偏,他充分的利用了這一點引誘我們上了當。

向天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說:「你說你剛才跟高隊長是在演戲,難道當時小東東也在附近?」

我點頭說:「剛才他還在,不過現在已經走了。」

向天一笑問:「啊,那剛才還在?在哪裏啊?」

我說:「我想你還記得小東東的那棟樓房是依山而建的,他的後窗就是樹林,如果我沒猜測的話,他剛才一直都躲著樹叢里遠遠地看着房間里的動靜,直到我被抓之後,他才安心離去。」

向天一笑大叫說:「那我們趕緊去追他啊,晚了他就要跑了。」

我一笑說:「放心吧,他逃不了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去往首都飛機場的路上。」

向天一笑奇怪的問:「為什麼?」

我說:「如果你是小東東,你會選擇火車逃跑嗎?」

向天一笑搖頭說:「我不會。」

我說:「那不就結了。」

我們早早的趕到了首都飛機場,設下了埋伏,專門等著小東東自投羅網。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們剛到不久,小東東就出現在了機場的候機室里。我悄悄走了過去,拍了怕他的肩膀說:「小東東,蠻愜意的嘛,怎麼,準備去哪?」

小東東像見了鬼一樣,看着我說:「古月一彎,你,你,你……」你了半天後面的話,也沒給「你」出來。

我說:「想不到,我會那麼快出現吧。」

小東東面如土灰說:「的確想不到。你是怎麼說服那些警察的?」

我一笑說:「我沒有說服他們,我本來就跟他們是一夥的。我相信你也知道警方早就懷疑你了,只是沒有證據而已,我是他們的卧底。」

小東東嘆氣說:「原來如此,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疑的?」

我說:「看見那具屍體的時候。」

小東東說:「哦?那具屍體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我說:「屍體倒沒什麼破綻,出問題是屍體上的血不夠新鮮。」

小東東說:「我就知道問題會出在那裏。你是來抓我回去的嗎?」

我搖頭說:「不是,我是來跟你告別的。順便問你一下,你為什麼要殺死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

小東東說:「沒有為什麼。」

我說:「你不說,我也沒辦法,我想有人會讓你說的,高隊長,出來吧,我想我們的小東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你了。」

高林天他們應聲走了出來。

小東東突然一把抱住我,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抵住我的咽喉,對着高林天他們說:「誰也不準靠近,不然我宰了他。」

我想不到他會來這招,勸說:「小東東,別這樣,投降吧,你是逃不了的!」

小東東怒吼說:「閉上你的鳥嘴,媽的,你以為真是你抓住我了嗎,我是給我自己抓住的!我太相信人了,你們誰都別靠不過來,退後,退後!」我扣住我慢慢地朝着登機入口走去。

高林天握著槍,一邊慢慢逼近,一邊說:「小東東,放開古月,你是逃不了的,趕緊棄械投降,爭取寬大處理,我會向法官求情的。」

小東東「呸」了一聲說:「去你媽的,老子再也不相信你的話了,你們警察說的話等於放屁……」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碰」的一聲,小東東應聲而倒了。

原來就在這時,高林天找到了下手的機會,一槍擊斃了小東東。這聲槍聲嚇得我雙腳發軟,差點失禁,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高林天走過來,伸手把我扶了起來,我方才撿回了魂。

我站了起來,看着地上小東東的屍體,回想着他先前說的話,突然像醍醐灌頂一樣,豁然醒悟,以前沒想通的事情,統統串起來了。

我猛地撲到小東東身上,叫着他說:「小東東,小東東,挺住,挺住,你說你是『太相信人了』意思是不是說你背後還有主謀,你告訴我,我替你找出來!我不會放過他的!」我故意將耳朵湊近的嘴巴,裝作傾聽的樣子,並不時點了幾下頭,然後從他身上摸了摸。

高林天走了過去,說:「難道他還沒死?他跟你說了什麼?誰是背後主謀?你剛才從他身上拿走了什麼?」

我冷笑一聲說:「誰是主謀,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高林天面無表情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一字一字地說:「真正的主謀是你!小東東臨死之前說是你指使他這樣做的。」我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一愕。

