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山中脫險

第二十四回 山中脫險

時間並未過去多長,也許不過就那麼一會兒。但是,古山紫卻彷彿等了很久。

他一遍又一遍盤算自己的行動,決心要一舉成功。

他將真氣貫注周身,彷彿一支搭在緊弦上的利箭,一觸即發。

丁羽他們六人要怎樣誘敵,他不知道。但只要鷹爪們一離開,他就趕緊救人。

雙眼緊盯着葛浩一伙人,耳朵豎起聽丁羽他們的動靜,他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終於,他聽到二十丈外輕微的腳步聲,這聲音太小,鷹爪們還沒有聽見。

「喀喳」一聲,掉在地上的枯枝被踩斷了。

這聲音並不響,但對武林高手而言,足以驚醒。

葛浩等人先是面面相覷,接着齊把頭朝向一個方向,然後又回過頭來,依然坐着打盹。

咦,這些該死傢伙,不理會么?

靜默了一會之後,輕微的腳步聲又起。

葛浩把頭一揚,有三人雙肩一搖,倒飛起來,落在樹后藏起身子。

古山紫盯着三人。

只見他們又閃兩閃,已消失在林中暗處不見。古山紫心跳氣促,又把兩眼去望葛浩,巴不得餘下九人全都進林去追蹤。

可是,葛浩等人紋絲不動,依然打着盤腿,腰板筆直地坐着。

他看出來,這些傢伙正運功查聽。

林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那三個人象是被夜幕遮蓋下的林妖吞食掉了。

盞茶時間過去,依然無聲無息。

葛浩坐不住了,把手一揮,又有三名鷹爪就地彈起,解下兵刃,往林中走去。

古山紫聽得見他們極輕極輕的腳步聲。

漸漸,他們走出了十多丈的距離。

腳步聲消失了,大概在小心搜索。

又是盞茶時分過去,三人不見迴轉。

葛浩跳了起來:「喂,王兄弟,你們別去遠了!」

他運功發聲,能聲傳五裏外。

沒有回答,靜寂一片。

坐在火堆旁的六人,一下子全跳了起來。

六個大活人進到林子片刻,怎麼就沒有了迴音?難道被鬼捉去了?

只聽一個四旬漢子道:「葛大人,你們東廠進林搜索,錦衣衛的留下看守犯人。」

「詹大人,錦衣衛連同這位翁大人,不過四個,人不少了點么?」

詹大人慍道:「依葛大人之說呢?」

「前面所去六人,均我東廠屬下……」

話未完,近處一聲慘呼,短促尖厲,聽得人毛髮直豎。

葛浩臉色一變,手一揮:「走!」

他當先鑽入了林中,有四人跟在身後。

姓詹的把巡邏的兩人叫來,命他們進林搜索,但不要去遠。

錦衣衛和東廠的人,看來並不融洽,危險的事,互相推諉。

古山紫暗罵錦衣衛的兩人,他們就縮著不敢到林中搜查,得把他們引開才好。

他輕輕折下一根枝條,朝右前方的林子裏抖手摔出。「嗖」一聲,枝條象個人似的,撞響了林中的枝枝葉葉。

錦衣衛的兩人這回不含糊,閃電般向右側撲去,身手之矯健,堪稱一流。

這時,林中出來了四個人。

司空冕帶頭,後面跟着三個女子。

古山紫認出,正是白塔山三聖女。

「喲,風吹草動,大驚小怪!」侯玉花道。

「有人慘叫,只怕……」司空冕說。

「只怕什麼?」葉飛鴻嗔道,「那是東廠的人掉到溝里去了,我不信這深山老林里有人敢來找麻煩!」

「哪裏走!」一聲暴喝起自林中。

侯玉花道:「咦,真的有人!」

司空冕摸出鐵扇:「小心了,莫非是古山紫一夥?」

陸珍珠道:「不會不會,我們白塔山的醉仙散決不會誤事!」

這時,一陣兵刃相撞的鏗鏘聲傳來。

「葛大人,在這裏!」又有人喊。

兩個在右側林中搜索的錦衣衛躥了出來,朝打鬥處躍去。

姓詹的回頭叫道:「你們看住犯人,小心了!」

司空冕道:「詹大人放心,一有風吹草動,在下就把他們斃了!」

古山紫恨得牙癢,但只能放過他們,先到林深處救人要緊。

他迅速地移動着,一棵樹一棵樹繞去,行了七八丈,才見林子背後是一道石壁,燒着一小堆火,謝瑩芳、夏紫菊母女就捆在離篝火不遠的樹上,別的人卻不見。

母女倆頭垂胸,長發散亂,一個身子直往下墜,被捆得緊緊的繩子勒住,才沒有倒在地上,人不知被摧殘到了什麼地步。

古山紫一陣心痛,再也不管有人沒有人,「嗖」一下躍到了謝瑩芳跟前,運起指功,在繩子上一掐,繩子如紙帶般一掐便斷。

繩子一松,謝瑩芳身子往前一撲,被古山紫趕緊抱住,順手點了她的睡穴。接着又躥到夏紫菊身邊,先點出一綹指風,讓她睡去,接着扯斷繩索,把她攬在懷裏。

把她們帶到何處去呢?

