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老玩童誤飲瘋血

第二十八章 老玩童誤飲瘋血

三個黑人立即躍了過來,看到聖主與思忘手中握著的鋼杖已然紅得到了那種程度,驚悟得張大了嘴巴,但馬上明白了他們所處的境地,三個黑人竟是不約而同地揮掌向思忘擊了過去。

轟然一聲巨響,三個黑人的掌力非但沒有將思忘擊倒,反被思忘身體震得飛了起來,如同風箏似的遠遠地飄了開去。

聖主驚悟萬分,看那思忘時,見他的臉上那般怪異的陰陽之相奇迹般的消失了,現出原來的英俊和漂亮。緊接着,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排山倒海一般的涌了過來,立即把他的內力也同時卷回,他於猝不及防之下被震得倒退了四五步,胸間氣血翻湧,一口鮮血好容易壓下了沒有吐出來。

思忘與聖主比拼內力之際,已然覺出自己情緒稍喜,內力便大減,自己絕望之時,內力反倒大增。他雖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想到自己受內傷改變容貌之際是聽了有琴聞櫻的一番話之後面起;那時他的情緒絕望已極,是以暗中猜測,定然是自己的內力漲落強弱,皆與那次的受傷情緒有關。

想明了此節,他便儘力的控制自己情緒,使自己盡想那些傷心之事。

他心中傷心的事情屬實不少,但當此之際卻無論如何也傷心不起來,所以只能勉強撐持着與聖主僵在了那裏。

及料到聖主定要將他除去,於是清嘯一聲叫那些黑人前來相助。

思忘也聽得了聖主的清嘯之聲,聽得了那三個黑人走來約腳步聲。他的心中頓然真的絕望了。

猛然覺得背後掌風襲體而至,思忘心下立時萬念俱灰,再也沒有了任何生望。

可是就在他這樣的心情到來的時候,他的體內頓然一片通明,這片明亮之極的強光把他從裏到外的全都照亮了,他通身好似得到了純然的解脫,立感舒坦無比。

適於此時,那三個黑人的掌力剛好在他的背上擊實。

少林方丈天鳴所說的,除了易筋經之外的能夠治好他的病的,絕難遇到的機緣讓他碰上了。

少林方丈在說這機緣的時候,想到了兩點,這兩點是平常之人甚至武功絕高之人都很難碰上的。第一點是他須得回復到他生病時的那種使他受傷生病的心境。這已經是絕難遇到的,縱是遇到了、也不能與第二點機緣同時遇到。第二點便是他必須遇到一個內力絕頂的高手.這個高手練的內功又不能是混合型,必須是純陽或者純陰。有了這兩個機緣之後.須得懂得施治,具體的辦法是思忘回復到那種第一點機緣要求的心態,然後由那位至陰或者至陽的內家高手將思忘的中邊陰氣或是半邊陽氣快速化掉。

這一切千載難逢的機緣都被思忘在這一瞬間遇上了。

思忘一發覺自己內力大增,有如長江大河奔涌不息,抑制不住,立即睜開眼來,運起無上神功將聖主震退了。

那聖主吃驚萬分地看着他,臉上神色古怪已極,口中叫着:「你,你,你是……」卻終究沒有說出來你是什麼,轉身輕嘯一聲奔射而去,傾刻之間消失了蹤影。

那些黑人聽到嘯聲也立時散去,都隨在聖主身後去了。

思忘心中惱恨這些爪牙和打手,寶劍一揮,便向那些黑人和青衣人殺了過去。

但聽得慘號之聲此起彼伏,那些跑得稍饅些的,傾刻之間便都做了他劍下之鬼。

片刻之間,谷中只剩下熊熊大火和思忘自己,那些青衣人與黑人逃的逃了,沒有逃掉的,就都永遠地留在這谷中了。

思忘看那桃林時,已然全都著了起來。他們所居的那幾間茅屋也是什麼也看不到了,到處都籠在紅色的火光之中,煙霧騰起有十餘丈高,甚是壯觀,也甚是慘烈。

思忘滿面淚水,大叫一聲,揮起那口碧潭寶劍便向火中撲了過去。

那口碧潭寶劍被他無上的內力催動,已然重到了五百餘斤,思忘沒有揮動,也沒有伸手去彈,那劍竟自發出鳴嗚的響聲。

思忘沖入桃林之中,將那碧潭寶劍舞成了一片強大之極的劍幕,徑向桃林之中那片烈焰熊熊的茅屋之前沖了過去。

但見桃枝桃干帶着火焰不佳地四散飛開,在一片熊熊的大火里,轟轟不絕的響聲之中,那些青衣人佈下的酷烈之極的火圈竟然被思忘兇猛地沖開了一道豁口。

衝到茅屋之前,但見那些茅屋已然被燒得倒了。思忘正自絕望傷心,以為老頑童等人盡已遇難,猛然聽得左近傳來呼呼轟轟的響聲、其間雜着女子的驚叫聲和老頑童的喝喊聲。

思忘驚喜萬分,忙揮動寶劍、向那響聲之處沖了過去,尚自沒有衝到近前,已然傳來了老頑童聲嘶力竭的喊叫之聲:「好徒兒,乖徒兒.我們在這水潭裏.快快,快快.火就要燒過來啦!」顯然他已然從騰飛的桃干桃枝中看出思忘沖了進來、是以出聲呼喝。

