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死不殺

第一章 不死不殺

步驚雲沒有死。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居然會沒有死。

身墮十萬丈深淵,任聶風輕功蓋世,力挽狂瀾,也挽個回他的命,只有眼睜睜的看着他如隕星般的急墜而下,想必粉身裂骨。無命生還。

但是,現在,他卻平躺在沾露的柔軟草地上。

睜開眼。

毫無遮掩的星光冷淡的照在這個不哭死神身上。身上的輕重傷日立如無數柄刀於同時擁刺着他的心。

他滿身冒汗,唇裂齦血,但在巨痛中,卻仍很清醒。

把他從在死城前拉回來的是一條——白練。

相思一生,刻骨銘心的白練。

但它既在,雪緣呢?

——她既然沒死,既然救我,為什麼又不來見我?

步驚雲雖傷痛欲死,但一想到此,便奮然站了起來。

——找雪緣!

天涯海角。窮盡此生,必找雪緣!

於是有人曾看到一個身披黑色斗蓬的冰冷漢子,在漫無目的尋找中,沉沉自語:

「我絕不會忘記你……」

「只要一日不死,我便會為你……」

「永、鎖。孤、心」……

他這一次說出的話,也許比他一生所說的還要多。

十八天後,步驚雲便沉默如山般的靜坐一個客棧的桌子旁。

他的對面亦坐着一個女子,自衣如雪,深笠遮面。聲音堅決、低沉。

「不要想我,不要念我,也不要找我……」

步驚雲毅然插口:「不行!」

白衣女子沒有理會,接着道:「因為你還有一件事,比這更重要得多!」

步驚雲道:「什麼事?」

白衣女子緩緩道:「報仇!」

步驚雲身形微微一顫,就如一株不可撼動的巨樹,陡被狂風撼動了。

白衣女子盯着他道:「霍家莊七十二條人命,霍步雲子孫盡絕,這大仇你報是不報!」

步驚雲眼睛裏己發出了刀鋒般的光芒,道:「報!」

白衣女子霍然長身而起,冷聲道:「那你下次找我的時候,就千萬別忘了帶樣東西。」

步驚雲道:「什麼東西?」

白衣女子一字一字的道:「雄霸的人頭!」

五個字,就如兜頭的一盆冷水澆熄了步驚雲的所有熱切與苦戀。

他迅速恢復了過來。

既沒有坐車,也沒有騎馬,只花了十二天時間,用雙腿走回了天下會。

從前他也許從沒有跋涉過如此漫長難盡的遠路,但可以肯定,他今後的路,一定心會比這更一

艱危冗長!

無論誰想擊垮雄霸,都必須具備兩樣東西

——-力量於時機。

力量可以在磨練中增長。

而時機便只有等。

等到步驚雲終於邁進風雲閣大門時,秦霜與孔慈喜慶的爆竹聲,又兒乎把他的整個身心全部震碎。

風雲閣大廳,喝酒的喝酒,祝賀的祝賀,行令的行令,拈拳的猜拳,一片喧鬧,但突然間,一聲高喊:

「飛雲堂步堂主駕到!——」

頓時所有一切都遮然頓上。

每個人嘴裏部象塞了一個難以下咽的大核桃,張口難合,吃驚的望着步驚雲。

——這匹心神俱疲的戰馬。

慢慢的踱進廳內,慢慢走到這對新人前,慢慢的說了一一句:

「恭喜你們!」

秦霜立時的感覺反倒象一個事後被抓住的賊,吶吶道:「謝……謝……謝謝!」

步驚雲又淡淡道:「我可不可以喝一杯?」

孔慈搶著道:「可以,當然可以!」

她馬上為步驚雲斟了一碗酒。

步驚雲馬上喝了下去。

連氣都不喘一口,連一滴都不剩。

然後回了一聲:「謝謝!」,居然連同那裝酒的碗,亦一同帶入他的神秘大地。

——雲閣。

這一滿廳的人都面面相覷,滿頭霧水,不知步驚雲此舉何意。

但也總算走了。

這個迫得眾人連氣都透不過一口的人一走,眾賓客立即緩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候,他們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因為,雄霸來了。