左右手各夾一人,行動起來不便,難免擦撞樹枝,發出聲響。

還沒拿定主意,就聽見腳步聲響。

葉飛鴻的聲音道:「你要幹什麼?」

司空冕的聲音:「看看犯人可在,別讓人救走了。」

侯玉花罵道:「呸!分明是耗子偷油,偏要找些借口來說!」

葉飛鴻、陸珍珠哈哈大笑起來。

是司空冕進林來了,古山紫一急,朝背後一望,這道石崖不高,只有四丈多。他猛提口真氣,夾着謝瑩芳司女,「呼」一聲躍到了崖頂。這頂上原來又連着另一道山坡,草多林不密,地勢斜平,正好動手。

他把母女二人抱到五丈外放到樹下,然後立刻躥了過來,伏在崖頂邊上。

那司空冕走到篝火前一望,哪裏還有謝瑩芳母女的身影,不禁嚇得大叫起來:「不好!人被劫走啦!」

三聖女連忙趕了回來,一見兩株樹上的人當真沒了,也嚇得尖叫起來。

她們立即解下圍在腰間的皮鞭,分散在林中搜索。

「咦,沒有人呀!」侯玉花道。

「嘿嘿,朋友,下來吧,好漢眼中不揉沙子,你那一套還瞞得過司空大爺么?你帶着兩個人,逃得出這片林子么?」

葉飛鴻驚問:「怎麼,在石崖上邊?」

司空冕冷笑道:「不錯,這小賊正藏在上面,舍此無路可行。」

「他要是從上面走了呢?」陸珍珠問。

「不會,從上面走繞到何處去呢?這茫茫群山,還不迷失方向?」

侯玉花叱道:「大膽的毛賊,給姑奶奶滾下來?」

古山紫依然不動,他要誘他們上來,一個個收拾。

司空冕道:「這小子不識相!聽着,崖上的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大爺司空冕,聽說過么?這三位姑娘是白塔山攝魂仙子座下三聖女,我們押的犯人是朝廷欽犯,那幾位大爺是東廠、錦衣衛的高手,朋友,你惹得起么?」

石崖上一點聲息也無。

葉飛鴻道:「走,上去看看!」

侯玉花道:「四人一起上,走!」

她當先躍起四丈多高,往石崖上落去。

「嗤嗤嗤」三枚暗器帶着勁風,打她上中下三路。

這暗器打出的時機恰到好處。

侯玉花提一口真氣躍起四丈,氣一泄往崖頂上落,暗器正好在她雙足剛要站地的時候打到,叫她無論如何也避閃不開。

「啊喲!」她大叫一聲,往後栽倒,掉下崖去。在她身後稍遲一步躍起的葉飛鴻,此時正在空中,見師姐尖叫一聲往後倒,嚇得心神一分,忽聽「嗖」一聲,一股勁風襲到,接着胸前膻中穴挨了狠狠一擊,痛得她尖叫一聲,木手木腳直僵僵往下跌去。

陸珍珠、司空冕還未躍起,就見兩人栽了下來,慌忙一人一個,用雙手接住。

兩人剛把人接到手上,忽然一股柔和的罡風襲到,腰間一麻,再也不會動了,侯玉花從陸珍珠手上、葉飛鴻從司空冕手上跌落地下。

古山紫恨透了司空冕,他藉著侯葉二女下墜之際,一個飛躍跳了下來,正落在陸珍珠和司空冕中間,兩手左右一拂,以罡風制穴。

「司空冕,你看看我是誰?」

「啊喲,古山紫!你、你……」

「淫賊,今日是你惡貫滿盈之日,到陰間找閻王去吧!」

「啊,古大爺,饒命,饒……」

古山紫一根手指一戳,點在司空冕臍下關元穴上。

這關元穴是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一指點上,焉有命在?