思忘循聲衝到潭邊。

但見老頑童雙手拉着一塊巨大無比的布在揮舞著,站在齊腰深的水中,他身邊站着汪碧寒;周暮渝,楊執和有琴聞櫻。

四個女子一見思忘衝到潭邊,盡皆驚喜之極,歡呼出聲。

顯然她們不僅僅因為思忘衝到了譚邊來救她們而歡呼。她們的歡呼聲中充滿的驚喜說明,她們是因為看到思忘的臉孔恢復了昔日的英俊和神采而歡呼。

思忘站在潭邊,仍自舞劍阻擋着撲來的火焰。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老頑童及四位女子,卻無法救她們出來。

那些黑色的物事已然從樹上流了下來,流入了潭中,竟然在潭中的水面上繼續燒着。

若不是老頑童不停地揮着那塊巨布,將火焰四散驅開,儘管他們都站在齊腰深的潭中,此刻只怕已然葬身火海。

老頑童內力深厚之極,那塊巨布被水浸濕之後,只怕少說也有百餘斤,被老頑童用手拉着不住地揮舞,發出轟轟嘩嘩的響聲,帶起一陣陣風來,將那浮在水面上的火焰四散吹開。

思忘正自彷徨無計,見老頑童內力到處,那火焰便被吹開。

心念動處,忙將內力運於碧潭寶劍之上,那柄劍立時好似重誼千鈎。

思忘猛然之間用力將劍向那譚中斬去,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有如巨浪拍擊岩石,立時水花四濺。那劍擊起的兩股巨浪升起了有兩丈余高,當真是駭人之極。

那潭中之火立時熄了大半,思忘趁此躍入水中,伸手抓起一個女子就縱了出來,他的腳剛剛踏上潭邊,那被他擊滅的火焰立時又燃了起來。

思忘不及細想,先把從潭中救出的女子送到了桃林之外,低頭看時,原來這第一個被他救了出來的女子竟是周暮渝。

周暮渝此時亦是正瘋痴地看着他,用力抱住他的雙手久久不願鬆開。

思忘不及細想,忙用力掙脫了她,又沖回到桃林之中,來到潭邊,如法炮製,又運力將火擊滅,再救出一個女子。

如此數次,到最後與老頑童一起衝出桃林之時,已然累得骨軟身疲,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暮渝忙過來,伸手為他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汪碧寒眼看着思忘,定到他的面前,什麼話也沒有說,亦在他的身邊坐下了,偎在他身上」

楊執道:「你的臉怎麼奇迹似的又變得這麼漂亮了呢?只怕是又要生出許多的麻煩。」

幾個女子中,也只有她,會在這驚險萬分的一幕之後仍自忘不了說笑。

老頑童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待他回來之時,那塊大布又不見了,他的背又駝了起來。

思忘總算知道他的追逐背法是怎麼一回事了。

太陽已然高高地升了起來。

幾人弄乾了衣服,想找些吃的,已自有些困難。

老頑童把那燒得焦糊的桃子撿了幾個來,拿起一個咬了一日,立即愁眉苦臉地吐了出來,隨手把那桃子扔得遠遠的。

思忘道:「我要去追那聖主,你們怎麼辦?」

揚執道:「我自然跟着你。」

周暮渝看了眼老頑童,道:「我爸爸上哪去,我定然跟着上哪去。」她知道老頑童定然會跟着思忘去追那聖主,是以這麼說。

雖然同樣的想要跟着思忘,卻把人情賣給了老頑童。

汪碧寒看着思忘,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異樣,輕聲說道:「我跟着你只會給你添麻煩,你讓我到哪裏,我就到哪裏等着你,—直等到你回來。」

思忘知道汪碧寒是真心愛着自己的,輕輕地摟了她一下道:「我會活着回來的,不會讓你守一輩子寡。」

汪碧寒笑了,她知道這是思忘那日記住了她與向智開的對話,是以拿她開玩笑。但雖說是玩笑,卻表達了他的一番真情。

有琴聞櫻一直默聲不語。

思忘問道:「姑姑,你到哪裏?」聲音充滿了酸楚,微微有點顫抖。

有琴聞櫻道:「我到哪裏都是一樣的。」聲音平靜但有着一種談淡憂傷。可能是她將頭髮剃光了,才知道她與人們已經遠遠地隔開了。那不是寺院的高牆,牆是不能將人隔開的。

那隔開她與人們的.是戒律。

老頑童這麼長時間一直沒言聲,他的眼珠一直在轉着,這時忽然說道:「我看大家都去百花谷。聞櫻姑娘願意當和尚,我們那百花谷中倒是有個老和尚,功夫又好,大可給聞櫻姑娘當師父。那谷中還有許多好玩的物事,還有蜜蜂,翅膀上長得有字的,小姑娘們大可在那百花谷中大樂特樂一番。」

老頑童這一番話說完了,卻沒有說自己要去什麼地方。

思忘沉思半晌,道:「我看百花谷是個安全的地方。你們就去百花谷好了,待我與聖主的事情一了,救出了母親,定然再去百花谷找你們。」

周暮渝問老頑童道:「爸爸,你去哪裏?」

老頑童道:「我么,定然是要去那百花谷。」他的話已然說出毛病來,那百花谷明確是他的百花谷,他不說回百花谷,卻說「定然是要去那百花谷」,顯然他心中在打着算盤,便隨口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周暮渝聽了,不信地撇了下嘴。

汪碧寒道:「周妹妹,你願意我們大家到你的百花谷中去做客么?」

周暮渝只好說道:「你們要去,我自然歡迎。」

思忘道:「師父,就煩你老人家把她們帶到百花谷去,待我與那聖主的事一了,我去看望你老人家,咱們說動就動。事不宜遲,我這就走了,你們在後慢慢地走吧。」說完了站起身來。