雄霸滿臉微笑的走進來,就象他打心眼裏贊同這件事一樣。只可惜,就算他笑的時候,也沒人敢陪着一起笑出聲。

大家只有肅容滿面的注視着他,聽着他似乎歡快道:「霜兒,恭喜你!」

秦霜心中立時一陣苦嘆。

——師尊恭喜的是「你」,不是「你們」。

一一師尊心裏仍不能接受孔慈。

但他沒有辦法,他只有堆起笑容,恭聲道:

「謝謝師父!……」

孔慈亦立刻怯怯的倒了一碗酒。

雄霸飲盡,一轉身,目光凝在一聲不響的聶風身上,片刻才移。

然後,他徑直走了出去。

聶風亦跟着離開。

風雲閣里,許久才恢復了喜氣。

雄霸帶聶風去的地方是一一

天下第一樓!

坐在九五之尊的寶座上,雄霸第一句話竟是:「驚雲重傷及骨,一個月內不宜再戰!」

聶風垂頭,低聲道:「弟子知道!」雄霸又道:「霜兒雖與那賤婢成親,但我在三個月之內仍不想他殺人!」

聶風仍舊道:「弟子知道!」

雄霸眼中卻忽然厲光一閃,盯着聶風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一定很清楚,只有你……」

雄霸銳目更盛,無比直接道:「揪出斷浪,就地格殺!」

聶風瞳孔收縮:「什麼?」

雄霸卻單手一揮,一件物事擲地有聲。

赫然是雄霸的九死格殺令。

聶風知道,九死格殺令,九死無悔,但仍禁不住問:

「我可不可以不做?」

雄霸厲聲道:

「我的話你敢不敢不聽?」

聶風不敢。

雄霸道:

「斷浪偷取鐵屍雄蠶,幫助反賊玉三浪,看在你的面上,我猶可不計。但斷浪最近卻時常與一個人在一起,我便絕容他不得!」

聶風問:「誰?」

雄霸眼光己如刀鋒般銳利,冷冷道:

「無雙城餘孽獨孤鳴!」

無雙城雖與獨孤一方一起,俱被雄霸掃平,但雄霸疑心素重,深恐其再崛起江湖,所以一見其子獨孤鳴等一干餘黨,立即格斃、絕不留情。

聶風一聽斷浪與之在一起,便知道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他己鐵青著臉,堅定道:

「師父放心!我一定要讓斷浪死無葬身之地!」

雄霸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好!你出去!」

聶風拾起九死格殺令走了出去,他真的要將雄霸的格殺令徹底執行到底?

當然不會。

他只答應,必殺斷浪。但卻沒有說什麼時候,也許一年,二年。

也許十年……

當雄霸明白到這一點的時候,直恨不得一拳打扁了聶風的鼻子。

但卻又舍個得。

他只有三隻手。

——秦霜,步驚雲,聶風。

砍下任何一隻,所產生的後果,他無疑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這樣直到過了六年。事情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黎明前,大地沉黑。

密林旁的官道,一個滿而皺得像樹皮一樣的老者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挑着一擔柴薪星夜趕路。

離前而的市鎮還有十二里,只有赴得早,才能賣到好價錢,這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這條路。

這條路今天出奇的沉靜。

小女孩己忍不住問:

「爺爺,平日這兒熱鬧得很,怎麼今夜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老人急聲道:

「別說這麼多了,快點走吧!」腳下果然趕得更快!

無論是誰話到這一大把年紀,居然還能挑得起一擔柴,即使算不上老狐狸,也決不會是老糊塗。

只要不是老糊塗就知道,這條路他走得越快越好。

但無論他走得多快,都絕對跨不過一團火。

能熊大火。

火旁。盤膝而坐的人影,與旁邊的青銅古鼎竟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秘。

老人和小孩只有跺着腳,停了下來。

對面卻突有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拖着嬌纖的女子衝到火堆旁,大聲道:

「龍袖,老子今日到此,想跟你做一宗買賣,就是傾我家財十二萬五千兩,換你鼎中火猴!」

盤膝而坐的人影赫然是快意門五子之首——

龍袖!