陸珍珠嚇得尖叫起來,但聲音剛出便啞了,被古山紫制了啞穴。

侯玉花、葉飛鴻被銅錢打中穴位,不能動彈,又被古山紫補了啞穴,只能躺在地上。

制住三人,他迅速穿出林子,把駱天傑、孟霜雁、白石、袁翠蓮、王曉燕等五人從樹上解下,解一個點一個的睡穴,來回三次,把五人搬到石崖下,然後又分別抱到石崖上,放到謝瑩芳母女身邊,再一個個解了穴。

謝瑩芳功力最深,發現自己躺着,趕緊坐了起來,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古山紫道:「前輩,受傷了么?」

謝瑩芳一愣道:「你是——?」

「古山紫。」

「呀!是你!」駱天傑先叫出聲來。

謝瑩芳喜極:「我被整治得糊塗了,連你的聲音也分不出來了,真以為做夢呢!」

夏紫菊卻衝動地叫了一聲:「山紫哥……」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也不知要說什麼。

如果沒有人在,她會不顧一切地撲進古山紫的懷裏。

「上天,我們得救啦!阿彌陀佛!」袁翠蓮雙手合掌,喃喃低語。

王曉燕卻罵道:「這些殺才呢?古大哥,我要報仇!」

古山紫道:「各位禁聲,丁前輩他們還在林中與敵周旋,各位受制穴道已解,望趕快行功療傷。」

謝瑩芳輕嘆道:「賢侄,白塔山那幾個妖女也不知給我吃了什麼葯,周身酸軟無力,動功行氣只怕做不到呢。」

古山紫道:「請稍待,山紫去去就來。」

他一個縱躍,下崖去了。

孟霜雁咬牙切齒:「不殺這三個妖女,這口氣難以咽下!」

白石道:「只要功力一復,把這些鷹爪通統做了!」

古山紫不到片刻回到崖上,把解藥給大家吃了,這是從侯玉花那兒逼出來的。

駱天傑嘆道:「我們穴道受制時間太長,他們又不給飯吃,人人身體虛弱……」

古山紫道:「不妨不妨,我這裏有百補丸,拿與各位分食,可增長功力。」

這百補丸只有三粒了,他取出兩丸,分成六小粒,每人分發一粒,多的一粒留下,以備急時之需。

眾人都知此葯乃千年人蔘煉製,服下后祛病解毒、增加功力,對古山紫的慷慨感謝不已。服下后,五人打坐行功,運氣調元。

古山紫又跳下山崖,把白塔山三聖女解了穴道,對三人說:「在下奉勸三位回歸白塔山,再勿在中原助紂為虐,如果三位不聽勸告,下次再遇上,決不再留情!」

侯玉花道:「啊喲,古公子,你的話說得對,小女子萬分慚愧,我這就帶着兩位妹妹回山,多謝少俠不殺之恩,請受小女子一拜!」

她說着合掌彎腰行禮,一個「拜」字才出口,兩掌往外一分,閃電般擊向古山紫前胸。

他與她只有五步之隔,這一擊豈能避開?

只聽「嘭」一聲,侯玉花一聲尖叫,身子倒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葉飛鴻身形一閃躥了過去,夾起侯玉花就跑,陸珍珠也嚇得躥向林中。

古山紫服過兩粒百補丸,功力已大增,加之他已練到真氣收發由心的地步,侯玉花想暗算於他,不啻是自找苦吃。

回到崖上,他替五人護法,一面靜聽山腰動靜,不知為什麼,竟是這般沉寂,丁羽他們也不知哪裏去了。

過了半個時辰,他又聽到了腳步聲。

「啊呀!犯人不見啦!」有人大叫。「糟!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功虧一簣,這下子怎麼向『督主』交代!」

「好可恨的賊子,抓住他定將他碎屍萬段!」

聽聲音,出去追殺的人都回來了。

「吳兄、宋兄、張兄,快看看三聖女和司空冕出什麼事,到哪兒去了?」

「是!」三人齊答。

古山紫聽得清清楚楚,三人往這邊來了。

「啊呀,司空冕!」

「怎麼?死了?」

「沒有傷痕,唔,點了死穴!」

三人檢查著,議論著。

「來人身手甚高,連司空冕這樣的好手都被他輕而易舉打發了,怪事,究竟是什麼人呢?」

「今晚也不知來了多少人,看來就為的救人,這倒叫人費猜疑了,他們是幹什麼?」

「三聖女不見蹤跡,怕是臨陣脫逃了吧?」

「走走走,到前面說去!」

三人走後,也不知和葛浩他們說了些什麼,聲音小得聽不清。

不一會,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了。

此時大約才到三更,明月朗照,將銀輝遍佈山巒。

古山紫坐在崖邊,不時朝閉目行功的夏紫菊望上幾眼,越看越覺得看她不夠。有時他眼也不眨,直看得痴了、醉了,直到山風搖響了樹葉發出了嘩笑,才把他驚醒過來,慌得他心跳臉紅,趕緊把頭低下,生怕被別人瞧見。隔了一會,他又忍不住偷眼去望她,然後飛快地朝旁邊一溜眼,這才發現人人都在打坐,誰也沒有睜開眼,他盡可以放心。