楊執道:「我可是早就說過要回昆崙山的。」

思忘一愣,道:「那聖主那麼兇惡,非要殺你不可,你還要回去么?」

楊執道:「我自然要回去。」

周暮渝道:「百花谷雖然好,卻哪裏得上人家昆崙山好,你怎麼可以勉強人家?」

楊執道:「你不用這麼譏諷我。我要回昆崙山去,卻不是因為那昆崙山好,我要去幫着公子去殺那聖主。」

周暮渝道:「你的武功未必便比我的武功高多少,真看不出,居然也敢去殺那聖主。」

楊執道:「殺聖主,便非得用武功不可么?」

周暮渝道:「不用武功你用什麼?用嘴么?」

楊執道:「便是用嘴也未嘗不可。」

周暮渝道:「哇,楊姐姐好本事,那聖主莫不是讓你一吹就吹死了?」

楊執道:「用嘴便非得吹不可么?」

周暮渝道:「難道你說大話就能將那聖主嚇死了么?」

揚執道:「話我是自然要說的,但不一定說大話。」

周暮渝道:「你說甚麼?」

楊執道:「我告訴公子他藏在什麼地方,都有些什麼人在那裏把守,再告訴公子他的母親在哪裏,怎麼才能救她出來。」

周暮渝立時傻了眼,再也說不出話來。

思忘急問道:「楊姐姐,你當真能夠告訴我么?」

楊執點了點頭道:「我在那裏呆了八年,自然能夠告訴你.只是一路上須得好好照顧我。」

思忘知道她最後一句話是說給周暮渝聽的,故意氣她,但他仍是點頭道:「這個自然。」

汪碧寒走上前來,輕輕地吻了吻他道:「我等着你。」

周暮渝見了,牙一咬,也是走上前來,在思忘驚楞之際,已然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也說道:「我等着你。」

思忘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有琴聞櫻道:「忘兒,一切好自為之。」

思忘的眼睛又濕了,他輕聲道:「姑姑,我會活着回來看你的。」

老頑童道:「你們這麼婆婆媽媽,幾時才能說完,我老頑童可是有些不耐煩了,不是不耐煩,是大不耐煩,大大地不耐煩了。」

思忘道:「師父,就拜託你老人家了。」

五天以後,在去往昆崙山途中的古城天水,一家客店裏。

外面在飄飄揚揚地下着鵝毛大雪,幾個客人圍在火爐邊閑談,一通用手抓着吃中肉,一邊喝着酒。

一個身穿獵裝的客人道:「現在那可是更沒有人敢去了.聽說那個被聖主打傷的人現下又好了,他與聖主比拼內力,居然鬥了有兩個時辰,這份內功可說是當世少有。」

一個身穿狗皮大衣的青臉漢子道:「這人內力如此了得,只怕有七八十歲了吧?」

那個身穿獵裝的人道:「七八十歲?七八十歲的人能練出那麼深厚的內力來么?只怕少說也有一百五十歲了,見過他的人說,他的眼眉都長得到了嘴角,你說他有多大年紀了?」

身穿狗皮大衣的人道:「只怕是咱們教主也沒有他那麼深厚的功力。」

旁邊的人噓了一聲,那兩個說話的人立即住口不說了。

這時,在角落裏一直不聲不響的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

他們兩人便是思忘與楊執。

兩人都是非常奇怪,仔細看那說話的幾個人,顯然不象武林中人,可是他們的談話,卻明顯說明他們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更是武林中的高手。

思忘此時穿了一件灰色的棉袍。他的內功深厚,其實穿單衣也不十分寒冷,但為了隱匿行蹤,他便穿了這件灰色的棉袍,頭上更是戴了一頂氈帽。

楊執也是化了裝,她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古怪的商人,雖然穿着華麗,卻並不珠光寶氣。

一件狐皮大衣加上一個火狐皮帽子,看上去雖是男裝,可穿在她身上卻有些不男不女。她想化些裝,又不想失去女兒身份,結果就弄得成了這麼個不倫不類的樣子。

思忘聽得那幾個人談論,知道定然是長眉老人也到異域來找聖主了,禁不住暗暗替他擔憂。

倘若聖主當真的用至陰大法同長眉老人較量,那該是兇險萬分之事。

思忘這樣想着,便欲聽那幾個人繼續說下去,好知道長眉老人的行蹤。不料那幾個人竟然不說了。

而且,至為重要的一點是,他們談到了教主,便什麼也不說了。

思忘在猜測,他們說的教主是哪個教的教主。

猛然間,楊執粗著嗓子叫道:「店家,還有客房沒有?」

店主馬上跑了出來,是個矮胖的中年人.一見楊執的穿戴,立即盾開眼笑的道:「客官,剛才是你叫我?」

楊執道:「還有上好的客房沒有?」

店主一憚道:「這個,呵,有,有,是又乾淨又暖和的,我這就去給客官調過來,你們兩人要住一起么?」

楊執道:「誰跟你說是我們要住的?」

店主一楞.道:「那麼,那麼是誰要住的?」說完了拿眼四下搜尋了一番。

楊執道:「是我們教主要住的。」

火爐邊那幾個喝酒的人立時拾起頭來向這邊看着。店主也是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立即變得有些結巴起來,道:「這個,這個、我們的店太小,客,客房,客房……」

揚執道:「客房不幹凈嗎?」

店主道:「乾淨倒是乾淨,只是,只是……」

楊執道:「只要乾淨就好,你也不用只是只是的找借口,我們教主能在你的客店中佳,那是瞧得起你,我們教主從來不給自己瞧得起的人找麻煩的,你們放心去收拾好了,他一會兒就到了。」