高林天一笑說:「他的話,你也信?」

向天一笑忙問:「古月,是不是真的,這種玩笑可開不得的!」

我說:「我也希望這是個玩笑,可是遺憾的是,這不是。自從知道小東東很可能是兇手的時候,我就有個問題一直想不通,那就是他千方百計的設局,引你我上當究竟為了什麼?」

向天一笑說:「你不是說他是為了引開警方的注意力,然後遠走高飛嗎?我們找到這裏,確實看見了他,這說明你的推測並沒有錯啊!」

我搖頭說:「錯了,錯得很離譜,如果小東東真的是想遠走高飛的話,在殺了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之後,他直接就可以走了,完全沒有這個必須再跟我們玩這套把戲。」

向天一笑奇怪地看着我說:「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嗎,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離奇自殺之後,我和小東東嫌疑最大,或許是警方盯得太緊,他那時不方便走,所以利用我們引開警方,而從趁機出逃。」

我說:「當時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現在想來還是說不通,因為小東東的目的如果只是為了趁機出逃的話,那他在設計好這一切的時候,為什麼還一直躲在樹叢里觀看房間的情況呢。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向天一笑皺眉說:「這個,這個……還真確實有點奇怪。」

我嘆了口氣說:「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想明白,直到聽到小東東臨死之前說的那些話,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設計的這一切本來是要讓我背黑鍋的。」

向天一笑依然不大相信說:「不會吧,他利用一具假屍體怎麼可能會讓你背上黑鍋。只要檢驗一下就出結果了,這點伎倆怎麼可能瞞得住警方呢。」

我看了一眼小東東,冷冷的說:「但是如果警方有他的內應呢,他們說我那具屍體是真的就是真的,說我殺了人就是我殺了人,而且還有你這個證人證明我確實有嫌疑,到時這個黑鍋我不想背也得背了。」

向天一笑說:「可是問題是我們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啊,我們不是及時的調整了過來嗎?」

我說:「之所以沒發生,那是因為有人改變主意了。我說得對吧,高隊長。」

高林天依然還在裝蒜說:「小胡,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我倒想聽聽你想如何誣陷我。」

我冷哼一聲說:「是吧。我想說你和小東東是一夥的,你們聯手殺死了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因為他們的死過於蹊蹺,真想利用自殺結案那是瞞不過去的,所以為了儘早了結此案,你們設下了局,讓我和向天一笑往裏面鑽,本來你是想嫁禍給我的,可是後來你覺得留下小東東是個禍害,但你又不好直接出手,於是改變了計劃,請我過來幫忙,想假我的手剷除他。厲害啊,厲害,要不是小東東臨死前泄露了幾句口風,我還蒙在鼓裏呢。」

高林天笑了笑說:「的確很精彩的推論,不過你愛怎麼說都成,你沒證明證明。」

我揚起了一個錄音筆說:「誰說我沒有證據,這支錄音筆就是我剛才從小東東身上拿到的,他臨死之前跟我說,他一直都不相信你,為此他特別留了個心眼,把你們的對話都偷偷的錄音了起來。」

高林天臉色突變說:「把錄音筆給我!」

我說:「這不是廢話嗎,你明知我不會給你的!」

他拔出槍對着我,兇狠的說:「媽的,早知如此,那一槍就該打死你!你給不給,不給的話,老子一槍斃了你!」

我一笑說:「高隊長,幹嗎那麼沉不住氣,其實小東東早已死了,我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麼,我手上也不是什麼錄音筆,而是我的MP3,我剛才不過是故意這樣說的,沒想到,原來你們真是一夥的,別用槍指着我,投降吧,你要是打死我了,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你,你很難交代的。」

高隊長氣得渾身發抖,突然張嘴把槍塞了進去,一扣扳機自殺了。

這樁離奇而詭異的自殺案件就這樣結束了。對於高林天為什麼要殺死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因為當事人都死了,所以至今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據我後來的了解,高林天涉嫌一宗巨額貪污案,文風起舞和豪傑無色不知從何處獲得了證據,曾數次進行向他敲詐,這或許就是這次案件的導火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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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恐怖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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