於是,他又去偷瞧她。

月光下,紫菊有如仙子,萬般嬌媚。

他不禁出聲低吟:

「落盡殘紅始吐芳,

佳名喚作百花王。

竟誇天下無雙艷,

獨佔人間第一香。」

忽聞謝瑩芳笑道:「喲,古賢侄,怎麼詠起唐代皮日休的《牡丹》詩來了,這崇山峻岭之中,哪來的牡丹呀?」

古山紫冷不防有人出聲,先是嚇了一跳,繼而聽出是謝瑩芳說話,而且話中頗有揶揄之意,不禁臊得臉發熱。

「這……偶爾想起……閑坐着無事……他支支吾吾,亂找些話來搪塞。

「不對不對,恐怕是有感而發吧?」

「不不,哪裏是……」

「這裏坐四位姑娘,哪一位有幸被賢侄比作牡丹,花中之王呀?」

被點破心事,古山紫又急又羞,慌亂得趕緊抬起兩隻手一個勁地搖:「不是不是……」

謝瑩芳見他窘得這個模樣,「噗哧」一聲大笑起來。

駱天傑道:「夏夫人,什麼事如此好笑?」

糟,又醒來一個,古山紫更加着急。

謝瑩芳道:「我笑古山紫。」

「笑他什麼?」

古山紫大急,生怕謝瑩芳點出他的心思。

謝瑩芳道:「笑他——」

「什麼?怎不往下說?」

「笑他在這荒山之中還有興緻吟詩呢。」

「啊,古兄弟能文能武,在月光之下,風雅風雅也不奇怪。」

古山紫心跳如擂鼓,生怕駱天傑追問吟的什麼詩,聽他一說,心才稍稍放下。

「他吟的什麼詩啊?」駱天傑又問。

哎喲,他還是要問,這下糟了。

謝瑩芳笑吟吟地說:「你猜。」

天傑想了想,吟道:

「春岩瀑泉響,』

夜久山已寂,

明月靜松林,

千峰同一色。

吟完問:「是這首么?」

謝瑩芳問古山紫:「是么?我記不得了。」

古山紫趕緊點頭:「是是,是歐陽修的詩,駱大哥也喜歡么?」

駱天傑道:「有山有樹又有月,很容易讓人想這首詩,果然一猜便中。」

謝瑩芳又是一陣大笑。

「娘,什麼事那麼開心。」紫菊問。

「他們兩位和古兄弟吟詩呢!」孟霜雁道。

「什麼詩啊?說來聽聽!」袁翠蓮問。

好傢夥,大家都一個個醒來了。

古山紫生怕再扯這個話題,趕緊說道:「各位,功力恢復了么?」

大家都說不但恢復,而且還有長進。

駱天傑道:「賊人呢?都走了么?」

古山紫道:「丁前輩、蘇大哥、史大哥他們在林中誘敵,至今不見回……」

他把救人的情形簡單說了。

孟霜雁倏地站起來:「快走快走,不除掉這班鷹爪,難解心中之恨!」

袁翠蓮聽說蘇晨也來了,忙道:「哎呀,快去找丁前輩他們呀,莫不是出了事了?」

古山紫道:「不會的,那邊樹林茂密,林中漆黑,易於躲藏,我們現在去找人也難找,不如等天明如何?」

謝瑩芳道:「天已快亮,頂多再有半個時辰,我們就再坐一會吧。」

古山紫道:「咦,汪兆雄兄弟與玉珠妹妹哪兒去了?怎不在此地?」

謝瑩芳道:「汪兆雄與陳玉珠逃脫了,沒有找到你們么?」

古山紫道:「從未見過他們。」

謝瑩芳遂講自己一夥被擒經過。

那日分手后,謝瑩芳等人沿官道直追,一口氣跑了幾十里,正好碰見八護衛和鷹爪們拚鬥。鄒大人被兩名貼身護衛陳忠、王達保著,拚命奔逃。

史豹等八人阻擋鷹爪,叫謝瑩芳他們快去保護鄒應龍。

謝瑩芳一行九人衝出林外,截住了鷹爪和點蒼二邪、貢嘎三邪、車不凡、席永良等人。

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拼殺。

謝瑩芳見了武當叛逆席永良,銀牙咬得格格作響,直向他衝去。

席永良四平八穩,施開了八卦迷魂劍法,穩穩噹噹守住門戶。

「你這個殺友謀財的畜生,還有臉活世上?今日叫你償還血債!」

席永良不聲不吭,臉色發白,手中劍招狠辣起來。

斗不了三五回合,一個鷹爪揮刀助戰,把謝瑩芳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她匆忙間一打量周圍形勢,不禁大急。

對方人多,己方以一對二。

點蒼二邪等人何等身手,眼看紫菊、白石、翠蓮等人要糟。

這時,只聽一個鷹爪喝道:「奉葛大人之命,將這班人生擒,充當欽犯,千萬不要傷了他們!」

點蒼二邪中的老大麻子良笑道:「知道知道,此計太妙,我們怎舍把他們殺了?」

司空冕笑嘻嘻道:「這麼多美女嬌娃,誰捨得殺呀!」

麻子儀道:「你快動手,還要追鄒應龍那老小子呢!」

司空冕道:「各位爺台,把這般小的逼緊,在下要撒葯了!」

說着大袖一揮,將迷魂粉往孟霜雁抖去。

孟霜雁力敵麻子良和一個鷹爪,哪裏能閃得開,鼻中一陣異香,猝然昏倒。

駱天傑大驚,拚命攻出幾劍,想把麻子良和一個鷹爪迫開,去救霜雁,慌亂中被麻子良點了穴,軟倒在地。

其餘各人,也在眨眼之間被擒。

只有汪兆雄見機得快,他猛揮一隻長劍,把兩個鷹爪迫開,又衝過去擊退了一個鷹爪,將陳玉珠救出來。

「快走!」他邊逃邊喊。

陳玉珠拚命奔跑,和他一道沒入林中。

此後,謝瑩芳等人被制了睡穴,什麼也不知道了。

簡單講完經過,天已微明。

駱天傑道:「這百補丸好厲害,我們每天只能吃一頓飯,半飢半飽,可服了此葯,一點也不感到餓了,這下子該這班鷹爪孫遭殃了!」

孟霜雁恨恨地說道:「走,找鷹爪報仇,沒有兵刃,踢也要踢死他幾個!」

袁翠蓮咬牙:「姑奶奶從小長大未受過虐待,我恨死了這批鷹爪,快找他們去!」

白石也叫道:「小爺今日不活活打死他一兩個,以後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謝瑩芳道:「山紫,你說怎麼辦吧。」

古山紫道:「到林中搜索,往山道上靠,丁前輩他們說不定已躡上了這批小子,我在前引路,各位隨我來。」

話剛落音,就聽見遠處有叱喝聲。

古山紫當即掠下陡崖,眾俠隨之而下。

一見司空冕的屍身,眾俠稱快不已。

古山紫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躍去,似乎是通往小路的那一方。

片刻間,眾人到了小道,卻不見人,兵刃的撞擊聲時而從什麼地方傳出,偶然還雜着叱喝。

古山紫站下來,尋找方位,發現是在一側的峽谷。

他帶頭躍進,眾俠魚貫跟隨。

果然,斜平的峽谷里,丁羽等人正和鷹爪們廝殺,已處於下風。

古山紫大喜,喝道:「丁前輩,我們來了,一個也不要讓他走脫!」

葛浩有十二三人,人數上佔着優勢。

丁羽見謝瑩芳等人無恙,心中大喜叫道:「堵住峽谷口,別放走一人!」

駱天傑、孟霜雁哪裏還忍耐得住,赤手空拳直奔鷹爪。

白石、袁翠蓮、王曉燕、夏紫菊也迫不及待地沖了上去。

謝瑩芳則守住峽谷出口,防止鷹爪脫逃。

古山紫專找葛浩。

葛浩的對手是丁羽。

古山紫一加入戰團,葛浩怎吃得消?他趕緊挽兩個刀花,大袖一揚,喝聲:「打!」

丁羽見他突施暗器,趕緊往旁一閃,葛浩如一道青煙,沿斜坡躥進了林中。

丁羽大叫:「哪裏走!」

他被葛浩虛聲恫嚇上了當,憤怒得提起全身功力追趕。

「嗖、嗖!」兩枚暗器突然電掣般擊到。

葛浩十分狡猾,第一次光喊不打,第二次不喊就打。兩枚暗器一奔丁羽,一奔古山紫。

這兩枚暗器快如風疾,眨眼就到,勁力之強,超過其他暗器。

古山紫與丁羽同時騰空而起,驚出一身冷汗,這樣迅快兇猛的暗器,江湖上實不多見。

等二人落到地上,葛浩哪裏還有影子?