那店主先是被猜中心事,正自臉上驚惶不定,聽得她如此說,立即千恩萬謝地去了。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踏雪之聲.眾人都抬頭向門口望過去。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滿臉疤痕的人,拿眼掃了一下屋中的人,最後目光落在了爐邊那伙人身上.走過去問也不問就抓了一大塊中肉放到嘴裏,然後又拿黑酒壺對着壺嘴喝丁半天酒,用手抹了一把嘴方始問道:「血弄到了沒有?」

那個身穿獵裝的人伸手一提,將一個鹿皮口袋提了起來,然後撲的一聲放到了桌上、也沒說話,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大塊中肉。

旁邊的人都是吃驚地看着火爐邊的一伙人。

思忘亦是驚奇地看着。

那放在桌上的鹿皮口袋鼓鼓的,又是軟軟的,顯然裏面裝的真是血。

疤面人不慌不忙地又喝了一口酒,然後慢條斯理地將那鹿皮口袋打開,向裏面看了看,又湊近鼻子聞了聞,問道:「是瘋的么?」

那身穿獵裝的人騰地站了起來,但馬上被身旁那個身穿狗皮大衣的青臉漢子拉住了。

獵裝漢子哼了一聲,坐了下去,冷聲道:「你不妨嘗嘗試試!」

疤臉漢子仍是那麼不慌不忙地將鹿皮口袋系好了,突然之間快捷之極地打了那獵裝漢子兩個耳光!然後站開了,冷聲道:「你敢消遣我么?」

火爐邊的幾個漢子都姑了起來。

那獵裝漢子更是從腳邊拿起一把板斧,瞪視着那個疤面人。

那個疤面人嘿嘿一陣冷笑,說道:「我說聖主每次要你們辦的事情,你們都推三阻四,原來你們聖斧教早就存了背叛之心,好,你們動手將我殺了罷,然後再將這店中所有的人都殺了,否則你們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青臉漢子道:「我們並不是要殺你,聖主的大恩大德我聖斧教豈敢忘?只是你們這些手下的使者也欺人太甚,明明我們將事情辦完了,你們卻百般的挑剔,多方挑撥,最後將功勞據為己有,我們白出了許多的力氣不說,更多遭那聖主懷疑,連我們的教主也跟着受累。所以今天我們可以放你走、但你須得答應我們一件事情。」

疤面人一聽,哈哈哈的一陣大笑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聖主么?我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只怕你還在娘肚子裏學走呢,你也居然敢來要挾老子么?」

育臉漢子的臉色立時變得愈加的青了,他雖然仍是的著沒有動,但他的整個神情卻似乎都傾注到了某一件事情上。

思忘亦是覺得那疤面使者太也霸道,雖然雙方均是聖主手下,兩方之中,他倒是偏於青面漢子一方,希望青面漢子好好教訓教訓那個疤面使者。

青臉漢子沉默了一會兒,右手緩緩地拍了起來,驀然之間,那疤面人的眼睛睜大了,他幾乎不相信似的看着那個青面漢子的右手。

思忘向青面漢子的右手看去,不自禁地也是心下一驚。

那青面漢子的手心朝上平舉著,手背上卻吸著一柄斧子。

一般人內力到了一定的程度,用手掌心的勞宮穴吸住東西並不算是極難的事情,但如青臉漢子這般的用手背上的外勞宮吸住物件卻是極難練的一門功夫,況且青臉漢子吸住的,是一柄極重的斧頭。

那疤面漢子驚得了半晌,忽然之間哈哈的笑了起來,道:「你唬我小孩子不懂事么,用這種拙笨的辦法來騙我!」

那青面漢子聽得疤面漢子如此說,又把手向前舉了舉,讓眾人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後突然內力一收,那斧頭便落到了地上,發出極重的一聲響,確然是鐵鑄的斧頭無異。

疤面漢子立時怔住,不再言語了。.這時,一直坐在思忘對面屋角的一個駝背老者不言不語地站了起來,徑向場中諸人走了過去,腳步瞞珊,好似走不穩的樣子,但不知為何,那些人都是面色緊張地看着這個老者,知道他定然是大有來頭。

果然那老者直走到火爐邊的方桌跟前、在桌上拿了一塊牛肉吃了,又拿起酒壺也是對着壺嘴喝了兩口酒,然後仍是不聲不響地放下酒壺走了回來,向他先前坐着的地方走過去。

在他剛轉身向回走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是非常奇怪地看着他,以為他定然會留一手再回去,沒料到他什麼也沒做就走了回去,眾人不禁均是面上現出疑惑之色。

可是在他走出兩步之後,眾人都是驚駭萬分地張目向他的腳上看去。

他的腳板上吸著那個沉重巨大的斧頭,每走一步都是發出極重的一聲響,但那斧頭好似便是他鞋底的一部分,怎麼也再掉不下來,那麼結實牢固的——直吸在他的腳上,直到他走到自己原來的桌前坐下。

人們一直驚駭之極地張大眼睛看着那個駝背老者,眼睛竟是一眨都不眨。

青臉漢子此時已然沒了主意。臉上現出懊喪之色。

這時,店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了,好似被一陣風吹開了一般,待得眾人發覺一陣冷風吹進了屋內而回頭看時,屋內已是多了一人,臉上怪異之極、一半是白色,一半是深碧色的。