龍袖連頭也沒抬,淡淡道:

「火猴價值豈僅於此?」

那漢子並沒有失望,一把拽過身後的女子,道:

「不錯,我亦知道這價錢不合,所以我特攜心愛小妾,楊州首妓笑語嫣一併交換如何?」

他說這句話時,聲音一點都沒小,他好象算定了這宗交易一定能夠成交。

金錢加美女,能不動心的男人,本來就不多。

龍袖卻偏偏就是其中一個。他仍不抬頭道:「「青樓賤妾,人盡可夫,又豈值一文!」

那漢子這次立即把臉沉下去,瞪起眼睛,喝道:

「你知不知老子是誰?」

龍袖道:

「江南拳俠霍玄鐵!」

那漢子獰笑道:

「不錯,我就是霍玄鐵,你既然知道,那就是你的錯了。」

龍袖摹然微一抬頭,盯着他道:「哦?」

霍玄鐵的眼睛裏已發出了野獸般的凶光,緩緩道:

「錯的是你給臉不要臉!」

最後一個字未完,鐵拳己攻及龍袖面門三寸。

霍玄鐵號稱「江南拳俠」,拳勢本就威猛無比,況又是自上攻下,更凌厲逼人。

眼看龍袖的臉就要像雞蛋砸開了花時,霍玄鐵突然慘叫一聲,拳勢頓止,眼珠凸出。

看着自己的肚子,又看着龍袖的手。

他的肚了雖沒有開花,卻開了一個大洞,鮮血正如湧泉一般從洞口涌了出來。

龍袖的手臂上己赫然多了一對五寸長的袖劍。

霍玄鐵點點頭,拼盡全力道:

「好!你即使殺……殺了我,也保不住……火猴子,因為……」

「撲通」一聲,倒下的卻是他帶來的首妓笑語嫣。

他自己卻連倒下的力氣也沒有,只如死肉一般癱軟了下去。

龍袖暮然笑道:「什麼江南拳俠,只是沽名釣譽,自高身價,與天下會秦霜的大霜拳相比,簡直不值一曬,是不是?」

官道上除了老人和小孩外,己沒有活人,龍袖的話對準說的?

密林中,兩個人影己從容不迫的踱出來,當先的竟正是天霜堂主秦霜。

艷麗纖巧,字是孔慈。

龍袖立時長身而起,仰臉大笑道:

「哈哈,姓霍的廢物果然沒有說錯,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天霜堂主秦霜竟然辦對火猴子感興趣!」

秦霜淡淡道:

「江湖上有云:欲見泥菩薩,先奪火猴子。泥菩薩既何洞悉大機,逆轉命運的奇能,這火猴子自然就成了爭奪對象。」

龍袖冷笑道:

「憑你一個人,就想奪我火猴子?」

只聽一個冷定的聲音道:

「還有我!」

隨之人影如突來的一陣急風,旋上樵夫的柴頂但那老者全尤重量之感,心中一怯,仆倒在地,人影卻義隨勢一點,身形翻起,瀉落於金鼎之上,輕盈似飛鴻,矯建勝猿猴。

龍袖鼓掌贊道:

「連神風堂主也來了,這次兩堂主加起來,莫不是志在必得?」

神風堂堂主自是風神腿一一

聶風!