錦衣衛的詹龍大怒:「葛大人,你……」

他來不及再說,駱天傑和張勝把他迫得手忙腳忙,只能全神貫注於手上這柄金龍刀上。

這柄金龍刀比平常的刀更厚更沉,煉製此刀時加了黃銅,刀身呈金色,使起來金光閃閃,威勢逼人。

張勝一柄柳葉刀異常狠辣,但卻無法佔上風,這詹龍也是個使刀好手呢。

駱天傑沒有兵刃,只憑一雙肉掌,貫注內勁,猶如兩隻小鐵鎚,專朝詹龍要害處打。

詹龍是錦衣衛中的高手,但卻經不起兩人的夾攻,東廠的葛浩又溜之大吉,他哪裏還敢戀戰,便招呼三個同夥,走之為上。

另一高手翁棟才,以一柄劍抵住史豹和孟霜雁兩人。霜雁赤手空拳,幻龍劍法使不出來,威力減少了五成,所以一直打不翻他。

聽詹龍叫撤走,哪裏敢戀戰,虛晃幾劍,逼開盂霜雁,鑽入林中跑了。

東廠的宋斌,與孫龍、謝瑩芳斗在一起。

宋斌手使一條七節鞭,舞得呼呼風響,雖處於下風,但一時也不會失手。

謝瑩芳沒有兵刃,但拳掌力道不弱,抽冷朝要害處下手,迫得對方守多攻少。

丁羽與吳大彪斗在一起。

這白臉漢子他見過,去年游黃山,烏大剛曾與他們交過手。

吳大彪使一把朴刀,招式沉穩,丁羽一把劍,急切間攻他不下。

張永勝被尤駿敵住,兩人戰個平手。

蘇晨則對付趙全忠,打得難解難分。

餘下的鷹爪則與白石、袁翠蓮等交手。

葛浩一走,宋斌、吳大彪、張永勝、趙全忠全不敢戀戰,紛紛往林中逃遁。

錦衣衛的兩人,東廠的三人,被諸俠打倒斃命。

古山紫截住了趙全忠。

趙全忠大喊一聲,一劍猛刺,身子卻往側邊走。

古山紫雙掌一拍,把劍鋒夾住。

趙全忠未料到有此一著,吃了一驚,但他應變極快,並不搶奪兵刃,腳一踮地,棄刃而逃。

可惜,他終究遲了一步。丁羽、謝瑩芳、駱天傑等人已截住了他。

困獸猶鬥,他狂吼一聲,朝謝瑩芳撲去。謝瑩芳嬌叱一聲,運足功力一掌打出。

「啪!」一聲響,趙全忠退了一步,被掌力震得氣血翻湧,就在這瞬間后腰一麻,被古山紫制了穴道,再也動彈不得。

他破口罵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東廠的大爺,你們也敢殺嗎?」

白石怒道:「有什麼不敢的?小爺先捅一刀讓你瞧瞧!」

他從地上拾起一把刀,就往趙全忠腿上砍,古山紫急忙拉住了他。

史豹把鬼頭刀架到趙全忠肩膀上:「姓趙的,老子也是黑道出身,什麼事也幹得出來,你最好收起你那官架子,大爺們可不把你東廠放在眼內!」

丁羽道:「我們與你本無怨仇,是你們再三施展詭計謀害我們,就是把你殺了也不為過。但我們並不想要你一條命,你只要把為何將我們當欽犯捉拿的緣由說個明白,就放你回去,你看如何?」

趙全忠臉色蒼白,強自鎮定,道;「你說話算數么?」

古山紫:「丁前輩的話,當然算數!」

趙全忠想了想,道:「好,我說。我們奉命將鄒應龍除去,選定在杭州動手,以便嫁禍浙江布政使王僉,一箭雙鵰。王僉與鄒應龍交好,也在上頭除去之列。未料被你等阻攔,功虧一簣。恰逢沐府有人至杭,他們也想除去鄒應龍。恰與你們又是不共戴天的敵人,由他們想出此計,捉拿你等歸案,就說雲南布政使要你們刺死兵部侍郎鄒大人……」