思忘一見此人,禁不住心下一驚,這正是同他在少林寺和赤血崖兩次照面的兩面人。

火爐邊的那群漢子一見那兩面人都是一怔,慌忙地盡皆跪倒,口中叫着:「參見教主!」

那兩面人竟是看也不看那些漢子,眼睛掃了一眼眾人.在疤面人面上留了片刻,最後落到了那個駝背老者身上,說道:「西駝,怎麼你也有雅興湊這種熱鬧?」那西駝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們教主越當越大,怎麼連我們湊湊熱鬧也管得么?」

那兩面人哈哈一笑道:「你我都為聖主做事,又何必這麼斤斤計較?若我幫中有弟兄得罪了你丁,你說一聲,也用不着你自己動手!」說完了這句話,也不見他如何動,但聽得一聲慘叫,那青臉漢子的一條右臂軟軟地垂了下來.顯見是斷了。

西駝竟是頭也不抬一下,仍是低頭喝着自己的酒。

那個疤面人見青臉漢子已然如此,伸手取過桌上的鹿皮口袋,轉身便欲出店。

兩面人道:「等一下。」

那個疤面人站住了,臉上現出戒備的神色,禁不住向屋角的西駝看了一眼」

西駝仍舊沒有拾頭。

兩面人道:「煩你給聖主帶個口信,我三日之內,定然趕到。」

疤面人剛說了一句好,還沒等轉身,猛聽得外面大叫:「店家,店家,有上好的房間沒有,我已經三日三夜沒有睡覺了,我要好好地大睡一場,兩場三場,然後好去趕我那好徒兒,乖徒兒,好乖徒兒。」

眾人聽了都是一愣,向那店門看去,店門卻並沒有打開,驚悟之餘頓然明白過來,原來這說話之人是用的千里傳音功夫從遠處將聲音送了過來。人卻是在一里之外呢。

思忘聽了這個聲音,知道是老頑童到了,忍不住心下一喜,抬頭看楊執時,見她亦是面露微笑。

只這一刻之間,那店門已然被撞了開來,雪片裹在一陣風中被吹進了屋內,隨着那陣雪片之後進來一人,思忘仔細一看,正是老頑童周伯通。

只見他仍是穿着那件魔衣,頭上斜斜地戴了一頂破氈帽,正好將他頭頂上自發中的黑髮蓋住了。

思忘見他打扮的又古怪又滑稽,向楊執眨了一下眼睛,微微地笑了。楊執亦是報以頑皮的一笑。

老頑童進來,輕輕一動,身上的雪花便都落了。看了屋內諸人一眼,目光先自落在火爐邊那張桌上的牛肉和酒壺上,也不說什麼話,悠然之間已到了桌邊,將那桌上的牛肉大塊大塊的向口中塞著,好似要塞得滿了,再也塞不下去時,也不咀咽,拿起酒壺.把蓋揭開向口中一倒,立時連肉帶酒的吞了下去。緊接着又是向口中塞牛肉。

兩面人冷冷地看着。

屋角中的西駝此時亦十分難得地抬起頭來;盯着老頑童看了半晌,又低下頭去。

老頑童將牛肉塞滿了嘴巴,再倒那酒時卻沒有了,拿眼睛四下一掃,猛然之間落在了那疤面人手中拿着的鹿皮口袋上。

待疤面人警覺到手中的鹿皮口袋成為了老頑童的獵獲的對象的時候,那鹿皮口袋已然到了老頑童的手中。

老頑童興高彩烈地將那鹿皮口袋打開,正對着袋口欲喝的時候,忽覺一股凌厲的掌風從側面襲來。

老頑童忙將身子滴溜溜地一轉,疤面人的一柄短劍又迎面遞了上來。

兩面人見疤面人抽出短劍動上了手,便向後退了回來,將那正要擊出的第二掌停住不發。

老頑童只見眼前寒光一聞,那柄短劍說到就到,竟是已經遞面了他的面門。

眾人都看得十他清楚,見老頑童已然到了避無可避的地步,不自禁地都是驚呼出聲。

猛聽得托的一聲響,老頑童塞得滿滿的一口中肉吐了出來,正擊在那疤面人握著短劍的手上,那短劍登時飛了出去,又是托的一聲扎在了廳中的柱子上,直沒至柄。

疤面人的那隻捏劍的手卸垂了下去,再也拾不起來。

老頑童被那疤面人逼得吐出了口中的牛肉競是萬分的不高興,叫道:「怎地你這個人這麼小氣,喝你一口酒就又是刀又是劍的上來拚命?難怪你長得這麼難看,這麼丑,簡直丑不可丑,丑上加丑,連你媽媽只怕都不願意要你!」

他的這一番話陰損之極,那疤面人被氣得暴跳如雷,但手臂已然抬不起來,只得抬腿踢了過去。

老頑童惱他又丑又小氣,竟是避也不避,那疤面人一腳在老頑童的小腹上踢個正著,立時痛得慘叫了一定蹲下了身子。

老頑童已然給他留了情面,否則只怕那疤面人的身子早就躺在屋外了。

那疤面人再不上來侵犯,老頑童嘻嘻笑着再次將嘴對着那鹿皮口袋要喝的時候,猛聽得嗚的一聲響,一股大力從腦後仆到,他急忙把頭一低,卻趁這一低頭的當兒咕略咕略地喝了兩口。猛聽得嘩的一聲響,那牆上已被西駝擲出的斧頭砸丁個大洞。

老頑童於低頭躲避斧頭之際喝了兩口,正欲再喝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仔細品了品,越發地覺得不對了,忽然腹中咕咕直響,接着便熱了起來,緊跟着全身都熱了,臉也脹得通紅,眼睛也紅了,大叫一聲:「啊呀不好,我要快些找我老婆!」把鹿皮口袋向那疤面人一拋,人竟是已然奔到了屋外。