聶風滿臉沉冷,默然不語。

秦霜雙手一拱,朗聲道:

「各位同道,泥菩薩雖能逆轉天命,但若為了爭奪火猴而和天地會結下樑子,縱是泥菩薩亦難保性命。各家還是別趕這趟渾水為好!」

最後一句平和有力,每個人聽來就似在耳畔響起一般,龍袖臉上微微一變,隨即咬咬牙,不望秦霜,只盯聶風道:

「素聞神風堂主腿法以快著稱,咱快意五子亦早想請教,若你快得過咱們手上的兵器,火猴子自當拱手相讓!」

話剛落音。密林內己分別竄出四人,將聶風團團圍住。

秦霜內力深厚,龍袖料知必敵不過。唯一的辦法就是擊垮聶風,必要時,以他的生死脅迫秦霜,以控大局。

秦霜卻反倒淡然笑道:

「三師弟,他們既看重於你,這次成敗得失,便全靠你了!」

聶風微一點頭,渾身勁氣欲發。

這時候,他絕不會想到,密林中忽然露出一支箭矢,對準的正是聶鳳的咽喉。

箭尖上赫然雕著一頭栩栩如生的一一

鳳凰!

聶風估量情勢。

四面己站定了四個人

——他們是快意五子之二師兄虎劍。三師兄狼刀、四師兄鶴筆、五師弟蛇鈎。

大師兄龍袖卻只冷然的站在圈外。

但聶風看得出這五個人,每個人所站之地,皆據奇門方位而布,怦然是個可隨意分進合擊的陣勢。

而這個陣勢中最關健的一著,不是別人,正是龍袖!

聶風身形一旋,己如狂風驟起般攻向龍袖,用的正是風神腿法第一式「捕風捉影」。

捕風捉影系以輕功身法為主,乃風神腿法中入門精要,練成此式者,速度快若流星。

聶風這一攻去,離龍袖最近的虎劍身形一晃,竟亦快逾星火的攔在中間。同時,狼刀,鶴筆,蛇鈎從三面疾行掩撲。

原來快意門武功精髓,全仗一「快」字,無論出招起手或兵刃造詣,莫不迅捷如風,五子倒己盡得其中精要。

但當三了正要衝過來的時候,聶風突然做了一件事。

——急退。

就如暴風雨中疾沖至海面,又一掠急退的海燕。

快意五了從沒見過有人的身形竟靈巧。猛歷如斯,不覺得一愣。頓只聽「哦」,聶風反臂一肘,撞中了蛇鈎的心窩。

蛇鈞怪叫一聲,身形立如躍出水面的魚一般跳起來,卻又突聽「掙」的一聲宏響,蛇鈎愕然一望,只見聶風己奪去他的蛇鈎,直攻向回折救援的虎劍。

虎劍見聶風兒個突起鵲落,迅捷無比,心中亦己駭然,又只見其直仲向自己而來,立時腳下一頓,凝神待敵。

這時,卻募見聶風單手一揮,竟將老五的蛇鈎,飛擲而來。

虎劍不期然的左手一抄,接在手中。

聶風又乘機欺近,也不施重招,只一伸手拔出他劍鞘中的虎劍。反劈向跟蹤迫近的鶴筆。

鶴筆在快意五於中腳步最為輕健,一直悄沒聲息的追躡聶風,只望一擊必殺。不料聶風不聲不響,獰然一劍襲向自己的右臂。

鶴笑右手緊握兵刃。

聶風一劍忿削,他只要手一縮,右臂可保,但鶴筆難存。

而鶴筆在情急中的決定是:寧願放棄,不願折損。

放棄了還可拾回來,折損了兵刃,在這場戰鬥中造成的後果,他不敢估計。

所以他手縮至劍鋒堪堪砍到指尖外,一鬆手,鶴筆跌落。

聶風等的就是他這一著,立時腳尖一挑,鶴筆又凌空跳到他手中。

只這一瞬間,聶風己奪三人兵刃。

快意五子接連失利,龍袖卻仍是凝立不動,只大聲道:

「捕風捉影,果不愧為天下第一身法,見面更勝聞名!」

話剛落音,聶風身後的一柄狼刀無聲無息的劈至他頭肚,己不及兩寸。

原來龍袖的聲音,正掩飾了狼刀本就如晚風般的刀法。

但突然間,「嗖」的一響。

狼刀刀勢突然凝止。

狼刀滿臉灰白,滿頭大汗,雙眼直勾勾的盯自己的咽喉。

狼刀的咽喉已被抵住。

抵住它的是一隻腳尖。

腳尖鋒銳堅實,就如一柄刀、狼刀若再進一寸,勢必洞喉。

腳尖一一

自然就是聶風的腳尖。

狼刀執力鼓動喉結,才擠出一句話:

「我……還未出手……便己敗了?!」

聶風倏地收腿,雙手一擲,鶴筆與虎劍又飛回主人手中。

快意四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一齊艱澀道:「咱四人心悅誠服,認輸了!」

說話的當然就是龍袖。

快意四子慶服前沒有看看龍袖,沒有徵求他的意見,不是因為他們不敢。

而是因為他們知道——

不用!

有一種人,你可以讓他死,卻很難令他服。

快意四子知道他們老大就是這種人。

何況,龍袖並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他還有一招——

殺!手!鐧!

龍袖厲聲道:「聶風,我手中劍在此,你有本事便來取吧!」

聶風從始自終,沒有說過一句話,這時開口,淡定的說了一句:

「龍袖,你心高氣做,今日若不徹底敗你,你定然不服!」

龍袖道:「好!咱們就手底下見個高下。」

說完,劍到,人到,身法之快,聶風亦微吃了一驚,腳下更不敢怠慢,倏地,腿踢出,飛踢龍袖手腕。

龍袖手一揚,招架間,腿影竟從一個詭異莫測的角度踢出,頓只覺腹中驟然一痛,隨即迫退一步,心道:

「好快的腿,必是風神腿第二式『風中勁草』。」

身形突然騰空而起,袖劍自上而下疾刺而出。招至半途,一劍卻又赫然幻出七劍,罩定的正是聶風胸前七大死穴,任中其一,必死無疑。

但是,突然之間,他眼前的人不見了。

背後卻風聲驟起。

聶風竟己到了他背後。

龍袖躲閃不及,招架不得,只有拚死反擊。

他一劍猛地向後反掃。

就是拼了命,硬捱聶風乾鈞一腿,也要將聶風的一條腿削成兩截。

但聶風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聶風的身形又倏地升至龍袖頭頂,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腿,踢中了龍袖面門,擊得他滿臉烏青,牙齦盡血。

整個臉型亦變得獰猙可怖,暮然一聲厲吼,全身如颶風般旋轉起來,隨着他的疾轉,發出了一種強大的勁風,直衝聶風。

龍袖生平與人過招,縱有內力不及,招式亦決無虧輸之理,豈料碰上聶風,競是接連吃葷,一籌莫展,盛怒之下即使出殺着——

龍袖劍之「圖窮匕現」。

「圖窮匕現」己將聶風前。左。右三面的進路盡皆封死。

聶風腳尖沾地,只有往後疾退。但他退得再快,也沒有這一劍追擊之勢快,何況他己無路可退。

他的後背己貼住了一株腰粗大樹。

龍袖在出招前,無疑己算定了聶風會一退至此,山窮水盡。

他己可以發出滿足的獰笑。

因為他的劍光己閃電般刺向聶風胸膛。

聶風絕不可能穿樹而過,他看來必死無疑。

但突然間,聶風雙腳連蹬,腳底竟似吸住了樹皮一般,倒踏上樹。未了,划個半弧,旋身借勁。

這時,龍袖的劍己到,劍破樹身。

聶風卻以驚世身法疾繞龍袖而轉,巧妙避過惡招。

用的是風神腿第」五式「風卷樓殘」。

「風卷樓殘」扯勁急旋,使木碎如蝗般飛襲龍袖,迫其立時舞劍自保。

但顧此失彼,胸腹一痛,風神腿己乘隙而進。

情急之中,龍袖驟然發出一聲奇異的尖嘯。

立時,密林中一支利箭破空射出。

聶風摹覺烈勁襲體時,箭頭己近心颶尺,驚目一瞥,只見那栩栩如生的鳳凰,不覺失口叫道:

「鳳舞箭!」

心神稍分,龍袖趁機反撲。

剎時,快疾的箭氣割面生痛,聶風腹背受敵,眼看避無可避時。

他突然做了一件事。

龍袖一發出那聲尖嘯。

快意四子便知老大要使出殺手銅。

殺手銅無疑就是鳳舞箭。

風舞箭與龍袖劍雙重反撲,快意四子相信,聶風絕躲不過。

於是狼刀與蛇鈎立即撲向金鼎。

「火猴子絕不能平白讓人,先取回它要緊!」

但他們卻忽略了一個人。

秦霜。

秦霜一直以來只動口,沒動手,這一動手,身形立如閃電般欺近狼刀和蛇鈎,雙掌一伸,分別按住了他們肩膊,二人即如腳下生根一般,難動分毫。

只聽秦霜似仍有笑意道:「勝負未分,兩位擅取火猴子,有欠公允啊!」

兩人冷哼一聲,猛然揮拳反擊,秦霜又立時棄肩擒手。叼住了狼刀、蛇鈎手腕,冷笑道:

「兩位分明是不守信諾嘛?這就只有自討苦吃了!」

雙臂驟分,正是天霜拳第一式——「霜雪紛飛」。

拳帶扭勁,力透人身,中者臂骨立斷。

況余勁未了,幾自帶得兩人滾動不休。

鶴筆與虎劍見狀,大吃一驚,雙雙掠向聶風。

就在這時,場中摹然發生了一件誰也意想不到的事。

那隻青銅古鼎霍然自行震動,而且震力奇猛,鼎身倏地陷地盈尺。

眾人不明所以,不由得一齊呆住。聶風全身急旋,危急中,他只有用這一招,想不到居然還很有效。

旋勁勢道強猛,盪得箭頭一歪,聶風再乘勢出腿,連消帶打,直踢龍袖。

龍袖沒料到,聶風如此情勢猶能反敗為勝,一時措手不及,全無反擊之力。

聶風全身飛起,一氣踢出一十二腿,龍袖只有連連跌退十二步。

十二步后,龍袖終於緩了一口氣,嘆道:「我們輸了!」

聶風居然也緩了一口氣。

他是想起了那支箭——鳳舞箭,箭中神!

好險!

曾憶起,師父道:「風兒,以你武功,武林中已算數一數二,但日後於江湖中若遇上鳳舞箭,須得加倍小心為要!」

今日遇上,果然令他出了一身冷汗。

聶風絕想不到,更可怕的,還在後頭。

青銅古鼎無故自動,直陷地內。

秦霜一愣之間,迅疾恢復,厲聲道:「天下會要定的東西,竟然還有人敢染指,好大狗膽!」立時聚勁雙手,緊扣古鼎。

地下面卻有兩人叫道:

「老大,地面似有人跟咱們賽力啊!」

「別理這麼多,用力扯吧!」

原來是洞穴雙鼠在作祟。

洞穴雙鼠一一洞天鼠與穴地鼠兩人於江湖中專於盜竊勾當,卻身負異能,擅於挖土遁地。

這次覬覦火猴子,竟大老遠挖掘一條地道,乘眾人不察,伺機搶奪。

秦霜一扯之下,何止千力,卻幾自拔之不起,己是心知肚明,暗自冷哼道:

「哼,定是洞穴雙鼠在作怪!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死有餘辜!」當即倏地撤手,拉力驟失,雙鼠輕易便將金鼎扯進地底。

秦霜再次提起內力,臉上頓時閃現忽青忽藍之色,猛然一拳轟下,大地亦仿似為之震動,當中蘊含着天霜拳八成內力!

洞穴雙鼠,雖然得手,但在如此內力之下,亦只有抱着古鼎,被帶上半空。

遠處的老樵夫與小女孩更被震得渾身發抖,兒欲跌倒,幸得孔慈一把扶持。

而昔才一番扯奪,再加上這一震動,火猴子終於抵受不住勁力所逼,倏地破鼎而出。

但見其渾身赤紅,毛如火絨。直教人眼前一亮。

密林中立時又竄出幾條人影,追躡而去——

文學殿堂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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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死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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