眾人聽了,忍不住叫喊起來。

「好毒的心腸!」

「好狠的豺狼!」

丁羽道:「點蒼二邪一夥,怎不與你們一起?到哪兒去了?」

「追殺鄒應龍。」

丁羽將他穴道解了:「去吧,君子一言!」

趙全忠雙手抱拳:「東廠高手如雲,比葛浩功夫俊的還大有其人,你們與東廠作對,無異以卵擊石,葛頭兒必不會放過你們,奉勸你們不要再招搖過市,從此斂跡江湖,逃生去吧,臨別幾句話,聽不聽全在你們,告辭!」

古山紫道:「東廠鷹爪雖多,卻壓不倒江湖正氣,葛浩不找我,我還要找他!奉勸你及時退出東廠,以免為惡太多,遭到報應!」

白石叫道:「說得好!鷹犬休想唬住江湖好漢,小爺以後見一個殺一個,決不留情!」

趙全忠冷笑一聲,在地上拾起兵刃,悻悻而去。

眾俠這才相互問候,簡敘離別之情。

蘇晨可不管人多,徑自走到袁翠蓮跟前,問長問短,十分關切。

袁翠蓮芳心大悅,笑臉如花。

古山紫見狀,也大步走向夏紫菊。

夏紫菊一雙妙目正注視着他,見他向自己走來,便喜滋滋迎了上去。

謝瑩芳知趣地走向一邊,卻聽後面有人說話:「嫂夫人,這次讓你受罪了,在下……」

一回頭,丁羽雙目直勾勾瞧着她。

臉上一紅,應道:「師弟救援之恩……」

「瑩芳,我……」

她大吃一驚,丁羽突然改了稱呼,變得如此親切,當着小輩的面,可不能再讓他說出心裏的話來,忙介面道:「師弟,以後再說吧。」

丁羽本是衝動一時大膽叫出「瑩芳」這個稱謂的,話一衝出口,就覺得大大不妙,要是她生了氣從此避開他,那卻如何是好?嚇得把想說的話通統咽了回去。未料謝瑩芳說出來的不是指責,卻是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高興得忘乎所以地叫起來:「是是,以後再說……」

謝瑩芳聽他把自己的話宣揚開來,臊得輕斥道:「瘋了么?大聲嚷嚷……」

白石站在一邊問:「前輩,什麼事以後再說啊?」

丁羽忙道:「這個么,是說報仇的事……」

白石還想多問幾句,卻聽有人叫他。

「喂,白石,你過來,聾了么?」

白石一回頭,是白鳳王曉燕在叫。

「什麼事啊?」他向她走去。

王曉燕見孟霜雁和駱天傑、蘇晨和袁翠蓮、古山紫和夏紫菊、丁羽和謝瑩芳,成雙成對說在一起,只有那四個丑漢史豹等人和自己被冷落在一旁。

四個丑漢是好朋友,經過一番格鬥,也自有他們的話要講,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站在一邊實在沒趣,也該找個合適的人來講談一番。