疤面人剛欲伸左手接那鹿皮口袋,兩面人已然伸手—抄,將那鹿皮口袋沙在手裏,那裏面的血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兩面人將鹿皮口袋仔細地系好了,伸手遞給疤面人,口中說道:「請使者拿好了,若丟了我聖斧教可擔待不起。」

疤面人剛欲伸手接的時候老頑童猛然又從店門沖了進來,順手牽羊,竟將那鹿皮口袋又抓在了手裏,揮手一甩,將鹿皮口袋從那斧頭砸開的大洞中拋了出去,口中罵着:「什麼臭酒,壞酒狗屁豬屎酒,讓我老頑童喝了直是想要找老婆,賊顧鳥們想要讓我這三天三夜的白跑么?」

楊執看得不明白所以,待老頑童再次衝進來,這麼一頓亂罵,好似忽然之間想到了什麼,立時羞得滿面通紅。看思忘時,卻見他的兩眼來迴轉着,在看西駝與兩面人。

兩面人被老頑童抓去了鹿皮口袋,立即異常惱怒,見他又是這般的一陣亂罵,再也忍耐不住,揮掌便向他拍了過去。

老頑童正自熱得渾身難受,脹得難以自持,巴不得同誰打上一架,見那兩面人揮掌拍來,立時也是揮掌迎了上去,雙掌連擊,發出僻僻啪啪的一陣響聲。

兩面人傾刻之間同老頑童對打六掌,被他震得胸間氣血翻湧時方知,原來這個終日頑皮胡鬧,年已在百歲之外的老頑童,武功絕不在那名滿江湖的神鵰大俠之下。

兩面人知道了這一點,禁不住在心中湧起不盡的感概來。

那邊老頑童又是快捷之極地攻上來,絕不允許他有感慨的時間。

兩面人只得出掌應招。

老頑童雖然當此之際有些有手忙腳亂,不成章法,但他的內力強勁之極,也是讓兩面人極難應付。

思忘看着老頑童與那個兩面人相鬥.不時地偷眼看那西駝一眼,防他如拋斧頭一般的再次偷襲。

老頑童自是不會被誰的偷襲傷到了,但正面有兩面人這樣的強手敵對,倘若再有一個高手在後面偷襲,那可就極不一樣了。

那是兇險萬分之事。

是以思忘不住地來回看着,給老頑童掠陣。

火爐邊上的那些漢子見老頑童內力強至著斯,都是忍不住暗中慶幸,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出手向他攻擊。

老頑童越打越是瘋狂,口中不住地發出呵呵的喊聲,兩掌如暴風雨一樣的拍擊出去,內力如長江大河一般的涌流不息。

思忘看着看着,猛然之間想到了那疤面人剛一進屋時的問話,不自禁地替老頑童擔憂起來。

老頑童越打越是瘋狂,好似每一掌沒有拍完第二掌便拍了出來,掌與掌之間已然沒有了間隙,內力奔騰不休,好似能夠這般永久地打下去一般。

兩面人被他打得有些惱了,簡直有點惱不勝惱,驀然之間從腰裏抽出兩柄黑悠悠的小板斧來,那兩柄小板斧斧柄不過一尺半長,斧頭也不過巴掌大小,但那兩面人拿在手中部好似極有份量一般。

兩面人兩斧在手,立時威力大增,兩斧互擊,發出一聲刺耳之極的聲音,震得火爐邊上那些仍自跪着的漢子登時摔倒了。

思忘亦是被這一聲響震得心中一動,回頭看楊執時,見她閉了眼,皺着眉正自強忍着。

老頑童見那兩面人拿出兩斧,先是被震得一楞,隨即更為瘋狂地撲了上去。

兩面人的兩斧看似雖短,比之短劍,當是更為兇險多了。他一出手便怪異之極。老頑童見他兩斧斜斜地同時劈來,胸前大開,於瘋狂之際不及細想,伸指便向他的腦中穴點了過去,猛然間兩面人的兩肘向中間一合,夾住了老頑童點來的一指,兩斧卻由原來的斜劈變為橫削,向老頑童頸上斬去。

老頑童雖然近於瘋狂,神智卻是沒失,如何不知這兩斧的厲害。想要後退時,右手卻被那兩面人夾住了,危急之間猛地頭向後仰,腳向上踢,一個跟頭翻了過來,立時頭下腳上地單掌平撐着地,兩腳同時向兩面人的面門攻到。

兩面人萬沒料到世間居然會有此武功。那老頑童的右手雖然仍被他的兩肘夾着,但兩腳卻從兩邊同時攻了上來,那情形當真是怪異之極,好似老頑童的一條右臂成了他的一條尾巴,從老頑童的擋下伸向後面,被兩面人夾在肘間。

兩面人的兩柄斧子雖是變化莫測,當此之際也是無從下手,況且如再不放開老頑童的右手,自己的腦袋只怕也要被這怪異的老人給夾扁了。

老頑童的右手一被放開,立時雙腳向里一扣,把兩面人的兩斧打落到了地上。

這一下火爐邊的那群漢子都是驚呼一聲,如同瘋狂一般的撲了上去,齊都撲向那兩柄落在地上的黑黑的小斧。

兩面人兩斧一失,也即刻有些慌了,雙掌沒頭沒賭的便向老頑童擊了過去,同時兩腳一分,踏在了兩柄斧上,以防老頑童趁此拿去。

老頑童正自頭下腳上,雙手正撐在地上,那兩柄斧子正好落在他的手邊、本來他可以伸手便將那兩柄斧子取過去,沒料到,兩面人根本不管他的道遙腚法,兩掌竟是用足了力氣向他的腚上拍去。

當下老頑童只得雙手一撐,向後縱開,卻於匆忙之際仍是向兩面人的小腿上擊了一掌。

兩面人顧不得小腿劇痛,急忙俯身拾那兩柄斧子,沒料到老頑童一退即進又攻了上來,但聽得啪啪啪數響,那些聖斧教的教徒被他用腳掌盡數踢了出去,都摔到了屋邊牆角,有一名教徒竟是向那西駝飛了過去。

西駝單掌一推一送.那名教徒便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西駝露了這一手功夫,登時讓思忘驚駭不已,他料定西駝定然也是位武功高手、但料不到竟有這般高法。

老頑童將那伙聖斧教徒踢飛了,並沒有誤了他去搶那兩柄斧子,他人沒到跟前,雙掌已自拍了出去。

兩面人雙手眼看就要拿到了那兩柄斧子,但老頑童的雙掌已然攻到,倘若他非要便拿那兩柄斧子,則必然會命喪在老頑童掌下。如若他不拾那斧子,一旦老頑童纏上了他,那麼他勢必再沒有機會拾那斧子了。

當此之際,兩面人競毅然伸出右掌拍了出去,左手卻拾起了一柄斧子。

老頑童內力深厚之極,又當此瘋狂之下,兩面人的雙掌尚且不一定能夠敵住老頑童,他竟然以單掌迎敵,這幾乎是在拚命了。

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那兩面人右臂立時沉了下去,汗水傾著額角便流了下來。

老頑童將兩面人的右臂擊得重傷,卻仍不停留,又是一掌拍了出來,同時伸手將地上的斧子拾了起來。

忽然聽得一聲咳嗽,那西駝一掌拍了過來,與老頑童的手掌相交,轟的—聲,老頑童竟然被他震得退了一步。西駝自己亦是退了一步。

思忘沒料到西駝的身法會這般快捷,沒有一點徵兆便飄身而起,待要阻止時他已然同老頑童對了一掌。

那西駝—掌將老頑童震得退了一步,自己卻也退了一步,當下吃驚又憤怒地睜圓了眼睛瞪視着老頑童。

老頑童於傾刻之間好似也清醒了好多,亦如他那般的瞪視着西駝。

楊執在旁看了,竟是吃的一聲笑了出來,隨即馬上止住了。

思忘看了兩人的形貌,亦是忍不住想笑。那西駝背本就駝,這般的躬腰瞪目,顯得愈發地駝了,便如一頭正欲拚鬥的公牛一般;老頑童原中不駝,但自從那日自己在客店之中折騰了一夜,將那塊大布莫名其妙地放在了衣內背上,便顯得與這西駝一般的瞪目而視,那情景難怪揚執要笑了。

突然,那西駝向前一撲,趴在了地上,如一隻青蛙一般的把兩手收在了屁股下面。

老頑童一楞、卻不肯也如他一般的趴下身子,忽然伸手向那西駝的駝背之上摸了過去,口中叫道:「嚏,你這裏邊藏着什麼物事?」

思忘腦中電光石火般的想起一件事來,叫聲「不好!」便躍了過去。

正在此時那西駝亦如青蛙一般的咕地叫了一聲,兩腳一蹬,雙掌同時向老頑童當胸擊到。

老頑童—愣之間見那西駝的雙掌已然拍到了胸前,想要出掌相抵己自不及,急忙向後—

躍,可是那西駝的掌風己然將他壓得喘不上氣來,急運內力護住周身要穴.準備自認倒霉受那西駝一掌時,猛然之間旁邊一股雄渾無匹的大力推了過來,不但格他向旁帶開,並且把那西駝的掌力阻了一下。

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那西駝的一掌把老頑童身後的木桌木椅登時擊得木屑橫飛。

老頑童一見西駝的掌力竟然如此了得,楞了一憚,竟是看也不看是誰在旁邊出掌救了自己.徑向那西駝阿道:「嚏,你這是蛤蟆功么?歐陽鋒那老毒物是你爺爺么?」

那西駝正欲上前再行攻擊,聽老頑童—問也是一楞.道,「咦,你怎麼認識我家主人?

你是他什麼人?」

老頑童道:「我么?我自然是他爺爺!」

西駝歪著頭看下老頑童半天,好似在衡量這個老頭子能不能給西毒當爺爺,未了,搖了搖頭道:「你騙人,你年紀雖然比他大得多、卻長了一張娃娃臉,定然是在騙我!」說完了又是咕的一聲大叫,雙掌擊了出來。

這次老頑童有了防備,將斧子向腰上一別,也是運足了內力雙掌一推迎了上去。

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那西駝向後退了一步,老頑童亦是向後退了半步。

西駝雙目瞪視老頑童,驚詫萬分地看着他,好似又在想什麼主意,又好似再沒了主意。

猛然之間聽得門聲一響,老頑童回頭看時,那兩面人競是撞開了房門徑自去了,老頑童大叫一聲:「留下那隻斧子!」也是隨身從後面追了出去。

思忘擔心老頑童喝的那「瘋血」是不是含有劇毒.不敢稍慢,拉了楊執也欲從後面跟着追出去,猛然之間掌風襲面.那西駝竟是向他一掌擊了過來。

思忘曾聽爸爸楊過講起歐陽鋒是他的義父,那麼歐陽鋒同樣亦是自己的爺爺了,是以對這與歐陽鋒有些淵源的西駝頗留情面,不忍傷害他,手掌輕輕一揮,將他擊來的掌力卸在了一邊,仍是轉身拉着楊執欲行。