除了四個丑漢,只有白石合她的意。

可白石卻不向自己走來,傻愣愣獨自站着,還去插人家的嘴。

沒辦法,只有自己叫他過來了。

「一定要有事才能叫你么?」她嗔他一眼。

「噫,無事叫我做什麼?」

「說閑話呀!」

「說閑話?好,你說吧。」

「你不瞧瞧他們?」王曉燕把嘴一呶,「人家說得好熱鬧,你不會也找些話來對我說么?」

白石搖頭道:「我可沒話對你說。」

「什麼?」王曉燕大怒,「你無話可說?那你滾一邊去吧!」

白石道:「你我成了人家的階下囚,又不光彩,還要掛在嘴上說么?」

「你不會說點別的?人家怎麼又有話說?」

「我怎麼知道?喂,去聽聽他們怎麼說吧?」

「好主意,走,先聽我們山主的。」

兩人悄悄摸摸,向袁翠蓮和蘇晨靠近。

只聽蘇晨道:「……夜裏也睡不着,急得茶飯不思,唉,蓮妹,你知道我的心思么?」

袁翠蓮輕聲道:「知道。我何嘗不是牽掛着你,人家盼你快來,望穿秋水了呢!」

那一邊,駱天傑和孟霜雁是這麼說的。

霜雁:「你是真心的么?」

天傑:「指日為誓,老天作證!」

霜雁:「誰要你起誓,只要你心誠。」

天傑:「不信就把心剖開來給你看。」

霜雁:「傻瓜,剖開了心還有命么?」

而古山紫和夏紫菊又是另一番景象。

山紫:「我……我想說……不知該不該?」

紫菊:「說啊,別吞吞吐吐的。」

山紫:「我……」

紫菊:「哎呀,你倒是快說呀!」

山紫:「我想和你在一起。」

紫菊:「不是在一起了么?」

山紫:「一輩子都……都在一起。」

紫菊:「那……那你對娘說去……」

山紫:「我不敢。」

紫菊:「娘不知道成么?」

山紫:「不成。不過,妹妹你的心思呢?」

紫菊:「不要問,人家不知道。」

山紫:「妹妹,你……」

紫菊:「和娘說去,人家聽娘的。」

白石和曉燕情竇未開,聽了這種種談話又新鮮又好笑,他們是拚命忍住才沒笑出聲來。

他們一前一後,繞着眾人轉,人家情話正濃,哪裏去注意他們?

只有丁羽和謝瑩芳跟前他倆不敢去,聽完上述那些話,兩人跑到一邊大笑。

丁羽和謝瑩芳商量了下一步行動,便招呼大家下山。

古山紫等人牽了坐騎,馬兒一共七匹,而人卻有十四人,便讓五個女的騎了,還有兩匹沒人騎,由張勝、尤駿牽着走。

一行人準備往江西境內趕路。

來到官道上,人們說說笑笑,心情舒暢。

忽然,白石和王曉燕大聲嚷起來,眾人不免奇怪,都把眼朝他倆望。

白石已騎上馬,和曉燕并行。

白石道:「夜裏也睡不着,急得茶飯不思,唉,妹妹,你知道我的心思么?」

他聲音之大,人人聽得震耳。

蘇晨嚇了一跳,心想,這小鬼的話怎麼和自家說的差不多?這小子真是不懂事,這種話能這麼叫破天么?

眾人聽了卻覺得有趣,這小子居然動了情思,對王曉燕獻起殷勤來了,且聽這小妮子如何回答,真是好玩極了。

王曉燕也大聲道:「知道啦。我何嘗不牽掛着你,人家盼你,望穿秋水了呢!」

「哈哈……」古山紫等人大笑。

袁翠蓮和蘇晨卻笑不出來,臉紅得柿子似的。翠蓮心中暗罵:死小妮子,怎麼把人家的悄悄話聽去了呢?真羞死人!

曉燕又道:「你是真心的么?」

白石嚷道:「指日為誓,老天爺作證!」

曉燕叫道:「誰要你起誓,只要你心誠!」

白石兩手扯衣襟:「不信就把心剖開來給你看看!」

「傻瓜,剖開了心,你還有命?」

古山紫大笑:「你兩個小鬼,酸得很哪!」

天傑、霜雁一愣,臉臊得火熱,這不是在學他兩人的話么?

蘇晨、翠蓮卻鬆了口氣,這話可不是他倆說的,盡可笑出聲來。

白石又道:「唉呀,我想說,不知該不該!我……」

曉燕尖叫道:「說啊,別吞吞吐吐的。」

白石:「我……我……我……」

曉燕:「哎呀,你倒是快說呀!」

白石將身子在馬上扭來扭去,故作羞澀,可聲音卻吼得幾裏外都聽得見:「我想和你在一起!」

曉燕格格笑着,尖聲應道:「不是在一起了么?」

白石:「一輩子呀,一輩子在一起!」

曉燕笑道:「你和娘說去!」

白石雙手亂搖:「我不敢呀!」

聽着聽着古山紫笑不出來了。

紫菊恨得直咬牙。

白石竭力摹仿古山紫的聲音,曉燕則學紫菊的腔調,讓別人聽得明明白白,他倆學的什麼人。

「哈……」眾人轟笑。

曉燕又尖叫:「娘不知成么?我倒是願意得很哩,娘不知也成,我自己做主吧……哎呀,救命哪!」

她添油加醋,紫菊氣得躍馬上來,要用鞭子打她,她尖叫着策馬就逃。

袁翠蓮走近白石,揮鞭就打。

白石「哎喲」一聲,趕緊打馬奔跑。

孟霜雁橫里過來又是一鞭,嘴裏罵道:「你這小鬼,可惡之極!」

這一打,餘人才明白,原來是三對人的悄悄話都被這兩個小鬼頭聽去了。

「哈哈……」眾人不禁又一陣大笑。

丁羽慌了,悄悄問謝瑩芳:「糟,我的話莫非也被兩個小鬼頭聽去了,這可怎麼好?」

瑩芳白了他一眼:「誰讓你胡說!」

歡笑聲中,眾俠平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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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都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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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山中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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