不料那西駝見他兩次三番的都是手掌一揮便解了自己的掌力,甚是不忿,手掌一立又是攻了上來。

思忘只好出單掌與那西駝對了一掌.那西駝站着沒動,思忘卻故意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仍是搶著楊執欲行。

不料那西駝身法極快,身形一閃,已然攔在了兩人身前,叫道:「你沒出全力!」又是一掌向思忘拍了過來。

思忘無奈,只得使出七成功力拍了一掌。

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那西駝被思忘的掌力震得登登登向後退了三步,好容易站得穩了,瞪眼吃驚地瞧著思忘。

屋內所有的人都吃驚萬分地瞧著思忘、好似看着天神下凡一般。

思忘對西駝道:「我們不要再打了,那歐陽鋒是我爺爺。」說完了又伸手拉楊執欲走,楊執則好似看出了什麼,站在那裏沒動,果然那西駝眼睛愈睜愈大,猛然喝了一聲道:「你們兩人一個是我家主人的爺爺,一個說我家主人是爺爺,卻與我家主人沒有半點相象,顯然都是在騙我!」

西駝說完了這番話,撲地趴在地上,如先前對待老頑童一般的縮腿躬背瞪視思忘,然後又咕地大叫一聲,雙掌一推撲了上來。

當此之際,思忘若是閃避,那西駝的掌力非得傷到了楊執不可。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運起神功,雙掌一推迎了上去。

但聽得轟然一聲巨響.桌椅的碎片四散飛開,那西駝被思忘掌力震得撞破牆壁飛了出去。

那被西駝撞破的大洞之中,雪片立時卷了進來。

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得呆了,眼神盯着思忘,再也不能移動。

他們一生都沒有見過這麼兇惡深厚的掌力。看那思忘時,他臉上那麼年輕漂亮,好似連二十歲都不到。

只怕是將來他們同別人說起今日之事時,沒有人會相信。

思忘運掌力震飛西駝,馬上十分懊悔,候忽間已到了門外,禁不住呆在了那裏。

西駝手中拿着那隻老頑童拋出去的鹿皮口袋,已然奔出了很遠了。大雪茫茫之中,只看見一個黑點在飛速地奔去,再過得片刻,那黑點亦是不見了。

楊執來到思忘身邊,說道:「他定然是到聖主那裏去了,我們要找那聖主,只須跟在他的後面就行。」

思忘一想不錯,拉起楊執隨後追了下去。

追了有將近三個時辰,仍是沒有看見那個西駝,思忘心下起疑,問楊執道:「那西駝會不會拐到別處去?我們這般的追法,只怕是南轅北轍,永遠也追不上了。」

揚執偎在思忘的懷中,被他帶着冒雪飛行,心中竟是說不出的暢快,聽到他問,看了一眼地下道:「不會,他們三人都是向著這個方向去的,這個方向恰好也是去昆崙山的方向,再有兩天的路程,就到那昆崙山了。」

思忘放眼看去,但見一片白雪皚皚,連一戶人家一棵樹木也沒有,只有極遠的地方,雪幕之中依稀看得見朦朧的遠山,禁不住心下奇怪,問楊執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三人都是走的這個方向?」

楊執道:「你看看地下,就知道了。」

思忘聞言向地下看去,大雪雖然仍自飄落着,卻沒有將他們三人的腳印完全蓋住。只見前面去的那兩人由於時間略長一些,腳印已然被大雪掩上了一半,但仍然可以辨得出來。後面奔去的西駝的腳印卻是清晰可辨的。再仔細看時,前面兩人的腳印步幅之間差不了多少;顯然兩人功力輕功均極接近,後面一人的步幅卻大得多,顯然西駝的輕功比前面兩入略高一些。

思忘看得明白了,禁不住替老頑童擔起伏來,心想若是那西駝迫上了他們兩人.西駝與兩面人聯手,只怕老頑童便會有得虧吃了。

這樣想着,思忘右臂抱緊了楊執,足下加快.如飛一般的奔了下去。

揚執在思忘的懷中被他這般抱着,覺得有一種痒痒的舒服之極的感覺,只盼他能就這麼抱着自己一輩子.見他足下加快,如飛一般的奔行,已然猜到了他的心思.輕聲說道:「你不用這麼着急的趕路,須得省些力氣、那聖主手下的黑人可是多得很呢。他們兩人不會聯手對付你師父的,你放心好啦。」

思忘聽了,知她慣能猜透自己的心思,也不覺奇怪,但仍自問道:「你怎麼知道那西駝不會同兩面人聯手?」

楊執道:「兩面人非但不會同那西駝聯手,只怕與那聖主聯手都不可能。他是聖斧教教主,而聖斧教是忠於蒙古人的,那聖主想要一統武林,卻是在與蒙古人作對,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聯手。即使是聯手,也是面和心不和,終是要分開。」

兩人這般的談談說說,腳下仍自不停,向西南方向追了下去。

天色漸晚,大雪仍自下着,思忘禁不住發起愁來。

倘若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看不清地上的腳印,那便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他們三人了。若是等到明天天明,大雪之中,只怕腳印早就淹沒了,仍是無法找尋三人蹤跡。

思忘正自焦急,忽聽得楊執道:「前面有人!」

思忘正自全神貫注看着地上腳印,聽得楊執說,急忙抬頭看去,果見前面雪中卧得有人,急忙腳下加快,奔到近前之時,禁不住臉上變色。

原來雪中一動也不動地躺卧著的,竟然便是老頑童周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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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老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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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老玩童誤飲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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